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倚天]赵敏,不服来战 作者:司晨客 文案: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周芷若和赵敏的战争,在元末明初的混乱背景下展开序幕 穿越周芷若战重生赵敏,战罢美男战江山! 本文有暧昧无CP,剧情流,女强文 内容标签:女强 武侠 穿越时空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芷若 ┃ 配角:赵敏,张无忌,宋青书等 ┃ 其它:无CP,剧情流,倚天 ================== ☆、初访古墓   元朝末年,政治腐败,宰相专权,奉行残暴野蛮的民族压迫政策,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导致各地人民起义不断。   更有朝廷强征民夫修治黄河决口,自黄河淤泥中挖出一只独眼石人,顺应了民间“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说法。   一时之间,华夏大地上烽烟四起,多少英雄振臂一呼,多少豪杰慨然相应,抛头颅,洒热血,正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市井之中仗义屠狗之辈、碌碌良民之流尚且如此,江湖之中自然更不甘寂寞。先有侠之大者郭靖携其妻黄蓉义守襄阳数十载,不惜以身相殉;后有侠之奇者杨过以飞石义杀蒙古皇帝蒙哥,数百年来,武林与鞑虏朝廷对立厮杀之势,愈演愈烈,终成水火。   武林之中,更是悄然流传着“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说法,令朝廷忌惮非常,于是一场围绕屠龙宝刀的血腥争夺就此展开。   终南山下的活死人墓,却是这世间少有的一方净土,如同晋时的世外桃源一般,遗世而独立,不惹尘埃。空山鸟语,寂寂无人声,风吹枝头,一片片淡色的花瓣随即落下,纷纷扬扬,说不出的静谧。   然而这种静谧却被因为一只千余人的军队闯入,而被打破了。只见军队里尽是粗豪大汉,身着义军服色,而中军的大旗之上,明明白白的绣着一个“周”字,在风里飘扬招展。   坐镇中军的却是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女童,甚是罕见。她虽然扮作男童模样,容貌却初显秀丽,显见是一个美人胚子。   在她的身边,有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正在皱眉向着她说道:“小姐,活死人墓相传乃是神雕侠杨过携妻归隐之地。神雕侠因义杀鞑子皇帝之事,深得武林中人敬仰。你如今率人贸然闯入,似有不妥。”   那女童便笑道:“常叔叔,有何不妥?我竟不知!须知自王重阳起,终南山便是爱国义士的朝圣之地。神雕侠杨过亦是以抗元为念,若他九泉之下有知,知道如今鞑子猖狂若此,还不定如何感慨。我等原是为抗元大业而来,恳请杨家后人传下武功招式,纵使神雕侠知道,也必感欣慰,我却不知,此事有何不妥?”   原来这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便是日后大名鼎鼎、令元兵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常遇春。而他口中所称的小姐,便是几年前在江西起事的周王周子旺之女周芷若。   周芷若的母亲姓薛,是襄阳南下逃难的大家闺秀,容貌绝美,知书达理,因此甚得周子旺宠爱,连带着周芷若这个女儿,也是自幼被周子旺视若掌上明珠,呵护着长大。   偏偏周芷若见识不凡,小小年纪,便深明事理,屡屡发出惊人之语。这若是在寻常百姓家里,恐怕会被视为灵异鬼怪,然而周子旺既然白手起家,见识上自然不凡,对此大喜过望,对周芷若更是加以看重。不但教她琴棋书画等淑女必备技能,还允许她着男装,练习弓马之术,并常常感叹道:“可叹芷若不是男儿,否则,我大业何愁无人继承?”   周芷若在周子旺宠爱纵容中长大,凡她所请,周子旺无有不允,更是调了千余人的精兵,供她调度,又派了常遇春这等精悍之将,受她差遣。   然而周芷若也没有辜负周子旺的宠爱,她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居然向周子旺进献了新的弓弩.图纸,改良了射程威力,令周军在战斗之中如虎添翼。   两年前,周芷若忽发奇想,率领常遇春并一千精兵进驻昆仑山,不知怎么的竟然搜寻出一只几百年的白猿来,作为祥瑞,进献给了周子旺。周子旺是何等样人,虽然自己不信什么祥瑞,但是却在乎所谓祥瑞带来的振奋军心的效果,于是大悦之,对周芷若大肆褒奖。   可惜宠爱也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自有由盛转衰的时候。一年前,周子旺见江西诸地已然平稳,便急着想称王,然而这次,周芷若的谏言却和他的心意大相径庭。   周芷若竟然敢向他进言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周芷若当时像个小大人似的对他言道:“如今江西平稳,正是父亲蓄力发展之时。若是贸然称王,必定成为元兵的靶子,眼中钉,肉中刺,彼时支撑艰难,事倍功半。”   周子旺大怒,道:“汝黄毛丫头一个,又知道些什么?”这次周芷若的进言大大伤了周子旺的心,他渐渐冷落了周芷若,改去培养周芷若的弟弟去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周芷若是从近千年后穿越而来,提出的建议都是被后世政治学家、军事学家、历史学家赞誉肯定的真知灼见。若不是为了报答他养育疼爱之恩,又有谁会进这等逆耳忠言呢?就从周子旺根基不稳、只想着早早称王的那刻起,他的失败便成了定局。   周芷若知道事已至此,自己人微言轻,无可逆转,只得独善其身,暗地里开始修炼那从白猿肚子里得到的《九阳真经》。   《九阳真经》这本书,原是无名高人写在佛经之中的,上手不难,连少林寺觉远大师这等不通武功之人都可尽得真传。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周芷若又是武学奇才,根骨不凡,兼天资颖悟,修炼数年下来,便已有小成,自觉真气流转之时,周身暖洋洋的,惬意极了。   然而九阳神功再精妙高深,也只是内功。如果没有招式与其匹配,便如当年的觉远大师,内力深厚而难以施展,始终不能算绝顶高手,仍易被宵小所乘。   是以周芷若才萌发了来终南山古墓学招式的念头,率千余人的军队挥师北上,千里迢迢,直往终南山古墓而来。   周子旺称王之后,忙着和恼羞成怒的朝廷用兵对攻,因此也顾不上她。   在常遇春精妙的调度下,这支千余人的队伍乔装改扮成挑夫走卒,居然一路突破了元兵的盘查封锁,真个来到了终南山下。   常遇春听了周芷若的话,知道论口才,论讲冠冕堂皇、实则别有私心的大道理,自己是万万比不上心思缜密的周芷若的。他叹了一口气,言道:“其实我也知道小姐是为了武功招式而来。可是小姐自幼苦练弓马,如今不过八.九岁,已然有神射手的美誉,何必再学武功?王上私心还是很疼小姐的,私下曾和属下说过,小姐若为男子,定是龙虎之姿,但既是女子之身,太过聪明外露,恐不讨喜。”   周芷若知道,常遇春说的是肺腑之言,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早熟的子侄之辈,才这般劝告,用心良苦。然而她熟读原著,准备充分,豪情万丈穿越而来,岂是为了终老深闺之中,只为男子洗手作羹汤,不问国事的?   是以装作不懂,将这话揭了过去,只是笑着说道:“常叔叔又在诓我了。谁不知道,你便是武功好手。可见战场之上,弓马娴熟固然要紧,但若是武功高明,所起效果,又岂是锦上添花而已呢?”   常遇春道:“我总觉得不安。我们如今率军而来,毕竟不够恭敬,竟有几分逼迫之意。莫说古墓中人向来不问外事,就算是豪迈大气的,见小姐如此,也必然不喜。”   周芷若微微笑道:“常叔叔说的是。”   常遇春以为她听进去了,便劝说道:“既然小姐也明白其间的道理,不如我们就此回去。若是想学武功,江湖之中,有的是能人异士。何况我等皆是明教中人,小姐自幼也依从明教戒律,何必反去求外人?”   周芷若叹气说道:“你说的极是。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只是如今我父亲是周王,朝廷嫉恨,自不必说。就连同为义军之辈,也未必没有猜忌之心。明教之中,如今又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何况我身为女子,自然是女侠的招式,更为合用。”   常遇春见她说的有理,想到明教之中左右护法、四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多为男子,女子之中有名的高手,紫衫龙王早已出教,其他一些多数被天鹰教招揽,实在没有什么高人可以教授周芷若的,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江湖名门之中,峨眉派的灭绝师太、昆仑派的班淑娴都算是顶级的高手,只是……”   周芷若微笑着接口说道:“只是咱们明教被朝廷大肆污蔑,又因劫富济贫等事,和武林诸世家结有私怨,若让他们知道我是明教周子旺之女,恐怕他们非但不会收我当徒弟,第一念头便是诛灭我了。”   常遇春低头不语,面上显出踌躇之色。   正在这时,前方有一个小校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向着两人报告说:“我们找到古墓的入口了!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芷若的身份来历,参照了金庸《明报》连载版的说法,即为周子旺之女。   有评论说《倚天屠龙记》就是金庸本人感情史的折射,感兴趣的亲们可以考据一番。 ☆、惊闻变数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原本是射雕五绝之中神通王重阳的居处。后来王重阳和林朝英赌斗失败后,将古墓让给林朝英居住。至神雕年代,古墓派小龙女和其徒杨过为了躲避师姐李莫愁的追杀,放下古墓入口的断龙石。从此,想入古墓,只有从昔年王重阳为抗金安排的密道中进出。   而这条密道极其曲折,机关重重,入口处的山洞更是远在终南山山脚一处极为荒僻的所在。幸好周芷若知道密道中要涉水而行,又指点着千余兵士用穷举之法,将岔道尽数排查,方来到了古墓之中。   周芷若修行九阳神功已有小成,便和常遇春二人走在前头,用夜明珠照着前路,终于来到了刻有重阳遗刻的石室。   周芷若知道,古墓之中不但刻有全真武功,还有林朝英留下的玉女.心经。然而她冒险而来,却是为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藏——九阴真经而来。   昔年王重阳在林朝英死后潜入古墓,看到全真武功被玉女.心经破去,惊诧之余,冥思苦想,用华山论剑中得到的九阴真经武功,终于破解了玉女.心经,将其要旨刻于古墓之中最隐秘的地下石室顶上,并留下“玉女.心经,技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十六个字。   周芷若望着石棺里那十六个字,感慨万千,暗道若无这两位武林前辈意气相争,自己怎有缘得到这九阴真经,故而朝着石棺,恭敬行礼,又忙着命众兵士,将那九阴真经要旨尽数拓下,不觉一日已经过去。   周芷若正暗觉侥幸,谁知她大肆入墓之举早已惊动了现任古墓主人黄衫女子。一行人跋山涉水,精疲力尽的走出古墓之时,突然前方传来轻轻数响琴箫和鸣之声。   常遇春尚不明端的,周芷若脸色已经变了,在常遇春耳边轻声说道:“此人我们得罪不得。你且看我行事。”   紧接着瑶琴连响,箫声悠扬,在四名白衣少女和四名黑衣少女的奏乐之中,一个身披淡黄轻纱的年轻女子定定站在那里,似笑非笑,望着周芷若一行,口中说道:“汝等是何人?无缘无故到我家中来滋扰,是何道理?”   周芷若不等常遇春开口,便抢先作答道:“我等是抗元义军。江西周子旺,便是家父。听闻终南山下活死人墓乃是抗金英雄王重阳和抗元英雄神雕侠住过的地方,家父既已起事,特命我替他来此拜祭一番。”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的从怀中取出一篇早就写好的祭文来,恭恭敬敬亲手呈于黄衫女。   黄衫女此时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正是喜欢听恭维话的年纪。她听得周芷若说王重阳时只以抗金英雄泛泛称之,提起杨过却以神雕侠相称,刻意避讳,心中便有几分欢喜。更何况伸手不打笑面人,人家号称满怀诚意而来,她也不好肆意发作,滥杀无辜。   黄衫女将那祭文随便看了两眼,见辞藻华丽,余香满口,心中竟有几分半信半疑,不由得说道:“若要拜祭神雕侠,在古墓正门之前拜祭岂不是更好,漫山遍野寻什么密道,可见是没安好心。”   周芷若讶然说道:“原来姐姐你也知道这条密道吗?”又解释着说自己母亲是襄阳薛家之后,托言先祖曾是义守襄阳的郭大侠身边的亲信,曾经听郭大侠说,若想赶走蒙古鞑子,要么解开屠龙刀中的秘密,要么前来活死人墓密道中拜祭,请求王重阳和神雕侠庇佑。   黄衫女原本住在终南山脚下,早知道周子旺的女儿率领军士前来活死人墓滋扰,她起初只是当笑话一般看,哪知道这小姑娘锲而不舍,就好似受高人指点一般,竟真个寻出了那密道。她这才慌慌张张,从终南山下的别院一路赶来质问。   然而周芷若却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告知,语言虽然虚虚实实,但在黄衫女听来,竟然毫无破绽。她知道秘密甚多,因此自觉高人一等,处处居高临下飘然事外。如今听周芷若小小年纪,竟将这些秘密说的头头是道,一时竟有几分惊疑不定,沉吟起来。   黄衫女想了片刻,便有决断,笑着说:“虽是如此,但是古墓之中虽有秘密,但小妹妹你若无高人指点,纵使看到些武功招式,也未必能解,反而是害了你。”   周芷若点头说道:“正是呢。当年郭大侠也曾这么说,是以我并不敢贪心什么,只是将全真派的武功拓了下来,决心学会了好好羞辱他们一番。谁叫全真教投了鞑子朝廷呢,哼!”十足娇俏的小女孩模样。   黄衫女不觉莞尔,又试探着问道:“你看到了全真派的武功,可见到了别的?”   周芷若仍是一脸坦然之色,毫不犹豫的答道:“还有古墓派的玉女.心经。但是我从小就对古墓派心存敬仰,知道非古墓派门人,是断然不可修行她们的武功的。是以未敢起旁的心思。”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拓下的图形文字交给黄衫女验看。   黄衫女验看无误,也无甚可说,更何况她杨家先人原本就是兼采丐帮打狗棒法、九阴真经、独孤九剑、西毒欧阳锋的□□功、东邪黄药师的弹指神通等功夫,因此也无甚门户之见。   于是周芷若便得以顺利告别了黄衫女,离开了终南山。   黄衫女身边便有侍女不解问道:“小姐,古墓石室之中武功何等高妙,若是此人心存奸恶,我们岂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黄衫女微笑着说道:“不妨。先祖曾言,武功有缘者得之。更何况,若无名师指点,口诀心法相与配合,哪怕是有上乘招式,只怕也无济于事。若是强而修习之,反而误了自身。”   这壁厢周芷若和常遇春心情愉悦,下得终南山来,周芷若便问常遇春道:“常叔叔,我前些时日传给你的九阳神功,你修习的怎么样了?”   常遇春哈哈大笑道:“有劳小姐挂记。只是我曾略翻过一二,我的内功路数却和小姐赐下的秘籍相违,故而未曾修炼。”   周芷若“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心中却为常遇春错过了这绝世的功法而感到惋惜。不过转念又一想,常遇春所长者,在于统率战阵,奋勇杀敌,而非领悟功法,推陈出新。这是各人志趣天赋所在,倒也勉强不得。   常遇春仍将身边兵士装扮为挑夫走卒,一路南下。虽然沿路的元兵已得了风声,知道有支人马乔装北上,作威作福,但是由于常遇春调度得当,竟然无甚大碍。   一行人遂来到武当山脚下,周芷若便执意要上山拜望一番。   常遇春不解其意,劝说道:“武当张真人虽然德高望重,誉满江湖,但是咱们和武当向来没有交情,何况……”   周芷若点头说道:“何况明教被朝廷蓄意污蔑,在武林之中的声誉很是糟糕。可是我有要紧事,非得往武当一行不可。”   常遇春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便听到周芷若说道:“我虽在终南山古墓中得了一套武功,若无名师指点,口诀心法相与配合,哪怕是有上乘招式,只怕也无济于事。若是强而修习之,走火入魔,反而误了自身。久闻武当张真人旷古烁今,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我便意欲前往求助。”   常遇春听了她这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心中暗道:我只说小姐心思缜密,是神仙样聪慧的人物。如今看来,毕竟还是个孩子。须知我等与武当山非亲非故,素无渊源,便是张真人德高望重,岂会轻易应允为女童开蒙解惑?   不过常遇春见周芷若坚持再三,转念又一想既然是武当张真人,虽然会婉拒周芷若的要求,却不会因此对这套上乘武学生出觊觎之心,导致怀璧之祸。是以也就随着周芷若去了。   此时张三丰百岁寿辰已过一年,张翠山夫妇自刎的惨剧已是传闻天下。想必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之寒毒,百般不得根治,武当诸侠亦到了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时候。   而周芷若敢于求张三丰指点武功,底气便在她先前得到的《九阳真经》上。料想普天之下,唯有《九阳真经》才能救张无忌性命,自己送经而来,一则全了张无忌原本的机缘,二则和武当结个善缘,想来以张三丰之行事,必然会对自己请求慨然应允。   谁知周芷若和常遇春来到武当山上,寻人旁敲侧击的一打听,才知道张翠山夫妇自刎之后,张无忌固然孤苦伶仃,但却未中什么玄冥神掌寒毒。   被周芷若打听事情的那个叫做清风的小道士一脸纳罕的说道:“从未听说过什么寒毒。无忌虽然父母双亡,但是却幸得太师父、师伯俞莲舟照顾,俞莲舟更是亲传他武功,这份待遇,三代弟子之中算是头一份了!”   旁边那个叫明月的小道士也不免过来凑趣,说道:“不过俞莲舟师伯的严厉是出了名的。前些时候山下有个叫赵敏的小姑娘隔三差五来寻无忌玩,无忌原本都不认得她的,却连累得被俞师伯骂,实在是委屈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终是意难平   周芷若当下便是心头一惊,不由得说道:“赵……赵敏?”   清风明月两个道童和她年纪相若,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更何况周芷若容貌秀丽,观之可亲,对她更是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听她如此问,清风便笑着解释道:“是啊。赵敏。山下小镇上住的一个小姑娘,和你差不多年纪大。不知怎地竟认识了无忌,隔三差五的上山来,为他送来各色糕点,对他好得很。我们私下里都说……”他想了一想,下面的话毕竟不好出口,便停住了。   “都说什么?”周芷若目光闪动,正如清晨草叶尖上亮晶晶的晨露一样,清风只看了一眼,便有些痴了。   “这种话都是私下里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周姑娘还是莫要听了,以免污了耳朵。”清风讪讪开口说道。   然而明月却不放过表现自己的机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横竖都是大家的玩笑话,难道谁还能当的了真去?太师父和诸位师伯都对无忌师兄看重的很,难道还能让他吃亏,随意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相配吗?”   “相配?”周芷若微微蹙起秀眉。   “是啊。”明月点头说道,“师兄弟之间打闹说笑的时候,曾经说,这位赵姑娘小小年纪,却看起来不是个规矩人,怕是想汉子了,才赶着贴上无忌师兄。仔细想想,这事也存着几分蹊跷。那位赵姑娘,俞师伯曾经派人打探过,并不像是本地人。只怕这里头,有什么阴谋。”   几个人正在后山凉亭间说话,吃些周芷若从山下带来的素食糕点,突然间,便有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你们两个小道童,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了?我不过是觉得无忌哥哥好,大家在一道玩的开心罢了,怎么就被你们两个人说了,还在外人面前败坏我名节!”   周芷若回头看时,只见一个穿着汉人衣饰的小姑娘,正拉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的衣袖,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清风明月见状,忙用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残渣,忙着冲那男孩见礼道:“无忌师兄好!”   周芷若便知道,眼前的小男孩就是倚天第一青年高手、令四女为之争夺的张无忌了。她略打量几眼,见他长了一张俊秀的瓜子脸,眼神明亮,一身青布衣服整洁干净,观其神气步履,便知武当在张翠山死后未曾苛待他,是当做嫡亲的三代弟子来培养的。   张无忌点头回礼,紧接着目光便向站在旁边的周芷若看来。然而他只不过看了一眼,那个穿着汉人衣饰的小姑娘便上前一步,指着周芷若笑着对张无忌说道:“这个小姑娘我从前从未见过的,无忌哥哥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周芷若看这个小姑娘不过七八岁年纪,辩其声音神情,便知道她是清风明月适才提起的赵敏了。她心中便暗暗有几分惊疑不定。再仔细打量之下,见赵敏服饰衣衫尽是汉女式样,衣衫朴素,是平常人家的穿戴,更觉不解。   要知道赵敏本名敏敏特穆儿,是蒙古郡主,天下兵马大元帅汝阳王的爱女,自幼养尊处优,有蒙古第一美人的称号。她在绿柳山庄见张无忌时,光衣服都前前后后换了几套,其后和张无忌乘船共赴海外之时,更是收拾了一大包的衣服细软,尽是华衣美服,可见对形象的注重。   周芷若以为,哪怕赵敏在绿柳山庄之前曾和张无忌见过面,也必然是张无忌初从冰火岛回来、被玄冥二老假扮的蒙古兵抓走,带至汝阳王府逼问谢逊下落的时候。却想不到,赵敏居然会来到武当山下镇上定居,更是和张无忌成为幼年时的玩伴。   周芷若却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怪力乱神,无独有偶。她本人熟读倚天屠龙记,为书中人物命运、剧情走向义愤填膺,恍惚之间,穿越至书中世界,赵敏的来历却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妙。   却说在倚天世纪新修版中,一书结尾之处尘埃落定:张无忌被朱元璋少室山逼宫之后卸去明教教主之位,携赵敏远赴蒙古,书中的周芷若便趁机提出所谓不违背大义的要求,即终生不得与赵敏拜堂成亲,不过睡觉生娃娃可以。   赵敏起初自信满满,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哪怕没有名分也无所谓。然而张无忌生性宽厚软弱,心中却不止有她一人。何况两人为了长相厮守,一人弃了民族父兄,一人弃了明教大业,无论在中原还是在蒙古,两人皆是灰头土脸,只能隐姓埋名,连原本出身来历都不能吐露给人听。   赵敏满腔柔情,心思聪慧,对于这些俗称的“very hard 难度”也敢于坦然面对,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用尽全力化解一个又一个矛盾。然而婚姻之中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妻之间偶有争吵在所难免。   赵敏自从绿柳山庄密室之后,便对张无忌情根深种,她是敢爱敢恨之人,坦然追求,对张无忌关怀备至,百依百顺。爱情转入婚姻之后,这种女宠男的模式也被沿袭下来。因此每次争吵,都以赵敏的委曲求全,张无忌的宽宏大量结束。   两个人偶尔会翻旧账说起从前,赵敏打趣嘲笑张无忌为周芷若挨了一剑、被她骗得团团转、掏心掏肺的爱护呵护而不自知时,张无忌便会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并不是受惑于周芷若的美色,只是对她又敬又怕,感念幼年时她汉水舟中喂饭之德并光明顶上指点之恩而已。   是以有的时候和张无忌吵架了,赵敏也会忍不住掉眼泪。每次难过的时候她对她的情敌痛恨异常。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当日四女同舟之时,张无忌曾经萌发了四女同娶的念头。因此殷离、小昭、周芷若都是她的情敌。   但在三女之中,她最恨的就是周芷若。   因为殷离爱的是“小张无忌”,最后“不识张郎是张郎”,豁达而去,和她再无利益冲突;小昭以堂堂波斯圣女之尊,自居下人,服侍张无忌就如同服侍主人一般,最终又远赴波斯,虽然惹得张无忌怜爱,但是小昭的做派,教赵敏实在恨不起来。   周芷若则不同。赵敏曾旁敲侧击,反复盘问,周芷若除了在汉水舟中给张无忌喂过一次饭,昆仑山中给张无忌吃过一个冷硬馒头,又在光明顶上众目睽睽之下指点过张无忌一招半式之外,乏善可陈。   而张无忌对周芷若却是百般呵护,光明顶上被她倚天剑透胸而过也就罢了,此后处处关怀,处处留意,哪怕得知她是盗取屠龙刀倚天剑、逐赵敏、害殷离的幕后黑手,仍然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见她被“鬼”缠身,柔声安慰她,见她被玄冥二老围攻,挺身相助于她。这些也都罢了,赵敏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张无忌宅心仁厚,可是他居然会同意她不许和自己拜堂成亲的要求!   赵敏原本觉得自己是蒙古贵女,不必拘泥于汉人礼仪,更不必追求什么名分。然而她不惜背叛蒙古,不惜抛弃郡主之尊,不惜令父兄难过,最后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局!   和周芷若的遭遇相比,实在是意难平啊!   “你是蒙古人,非我族类。”张无忌曾经这样歉然解释过。但是赵敏聪明伶俐,事后她翻阅古籍,赫然发现这句话的完整出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幼年时期,曾经受过玄冥二老玄冥神掌的折磨,玄冥二老却是你手下。”张无忌曾在睡梦之中喃喃为自己开脱。赵敏虽然辩解道张无忌受玄冥神掌之时,自己尚年幼,不能参决大事,却仍为张无忌受到的苦而难过自责。   “我在背地里煽风点火,挑动武林纷争,又在万安寺高塔之上,羞辱残害了那么多武林同道。事后虽有悔改之心,但是他们受到的创伤却是道歉补偿都不能抚平的。是以你我二人不能在中原立足。”有一次,和张无忌争吵之后,赵敏强忍着委屈,道歉说道。她心口如一,心中也是无限的悔意。   “娶了红玫瑰,白玫瑰成了一缕白月光,红玫瑰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这句出自后世张爱玲的经典名言,赵敏自然无从知晓。   故而以她对张无忌之爱意,只懂得从自己身上拼命找原因。一边恨自己为什么是蒙古人,为什么为了民族做下那么多错事,连累张无忌在蒙古这种贫瘠苦寒受苦,遥望中原之鼎盛繁华而终不得入;一边恨周芷若心如蛇蝎,对张无忌那么恶劣,凭借喂饭喂冷馒头和一次指点就享受了张无忌那么多好处,就连自己没名没分跟了张无忌那么久,他对自己的关心却始终不及她。   赵敏面上仍对张无忌柔情满满,处处爱护纵容,私下里却时常被这种悔恨和怨愤的情绪左右。一次,老夫老妻例行公事之后,张无忌沉沉睡去,酣然入梦,赵敏却在床上想着各种心事,恍恍惚惚,就回到了自己幼年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我真的很讨厌世纪新修版吗?   大家有没有注意小昭的戏份加重了?   有人说再过几年,如果金庸再修改倚天的话,恐怕第一女主就是小昭了。大家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吗? ☆、花开时节再逢君   人生之中的历练感悟、经验知识是最大的财富,因此回到幼年时期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机缘。   赵敏自然也不例外。她此时尚在三四岁的年纪,锦衣玉食,受尽汝阳王宠爱自是不必说,却已经熟知未来几十年历史走向,掌握了武林之中许多人的私密之事。   她此刻虽未习武,然而前世曾与万安寺高塔之上逼迫那么多武林高人尽吐武功精华,她又天资聪明,相信哪怕无人指点,假以时日,也必能成为江湖之中的一流高手;更何况,她熟知倚天剑屠龙刀中的秘密,也知道明教在未来的几十年中即将给朝廷造成的威胁,只要略微提点汝阳王几句,天下大势或许会为止改变,她自己更会功成名就,光耀千古。   然而赵敏对张无忌痴情无限,是为了他,连国家亲族、自身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此时张无忌尚在冰火岛受苦,她怎有闲情逸致想这些闲事?所以她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取得汝阳王的信任和倚重,为张无忌摆脱几年后被玄冥神掌折磨的命运!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姑娘,尽管受尽父亲宠爱,可是宠爱和信任倚重之间,差别甚远,谢逊和屠龙刀在武林之中牵扯甚广,兹体重大,说服汝阳王,哪里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赵敏的时间实在有限的很,知道张无忌即将在两年之后,乘船归来,她怎敢耽误时间?   是以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办法,既不让汝阳王把自己当做鬼神之流,敬之畏之,又要以稚女之身,说服汝阳王不对张无忌下狠手逼供,其间辛苦,较之周芷若获取周子旺欢心,调一千精兵给她,还要难上许多。也亏得赵敏智计不凡,又对张无忌深情不悔,想方设法,终于得偿夙愿。   那年赵敏不过六岁,装作在汝阳王的书房前玩耍,眼神却不住的向外眺望,终于见玄冥二老面带喜色进书房复命,说虽然没有打探到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却将一个知晓秘密的小男孩带回。   汝阳王也是大喜过望,自谓不过一个未谙世事的小孩子,总有办法从他口中撬出话来。汝阳王御下有术,见玄冥二老主动请命,心中也有意让他二人建得全功,所以顺水推舟,将逼供张无忌的事情交给他们,也未曾所想。谁知道自己一向爱如掌上明珠的女儿赵敏竟然闯进书房来,软硬兼施,要汝阳王饶过张无忌性命。   赵敏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过分逼迫汝阳王,只是先用言语缓住,拖延了玄冥二老用刑的时间。紧接着不顾父女之情,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计划,携张无忌一路出逃,南下而去。   一个六岁的女童,带着一个八.九岁大的男童,要躲避汝阳王府的搜捕,一路从大都逃到武当山,谈何容易。尽管赵敏早已计划妥当,没让张无忌受多少罪,但为了躲开无孔不入的汝阳王府爪牙,不免东躲西藏,想尽了办法。   然而待到了武当山脚下,张无忌却板着脸向她说道:“姑娘大恩,无忌铭记在心,日后必当奉还。但我自幼蒙义父、父亲教导,知道蒙汉仇深似海。姑娘是汝阳王爱女,身份高贵,我只是一个汉人,大家身份有别,你我就此别过吧。”说起话来颇有条理,像个小大人那样,想来是许多日子里酝酿好的言语。   赵敏不由得又气又恨,转念又一想,却觉得定然是自己照顾不周,仍然让张无忌被玄冥二老捉住,致使他和父母分离、幼小的心灵蒙受了巨大的阴影,心中颇为过意不去,对张无忌受自己照顾,却这般生疏的模样,气恼也就淡了一层。   她娇声笑着说道:“谁说大家身份有别?一来虽然朝廷把汉人分为第四等人,我却从来没觉得过自身高贵;二来你既然是汉人,我便也做个汉人姑娘,又有何不可?”   张无忌此时懵懂,哪里知道她的意思,只觉得这个蒙古小郡主,做事处处透着古怪,他受义父、父亲教导,心中自然有戒备之心。赵敏智者千虑,一心为张无忌着想,想同他早早培养好关系,却不防因过于热情,吓坏了他。   赵敏是个聪明人,反思之后,自然知道,自己一个六岁的蒙古郡主,千里迢迢送张无忌回武当山这件事情透着古怪,连小小的张无忌都知道戒备提防,武当山上那群以张松溪为首的人精自是不必说。于是特意叮嘱了张无忌不许说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送他到武当山门前,便离开了。   谁知赵敏护送张无忌回来时候东躲西藏,耽误了时间,此时张三丰寿辰已过,张翠山夫妇当众自刎,张无忌竟是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知道噩耗时候就如雷劈了一般,当众嚎啕大哭,悲痛不已。   张无忌明明被元兵所抓,他一个九岁大的男童,如何脱身,何人相助,连张松溪都觉得蹊跷。见张无忌哀哀切切,言语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忍逼问过深。   幸有俞莲舟先前见过他模样,知道他不是来冒认的,张三丰又被徒儿张翠山临终托孤,故而张无忌从此便被武当门派接纳下来,由俞莲舟收为弟子,上有张三丰慈爱,中有武当诸侠照拂,下有清风明月等年龄相当的孩子为伴,日子倒也安稳。   不防数日之后,身着汉女服饰的赵敏便上得武当山来,带来美味糕点,指名要他品尝。俞莲舟等人更觉惊诧,私下里便打探过赵敏来历。但是赵敏知道武当诸人讨厌蒙古人,所以将自身来历讳莫如深,滴水不漏。俞莲舟便逼问张无忌,张无忌因受赵敏恩情,曾许诺过她,故而隐瞒不说,因此连带着自己也被猜忌起来。   赵敏何等人物,虽然张无忌宽厚待人,从未向她提及过所受到的猜忌,但是赵敏岂有猜不出的?于是近日来也在想着,是否要把来历挑明,还张无忌一个清白,又恐怕更是害了他,反复斟酌。   这日她又往武当山上送糕点,张无忌便向她求恳道:“赵姑娘,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你的大恩,我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你就不要上山来寻我了,好不好?我勤练武功,岂可为……”话说到此处,却是一顿,原来这是俞莲舟教训他的话,原话却是“岂可为杂七杂八的人和事分去了心神精力”,因当着赵敏的面,不好直说,便讪讪住了口。   赵敏笑道:“你师父定然是说我不好了,对吗?不过这也没什么。路遥识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待你之心,日后方知。你既然嫌我烦,我从此便不上山来烦你了,如此可好?”   张无忌喃喃说道:“倒也并非如此。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原来他性情宽厚,虽然对赵敏有防备之心,但也觉得,赵敏自汝阳王府护送而来,时时处处为自己着想,哪怕是延误了自己见父母最后一面的时辰,让自己身陷被武当诸人猜忌的境地,也不是她有意为之,倒不好责备她。   赵敏见他否认说自己烦,心中窃喜,暗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许久以来的努力便要见成效了。更何况如此恩义,又是青梅竹马,日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自不必说。正在想着这些心事的时候,便听见清风和明月在和一个女孩子说话。   这原本是极正常的事情。不知道为何,赵敏竟生出了警惕之心,因此拉着张无忌的袖子说道:“我们且去看看他们在说些什么。”   然后张无忌就看到了周芷若,一个容貌秀美的小女孩。此时周芷若和常遇春专程拜望张三丰而来,自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张无忌自幼在冰火岛中长大,自然不知道,周芷若的衣服颇为名贵,只觉得说不出的神气好看,人也是说不出的亲切。   赵敏见张无忌望着周芷若,也不由自主的向她看去。她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自然一眼看出,眼前的女孩子年纪虽小,衣着却颇为不凡,名贵而低调,自然且不张扬。赵敏见张无忌目不转睛的望着周芷若,心中不觉有些着恼。想起张无忌初见自己之时,自己的衣饰更为华贵鲜艳,只是为了他,改作中等人家的汉女服饰,方显得黯淡无光起来。   赵敏心中感叹,面上却不动声色,盈盈一笑道:“这个小姑娘我从前从未见过的,无忌哥哥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暗地里将张无忌袖子一拉,张无忌便回过神来,面露微笑,朝清风明月二人做出询问的神情。   清风明月背地里说他闲话,被他撞见,已是心中不安,此时便抢着回答道:   “她是随一名江湖客前来观礼的,说要拜访张真人,现由宋青书宋师兄陪着说话去了。”   “她在院子里等她叔叔出来,和我们打个招呼,随便聊聊而已,万万没有故意说无忌师兄坏话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身份疑云   张无忌性情宽厚,虽然知道清风明月和其他一些师弟因为赵敏之事冲着自己指指点点,但他知道他们未必都存了恶意,况且连自己都嫌赵敏太烦,居心叵测,更何况别人呢?   是以冲清风明月二人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我知道两位师弟是关心我。”转头又指着周芷若问道:“不知这位是——”   周芷若暗想:我可不是原著里那个总为事业和爱情反复为难、对张无忌刻骨铭心相爱的周芷若,似这等摇摆不定、软弱多情的男人,又岂是良配?还是莫与他深交为好。   周芷若于是微笑着向张无忌行了一礼,便默不作声的退到边上,并不讲话。   张无忌这些日子里受尽了赵敏的追捧爱护,虽然他生性谦虚,未解情.事,却仍然有几分飘飘然的错觉。突然见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可爱姑娘并不像赵敏一样对自己热情相待,心中倒对她起了几分好奇之意。见她静静退在一边,不知为何,更是平添了几分好感。   赵敏见张无忌的注意力仍然在那个女孩身上,心中自然不喜,暗道:原来无忌哥哥年纪这么小,就满腹花花肠子,我可要将他看牢才好。一扯张无忌袖子,口中叫道:“无忌哥哥,咱们去那边玩吧。”   张无忌不悦,向着赵敏说:“要过来的是你,方才要我打听这女孩来历的也是你,如今刚说了两句话,就这么贸然走开了,岂不是失礼于人?”赵敏神色一僵,一时之间倒噎住了。   周芷若见状,忙笑着说道:“我和家叔路过武当山脚下,本是仰慕武当和张真人威名,特来拜见一番。二位郎才女貌,正是人中龙凤。今日得见一面,已是有缘;此番下山,山高水远;又何必定要问清楚彼此的来历?”   张无忌一愣,细细咀嚼她这句话,只觉得颇有道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赵敏笑盈盈开口说道:“是极,是极!这位姊姊果然见解不凡。若是有缘,今后岂没有再见之机?”心中却暗自道:从此不要看到她才好!   正在这时,远远见偏厅里走出来两人。   周芷若定睛看时,见一个是常遇春,此时面露沮丧之色,显是托付给他的事情未能顺利奏功,另一个却是长身玉立的青衫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一面陪着常遇春说话,一面慢慢走出。等他走的近了,清风明月并张无忌三人都行礼道:“青书师兄!”   周芷若听闻此人便是宋青书,不免抬头看了两眼,只见他眉目俊美,气宇轩昂,不由得心头赞许一声:好个美少年!若论长相,只怕张无忌十年之后,也不及他。却不知道为何,赵敏、小昭四女偏偏围着张无忌团团转。这是常人对美好事物都有的赞赏之心,周芷若也不例外,看了两眼,便将眼睛转向旁边的常遇春,笑着迎上去道:“叔叔,你出来了!”   赵敏此时也盯着宋青书看,心中一边赞叹他的好相貌,一边却很是不屑,觉得宋青书再出类拔萃,将来也会因为迷上了周芷若,为她欺师灭祖而死。其实宋青书和她同属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人,她本该有惜惜相惜、赞许之意,无奈宋青书前世里和张无忌作对,张无忌的敌人便是赵敏的敌人,是以她看着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不惯。   常遇春听到周芷若招呼,面上显出惭愧、踟蹰的神色。宋青书在旁看了,以为他是事情没谈成、又害怕武当知道了神功秘籍的消息,暗中加害于他,忙笑着安抚道:“常前辈不必多虑。我武当自开派以来,自成一家,行侠仗义,光明磊落。前辈今日所言之事,更无外人知晓。前辈若……”   宋青书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常遇春哈哈一笑道:“你放心。我并无疑你之心。武当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我岂有不知?我只是惭愧,未能办好我家小姐的托付而已!”一边说,一边朝着周芷若躬身行礼道:“属下无能,未能完成小姐托付,望小姐恕罪!”   常遇春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原来周芷若为掩人耳目计,和常遇春以叔侄称呼,不防他羞愧之下,心神激荡,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清风明月对望了一眼,心中都在想:原来这位姑娘竟是大家小姐,竟如此平易近人,真是难得了!赵敏却从周芷若的服饰知道她必有来历,只是她也是见过常遇春的,心中暗暗想道:眼前这个大汉甚是面熟,应该是无忌哥哥从前的部下,可是,这位小姐又是谁呢?是杨不悔吗?年纪相貌倒不大对。   赵敏虽然和周芷若是情敌,对她分外关注,但是周芷若前世里始终身穿素淡衣服,对外宣传的身世来历也是其父汉水渔夫,其母襄阳薛氏,赵敏更想不到她年幼之时竟是大有身份,一时之间,没往这方面去想。   周芷若笑着扶常遇春起身,温言说道:“常叔叔不必自责,是我思虑不周的缘故,怨不得你。”   张无忌看着她小小年纪,竟如此落落大方,心中忍不住暗赞道:这才是大家小姐,进退有度,温文有礼。若是赵敏行事能及这位小姐一半,我如何会被她连累至此!   宋青书此时也不觉向周芷若望去,心中暗赞一声道:好个清丽脱俗的女孩儿!若是长大了,还不定如何倾国倾城!不过此时周芷若虽然貌美,却仍年幼,宋青书的赞叹只是人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自然不会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正在这时,突然间山下有弟子跌跌撞撞的跑上山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道:“了不得了!元兵派人将武当山包围起来了!”神情狼狈之极。   宋青书只觉得被外人看到武当弟子如此狼狈,是大大的丢脸,叹道:“灵虚师兄,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地如此不庄重。有什么事情,也要定一定神,方能说的清楚明白。”   灵虚子却是俞莲舟座下二弟子,算是张无忌的师兄。但是武当三代弟子之中,以宋青书最为出类拔萃,众人皆颇为信服他。此时他虽只是淡淡的微有责备,灵虚子却早已羞愧的低下头去。   张无忌却是个有心事的,他闻言,惊疑不定的看了赵敏一眼,上前一步抓住灵虚子的手道:“灵虚师兄,怎么回事?元兵向来和我武当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竟会包围我武当?”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突然之间,一人大踏步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正是张三丰的四弟子张松溪。   在场诸人慌忙行礼,便听得张松溪脸色铁青的说道:“祸起萧墙,师门不幸。若非有人勾结蒙古鞑子,元兵又怎敢兴师动众,前来我武当拿人。无忌,你倒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无忌的心顿时落入冰冷的井水里,犹自抱着一丝希望说道:“弟子……弟子委实不知。”   “不知?若是不知,你怎敢勾结汝阳王的爱女?”门外又走来一人,却正是张无忌的师父俞莲舟。俞莲舟原本便待下极严,因张无忌是五师弟独生爱子的缘故,更是对他报了很高的期许,此时一边质问他,一边摇头,目光望着张无忌,让他难受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宋青书和张无忌师兄弟情深,虽然不明所以,但有心替他开解,便道:“说不定只是谣传。道观里见有女孩缠着无忌师弟,说不定有人借机生事,以讹传讹之下,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青书!”俞莲舟冷冷打断宋青书的话,“你不必再替无忌开脱了。我同你四师叔打听得很清楚,汝阳王爱女自四岁起,便仰慕汉人文化,自己给自己起名叫赵敏。六岁那年,她和一个汉人男童一起跑了。汝阳王思女心切,寻找了一年,才敢断定她来到了这附近,率大兵压境,未寻到赵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线索,便率军往武当山上而来。”   “这次,连我也帮不了你了,无忌。”这时候,殷梨亭也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因为五师兄的缘故,他素来疼爱张无忌,屡屡为他开脱,“元兵素来残暴,奸.淫杀戮,无恶不作,但凡汉人,都应与鞑子势不两立才是!”   “六师叔,我——”张无忌心中剧震,忍不住失声叫道。   殷梨亭望了张无忌一眼,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无忌,你是没有看到武当山下的惨状。武当山下的那个小镇,被元兵屠镇了。你还记得六叔曾带你去吃小笼包喝豆腐脑的那家小店吗?就是老板娘被称为豆腐西施的那家。老板娘和她才六岁大的女儿……”   “梨亭!”俞莲舟厉声喝道,“无忌年纪尚小,你和他讲这个做什么?”   殷梨亭一向性子软,此时却坚持说道:“我始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是不分年龄的。元人杀我汉人手足,辱我汉人姐妹,血海深仇,时刻应该铭记于心。张无忌,你可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在抢火车票,所以没码字,拖到了晚上更新。   结果也没买到票,要在火车上过年了。悲剧啊!让我哀叹一声先。 ☆、赵敏的危机   张无忌惭愧得无地自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在俞莲舟面前跪下,颤声说道:“弟子……弟子知错。”   赵敏见爱郎被迫认错,怎甘心让他受委屈,在旁大声说道:“张四爷果真好心机,好算计!我本来以为,张四爷已查过两遭,都没查出什么来,就放下心来。想不到松懈之下,终于还是被你寻出了底细!不错,我便是汝阳王的女儿赵敏。是我逼迫张无忌如此这般的,和他没有关系,你们不要责备他!”   俞莲舟皱眉道:“我们知道蒙古鞑子一贯不知礼仪,也知道是你缠着无忌不放,并没有因此责怪他。无忌性格宽厚,你这般不依不饶的纠缠,他自然不便过于拂你面子。张无忌的错,不在于被迫和你结交,而在于,明明知道你的身份,却未能第一时间告知师门,方引来今日元兵屠山之祸!”   赵敏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就是我父亲派人把武当山给包围起来了吗?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父亲的手下并不敢动山上的人一根毫毛!”   张松溪冷笑道:“蒙古鞑子想动我们,也要先问过我们手中长剑再说!我辈学武之人,自然不会轻易被鞑子欺负。可是山下镇上无辜的老百姓呢?”   周芷若在旁冷眼相观,闭口不语,心中却激愤不可抑制。她读原著之时,只是看不惯张无忌摇摆不定,赵敏为了爱情一味奉献,然而等她当真穿越到这段历史之中,才知道从前在学校中读书时,书本上所描述的有多么温和。   事实上,元朝是蒙古游牧民族所建立的,依然推崇落后的奴隶社会制度。又推行四等人制,第一等为蒙古人,第二等为色目人,第三等为汉人,第四等为南人。所谓南人,泛指长江淮河以南的原南宋王朝统治之下的华南各地土著民族人民以及少量南迁的汉人。当达鲁花赤奴隶制度和四等人制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民众的悲惨遭遇可想而知。   四等汉族百姓就是蒙古人眼中的两脚羊,元朝法律默许蒙古打死汉族人只需陪牲口钱。往深处说,其实元朝贵族掌握着治下百姓的所有资源,也包括性资源。   这是一段屈辱的血泪史。汉族女子初夜可以被蒙古人肆无忌惮的剥夺,哪怕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只要被蒙古人看中,也得乖乖陪蒙古大爷侍寝。是以南宋之后,原本被忽略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程朱理学才能大行其道,很多时候屈辱的汉人男子为了维护血统,会有活活摔死头胎婴儿的惨剧发生。当然感到耻辱的男人们不去反思自身,反而苛刻要求相对柔弱无力的女人守贞,杀害无辜的生命,这种行为是否合理,尚待商榷。但是蒙古人的野蛮残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自崖山海战之后,南宋流亡朝廷就此覆灭,蒙元政权完全控制了中国。常有史学家认为这一事件标志着古典意义上中华文明的衰败与陨落。就连二十世纪大肆侵略中国的日本人,也凭借着“崖山之后无中国”的说法,称满清之后的中国为支那,理直气壮的对从前的老师进行侵略杀戮,毫无精神负担。究其根源,蒙古人是始作俑者。   周芷若正愤怒间,突然听得身边一声大吼,却是常遇春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痛杀鞑子是我老常毕生所愿,诸位难道就要看着这蒙古小妖女,在武当山上撒野吗?”双手握拳,虎虎生风,竟向着赵敏袭去。   赵敏慌忙躲避,她虽然内功有限,但是前世得窥各大门派精妙招式,眼力见识都是不凡,堪堪躲开了这招。谁料常遇春一招不成,又递了一掌过来。   赵敏手忙脚乱,大叫一声:“你这么大个人了,同我这个小女子置气,你羞也不羞!”   常遇春大叫道:“我老常既然敢在武当山这等武林圣地上动手,便是做好了先杀了你,再以死向张真人请罪的念头!我连自身性命都可以不要,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赵敏眼力甚是敏锐,知道常遇春这掌法并不算十分上乘,平实之极,然而他功力深厚,平平一掌推来,赵敏的前后左右都被掌影所笼罩,竟是抽身不得。   一时之间,赵敏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知道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三人都在旁边观看,三侠武功高强,只要他们稍有阻挡之意,只怕常遇春便不能如此猖狂,心中震惊道:难道武当三侠竟也想我横死当场吗?他们难道不想想,我死之后,爹爹必然恼怒,武当岂能讨得好去?   她却不知道昔日武当七侠情同手足。武当三侠一来恨她拖张翠山爱子张无忌下水,二来艺高人胆大,虽然不喜欢挑起事端,但是既然元兵逼迫之下,他们自然也不会做低伏小。更何况元兵大肆屠杀的山下小镇,原本是处于武当山庇护之下,虽然元兵尚未伤了武当山的本门弟子,却等于公开打了他们的耳光。此等羞辱,又是天字号第一大仇人蒙古人所为,以武当三侠之心高气傲,如何肯善罢甘休?   是以俞莲舟按兵不动,袖手做壁上观,和张松溪彼此对望一眼,心领神会,哪怕是一向心肠最软的殷梨亭,因为痛恨蒙古鞑子,也毫无插手之意。他们不动手,作为武当三代弟子的宋青书自然明了他们心意,一心盼着赵敏这个小妖女就此死了,无忌师弟好改邪归正,同他一起把武当派发扬光大。   赵敏处于掌影笼罩之下,心中一片冰凉。她很想看一看张无忌究竟在旁边干什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却又担心目光所及之处,张无忌盯着那个什么小姐目不转睛的看,更教她伤心。   闭目待死的那一瞬间突然无限被拉长。当掌影堪堪将至的时候,赵敏心中陡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她从四岁重生时候,若是她硬着心肠,不去管张无忌那堆破事,任他受玄冥神掌折磨,自然也不会从汝阳王府流落江湖,吃了这么多苦;更不会因为挂念他,隔三差五来山上嘘寒送暖,反而耽误了自己武功的修炼。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被常遇春这样的武功逼得喘不过气来,是不是在若干年后,她也能成为紫衫龙王黛绮丝那样名动四方、艳照武林、连张无忌的义父谢逊都忍不住称赞的女中豪杰?   突然之间,一个身影轻轻飘飘来到赵敏身前,轻声说道:“常叔叔,住手!”一边说,一边手掌推出。   此人自然是周芷若。她修炼九阳神功,已有小成,更何况自幼和常遇春对练,对他的武功路数,熟稔无比,又加上从侧推去,自然比正面相抗要便宜不少,将常遇春那掌带歪,堪堪从赵敏的发梢擦了过去。   赵敏自重生以来,运筹帷幄,自信满满,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惊险,如今劫后余生之时,竟然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常遇春见是周芷若拦住她,忙撤了掌力,向周芷若皱眉问道:“小姐有何指教?小姐,你莫忘了,蒙古鞑子是我们的大仇人!”   周芷若笑笑说:“常叔叔,你莫担心,我从来都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立场,只是我阻止你杀这个蒙古小郡主,却实在有不得已的理由。”   常遇春道:“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却渐渐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此番原本是受周芷若差遣,和武当诸人商议以武功换经书注解而来,若是为了义气之争,将这个蒙古小郡主杀死,哪怕武当诸侠不责怪,自己也难在蒙古兵刀兵下逃到性命,届时周芷若又何以自保?他岂不是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常遇春一念及此,对于所谓的理由,已经不是那么关心了。周芷若却莞尔一笑道:“别的姑且不说,却说这位张小少侠,刚才都向我跪下了。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却比什么话都说了,更教我难受。他毕竟是武当山的三代弟子,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不卖他的面子,岂不教主人难堪?”   众人一愣,转头看时,却发现张无忌居然双膝跪地,就跪在之前周芷若站的位置附近,个中缘由,不言而喻。   从俞莲舟到殷梨亭,再到宋青书,以及清风明月,都觉得丢脸。他们先前只顾关注常遇春杀赵敏之事,正在为周芷若小小年纪功力不凡而震惊,却不防张无忌居然为了这个妖女,做到这种程度,简直是丢武当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张无忌给周芷若跪过好几跪了,所以我私下里认为,他是见了美女就膝盖软吧。 ☆、张无忌的还恩方式   张无忌却丝毫不觉得丢脸。昔年义父谢逊和父亲张翠山都教过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自谓也不是轻易屈服下跪的人,哪怕是在汝阳王和玄冥二老面前,也未曾丢了半分颜面。   当赵敏受到常遇春袭击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能教赵敏死了。这个女孩子虽然刁蛮任性,自说自话,种种不如人意之处,然而对他,虽然不知道是何居心,却似乎是一片诚意无疑,他答应过她,要报答她的恩情,怎能让她就此死了?   紧接着,他想也未想,便直接走到周芷若面前跪下了。隐隐约约中,不知道为何,他竟觉得跪在周芷若面前,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这个女孩是那个豪迈大汉的主人。她发话,那人必定是听的。”张无忌心中这样为自己的行为开解道。   所以周芷若真的发话了,果然拦住了常遇春。张无忌顿觉心中一阵欣慰,暗道:这位小姐的心实在是好,果然没有辜负我的眼光。正在欣慰间,便听见周芷若如此说,脸上一红,喃喃开口道:“小姐,我……”却一时语结,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顿了顿才说:“小姐恩义,实在无以为报!”   周芷若却扬声说道:“张少侠,你误会了。我肯出手保下这个蒙古郡主,固然是应你之情,却是看在武当声誉、张真人和武当诸侠的面子上。常叔叔一时激愤,在道观之中动手,是大大的不该,故而我才出手劝阻,和你无关。”   张无忌听她言语之中微有恼意,忙解释道:“小姐勿怪。我张无忌并非不顾大义之人。只是此女曾与我有恩。我若眼睁睁看着她死了,岂不是不义之人?”   赵敏劫后余生,失声哭泣之余,知道张无忌肯为她跪地屈膝,心中顿觉甜蜜无限,暗道:我这也算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先前我怎能对无忌存有猜忌之心,认为他定然会抛下我不管呢?又慌着为先前的想法自责道:哪怕是紫衫龙王黛绮丝,尚因为韩千叶,舍弃波斯明教圣处女教主之位,可见情缘一事,上天注定,我却竟然在此时生出退缩之心,实在是大大的不该。   继而,赵敏又因为张无忌给那位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小姐下跪而不满。心中暗想:无忌哥哥是何等尊贵人,我身为蒙古郡主,平日里也是对他呵护异常,从来不敢摆架子,她又算什么?怎能当得起无忌哥哥这一跪?   在赵敏看来,张无忌给俞莲舟下跪,已经让她心痛万分了,更何况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女孩?是以心中对那不知名的女孩竟是大大的恼怒。   正在这时,张无忌突然说道:“无忌,你既说你受蒙古妖女大恩,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但如今你不惜向外人屈膝,竭力保下了她性命,也算是报答她了。”   张无忌被张松溪提醒,心中窃喜,毫不迟疑,走过去向着赵敏说道:“赵敏,当日你在汝阳王府中救下我性命,如今我也救了你性命,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情。你就此下山去吧。”   赵敏一惊,将先前的那些甜蜜欣喜、愤怒不平都丢到了九霄云外,颤声说道:“我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仍然要赶我走吗?”   张无忌看她这副难过的样子,心下禁不住有些心软,但是想起太师父和师父俞莲舟平日的教导,又想起她自说自话、惹人厌恶的纠缠,便转过头不去看她,显是心意已决。   赵敏想了想,又说道:“好,你说你救了我,要以此还我的恩情,我并不敢有什么异议。只是我不远万里,护送你南下,中间历尽千辛万苦,这般恩情,你又何以为报?我生怕你在武当山上饮食不惯,隔三差五为你送来糕点,你又何以报答我送饭之德?”   张无忌一时之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张松溪见状,朝着宋青书递了一个眼色,宋青书便微笑着接口说道:“赵姑娘莫要恼怒,听我分说。听你所言,当日在汝阳王府之中,是你救下了无忌性命,可是我倒要问一句,抓他去汝阳王府的人是谁?”   张松溪智计过人,早就将事情打探的明白,却不肯出面,以免落下以大欺小的话柄,只是向着张无忌说道:“无忌,你需将前事细细讲给你宋师哥听。”   张无忌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心中暗喜,答道:“当日抓我的,是玄冥二老。”想了想,又补充说道:“玄冥二老就是汝阳王的手下。”   宋青书点点头,继续说道:“无忌师弟当日只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童,一未触犯朝廷律令,二不曾违背江湖道义,玄冥二老不分青红皂白抓一个无辜幼童,又是为何?姑娘既是汝阳王的爱女,想是为了汝阳王的清誉着想,救下无忌性命,细究根源,和无忌为武当清誉着想,求恳这位小姐,救下你,异曲同工。”   赵敏道:“那又怎样?”   宋青书又说道:“至于你所谓的千里护送无忌南下,试问你一个稚龄女童,若无汝阳王沿途授意,如何能平安走上数千里?更何况无忌自武当手中被人抓去,如今复被送到武当手中,这才算是救了他性命。这是一件事,更不是两份恩德。”原来在武当诸人心中,皆以认定赵敏所谓的出面救下张无忌、千里护送之事都是汝阳王私下授意所为,心怀叵测,否则以赵敏之稚龄,有如此心机谈吐,简直是无法解释。所以对她所谓的恩情嗤之以鼻,并不当做一回事。   赵敏冷笑道:“狡辩!”   宋青书道:“这怎算是狡辩?赵姑娘年纪虽小,却谈吐不凡,显见头脑清楚。我也并没有诳你的意思,你且细想,若是身为汝阳王之女的你救下无忌性命,却惨遭汝阳王毒手,这算不算你救了他性命?再譬如今日,若无忌救下你之后,我等因蒙汉不两立,反将你害了,无忌还算救了你吗?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正是此意。”   赵敏明明知道他强词夺理,一时之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心说出几句话来,却害怕和自己的年龄身份不符,反倒吓坏了张无忌,真是左右为难。   张无忌突然大声说道:“至于你说的每日送什么糕点,不是为我好,而是害我!武当上下待我甚好,亲厚非常,厨房的饭菜也很合口味,你这般送糕点上山,难道不是在挑拨离间吗?我可不会因此感你的情!”他将多日以来的郁闷、烦躁脱口而出,顿时觉得轻松异常。   赵敏起初还只是平心静气听着宋青书的话,虽然心中有些焦躁为难,因早知道宋青书不会说出好话来,却也没十分往心里去。然而听张无忌如此埋怨自己,赵敏立即变了脸色,鼻子一酸,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张松溪此时突然说道:“赵姑娘,我如今就代武当众人表个态罢。虽然蒙汉不两立,但我等恪守恩师张三丰的教导,并不敢滥杀无辜,哪怕是手无寸铁的蒙古女童。无忌既然不惜向别人屈膝保你,我们便好事做到底,送你到山下,还请你从此以后,不要再居心叵测,和张无忌纠缠,也请你转告汝阳王:我武当一不受朝廷俸禄,二不和蒙古贵人结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屠镇之事,将来自有人找他们算账。若是想找借口上武当山上闹事,我武当纵使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屈服!”   赵敏默然无语,眼泪汪汪的看着张无忌,盼着他说几句话。张无忌在众目睽睽之下,哪里敢造次,早在俞莲舟严厉的目光下如锋芒在背一般,心中暗道:若能就此送走了她,倒是一件好事。这事闹到这种地步,也唯有这样,才能平息了。   周芷若在旁听了许久,突然问道:“赵姑娘既在此地隐居,不知又是何人泄露了风声,为山下镇子上的百姓引来杀身之祸的?”   张松溪看她一眼,不防她小小年纪,竟能问出这等关键的话来,心中暗想果真是世道变了,小女孩竟如此懂事了吗?还是她和赵敏一样,背后都有高人指使?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就要问赵姑娘了。若不是她向襄阳总兵出示汝阳王府的令牌,我辈也不知,赵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众人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定然是赵敏主动泄露了身份,才给武当山上下带来了这次飞来横祸。张无忌更是脸色煞白,向着赵敏叫道:“你还说你和汝阳王划清了界限!你骗的我好苦!”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很淘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1 18:15:26   花喵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1 12:29:56   一直很淘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9 22:27:12   谢谢! ☆、周芷若的身份   赵敏被他抱怨,面色如土,心中有千般的委屈,却不知道从何出口。   原来赵敏携张无忌南下之初,的确是抱定了从此和汝阳王划清楚界限的心思。她心中很清楚,蒙汉之别是她和张无忌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前世里她为了这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卷土重来之际,怎能贪恋一时的荣华富贵和父兄的亲情,给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埋下隐患呢?   然而她虽然信心满满,计划周密,实际去做事情时候,却发现许多未曾考虑过的问题纷纷涌出。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赵敏计划中唯一的疏漏之处,就是她的年龄。她以成年人的眼光考虑问题,尽管处处小心,仍不免低估了年龄带来的影响。   因为年龄,她无法像前世里那样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追求张无忌,因为一个六岁大的女童哪怕再指天誓日说非君不嫁,也只会被人认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因为年龄,她说出的话要么被小镇上那些庸俗无知的人当成是童言无忌的笑柄,要么被有心人指责说“她是妖怪转世的吧”;她哪怕拿着钱也买不到想买的东西,每次想为租赁的小院中添置家具,铺子里的老板就会狐疑的望着她手中的银钱,哄小孩似的说道:“钱是偷的吧?要你家大人来。”更有甚至,有的小摊贩欺负她年幼无知,卖给她东西的价格竟比卖给别人贵了两三倍,她怒而追问时,对方总会说些漏洞百出的谎言……   每当这个时候,赵敏就想起在汝阳王府中,汝阳王听到她说话条理分明时候的惊喜赞叹,汝阳王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向着诸家将大声说道:“你们只说帖木儿聪明伶俐,就我观之,敏敏的聪慧竟比她哥哥强了十倍!”言语里满满的炫耀之意,分明是以她为傲;赵敏也会怀念在王府时候她身边那两个看起来笨笨傻傻的小丫头,她们对赵敏下达的指令总是战战兢兢、一丝不苟的完成,从来不会问为什么,更不会说她的闲话。   当赵敏囊中的银钱以比她预期快很多的速度消失殆尽的时候,她纠结了许久,从行囊的深处翻出了汝阳王府的令牌,向襄阳城总兵表明了身份,强索了几十两黄金,这才有了张无忌日常所吃的各色糕点、春夏秋冬四季的新衣……   “原来如此。可怜了武当山下的百姓。”周芷若叹道,转头见张无忌还在捶胸顿足,心中老大不以为然,忍不住说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肯骗你,正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她心中虽然有些可怜赵敏,但数千山下百姓无辜惨死,却是事实,所以她对赵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句话想也未想,便出口说道,正是连赵敏同张无忌一起怨上了。   赵敏一听大惊失色,暗道:这女孩挑拨离间,好毒的心肠!难道是幼时的殷离?又将周芷若死死的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熟之至,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她是谁。   张无忌听周芷若如此说,却如同被点醒了一般,暗道:正是啊!自从见了赵敏以后,我便状况百出。先是被她汝阳王府的门客玄冥二老两人擒去,继而跟着她东躲西藏,也不知道是真的躲避危机,还是她有意拖延时日。我甚至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究其原因,难道不是她和汝阳王府的罪过吗?   遂泪流满面的向着俞莲舟说道:“弟子罪该万死,还望师父责罚!”   俞莲舟面色严峻,冷哼一声,并不做声。殷梨亭见张无忌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不忍,从旁说合道:“无忌尚且年幼,受人迷惑,又不是当真要做违背侠义之事。我们从今更应该尽心竭力教导他,他明白事理之后,多杀几个蒙古鞑子也就罢了。”   张松溪在旁听了,心中只是叹息殷梨亭心软。饶是他智计过人,也不明白汝阳王为何命令一个尚在稚龄、又金枝玉叶的郡主委曲求全,接近张无忌,难道是为了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下了血本,使出的美人计?又或者,这个小姑娘根本不是真正的郡主,是天生侏儒,又精通易容术,故而才能被汝阳王放心送过来?如此一来,情理上倒能解释的通了,可是他为何又大张旗鼓出动军队,强索赵敏回去?须知武当弟子并非软弱可欺。难道,是张无忌被赵敏迷惑,已经向她说出屠龙刀的下落?   张松溪一念及此,大叫一声:“赵姑娘,得罪了!”手掌微曲成爪,便向赵敏脸上探去。赵敏吓得面无人色,只当他要在自己脸上划出几道血痕,破了自己的相。然而张松溪轻轻一触之下,便知道赵敏并非易容改装。惊诧之余,心中更是平添了几个疑团。   俞莲舟、殷梨亭素知张松溪一向恪守礼仪,如今见他竟然去探赵敏头脸,心中略微不解,但却认定张松溪必然事出有因。宋青书在旁看得真切,他心思动的快,笑着说道:“赵小姐智计不凡,说话谈吐都不似六岁孩童。无怪乎我四叔要怀疑你使了易容术了。”他将事情说得明白,使常遇春等旁观人等不至怀疑武当派以大欺小,当真是滴水不漏。   张松溪冲宋青书微微点头,转头对着赵敏冷笑道:“赵姑娘请了。无忌是我五师弟的独生爱子,无论你是何居心,我断然不能纵容他和蒙古人结交。如今元兵在武当山下安营扎寨,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张某便将姑娘送入元军营中,以免说不清楚。”   于是张无忌被俞莲舟留在道观之中闭门思过,因山下漫山遍野都是元兵,周芷若和常遇春二人也只得在山上住下,且由宋青书帮忙料理;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三侠带着赵敏下山去,送她之蒙古人军帐之中,交代清楚之后回转,正是沿袭华夏人先礼后兵、师出有名的古礼。   且不说山上张无忌如何挨罚,周芷若如何想方设法接近张三丰,以求解《九阴真经》中的晦涩难懂之处;单说赵敏满腹委屈,一肚子怨气,从武当山上被押送至蒙古人军帐之中,领头的将领却是鹿杖客和鹤笔翁一对师兄弟,见到赵敏不免嘘寒问暖的献殷勤,又忙不迭奉上热茶宴席,说要为郡主娘娘接风洗尘。   赵敏在贴身丫鬟的服侍之下,香汤沐浴过,换上平日里汝阳王府中惯穿的锦衣华服,对镜自照,仍然是明艳可爱的小姑娘,然而她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   重生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这样虎头蛇尾了。虽然使张无忌免受玄冥神掌折磨之苦,然而一年以来对张无忌嘘寒问暖,细心体贴,未能拉近两人距离不说,还被他误会。   虽然在向襄阳总兵出示令牌之时,赵敏早有明悟,然而到了今日,她仍为张无忌的态度黯然神伤。又想到张无忌此刻怨恨着自己,身边却偏偏有常遇春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大小姐陪伴他身侧,还不定惹出什么事情来。   赵敏思前想后,对那女孩的身份来历也就分外在意,不由得招了鹿杖客和鹤笔翁两人来,向他们询问道:“你们可知道常遇春?”   鹿杖客傲然回答:“我师兄弟纵横武林几十年,赫赫有名。常遇春又是何方宵小,我们怎会知道他的消息?”   赵敏冷笑一声,骂道:“我父亲素来提防中原武林,曾经吩咐过你二人,事无巨细,定要无所不知才好。你们不知道常遇春是谁?那你们可知道,今日在武当山上,我差点被他打杀了!”   鹤笔翁闻言,大惊失色,忙和鹿杖客收起狂傲的姿态,皱着眉头想了半响,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对了,前些日子王爷为了肃清袁州那群叛党,曾教我探查过。那常遇春,不就是袁州周子旺的部属吗?”   鹿杖客也慌忙点头道:“正是周子旺。周子旺本是明教布袋和尚说不得的徒弟,原本就和我们隔着辈分。如今常遇春又是他的部属,自然又是低了一层。”   赵敏却无心探究这些所谓的江湖地位,只是蹙着眉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那女孩怕是周子旺的女儿了。也许她不久后便将死于战乱之中,是以我从未听说过她。”   当夜,赵敏满腹心事,沉沉睡去,突然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张无忌和周芷若在濠州的那场大婚。那次她手持金毛狮王的头发,终于说服张无忌弃洞房花烛于不顾,随她而去,是她平生第一大得意事。   然而这次做梦,不知道怎的,赵敏迷迷糊糊间,不去寻张无忌,目光却不住的往堂上打量,看到常遇春为女方主婚人时,心中陡然一惊,大声说道:“原来你是周芷若!原来你竟是周子旺的女儿周芷若!”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她连着大喊了几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金庸在三联版中已经改了周芷若的身份,但是濠州大婚之时,殷天正为男方主婚人,常遇春是女方主婚人   这就是周芷若是周子旺女儿的蛛丝马迹之一,我们可以认为金庸在三联版中是将周芷若的出身晦涩化,淡化了。 ☆、求解九阴真经(上)   其实,一直以来,赵敏对于周芷若的身份,都存有很深的疑虑。   前世里赵敏引领汝阳王府诸武士,和中原武林周旋日久,察颜辨色自然是她的基本功。几乎是在她见到周芷若第一面起,从其容貌、谈吐、气质等就认定她并非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以至于曾经有一度对她是灭绝和范遥私生女的说法深信不疑。   但是此后周芷若一直坚称自己是汉水船家之女,将别致的名字、容貌谈吐都归功于自襄阳城逃难的大家小姐薛氏。更何况赵敏有更烦心的事情去想,渐渐的也就没怎么在意了。   直至濠州婚礼之上,看到常遇春为周芷若主婚,她心中微微诧异了一下下,因为常遇春那时的地位,在明教诸人中远在四大法王、五行旗之下。就算周芷若父母双亡,无人扶持,也断然轮不到年纪不算老、地位也不算高的常遇春,除非两人有什么特殊的牵绊。   然而赵敏也只不过是想了一想,继而就手握金毛狮王的头发,开始了她轰轰烈烈的抢新郎事件。所以这细微的诧异直接被抛到九霄云外,直至重生之后,才陡然想了起来。   武当山道观中的那个大小姐,可不就是幼年版周芷若的模样?只是她穿着名贵衣服,和前世中的形象大相径庭,自己一时之间没想到罢了。   如果周芷若是周子旺的女儿,那么从前的种种疑虑之处,便都迎刃而解了。想是周芷若在父亲死后,自知顶着魔教余孽的身份生存不易,趁着年纪幼小,尚未正式入教,便大着胆子给自己改了身份,自称是汉水中船夫之女。横竖知晓实情的人,多数在战乱中死去,唯一的知情人常遇春视她如幼主一般,自然不会去拆穿她。果真是好深的心思!好缜密的算计!   赵敏感叹过后,继而升起熊熊的怒火。   她原本就觉得山上的那个女孩子多话、碍眼,如今知道她就是周芷若,自己的头一号情敌,更是怒火中烧:原来她和张无忌这么早就认识了吗?武当张真人明明知道她是明教余孽,居然还敢推荐她去峨眉山灭绝师太门下学艺,可见也不怀好意!   赵敏被武当诸侠强行驱逐下山之时,就有几分不甘,只是为着大局着想,强行忍耐,如今知道和常遇春一同上山的那女孩就是周芷若,如今和张无忌同在武当山上,这还了得,连忙催促贴身服侍她的丫鬟掌灯,为她穿衣整装,又忙着催促玄冥二老去山上探查虚实。   武当山的道观之中,松柏浓翠,知了此起彼伏的声音不住的传来。在知了的鸣声里面,夹杂着几声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周芷若知道,那定然是张无忌这个软弱优柔的孩子正在俞莲舟的训斥之下,哀悼凭吊他从前对赵敏的轻信。   在燥热的夏夜之中,听到这种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特别是知道那是原著中叱咤风云的男主角制造出的声音,越发令人感到滋味难明。可是张真人始终难以见到真颜,周芷若想了一想,悄然向着道观的小厨房而去。   小厨房中直到夜晚还有火光。周芷若走到门口,却发现是宋青书正在温言交代厨子:“多放些油盐,无忌师弟自幼在海外生活,口味略重些。”   周芷若暗道:想不到宋青书此时倒有师兄爱护师弟的心肠,未知他年光明顶上,张无忌对六大派中威逼他父母自尽的江湖客悉数放过,却独独对师出武当的宋青书使出乾坤大挪移的无上心法,当场羞辱他时,可曾顾忌同门情谊?   正有心避开,免得生出嫌疑,讲不清楚,宋青书却已发觉,朗声叫道:“是哪位在外面?”   周芷若知道此时再避走,反而横生事端,遂扬声笑道:“宋少侠,是我。”向前跨了一步,稳稳走入厨房内。   宋青书见到周芷若小小年纪,行动神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心中暗自赞许,忙问她道:“周姑娘何故来此间?想是晚间饭食简慢,照顾不周,慢待了周姑娘?”   周芷若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夜来无事,四处走走。”又指着厨房中满满的几大碗饭菜道:“这般晚了,观中竟还有人未吃饭不成?”   宋青书正在为此事焦虑,闻言便答道:“正是俞莲舟师叔和无忌师弟,两人潜心向武,颇有废寝忘食之意,是以此刻尚未用过饭食。”   周芷若扑哧一笑道:“俞大侠嫉恶如仇,张少侠温顺忠厚,怕不是潜心向武,而是为了武当山下镇子里的事情心中不安吧。”   宋青书闻言一惊,心想:这事毕竟掩饰不住。连这不到十岁大的小女孩都看出来了,索性讲明白了好。于是他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我尚要为师叔和师弟准备饭菜,不方便招待周姑娘。周姑娘请自己在观中逛一逛,如今山下不太平,小心不要走得太远,免得落入奸人圈套。”   周芷若看了一眼宋青书准备好的饭菜,只见皆是鸡鸭鱼肉等物,便笑道:“此时天气这么热,你就给准备了这个?”   宋青书一愣,打量了周芷若几眼,暗道:她是小女孩,童稚无知哪里知道柴米油盐的杂事,何况怕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来,也是她年纪小的缘故,我可不能因此不待见她。   于是宋青书认真解释道:“我辈习武之人,只是吃些粗粮和鱼肉,好长些力气,并不讲究精细——”   话说到一半,却看到周芷若自顾自在厨房中东看西看,不知从何处竟翻出一大勺绿豆来,向着厨子说道:“绿豆汤是解暑圣品,俞大侠只怕正在气头上,喝些绿豆汤好消消火。”   宋青书目瞪口呆,这才想起晚饭时候原本厨子是煮了酸梅汤的,因诸人争抢一空,自然没能为张无忌留下,他自己年纪尚轻,哪里懂得这个?见周芷若说起饭食来头头是道,忍不住说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却是饮食上的大行家。先前却是失礼了。”   周芷若一笑,脆生生说道:“我只懂得吃,可不知道该怎么煮。”又忙着对厨子问道:“不知俞大侠可吃得来甜食?若是绿豆汤中加些冰糖,更是人间美味。”   周芷若有心卖弄,在厨子熬汤期间,便将些外头的稀奇古怪事向宋青书一一道来,唬的宋青书一愣一愣的,觉得这个小女孩虽然年纪小,却是古灵精怪,见识不凡,竟有几分恋恋不舍,不忍就此离开。正在攀谈间,周芷若早将话题转至武功上面,借口要考察宋青书武学进度,冷不丁将那《九阴真经》中的疑难之处混了进去,想伺机追问个明白。   宋青书原先想着一个小小女孩,再也见识,但在武功方面的认知,比起自己来当然是大大的不如,想不到却渐渐被她问的额头直冒冷汗。他生性好强,怎肯在一个有好感的小女孩面前坦然认输,于是免不得信口胡诌了几句,以为能蒙混过关,却不知道周芷若早听得明白。   周芷若心中微微有几分失望,暗道:记得原著之中张三丰说武当三代弟子之中,唯宋青书最为出色,还以为他定然武学天赋不凡,想不到却也不能解这《九阴真经》中玄奥之意。想来是他武道积累不足,正如射雕年代中梅超风偷了半本《九阴真经》,却悟不出经文里博大精深之意,只练成不伦不类的九阴白骨爪一般。   周芷若一转眼,看到热气腾腾的绿豆汤已经新鲜出炉,便笑着向宋青书说道:“不如我替宋少侠将这饭菜汤粥送去,如何?”   宋青书心下惊讶,暗道这于理不合,处处透着诡异。他却不知周芷若之所以来到这厨房之中,之所以耐着性子在他面前卖弄,和他攀谈,为的就是这个接近俞莲舟的机会。原来在周芷若想来,张三丰既然高不可攀,无缘相见,俞莲舟却是二代弟子之中单论武功的第一人,想必武道见解不凡,若能趁机讨他欢心,请教几句,必然受用无穷。   宋青书见周芷若满脸期待的望着他,明知道不妥,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暗中把心一横,思度着: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就算存了坏心,又能翻出多少风浪?更何况俞师叔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难道还怕她趁机暗算不成?我且偷偷在一旁跟着,若她半路里下毒,也是不怕的。   宋青书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就偏劳周小姑娘了。”又吩咐了厨子道:“你来捧饭。”厨子应诺,提着大大的食盒,和周芷若两个人,一前一后,直向张无忌的居处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解九阴真经(中)   周芷若并不知道,在她和宋青书闲聊的时候,窗外一直有双眼睛,充满嫉恨和不屑的望着她。   这双眼睛的主人自然是赵敏。   她自身份败露被驱逐下山之后,特别是尽心竭力反遭张无忌埋怨,心中满是不平和委屈之意。这也就算了,她情知事到如今,暂时没什么一举多得的法子,只能日后徐徐图之,好让张无忌接受她的蒙古人身份。   然而她夏夜惊梦之时,陡然发现山上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周芷若,她怎按捺得下这口气去?   “如今我尚且被人驱逐下山,你是魔教余孽,怎敢上得武当山,陪伴无忌哥哥左右?上天眷顾,我如今有了重来一遭的机会,理应处处占尽先机,和无忌哥哥做一对天下人称羡的神仙伴侣,怎能被你再搅了局?无忌哥哥的父亲张翠山是因魔教而死,想必张真人对魔教中人痛恨异常,我这便上山去拆穿你的身份,看你以何等面目,敢在武当山立足!”怀着这样的念头,赵敏唤人连夜叫醒了鹿杖客、鹤笔翁二人,勒令他二人护送着自己上武当山而来。   赵敏心神疲惫,这日睡的甚早。至她惊醒之时,不过是一更天时分。然而鹿杖客生性好色,早就搂着个漂亮姑娘在被窝中成就好事了,如今听她呼唤,自是舍不得温香软玉,可是也没奈何,私下里冲着他女人抱怨几句:“这个小郡主当真邪门,谁家六七岁大的女孩有这般折腾?偏偏我受王爷俸禄,非得听命与她不可,当真让人窝火!”口上虽然嘟嘟哝哝的,可倒也麻利的穿了衣服,和鹤笔翁一起护送赵敏上武当山而来。   玄冥二老武功高绝,此时武当山上,连宋远桥、俞莲舟都不见得是他兄弟二人的对手。当下艺高人胆大,大摇大摆的带着赵敏进了武当山道观,竟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自在,武当弟子虽有值夜,却无一个发觉的。此时尚不过二更时分。   赵敏自然忧心张无忌,便径直向他房中而去,听到他似乎在呜咽抽泣,心中痛如刀绞。欲命玄冥二老杀了俞莲舟,以报张无忌被训斥责罚之仇,又转念一想,张无忌一向重情义,若是被他知道是自己杀了俞莲舟,其后两人便平添了一层隔阂,因此只得硬着心肠,由着俞莲舟在屋子中责骂张无忌,话语虽然不多,却是重的很,就连赵敏听着,都替张无忌难受。   正在进退两难间,便看到旁边影影绰绰有个小小的人影在张无忌房前遥望一番,随即折向厨房那边去了。赵敏认出此人身影便是周芷若,当下大怒,便命鹿杖客监视着张无忌这边动静,省的他被俞莲舟欺负的太惨,自己带着鹤笔翁跟踪周芷若而去。   鹤笔翁见赵敏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了,不由得问道:“郡主,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得罪了郡主?”   赵敏压低了声音冷哼一声道:“正是。她将我快得罪死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鹤笔翁见周芷若虽然年纪甚小,但是容貌绝美,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心中暗叹一声道:亏得是我,若是换了我师弟来,对这小姑娘怎能狠下心肠去下死手?也压低了声音问道:“既如此,我便为郡主杀了她,如何?”   赵敏想了想,摇摇头说:“且不忙着。以你的武功,什么时候杀不了她?先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紧接着,赵敏就看见周芷若进了厨房,和宋青书和和气气的说起话来。   赵敏知道前世里宋青书迷周芷若迷得要死,如今见周芷若对宋青书这般亲切,暗道:每次我提起周芷若和宋青书,无忌哥哥总是言之凿凿说周芷若对宋青书没有半分心思,完全是宋青书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我竟然还真信了。如今才知道,他们二人居然还有这一段!周芷若竟然还敢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在赵敏看来,自家的无忌哥哥自然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是全世界姑娘都要痴情不悔、一心一意爱恋着的对象,而张无忌的身心,自然是只准被自己虏获,自己则是天字头一号的人生大赢家。   如今见从前的假想敌对张无忌似乎并不那么一心一意,竟然还敢跟别的男子有说有笑,尽管周芷若年纪尚小,但是这也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因此,她下意识的竟为张无忌感到恼怒起来。   她自以为重生是普天之下独一份的机缘,因此她所见所闻,除了自己的改动之外,自然和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并无差别。起初她看到周芷若竟然这么早就见过张无忌,和张无忌自述汉水舟中初遇绝不相符之时,只是埋怨着张无忌有所隐瞒,不肯对她讲实话;如今又看到周芷若和宋青书有说有笑,愤怒之余,竟然有些茫然失措,彷佛知道周芷若对除张无忌以外的男子有好感,便是自己成功抢了张无忌去,也没有那么有成就感了。   赵敏又是愤怒,又是沮丧,又是迷茫,再定睛看时,却发现周芷若已经和厨子一前一后,去给张无忌送饭去了。她心下立时醒悟,激起滔天的怒火,心中暗道:这个贱女人竟敢在此时还玩这一手?前世里张无忌就因为她的喂饭之德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此番我就站在跟前,怎能让她再次奏功!   从厨房到张无忌房间的路并不算很长,赵敏眼睁睁看着周芷若已经走了一半了,心中又气又急,转头便对鹤笔翁说:“快!你快为我杀了这个贱婢!”   鹤笔翁想不到她起初安安静静旁观了那么久,却突然在这个时候下令,心中一愣,却不迟疑,一个箭步,便轻飘飘的跨出,一股无声无息的阴寒掌力便朝着周芷若的后心拍了过来。   周芷若此时正在想着心事,暗道:此番我去送饭菜,自然是想竭尽全力讨好俞莲舟,试探能不能得到他只言片语的指教。但俞莲舟看似严厉,实则极重师兄弟情分,私心对张翠山遗孤张无忌定然是疼惜爱护,只是恨铁不成钢。所以要讨好俞莲舟,也非得善待张无忌不可。   她转念一想,又想到张无忌其人优柔寡断,风流多情犹不自知,对待赵敏的路数,和现代“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男人类似。原著中周芷若一个喂饭之德,就能被他惦记那么久,成为他怜惜周芷若的遮羞布,可见也是个喜欢自说自话、自作多情的。若是不小心被他盯上了,可是大麻烦。   须知金庸小说里的女配,若是对男主深情不悔,至死不渝,如华筝、郭襄、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之辈,结局还好些,若是敢移情别恋,或者对男主有半分不敬,结局总是凄惨得很。如岳灵珊,丈夫、父亲都成为阉人,如《连城诀》里的戚芳,在苦尽甘来之前被丈夫害死……诸如此类的例证,不胜枚举。   周芷若正这样胡思乱想,想些心事,冷不防身后掌风已经袭了过来,旁边一个声音仓惶叫道:“周姑娘小心!”周芷若猛一回神,慌忙躲避之时,哪里来得及,最终被玄冥神掌拍中了后背。   总算她及时避开后心要害,体内九阳神功又已有小成,玄冥神掌袭来之时神功自动护体,卸开许多掌力,这才没有吐血而亡。只是尽管如此,玄冥神掌的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她已然重伤,滚落一旁,脸色发白,浑身冷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满三万字,进入申榜期。   有榜随榜,无榜周更。随榜时候每章字数2000—4000,视榜单而定。无榜时周更字数3000-5000。   另外玄幻反清复明女强一女多男文《清穿之复鼎》预计明日,也就是2014年1月16日发布,在一个星期内会发三万字,欢迎亲们前去捧场。求评论,求收藏。   《清穿之复鼎》和《赵敏,不服来战》的共同点是:都属于女强文,一个反清复明,一个抗元建明;追过我文的亲们都应该知道,我不会为了虐而去虐女主,更舍不得女主们吃亏,除非我觉得,这个时候的吃亏是一个伏笔,为了女主的成长和日后的福缘。   不同点是:《赵敏,不服来战》属同人清水文,有暧昧无cp;《清穿之复鼎》属于无节操嫖文,一女多男,有肉渣,改变历史。   另外目前日更的玄幻NP仙侠文《天地灵修皆炉鼎》已进入收尾阶段,预计1月完结,结局无CP。目前已经60万字。文荒而又不觉得雷的读者亲们,可以移步一观。 ☆、求解九阴真经(下)   鹤笔翁自然料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能有这番功力,轻敌大意,只用了三成功力去拍她,一时之间倒是失了手。   郡主在旁边看着,鹤笔翁自然是心中老大过意不去,一言不发,又是轻飘飘一掌拍出,务求毙周芷若于掌下!   说的迟,那时快,突然之间,一道人影扑了过来,鹤笔翁只觉得劲风扑面,即将拍向周芷若的掌便是一顿。就在他这一顿的工夫,宋青书早扑到周芷若身上,以身体护住她。   原来宋青书口头虽然答应,却觉得周芷若要求送饭的举动里面透着诡异,是以跟在身后,暗中监视。想不到没发现周芷若有什么异动,倒发现了强敌来袭。他心思转的快,知道若周芷若在武当山地界受伤,武当派难以脱得干系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替她挡上一挡,好让世人无话可说。   鹤笔翁一愣,见身穿武当派俗家弟子服饰的宋青书挡在周芷若身前,心中稍有几分犹豫,但是赵敏在一旁看的真切,她见宋青书飞身过来卫护周芷若,一时心中愤怒,乱了分寸,竟比前世里看到张无忌跟旁的女人偷情还要急,还要愤怒,尖着嗓子叫道:“还不快为我杀了这一对奸夫淫.妇!”   鹤笔翁听到郡主这么下令,自然是毫不迟疑,阴寒的掌力笼罩了周芷若和宋青书两个人,眼看就要将两人毙于掌下,突然间侧边轻飘飘闪过一人,正是俞莲舟,铁青着脸,和他战作一团。   俞莲舟正在张无忌房中疾声厉色的训斥他,突然听到外面宋青书惊叫示警,早知不妥,将武当派的轻功发挥了个十成十,跨出房间,合身而上,和鹤笔翁对战了起来。   这一番动静早已惊动了道观中的值夜人。顿时当当的锣鼓示警之声不绝于耳,赵敏知道武当宋远桥等高手即将悉数到场,又见鹤笔翁和俞莲舟缠斗,一时脱不开身,更是焦急。   此时宋青书早已爬起来,对着一时爬不起来的周芷若各种道歉,又是各种嘘寒问暖,赵敏看在眼里,又是愤怒,又是不甘,大声说道:“鹿杖客,你难道是死人吗?还不快出来帮忙!”   然而,等到赵敏看见几乎和鹿杖客同时出现的人影,她便呆住了,只见须发皆白的张三丰拉住张无忌的手,正笑眯眯的望着她,而张无忌望着她的神色里,满眼的难以置信:“原来你竟然是坏人!竟然毒辣至此!是我信错了你!”张无忌不由得喊道。   玄冥二老见张三丰亲身前来,欲携赵敏一起潜逃,怎奈张三丰用手掌搭在鹿杖客肩头之上,鹿杖客便感到沉沉动不得身,大骇之下,忙喊道:“师弟,快救救我!”   鹤笔翁和鹿杖客师兄弟情深,闻言拼着受俞莲舟一掌,也要向鹿杖客这边接应,张三丰看了便叹道:“你们如此狠毒,老道原应该杀了你们的,念在你二人兄弟情深……”   周芷若只觉得一股阴寒掌力深入肺腑,冷的浑身颤抖,此刻却全然不顾,大声说道:“张真人,留不得啊!那两人用的玄冥神掌,正是昔年百损道人的招式。他二人受汝阳王府招募,不知在中原武林犯下多少罪行!”   她这句话说出,便如同判了玄冥二老死刑一般,张三丰察颜观色,不过问了玄冥二老几句话,便已有决断,内劲一吐,鹿杖客便已经毙命当场,临死之时眼睛还睁得很大,彷佛不敢相信一般。   “师兄!”鹤笔翁哀嚎一声,不顾俞莲舟的双手双脚皆击在自己身上,飞身过去,抱住鹿杖客犹自温暖的身体。   在场诸人赵敏吓得瑟瑟发抖,就连武当诸侠看到他师兄弟二人情深,也有不忍之意,唯有周芷若大声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鹿杖客荒淫好色,鹤笔翁贪财成性,都不是什么好人,张真人,你可知……”   话音未落,张三丰已经将鹤笔翁一掌击毙,笑着对周芷若说道:“女娃娃倒对他兄弟二人的底细清楚的很。我见你浑身忍不住打颤,可是中了玄冥神掌?”   又转过头来对赵敏说道:“听说你就是汝阳王的小郡主?我老道虽然平生痛恨鞑子,但还不至于要欺负妇孺无辜。无论你算不算无辜,此番都饶你性命,请你下山去告诉汝阳王,他手下玄冥二老夜闯我武当山禁地,犯了忌讳,被我诛杀当场。若是心有不甘,无论是按照江湖规矩,还是再派元兵杀上武当,老道都接下了!我武当山上下,并没有贪生怕死、卑躬屈膝、暗通鞑子的狗奴才!”   这番话说的极重。赵敏先是见到她一贯认为是绝顶高手的玄冥二老轻描淡写在张三丰手下丧命,后见到张无忌言语中和蔼可亲的张真人如此发怒,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然而在俞莲舟、张松溪等看来,张三丰这话,却别有一番深意,竟隐隐为张无忌开脱罪责。当下也不便多说,只是暗中祈祷张无忌不要辜负了张三丰的这番苦心。   当夜天色已晚,赵敏就宿在山上。第二天她尚在房中,便见周芷若施然然而来,冲着她严肃问道:“穿越?重生?”   赵敏聪明过人,但是哪里真正明白这两个词语的含义。犹豫了片刻,正打算选一个,周芷若已经看出她的神态,点头叹道:“我知道了。穿越是不可能了。定然是重生无疑了。看你急吼吼的样子,简直就是做多错多,哪怕大家是敌人,我也忍不住为你扼腕。”   原来头天晚上周芷若身负玄冥神掌之伤,又冷又痛,难以入睡,只得将九阳神功练上了几个周天,待稍稍缓解些寒冷,便开始低头谋划些心事。她将自己在武当山上的所见所闻综合在一起,大胆得出一个结论,赵敏的来历不凡,绝对不是原著里那个自绿柳山庄才和张无忌见了第一面的郡主娘娘可比!是以不顾掌伤,贸然来此,便是要问一个清楚明白。   赵敏怒道:“就算我是重生,你又算什么东西?这般早便上得武当山上来找男人,可见也不是什么善茬!”   原来头天晚上,赵敏痛失两名手下之后,反倒痛定思痛,冷静下来。一来检讨自己行事间过于冲动,居然惹来了张真人出手,二来细思之间,觉得周芷若对玄冥二老武功来历如数家珍,可疑的很,况且处处占尽先机。赵敏是重生者,她心中便有了周芷若和她相似的念头。   周芷若听她说的粗鄙,不由得又试探着问道:“难道你已经和张无忌成过亲了?常言道,未结婚前的姑娘是颗无价的宝珠,结婚后几年的妇人便是颗鱼眼珠子,固然太过偏颇,但此时此刻用到你身上,我却觉得合适的很。”   赵敏听到她提成亲之事,心中便是怒火滔天,暗道: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怎会到现在还没尝过凤冠霞帔是什么滋味?她心中念叨着这等大仇,连周芷若奚落她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了。   赵敏正张嘴欲骂时,便听到周芷若正色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无非是觉得张无忌可怜,所以处处提携他。但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像张无忌这种男人,是不能宠的。你过分宠他,反倒让他失了自己的机缘。你知道不知道,原本他中玄冥神掌,是习得九阳神功的机缘,可是被你这么一搅合,今后的发展道路,实在难说的很。”   赵敏哪里肯听信她这些胡言乱语,大怒道:“你又在满口谎言了,以为我听不出来吗?你说无忌未来发展有限,你敢不敢和我赌上一赌?”   周芷若最不喜欢蒙古鞑子的这种理所当然的嚣张态度,闻言强硬回击道:“赌?你想怎么赌?是赌男人,还是赌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九阳神功的来历   赵敏闻言,怒不可竭,冷笑道:“手下败将,岂敢言勇?你还好意思同我赌张无忌?上次濠州婚礼之时,张无忌最后是跟谁走了?我既赢得了你一次,自然赢得了你第二次!”   周芷若讶然道:“我几时说要赌张无忌了?难道在你眼睛里,全世界就这一个男人吗?不要为一棵树木放弃一整片森林啊!”她轻轻摇着头,做痛心疾首状,想了想,又说道:“不错,周芷若当初就败在过于心高气傲,过于刚烈决绝,不如你百依百顺的倒贴,这才抢走了张无忌的人。但是我相信,若要周芷若像你一样委屈求全,为了一个男人将家国都抛下,还放下姿态说只要跟着他,无论有没有名分都可以,她宁可当场死掉。她那种人,是宁愿玉碎,不为瓦全的。新妇素手裂红裳,何等气概?哪怕她和张无忌没有翻脸,张无忌若想着一两双好,纳你进门,也是决计不能的。”   周芷若说这话时,自然而然将自己的身份列为旁观者,只是对原著中人物点评,娓娓道来,她自己感到颇为尽兴,然而在旁人耳中,却尽是莫名其妙之感。   亏得站在她面前的只有赵敏一人。赵敏听她说天底下不止张无忌一个男人,又论及名分之事,不觉早就呆了。是,赵敏从前是和张无忌说过,她不计较名分。但是那并不代表着,当周芷若要求张无忌和自己不得拜堂成亲的时候,张无忌可以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态度,爽快答应。   那时候,赵敏和张无忌尚且年少,不明白不拜堂成亲、只做夫妻、生娃娃又什么关系。可是当年周芷若便敢于断言:“你们尽管做夫妻、生娃娃,过得十年八年,你心里就只会想着,就只不舍得我,这就够了。”   因为受明教朱元璋等人逼迫,赵敏为了和张无忌在一起,立下重誓,终生不出蒙古一步。张无忌起初是心甘情愿陪着她的,可是日子久了,再举案齐眉的模范夫妻也难免有厌倦的时候,赵敏尽管聪明,尽力化解,但张无忌还是偶尔会望着月亮发呆,赵敏甚至不敢问他在想谁,明知道问了,也是自取其辱。   终于有一天,在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里,赵敏悄悄的跟着张无忌,见他来到一座破败的酒馆里,和一个相貌颇有异域风情的侍女说笑,形容亲密,甜言蜜语,比昔年更甚。   赵敏强忍住泪水,跑回家里,揽镜自照,却发现蒙古苦寒之地的风沙已经侵蚀了她昔年娇艳如花的面容,岁月的痕迹渐渐爬上了她眼角。   想起自己从前在汝阳王府的意气风发,想起在号令天下高手之后的指挥若定,赵敏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放弃了梦想,放弃了骄傲,难道就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吗?是不是放弃了张无忌给予她的枷锁,她才能鹰击长空,鱼翔浅底,自由自在的飞翔?   “你看看你,哭什么哭,尽管蒙汉对立,我却不希望我的对手是这样一个只懂得哭的傻姑娘。”朦胧之中,赵敏听到面前的女孩子这么说道,比前世印象中的她少了几分委婉,多了几分爽快。   赵敏赫然惊觉,她狠狠拭去面上的泪珠,骄傲的扬起下巴,对着面前明显高她一头的周芷若说道:“你说什么都没用,你回来了,可是我也回来了,难道我还会不如你吗?我能从你手里把张无忌抢走一次,自然能抢走第二次!”   周芷若见她完全没听懂自己话的样子,不觉叹气,暗道:果然是自己太忙着吐槽,反倒让她误会了,还想着说什么,突然间见殷梨亭走了进来,一双眸子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周芷若,又看了看赵敏,向着周芷若说道:“姑娘的伤势不知道怎么样了?”   周芷若笑着致谢,殷梨亭便转达了张三丰的叮嘱,要她好生静养,又送给她一瓶“龙虎养命丹”。   周芷若笑着说道:“有劳殷六侠。只是那玄冥神掌,阴毒无比,小女子利用家传神功,奋力化解,真气游走之间,总有凝涩之处。想来是对神功尚有误读之处,久闻张真人乃是旷古烁今的一代宗师,不知可否为小女子解读一二?”   殷梨亭起初听她说是神功,心中还有几分不以为然,只是他面上谦和,未表露出来,随口问了声:“此事尚要听师尊示下。”   周芷若点头说道:“正是。还望殷六侠转告张真人,此内功唤作《九阳神功》。”她吐气开声,字字分明,连赵敏就在旁边,也不在意。   殷梨亭一听九阳神功四个字,脸色大变,对周芷若的态度立即不一样了。道声:“周姑娘,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便忙着向张三丰禀报去了。   原来当年神雕年代,《九阳真经》藏在一部楞严经中,唯有少林寺中杂役觉远大师有幸读过,后来潇湘子和尹克西将经书盗走少林,藏身西域白猿腹中,再无人得见。后来觉远大师为了救徒弟张君宝,力竭坐化之时,少林寺无色禅师、徒弟张君宝(即张三丰)以及郭靖之女郭襄各得了一部分,无色得其高,张君宝得其纯,郭襄得其博,张君宝和郭襄更是在此基础上开宗立派,分别创立了少林九阳功、武当九阳功和峨眉九阳功。但是完整的经文却就此失传了。   张三丰每每论及先师觉远大师恩情,和徒弟们说起此事,眉宇间总是免不了有几分感慨之意。殷梨亭如何不知?是以得到《九阳神功》的下落,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去寻张三丰。   周芷若看殷梨亭的反应,就猜到先前常遇春和宋青书商议,之所以功败垂成,怕是常遇春为了自己安危,未透漏神功的名字了。想以宋青书对本门武功的自信,他派的武功秘籍,便是再高妙精深,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周芷若正在等待殷梨亭的回音,这边赵敏听说了“九阳神功”四个字,脸色早变了,失声说道:“你……他竟将九阳神功的来历告诉了你!”   赵敏并非傻子,重生之后她岂不知道为张无忌增进实力的道理。倚天剑和屠龙刀的刀剑互击秘密她倒是知道,可是一来峨眉不好对付,二来谢逊远在冰火岛又是张无忌的义父,三来她自己年纪尚小,左思右想竟无从下手。   圣火令上武功固然神妙,但是圣火令此刻远在波斯。至于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真经两种武功的来历,张无忌可是半点都没有透露给她听,不知道是对她仍有防备,还是觉得时过境迁,多说无益的缘故。   赵敏自己一向讲究生活情趣,是喜欢缠着张无忌给她画眉、做闺房之乐的女子,武功什么的,自从她弃暗投明投奔了张无忌之后,就再也没放在心上过。   然而,周芷若却轻而易举找到了九阳神功!赵敏再聪明,也想不到这世上有“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以己度人,觉得周芷若处处占尽先机,定然是和她一样重生而来。那么,究竟是谁告诉她九阳神功的下落,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周芷若看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觉得奇怪,好奇说道:“他……他竟没有将九阳神功的来历告诉你吗?”   周芷若在猜到赵敏来历非凡之后,便对《九阳真经》仍然安然落于自己之手一事深表侥幸。在她看来,凡降临倚天世界而又有能力进行大海捞针式搜寻的人,第一要务就是寻找这本《九阳真经》。无论赵敏是穿越或者重生,还是得了别的什么匪夷所思的奇遇,既有张无忌做她的枕边人,这些事情她必然明明白白。想不到她的言语神情分明泄露出她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呢?”周芷若面带诚恳之色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新版《倚天屠龙记》的“后记”内,金庸说:“……最主要的更动是:张无忌最后没有选定自己的配偶。……”   金庸接着说:“……我一直相信,历史并非命定,充满了偶然因素,人事也是这样。张无忌最后与赵敏前往蒙古,从此不回中土,但如出现其它偶然因素,周芷若可能去蒙古找他,他可能和赵敏同去波斯找小昭,可能为了明教而不得不独自回中土办事,也可能在西域遇到殷离……世事主要是人为的,而张无忌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好处,于是,人人都是好人,人人都很可爱……”首句话语,金庸直接道出新版《倚天屠龙记》最主要改动之处;其余的话,大致可作为有关的解释。   二版、新版《倚天屠龙记》末尾,均有张无忌为赵敏做第三件事:给赵敏画眉,更有张无忌笑着对赵敏说:“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的情节。   新版《倚天屠龙记》加添了一页半的篇幅,交代周芷若要张无忌做的一件事:到蒙古后,尽管张无忌日夜和赵敏一起,却不能拜堂成亲。   张无忌答允周芷若到蒙古后,“不和赵敏拜堂成亲”,但却声言要和赵敏“做夫妻、一样生娃娃”。   张无忌问周芷若的用意,周芷若说:“你们尽管做夫妻、生娃娃,过得十年八年,你心里就只会想?我,就只不舍得我,这就够了。”   张无忌心中一阵惘然,后来更想起小昭、蛛儿,更以“每个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作结。    ☆、番外:来自穿越者的自述   我是一名武侠小说爱好者,生在新中国,活在新世纪,熟读金庸“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外加《越女剑》共计十五本小说。当然,是旧版,即三联版。   小时少不更事,喜欢自虐虐人,李文秀的一句“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引来泪水无数,郭襄的“天涯思君不可忘”和阿朱的“塞上牛羊空许约”都曾令我感慨不已,无人时细细咀嚼,只觉得荡气回肠。   然而年纪渐长,对从前读的小说有了不同的感悟,反而更加喜欢周芷若的“新妇素手裂红裳”和殷离的“不识张郎是张郎”,认为道尽感情里的决绝与执着纯粹。对于倚天屠龙记里的赵周大战,深表困惑。一个张无忌而已,有必要这么战吗?除去小说给予他的主角光环,他还剩下什么?   武当山的背景是张翠山给他的,明教的背景是殷素素和谢逊给他的,九阳真经是中了玄冥神掌,为了保命学的,乾坤大挪移是受困明教密室的时候,小昭逼着他练的,学习太极拳、太极剑是受迫于赵敏在武当山上的挑衅,学圣火令武功是四美同舟之时为了对付波斯三使,不得已而学。   而他自己呢,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不懂得奋斗拼搏为何物。初回中原时一句无心的多嘴,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亲生爹娘被人逼死了,不思报仇;娘亲临死告诉他不要相信女人的话,却受惑于朱九真,连累谢逊的居所被金花婆婆知悉……   张无忌如同画卷里眉目如画、温柔多情的翩翩美少年,却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遇事优柔寡断,动作没一个硬朗,凡事思退不思进,遇到挫折就想着归隐。看似温良忠厚的老好人一个,实则总是身边的人为他背了黑锅和责任,他才有了举世称羡的好名声。   然而,就这样一个渣男张无忌,引得无数原著粉和电视粉唇枪舌剑,战颜,战真爱,战谁更幸福,战谁是第一女主,争论不休。   我有一个朋友,是敏粉,提起周芷若,动辄就义愤填膺的讽刺她是绿茶婊,冷艳高贵的女神范儿,实则low到了地底;我还有一个闺蜜,是周粉,提起赵敏,就指责她为了个男人无底线倒贴,被他责骂殴打,还不思悔改,厚着脸皮跪舔,简直把天底下女人的脸都丢尽了。   敏粉往往说周芷若想事业爱情一把抓,结果顶着对灭绝师太发的毒誓要嫁给张无忌,仍然被抛弃,事业爱情皆一团糟;周粉往往说赵敏既然是蛮子就该有气节,结果两军对垒她临时动了心,爱上敌军白袍小将,不顾民族国家,弃父亲和兄长于不顾,张无忌却仍然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面对着蚊子血,心想着白月光。   然而,当世纪新修版出来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差点被虐哭了。据说:黄药师开始和梅超风师生恋了,段誉连西夏公主的侍女晓蕾都不放过,杨过在梦里摸小龙女的脚,就连一向大气的郭襄,都开始嫉妒小龙女了……   新版倚天中,金庸特地强调张无忌并没有选定最后的伴侣,闺蜜说若是赵敏知道自己叛国背亲就换来这样的结局,就算死了,也肯定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朋友则说周绿茶机关算计,结果新修版里篇幅大增的是小昭。   于是我们一起开始吐槽,共同加入了反对新修版的网络大军之中。然后反着反着,身边的敏粉和周粉又开始吵闹,战颜,战真爱,战谁更幸福,战谁是第一女主,争论不休。   在这样有希望列为千年之战的赵周大战中,我浑浑噩噩的穿越了,然后发现自己成了周芷若。我是一个普通人,内心深处有着被女汉子情怀包裹下的小娇羞和腼腆,又有几分对自己能力不够自信的战战兢兢。   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朋友知道了我要做的事情,说不定会同我绝交,因为周芷若是她每天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对象;如果闺蜜知道我穿成了周芷若,说不定也会给我脸色看,因为她最希望的事情是证实张无忌对周芷若爱的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可是我却半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有牵扯。   其实,在认识她们的时候,我有意隐瞒了一个事实。除了和她们一样熟读原著外,我本质上是个张无忌黑,以及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总之,如果争夺对象是张无忌的话,我宁愿拱手相让,也不愿因为他和别人成为情敌。遇到赵敏,我或许会想着感化她、令她臣服,或许会想着在抗击元朝的时候,给她安排一个体面的死法。   那个时候的我,自然是没有亲眼目睹过世纪新修版的,是以根本不知道除了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张无忌渴望五人行”结局外,新修版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而我所在的世界,却自成体系的运转着,自动修复着原著里语焉不详或者前后矛盾的bug。所以我被赋予连载版中周子旺之女的身份,渐渐的走到了世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身份!又是身份!   赵敏一愣,继而心头火起,抓起桌子上餐盘中的馒头,向周芷若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说道:“敏妹也是你能叫的?你若今天不杀我,他日必被我所杀!”   六七岁大小的女童能有多少力气,周芷若连想都没想,体内九阳神功自动运起,轻轻向左跨了一步,随即避过。那馒头直直撞上门框,随即又弹了回来。   赵敏指着周芷若张嘴欲骂时,只见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道童清风笑眯眯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清风看到滚落在地的馒头,忙抢上几步拾起来,对着赵敏不悦说道:“赵姑娘,武当敬你是客,虽然你不请自来,可从昨晚到今晨,我们处处殷勤。你却将馒头掷到地上,又是何意?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   然而清风话音未落,门外却传来了张松溪的声音:“清风,不过是一个馒头,何必和赵姑娘一般见识呢?她毕竟是蒙古人,只懂得骑马狩猎,哪里分得清楚这个?”   清风见是张松溪,低头说了个是字。   张松溪又转向赵敏打量了一眼,眼睛里精光烁烁,淡淡问道:“赵姑娘,便请随我下山去吧。”   赵敏低头不答,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显着两个大大的梨涡。“好,有劳张四爷了。”她笑眯眯的说道,不知道想通了什么。   张松溪见她神态举止和先前不同,微觉诧异,却也没十分放在心上,向着清风说道:“师父命你带周姑娘过去,还不快去?餐盘什么的自有明月收拾。”一边催促着清风引周芷若至张三丰居所,另一边便带着赵敏下山去了。   周芷若觉得赵敏态度变化之快,大出自己意料,心中便猜测着她是否想在暗中使坏。转念又一想,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惧?跟着清风在道观中一边七拐八拐,一边说些闲话,清风笑着说道:“待姑娘下半年再来武当,叫清风的便不是我了,我已蒙师公恩准,被俞三叔收为门下弟子。”脸上一脸的喜意。   周芷若这时才知道这道号清风、明月的迎客童子是道观里轮流当的,迎客童子只是传授些粗浅的入门功夫,待到正式收录为门下弟子,才会传下正式的武功。她见清风满脸喜色,也禁不住为他高兴,微笑着说道:“恭喜。”   两个人说话间,早进了大殿之中,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红光满面的老道人局中而坐,殷梨亭、俞莲舟分侍左右,周芷若便知道那定是张三丰了。再转头看时,见常遇春也在殿中站着,正在细细打量殿中摆设,姿态之中自有几分磊落的豪侠之气,哪怕在武当诸人面前也并未弱了声气。   周芷若和常遇春忙着拜见了张真人,双方叙过宾主之礼,张三丰这才说道:“适才听梨亭说,你家竟有九阳神功的心法?”顿了顿又说,“小姑娘虽然年纪幼小,老道却也不想瞒你,这部九阳神功,原是少林寺所有,我幼时曾蒙觉远大师教授。但少林寺失窃之后,此经随即失传,却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来?”   周芷若看了常遇春一眼,随即大大方方的说:“不敢瞒真人,数年之前,我在昆仑山间玩耍,偶然遇到百余年的白猿一只,白猿的腹中,却有一本经书,上书《九阳真经》字样。常言道,武功心法有缘者得之,张真人名震宇内,是我父素来敬仰的人物,如今这部《九阳真经》,合该为张真人所有。”说罢,竟将怀中油布裹好的《九阳真经》一书恭恭敬敬递给张三丰,眉宇间毫无留恋之意。   众人见了,无不讶然。   原来众弟子听闻九阳神功重现江湖,以武当诸侠之光明磊落,也不免动了以金银、武功招式等物,换取心法的打算,只是见周芷若年幼,怕担了欺压幼女的名头,不好直接开口,便将常遇春请来,心中打定的主意是和常遇春谈。想不到周芷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献上经书,毫不留恋。   诸人在旁观之,心情忽上忽下,恨不得走到跟前去看看被张三丰尊为宇内第一奇书的《九阳真经》,又在欢喜之余,心中生出隐隐的担忧,不知道周芷若此番的用意。   俞莲舟更是心中想着:这小姑娘倒也明白事理,知道我们武当名门正派,凡事讲究一个理字,便在大庭广众面前表明身份,拿出这经书来,自是知道我们不会轻易贪墨了她的。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般心机,若是无忌有此等识人之术,我又怎会日夜担心他被妖女迷惑,有负五弟重托?   张三丰也禁不住微微一愣,随即接过那本经书,不过翻阅了几页,面上便露出喜色。他将经书再度合上,抬头向着周芷若说道:“武功心法有缘者得之。若是别的经书,小姑娘纵使有意相赠,老道也断然没有平白要这么大的恩惠的道理。然而九阳神功却不然,却和我武当有莫大的干系。少不得厚着脸皮应了。不知你想要些什么?”   周芷若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来武当山上,可不就是为的这一刻吗?当下微笑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受蒙古营中高手玄冥二老所伤,两人虽为张真人击毙,但那玄冥神掌却着实厉害,我竭尽全力,竟不可化解。思来想去,唯有修习九阳神功,方能救我性命。只是自我家得此神功以来,尚有少许疑难之处,未得尽解。还望张真人指点迷津。这是其一。其二,我家祖传有精妙武功招式,因先祖骤然离世,种种玄奥未明之处,未能得人指点,久闻张真人大名,还望点拨一二。”说罢,又将一张羊皮纸送上,上面却载着《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与一些剑法、掌法,皆抹去了武功名称和来历。   张三丰原本觉得周芷若和常遇春来的古怪,本不欲接时,无奈那羊皮纸上所载招式招式精妙,他是武人,不免见猎心喜,随口点拨几句。周芷若原本已将那羊皮纸背的滚瓜烂熟,此时立在殿前,两人一问一答,张三丰见周芷若天资颖悟,根骨不凡,暗中叹道:若是这孩子是个男孩,我必开口收他做弟子。只是一来她身份成谜,二来又是女孩,实在是多有不便。于是这收徒的念头便暂时压下了。   张三丰爱武成痴,周芷若求知若渴,一老一少两人甚为相得,张三丰见状便遣去众人,自和周芷若研讨那武功招式,不多时,半天已然过去,不但九阳神功悉数解明,便连那易筋锻骨篇并一套剑法,也已经教授透彻。   至中午之时,明月便用小托盘为张三丰送来满满两大碗饭菜,又要邀请周芷若去前厅用餐。周芷若正在犹豫间,猛然间殿中大门被人推开,张松溪气喘吁吁的落在张三丰跟前,面色焦急的大声喊道:“师父!莫被这个小女孩骗了!她也并不是什么善茬!她是魔教周子旺的女儿!”   张三丰一惊,立时收敛了面上笑意,问道:“是吗?”   原来张三丰为人,生性豁达,不拘泥于善恶,但在爱徒张翠山死后,于天鹰教却是深恶痛绝,不愿再和邪魔相交。   今日为周芷若点拨武学,一来是感念她送还《九阳真经》之意;二来是听说先前常遇春宁可拼却一死也要杀赵敏,显见是位侠义之士,属下如此,想必主人家也不会是奸恶之人;三来见周芷若聪明伶俐,举一反三。凡武痴,无不希望武道发扬光大的,他如今见了个好苗子,虽然不能收归门墙,心中也抱了成就她的心态。   然而张三丰这番好意,却再想不到,周芷若竟是自己立誓再不结交的魔教中人!他顿时心中后悔万分,望定了张松溪,只盼他只是一时怀疑,认错了人。   然而张松溪却清清楚楚的说道:“禀报师父,弟子奉师命送鞑子郡主下山去。那鞑子郡主年纪虽小,知道的武林掌故却不少。她说咱们山上的周小姑娘就是魔教周子旺的女儿周芷若,而护送她来的那位大汉是魔教常遇春。她还说自知蒙汉有别,只是不忍心看我们受到愚弄,说周小姑娘生性狡猾,怕是会矢口否认,但常遇春光明磊落,必然不会说谎。弟子方才去问过常遇春,他倒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已经供认不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交手第一回合   张松溪说到这里,又转过头来问周芷若:“周小姑娘,常遇春说的可是实情?”   周芷若反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眼神既诚恳又无辜。   张松溪一愣,心中暗想:她还是一个孩子,能懂多少,我若因此事对她苛责,传出去却堕了我们武当的声誉,可是若是就此当没事人似的,毕竟不甘。   张松溪正在犹豫间,就听见周芷若朗声说道:“明教中人,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得江湖人怨声载道,都当我们是洪水猛兽一般。我原以为张真人德高望重,武当七侠闻名天下,岂料不过人云亦云。别人说我们明教是邪魔,难道你们也当真了吗?难不成是我明教中人,用大力金刚指将俞三侠弄成了残废?”   张松溪是个聪明人,见她冷不丁提到十几年前的往事,分明话里有话,忙不迭问道:“周小姑娘,听你之言,你知道伤了俞三哥的真凶?”心中暗想她既然特意提起来,定是事先有高人叮嘱过的。俞岱岩之伤自张翠山和殷素素二人死了之后,已成悬案,然此二事关乎武当、少林两派声誉,是以张松溪连任何一点线索也不肯放过,横竖他心思灵活,便纵有那胡言乱语挑拨是非者,他也自信能够去伪存真。   周芷若提起旧事,就连张三丰也动了心思。张三丰对张翠山之死始终耿耿于怀,而俞岱岩也是他的三徒弟,此时突然听周芷若提起,焉得不上心?此时场中诸人皆对周芷若是魔教周子旺之女一事深信不疑,觉得魔教中人行事诡异,说不定自有消息渠道,真个知道其中底细也未尝可知。   正因为如此,当周芷若将少林寺中一位火工头陀偷学武艺,击死苦智禅师,创下一个似乎叫做金刚门的门派,其传人投奔了蒙古鞑子,为了寻找屠龙刀的下落将俞岱岩重伤之事说出,众人见她条理分明,尤其是张三丰熟知武林中掌故,见周芷若所言丝丝入扣,竟都有几分相信。   俞莲舟便去看张松溪,见张松溪微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望向张三丰,张三丰道:“我昔年在少林寺中时,便知道火工头陀阴狠之至。”张三丰昔年之所以成为少林寺弃徒,仔细说来,和这火工头陀也有不大不小的关系。此时光阴悠悠,转眼近百年已然悄然而逝,想起昔年之景,郭襄笑语嫣然,何足道风流倜傥,竟平添了几分惆怅。   殿中的气氛因周芷若身份被揭穿之事陡然紧张,又因为伤害俞岱岩的凶手水落石出,而有所缓和。武当众人望着周芷若,神情复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芷若此时才对张松溪说道:“汝阳王是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元帅,西域金刚门的高手也在他帐下听令。金刚门擅长外门功夫,手法极其怪异,断人肢骨,任世间名医,都束手无策,无力回春,只有其本门秘药“黑玉断续膏”可救。和张无忌交好的那位赵敏郡主,正是汝阳王的爱女。不知她可曾提及为俞三侠寻找黑玉断续膏之事?”   俞莲舟看了张三丰一眼,转头向周芷若说道:“周姑娘既然肯指点迷津,武当山诸人感激不尽。只是我武当上下,又岂会和元狗同流合污?黑玉断续膏之事,我等自然会另想办法。”   “不错!”张三丰突然开口说道,“鞑子行事毒辣,我们自然也不能过分拘泥。既知金刚门投奔了元狗,黑玉断续膏这等灵药,自然随身携带。既然有了方向,难道还怕寻不出罪魁祸首,找不到黑玉断续膏吗?”   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等在场诸人齐齐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怎敢让师尊劳累?”此事遂成定局。   远在武当山下的赵敏自然不知道,周芷若的回击来的这么快,又这么光明正大。她万万没想到,前世里对张无忌又是当胸一剑、又是各种背叛陷害的周芷若竟然能留意到黑玉断续膏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   她原本以为,纵使周芷若和自己一样重生了,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当日在光明顶、万安寺、灵蛇岛、少林寺中的那些见闻,而黑玉断续膏,是张无忌和她之间的小秘密。张无忌纵使对周芷若是不同的,又怎敢讲给她听?   自赵敏看到周芷若以周子旺之女的身份出现时候,就知道,她重回汝阳王府,已成定局。一则武当山师徒对她的蒙古人身份深恶痛绝,她无论如何低声下气,都不能得到谅解;二则,张无忌盯着周芷若的样子令赵敏感到了危机,若非她离开锦衣玉食的汝阳王府,周芷若哪怕穿着那身名贵的衣服,也只配做她的洗脚婢而已,哪里敢嚣张成这样子了;三则,玄冥二老已死,元兵屯兵山下,若她不乖乖回去,只怕造成的杀孽更大,张无忌将来还不定怎么埋怨自己。   正是出于这种原因,赵敏对被驱逐下山之事,虽然心中难过,却并未心灰意冷。前世里,她和张无忌从万无可能到终成鸳鸯,此番她重新来过,就算周芷若一同重生,又有何惧?她赵敏从前世到今生,除了张无忌,有真正怕过谁?   至于俞岱岩,赵敏和张无忌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怎会猜不透张无忌因父母之事对俞岱岩的愧疚之心?只恨此时金刚门中人不在帐下,赵敏又年纪尚小,不能事事做主。   然而她早已打定主意,一旦能寻到黑玉断续膏,就要选在最合适的时刻,最合适的地点,亲手奉于张无忌。这可是前世里她和张无忌的定情信物啊!“锦盒夹层,灵膏久藏。珠花中空,内有药方。”何等旖旎?何等曼妙?赵敏想起她前世里写给张无忌的那封信,小儿女情态不觉显了出来,侍女在旁见了,只当她受了惊吓,发烧了,正要嘘寒问暖之际,早被她又羞又恼的骂走。   武当山下,在赵敏的想方设法、威逼利诱之下,元兵终于徐徐而退。而武当山上,各大弟子齐齐出动,正要为救治俞岱岩旧疾奔走。   周芷若和常遇春告辞时,张三丰牵着张无忌的手,亲自送到道观门口,语重心长的对周芷若说道:“那本九阳真经,老道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老道我平生所见何止万人,如你之资质者,凤毛麟角,如你之福缘者,更是独一无二。如此良质美才,不当埋没于乱世之中。你……”   周芷若早知他的意思,接口说道:“张真人放心,我学武功,是为了驱除鞑虏,行侠仗义,绝非为了为非作歹。”   张三丰见她如此伶俐,心中稍稍宽慰,暗想:我那徒孙无忌,资质甚佳,无奈生性平和随性,反不及这小姑娘言辞爽利,善解人意,故而莲舟每每训斥于他,固然急躁了些,却也是为他好。唉,若是翠山还在……   周芷若和常遇春走在武当山道上,渐渐的人影越来越小。一阵风吹来,山中的雾气渐渐弥漫。张三丰慈爱的摸着张无忌的脑袋,对着他说:“无忌,起雾了。回吧。”   张无忌突然间问道:“太师父,那个小姑娘,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张三丰心中一动,问道:“怎么,你喜欢她?你觉得那个蒙古小郡主和她相比,哪个更好?”   张无忌扭捏说道:“昨天吃鱼时候,她为我挑去鱼刺,待我甚好。”   张三丰哑然失笑,心想:她哪里是待你甚好?只不过是看在我疼你的份上,勉强迎合罢了。你没看到她满脸的不耐吗?转念又一想:是了,无忌无父无母,观中弟子待他虽好,始终不如小姑娘周到。原先那个赵敏来的时候,我还有意做主撮合,为的就是她真心待无忌好,想不到却是蒙古郡主,更是居心叵测,此事只得再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旺殉国   宋青书在殷梨亭的房间外面徘徊。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犹豫不决的时候。武当上下的众师叔都对他颇好,尤其是殷梨亭,一向对他甚为和善,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不开心。   然而那个叫周芷若的小姑娘下山之时,曾经清清楚楚的叮嘱过他:“殷六侠的终生幸福,就握在你手上了!我父亲从极可靠的渠道得知,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峨眉派弟子纪晓芙,和明教的一个败类有染,纪晓芙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不悔,可见用情之深。殷六侠就算再爱纪晓芙,但既然人家姑娘一颗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何必苦苦纠缠,反遭其辱?不如将婚约取消了,劝殷六侠另觅佳偶罢。”   宋青书知道兹体重大,反复盘问,周芷若便冷笑道:“明教内部,四分五裂,良莠不齐。纵有败类,也该明教中人自行清理门户。我将此丑事告诉外人,已是大大的不该,为了武当派侠义,我才甘冒奇险。难道你非要逼我说出那人是谁吗?全天下人都知道,纪晓芙和武当殷六侠定下婚约,迟迟不肯成亲,又是何意?听闻灭绝师太训徒甚严,武当若贸然质问,灭绝师太必然护短。但是以武当诸侠之聪明机智,智勇双全,只要得了我这消息,定然能想出万全的计谋,将事情查实。是也不是?”   宋青书见她言之凿凿,心中便信了几分,微笑着说:“承蒙姑娘美意。我定然将姑娘之意,委婉告知殷六叔。若是……若是师门不幸,武当上下都感念姑娘的大恩!”   周芷若心中暗想:这话你只说了一半,却没说全。下一句是,若是查出来我是造谣生事,定然会全天下追杀我,以报我言语辱及殷梨亭爱妻之仇吧。   不过周芷若早就借助周子旺的势力调查过,纪晓芙之事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穿越和赵敏重生的蝴蝶翅膀发生任何的偏差。早在张翠山和殷素素尚在冰火岛之际,纪晓芙就已经为杨逍生下了杨不悔,数年来带着个小姑娘四处遮遮掩掩,怕灭绝师太怪罪,怕被同门知觉,怕殷梨亭逼婚,整日里担惊受怕,可怜得很,实在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周芷若干脆利落的下山去了,将一个重磅炸弹交给宋青书,由着他掂量,还言之凿凿说对他很有信心,认为在他的关注下,事情必然会完美的被解决。宋青书简直哭笑不得,却又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殷梨亭的门突然间自动打开,紧接着,殷梨亭满脸关切在门前出现。“青书,你找我有事?我正打算收拾收拾下山,为你三师叔寻找治伤灵药,亏得你来的早,否则再见面就要几个月后了。”他轻声说道,声音愉悦轻快,毫无防备。   “师叔,是这样的。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宋青书声音发涩,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   ……   在武当山上为了纪晓芙之事重新炸开锅的时候,周芷若和常遇春正急急忙忙走在回江西的路上。就在他们刚刚下了武当山的几日后,突然间听说了一个新的消息:朝廷发兵四路,誓要绞杀袁州叛党,而袁州周子旺四面楚歌,深陷重围。   “小姐在北边耽误的太久了,现下王上正和元狗们厮杀,我们正应该回去。”常遇春大声叫道,战意沸腾。   周芷若点点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父亲是必然要救的。常叔叔你也要先顾好自己再说。先前那本《九阳真经》,和你功法相冲突。这篇易筋锻骨篇,却是经武当张真人亲手注解,海纳百川,凡习武之人,学了它必有助益。”   常遇春深知周芷若弄来这些上乘武功秘籍的艰辛,更料不到她居然并不敝帚自珍,竟拿出来给他这个家将。他心中感动,却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接过,立誓说必要护得周芷若周全。   一行人星夜兼程,其中还要躲避元兵的盘查搜索,倒比来时频繁了许多。常遇春心中诧异,使人打听时,才知道是因为汝阳王下了命令,说有一股魔教乱党在汉水区域流窜作案,势必要抓捕铲除。   常遇春大骂汝阳王卑鄙无耻,周芷若却知道必然是赵敏暗中使坏的缘故。幸得常遇春治兵有道,周芷若武功不凡,一路斩荆披棘,到了袁州城外,却见元兵重重包围袁州城,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常遇春无奈之下,和周芷若沿城外密道偷偷进入城中,只见孤城之中,街道四处皆是伤兵,哀叫呻.吟声连连。高高的城门上,周子旺身披重甲,纵然威风凛凛,面容里却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父亲!”望着这样勉力支撑、不肯轻易言败的周子旺,周芷若忍不住落下泪来。那样宠爱自己、以自己为荣的周子旺,那样豁达大气、勇于抗争的周子旺,那样明明山穷水尽、仍然不肯轻易认输的周子旺……纵使是穿越客又怎样,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他好斗的血,她的灵魂深处拥有一颗和他一样誓杀蒙古鞑虏的心!   周子旺听到周芷若的声音,既惊且喜的转过头来,向着周芷若走来的方向急急迎上几步。   “你不该回来的。”周子旺皱着眉头说道,又转头去斥责常遇春,“我既然命你保护好小姐,就是希望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在或者不在,她都能平安顺遂。如今你们二人竟然自投罗网,却是何意?”   “父亲,我们一起走!”虽然明知道历史上和小说里周子旺兵败身亡的结局,周芷若却仍然忍不住说道。   周子旺却笑着摇了摇头:“芷若,我一向夸你知事明理,如今才知,你竟也是个孩子。我何尝不知,留着性命在,还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时?只是你看看城中的情况,人心浮动。我站在这里,倒是还镇得住,若我离开半刻,只怕便有人敢偷偷献了城门给元狗。到时候,别说是我,咱们谁也逃不掉!这座袁州城,是我周子旺打下来的,我便要在这里战到最后一滴血,只要我还活着,谁也别想向鞑子屈膝投降!”   周芷若心中心酸,暗想:我早说父亲手下人心不齐,根基未稳,不可贸然称王。如今这般,可要如何是好?正在惆怅间,就听到周子旺哈哈大笑道:“世人谁能不死?便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才好!常遇春听令!”   常遇春心下一凛,继而暴喝了个“是”字,躬身听令。   周子旺厉声叫道:“我命你率手下兵马,将小姐和公子护送出城,保他们平安,你可听清楚了?”   常遇春虎目含泪,却大声答道:“听清楚了。常遇春绝不敢辜负王上重托!”   周子旺却又微笑着说:“天下之事,尽力而为即可。若是情势危急之时,我许你弃了他们二人,自去逃生。你年纪尚轻,资质又好,前途无量,有朝一日,成了大器,和天下英雄好汉们一起将蒙古鞑子赶出中原,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   三日之后,城破了。周芷若和她弟弟一起,跟着常遇春,躲在暗处,看袁州城中的动静。只见袁州城中燃起冲天的火光,火光之中,明教教众的歌声在这无边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悲凉:“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爹!爹!”歌声之中,周芷若的弟弟含泪叫道,就要冲出他们的藏身之处,早被周芷若一把拉住,捂住嘴巴。纯真少年犹自呜咽,泪水一滴滴的流下来,打湿了周芷若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智救彭莹玉   周芷若的弟弟年纪幼小,又是在周子旺宠爱之下生活,锦衣玉食自是难免,若是在太平盛世之中,他或许会成为一位气质翩翩的王孙公子,然而在乱世之中,却始终难逃颠沛流离的命运。   一行人逃出袁州城的几日后,周小公子就发起了高烧,整日里胡言乱语。常遇春忙着给他延医问药之际,不慎走漏了身份,手下并周小公子尽被元兵所杀,唯有常遇春和周芷若逃得性命,常遇春还中了截心掌,受了不轻的内伤。   周芷若见他虽然行动如常,却面色晦暗,便知道他受伤不轻,便催着他直往蝴蝶谷而行,一路上颇加照拂。常遇春惭愧道:“属下无能,连累小主公夭折。又有何等面目再劳烦小姐照顾?”   周芷若心中却素来敬重常遇春用兵如神,闻言笑道:“此时你我叔侄相称,叔叔病了,做侄女的在旁照顾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个人一路雇了马车,来到凤阳以东的明光。因常遇春言及蝶谷医仙性情古怪,故在离蝴蝶谷尚有二十余里地时,弃车步行。周芷若是修习了易筋锻骨篇的人,身姿矫健自不必说,常遇春负伤在身,渐渐气喘斗牛。   两人正在赶路间,突然听得前方有打斗声传来,遂不忙赶路,躲在暗处,远远看见男男女女一群人围着一名身穿白色僧衣的和尚,兵器直往他身上招呼。   周芷若因修习了九阳神功和易筋锻骨篇的关系,耳聪目明竟更甚从前,清清楚楚看到那名白衣僧人正是父亲周子旺的师兄彭莹玉。当年起义之时,周子旺自称周王,彭莹玉被奉为国师,后来袁州被元兵围困,彭莹玉正好在外地,未及赶回,反是逃过一劫,不意竟在此见到。   周芷若正在惊讶间,常遇春却早将形势看的分明,知道是彭莹玉为了救天鹰教的白龟寿,和少林派、峨眉派、昆仑派、海沙派四派的八名好手缠斗不休。而那八人情知张翠山和殷素素死后,白龟寿是唯一可能知悉金毛狮王谢逊下落者,自然不肯轻易罢手。彭莹玉虽然武功高强,然而在诸人围攻之下,渐渐落到了下风。常遇春道有心救上一救,只是敌众我寡,更兼自己受伤,有心无力,更是担心连累了周芷若,不敢轻易出手。   正在为难时候,周芷若突然在常遇春耳边轻轻说道:“常叔叔,你且藏好,莫要被他们发现了行踪,我去去就来。”未等常遇春反应,便大踏步向前冲出,从旁路过时,高叫一声:“张翠山之子张无忌在此,想知道谢逊的下落,你们来问我啊!”足下更不停留,向前方冲去。   那八人闻言不觉一愣,峨眉派便有一名中年尼姑先叫道:“张无忌是男孩,这分明是女娃娃的声音,你们听不出来吗?”   然而话音未落,周芷若便笑道:“女娃娃却又怎样?谢逊昔年和张翠山、殷素素同赴海外,船上有船夫趁他不备,偷偷逃得性命,便是我父亲。谢逊的所在,我要比白龟寿清楚多了!想他在王盘山岛上就晕了过去,谢逊扬帆出海,在海上变幻几个方向,他可就不知道了!”   周芷若此语,真真假假,乍一听颇为离奇,再一想却合情合理,说起王盘山岛上辛密之时,更是如数家珍。来追杀白龟寿的人都是知道些底细的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都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咬牙说道:“追!”   周芷若此时九阳神功和易筋锻骨篇已有不浅的造诣,此番穿梭林间,身法轻盈,她绕了几圈,回头看时,却见峨眉派、少林派、昆仑派各出了一人来追自己,而其余五人仍然和彭莹玉激斗不休。   常遇春心中激荡,暗想连小姐都如此有胆有识,我常遇春怎能畏首畏尾,反被人笑话去了!”他是用兵的行家,自然看出周芷若不过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意在分散敌人注意力,凭借自己轻盈的身法游走周旋,好助彭莹玉分批击破。   常遇春也不矫情,大叫一声,随即加入战团,向着两名使暗器打彭莹玉的两名少林派武僧身上招呼。他虽然身负重伤,但是自有股悍不畏死的冲劲,此番加入战团,便是大大的助力,彭莹玉精神大振,不多时,两人联手,竟将五人齐齐击毙当场。   常遇春这才拜见了彭莹玉,又自报家门,不过匆匆数语,便忙着求彭莹玉快为周芷若解围。彭莹玉听闻周子旺虽死,但其女竟能有此番胆识,不觉欣慰。正忙着去寻周芷若,为她解围,待了近了跟前,才冷不丁看到树林里歪歪斜斜的躺着少林派、昆仑派一僧一道的尸体,上面数道剑痕,显然是新伤。   再往前走几步,只见小小的周芷若手提长剑,指着峨眉派那个叫丁敏君的女弟子,正在大声审问她:“说,纪晓芙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看见她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毒仙王难姑   彭莹玉名列明教的五散人,是有名的高手,眼光自然不凡。他和这僧道尼俗八人交手,便知他们武功不弱,怕周芷若难以支撑,是以不顾内力消耗速战速决,击杀了其中五人,赶来救援之时,不意间却看见周芷若以一敌三,居然占了上风,   彭莹玉心中惊疑不定,暗道:常听我师弟周子旺说他女儿如何如何,简直是天纵奇才,我还当是周子旺爱煞了薛氏,爱屋及乌的缘故,想不到这小姑娘果然有点门道!转念又一想,便觉得不对:哪怕是这个孩子从娘胎里开始,就练极高明的武功,如今堪堪十岁,身量尚未足,对敌经验更是稀缺,怎能在短短时间内接连制伏三个江湖二流好手?   彭莹玉正在惊疑不定间,便听见周芷若朗声叫道:“是哪位前辈在旁相助?小女子感恩不尽!”彭莹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高人相助,周芷若才能在瞬息之间连败三人。   然而众人定睛望去,只见斜阳西下,树林里一片昏黄,风吹草动,树影沙沙,却又哪里看得见一个人影?   周芷若连着叫了三声,并不气馁,突然眼睛一转,大声叫道:“可是蝶谷医仙胡青牛老前辈出谷来了?在下明教周子旺之女,多谢前辈援手的恩德!”   彭莹玉和常遇春几个人听了,都觉得此地离蝴蝶谷不过数里,若是胡青牛采药经过,倒也说的过去。只是有一样,胡青牛听说医术通神,武功却是平平,一向深居简出,无论如何也不像会出手救人的主儿。   众人皆凝神静气的听着四处的动静,唯有丁敏君脸色苍白,指着前方的一棵高高的大树说道:“鬼!鬼!”   周芷若手中长剑不离丁敏君要害,一边笑着说:“哪里有鬼,你以为我年纪小,就想骗我吗?”一边却悄悄抬头,果然见丁敏君手指的方向,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树梢上荡啊荡啊,在昏暗之中,分外可怖,果然如同鬼魅一般。   那鬼魅见周芷若仍然拿剑逼着丁敏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不觉笑道:“小姑娘心计倒不少,也算是走江湖的老手了。只是就算你不拿剑指着那个峨眉派的女子,难道她就有力气逃走了吗?”说罢,轻轻从树上一跃而下。   只见她秀眉粉脸,声音柔媚,却是一位容貌颇美的中年女子,分明靠着高明的轻功挂在树梢,哪里是什么鬼魅?   彭莹玉和常遇春心中稍安,正在低头想着这女子的来历,周芷若已经灵机一动,大声叫道:“果然是毒仙王难姑!您老人家毒术无双,弹指间,敌人自然毫无抵抗之力!”说罢,就真个将长剑撤回。   那中年女子面上微微带出诧异之色,道:“连你也知道世上不只有医仙,还有毒仙吗?”   周芷若点点头道:“正是。早就听爹爹说过,毒仙王难姑和医仙胡青牛是我明教的一对佳偶,毒仙主死,医仙主生。”   原来这一袭白衣躲在暗中相助周芷若的中年女子,就是毒仙王难姑了。她和夫君胡青牛师出同门,她攻毒术,胡青牛攻医术,两人本是一对极缠绵的爱侣,却常常为了谁更高明而争吵不休。胡青牛在人前人后大赞妻子毒术高明,生性温柔和顺,将自己贬得十分不堪。然而胡青牛越是如此,世间人越是认定胡青牛医术高明,且有好男不跟女斗的君子之风,王难姑死搅蛮缠,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王难姑听得周芷若对自己的来历如数家珍,心中倒有几分欢喜,问道:“你爹爹又是何人?”   周芷若见在场众人,除了丁敏君以外都是明教中人,就连被彭莹玉藏在附近的天鹰教坛主白龟寿,也隶属于明教分支,当下便不迟疑,大声说道:“我父亲就是周子旺!”   王难姑也是教中人,自然对周子旺兴兵抗元一事颇为赞赏,听说他兵败身死,颇感惋惜,如今听闻周芷若如此自报家门,倒对她起了几分怜惜之意,微笑着说道:“那你爹爹有没有讲过,是毒仙厉害,还是医仙厉害?”   常遇春和彭莹玉皆知周芷若生性伶俐,想来她这个时候必然会顺着王难姑说话,言道“当然是医仙不及毒仙。”谁知道周芷若想也未想,便开口说道:“我爹爹没有说。但是据我看来,医仙胡青牛自然要比毒仙王难姑高明!”   在场中人皆是一愣。王难姑一向脾气不好,此时更是柳眉倒竖,若不是看在周芷若清秀脱俗、周子旺坚守大义的份儿上,早一包毒粉撒了过去了。常遇春也听说过胡青牛之妻脾气古怪,此时急的满头大汗,连声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求师姑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一边又连连使眼色哀求彭莹玉,盼望他从旁说情。   王难姑听了常遇春的话,冷哼了一声,看都不去看他,只是向着周芷若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毒仙一向性情不定,你这句话是大大的犯了我的忌讳。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周芷若微笑说道:“我才不怕。我爹爹说过,毒仙王难姑虽然性情不定,但是心中却是恩怨分明,从不杀我明教弟子。现下我虽然年纪幼小,尚未举行入教仪式,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将来是必要为了抗元大业尽一份心力的。毒仙又怎会做出这种令敌人拍手称快的事情?更何况,你若杀了我,岂不是正印证了我刚才所说,毒仙不如医仙?”   王难姑见她小小年纪,便将抗元大业挂在嘴边,心中的不快便弱了几分,只是仍冷笑着说道:“不过杀了个小姑娘,便是毒仙不如医仙了,这个道理,我却不知!”   周芷若连忙解释道:“我说医仙强过毒仙,自然不是说他的医术高过你的毒术。所谓的名声,往往是口口相传而来。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更是被屡次验证的至理。医仙纵然有‘见死不救’的名头,然而侥幸被他妙手回春的人,感激之余,自然会交口称赞他的医术;毒仙处处杀人,一旦成功,则是不留活口,若是失败,被别人救活,被你毒害那人岂有不怨恨你的道理?一个是赞誉,一个是愤恨之下的诋毁,此消彼长,难道你还指望在众人眼里,毒仙强过医仙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王难姑收徒   王难姑见她说话之时,态度诚恳,心中一动,暗道这个小姑娘心地却好,的确是为我打算,是以面上的戾气又少了几分,口中却仍叫道:“那又如何,我精研我的毒术,难道是为了叫那帮碌碌之众称赞我的?旁人说什么,难道就信什么?”   周芷若道:“既如此,你何必同医仙胡青牛一争高下呢?你是毒术,他是医术,毒术可救人,医术可杀人,夫妻二人相辅相成,岂不美哉?”   王难姑奇道:“小姑娘从哪里来的歪理邪说?我只听说过医术救人,毒术杀人的道理。”   周芷若便指了指她方才在王难姑暗助下杀的那两人,笑着说道:“方才若不是姑姑你用毒术暗助于我,我便做了刀下亡魂,算起来,岂不是毒术救人?若是姑姑你潜入蒙古大营中,将他们的饭食里放上毒药,蒙古兵死了,自然不会欺压打杀我汉人百姓,难道不是救人吗?若是医生医人之时,不辨忠奸,救了那狼心狗肺的人,结果反遭其害,算起来,难道不是医术杀人了吗?”   王难姑见她说的有趣,微笑着点头道:“小姑娘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周芷若见她如此说,心中却暗暗心惊,心想眼前的王难姑并非原著里蛮横不讲理、仗着胡青牛对她爱意胡来的那种泼妇,难道是以讹传讹?   正在这时,丁敏君突然间大声叫道:“魔教妖人,都是一丘之貉。你今日若敢杀我,他日我师父灭绝师太找上门来,势必要你好看!”   周芷若正在和王难姑对答,想不到丁敏君竟然愚蠢自大,硬要往枪口上撞,不禁为她默默叹息。果然见王难姑粉脸微沉,轻轻往她身上撒了点淡黄色的粉末,丁敏君便惨叫着,满地打起滚来。然而她虽然脸长无脑,不知道为何,却自有一股倔强傲气,于那纪晓芙的事情始终不肯说。   王难姑叹道:“小姑娘我帮不了你了。”   周芷若却不以为然的笑笑:“其实纪晓芙的下落,纵使她不说,我也猜到一二。”手腕轻抬,一剑便送了丁敏君的性命。她心中清清楚楚,此时彭莹玉形迹已露,丁敏君必须灭口,以绝后患,哪怕自己不动手,只怕落在王难姑手中,只有更糟。更何况,丁敏君其人,牙尖嘴利,志大才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简直是峨眉派的一大毒瘤。   王难姑看着她小小年纪杀人,面不改色,干脆利落,又是惊讶又是赞叹,又和她攀谈了几句,见她甚合自己胃口,竟动了收她为徒的念头。但待到问及常遇春,方知二人是为了求胡青牛治病而来,当下冷哼一声,道:“不过区区一个截心掌,难道我王难姑就医不好了吗?”   周芷若记得原著中说王难姑的医术未及胡青牛高明,她可不愿让常遇春因为遇到了庸医而英年早逝,但是想起程灵素的毒手药王,心中又很是期冀,于是和常遇春分道扬镳,留他在蝴蝶谷中治伤,自己跟随王难姑,学习毒术而去。   王难姑天生要强,对弟子自然是高标准严要求,也亏得周芷若并非真正的十岁孩童,理解速度飞快,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短短的两年光阴,已经将王难姑的毒术精髓学去了不少。而她在学习毒术的同时,武功自然也没落下,每日里勤学不掇,终于将那四卷九阳真经练完,此时距她从昆仑山白猿腹中获得九阳真经,已经有四五年的光阴了。   这一日她正托腮想着如何培育出七心海棠,就看到王难姑面色惊惶奔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赶她走。   周芷若这些日子和她亦师亦友,颇为投缘,忙问及原因,才知道是金花婆婆的老公银叶先生死了,金花婆婆记恨当日胡青牛不肯援救,迁怒于他,必要前去蝴蝶谷寻仇。王难姑和胡青牛虽然为毒术医术谁高谁低争吵不休,但是毕竟夫妻情深,要赶过去帮忙,心中明知道金花婆婆武功高明,已经是存了必死之志。王难姑自然不愿自己倾囊而授的弟子被无辜波及,所以才要赶她离开。   周芷若怎肯这个时候离开,她九阳神功正值大成之际,于九阴真经上的剑术也有相当造诣,且有得了王难姑毒术精髓,正想跃跃欲试,一会天下群豪,况且王难姑待她不错,她可不想她就此死掉。   周芷若便笑道:“久闻金花婆婆武功高强,本人也是用毒的大行家。师父你可想出什么办法,以退强敌?”   王难姑苦笑道:“我和胡青牛少年之时便做了结发夫妻,虽然屡有争吵,但我夫妻却仍是情深意重,怎忍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少不得与他同生共死了。你年纪尚小,有大好前程,千万不要卷了进来。”   周芷若眨了眨眼睛道:“若是我说,我有办法帮你们呢?”   王难姑眼睛一亮,素知周芷若心思细密,常有出其不意之举,忙细问对策。周芷若便缓缓问道:“不知道师父你可听说过七心海棠?”   王难姑微微皱眉。作为用毒的大行家,她自然早就知道七心海棠是从海外流传到中土的一种植物,据说因无色无味,其毒无比,防不胜防,杀人于无形,被称为天下第一奇毒。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始终未能有人种植成功。就连王难姑早年,也收集了几颗七心海棠的种子,却拿这些不发芽的种子一筹莫展。   待到周芷若道明用烈酒浇灌的方法,王难姑又惊又喜,依法炮制,不多日便种出一棵,按照周芷若的建议用七心海棠做了几支蜡烛,直往蝴蝶谷奔去。   胡青牛见到七心海棠,发了好长一阵子呆,才颓然说道:“罢了,这下子我可是真的服你了。七心海棠既无臭味,又无烟雾,恐怕连使毒的大行家也堕其术中而不自觉。若是有人中了七心海棠之毒,猝然之下,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   王难姑微笑着说道:“其实这也不难。都是我前年收的徒儿周芷若想出来的。芷若,还不快来拜见你师公。”   周芷若一笑,上前盈盈拜倒,胡青牛忙扶她起来,暗想着:难姑的脾气竟然好了许多,定然是这个女徒弟从旁开解的缘故。他却不知道王难姑数十年来,和他只为争一口气,如今借助七心海棠之力,让他心悦诚服,而非有意容让,心中比得了什么还开心,以往的种种执念便都放下了。   王难姑却在旁边说道:“单靠七心海棠一项,未必能得退劲敌。芷若修习一门奇功,神妙非常,现在已经小有威力,听闻功成之日,更是厉害。只是非得有名师指点,帮忙打通全身上下所有几百个穴道不可,不知你可有妙法,助她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   ☆、九阳真经大成!   胡青牛听闻爱妻王难姑吩咐,凝神往周芷若手腕间搭脉,又细细问过周芷若内功流经路线,皱着眉头,良久不语。   原来九阳神功是昔日和王重阳交好的一位斗酒神僧所著。斗酒神僧借阅了王重阳的《九阴真经》后,结合佛道两教心得,写下《九阳真经》,自觉有阴阳调和、刚柔互济的中和之道,修习者需打通全身所有几百个穴道,熬过全身燥热自焚之苦,否则施展内力之时不能淋漓尽致,战斗后容易像昔年觉远大师一样泄气过度而死。   胡青牛和王难姑一则爱护周芷若,二则将此事当做疑难杂症一般研究,颇有几分见猎心喜的念头,当下废寝忘食,遍观医术,熬了几个昼夜之后,终于确定了治疗方案:   先由王难姑喂周芷若吃一种奇怪的毒药,再由胡青牛开以毒攻毒的药方,逼她体内真气躁动游走;又为她调制药浴,在热气腾腾的桶中蒸了一天一夜,最后再由王难姑亲自施针,为她依次打通周天几百个大穴。   木桶隔着铁架子放在烈火上灼烧,白雾蒙蒙的热气直往上冒,因为放了药材的关系,固然不会灼伤肌肤,然而浑身的燥热之气确不会因此减少;几种猛烈的药材在腹中相互冲突,纵然知道那是以毒攻毒的妙招,但是两种毒以身体为战场,展开激烈厮杀的时候,仍然腹痛如绞,痛不欲生;王难姑的火磷针扎在周生大穴时,更是忍不住想大声呻.吟。   “你若受不住这份煎熬,就喊停,咱们半途而废也没有关系,你师公自然会将一切后患都收拾妥当。”王难姑曾如是对她说道。   然而在最煎熬的时候,周芷若也只是将嘴唇咬出上下两排血痕,倔强的不肯放弃。她珍惜她来之不易的机缘,明白即将担负的使命。虽然那副担子,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弱质女流如她无须担负的,然而她欣然规往,跃跃欲试。   毛毛虫在茧中并不为自己受到轻视而气馁,努力积攒着力量,默默忍受着孤独和寂寞,终于有一天,破茧而出,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张开色彩斑斓的翅膀,在春天里永远飞舞。   纪晓芙拉着女儿杨不悔的手来到蝴蝶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脸明媚、正在花丛之中追逐蝴蝶的周芷若。此时周芷若神功大成,光华内敛,纪晓芙只当她是个不懂得武功的女孩子,忍不住感叹一声:好美的女孩子!随即想起自己的不幸遭遇,百感交集,显出满脸惆怅。   在旁边的小女孩杨不悔却不管这些,一点不怕生,跑过去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周芷若,见她回望她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芷若近年来蒙王难姑悉心传授,知道行走江湖的不少技巧,一眼便望出来人身负峨眉派武功,又看其年龄相貌,心中便大致有了数,却不动声色问道:“两位姑娘来谷中,不知有何要事?”   杨不悔闻言一喜,大概是觉得第一次有人郑重其事把她当做大人一般看待,颇觉有趣,拉着纪晓芙的手说道:“娘,你听,这个姐姐说两位姑娘!”   纪晓芙却因为未婚生子,是个有心事的,多愁善感,无论听到什么话,都会先往自己身上想一想,周芷若本来没有刺她的意思,她却只觉得又羞又窘,满面通红,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不知蝶谷医仙胡先生可在?武林同道前来求医,麻烦姑娘你通报一声。”   周芷若这一天里虽然看似悠闲,实则已经接待了好几拨如同纪晓芙这样的武林同道了,自然知道这些人受伤,全由金花婆婆而起,是金花婆婆派了试探胡青牛的。   原著里,张无忌不明就里,本着慈悲为怀的心肠对这些人一一救治,谁知道连累了胡青牛不说,自己后来也被这群狼心狗肺的人捉住,差点和杨不悔一起被煮了吃了。   周芷若既然知道这些人是见风使舵、忘恩负义的小人,说起谎来理直气壮,毫无压力,直接带他们到胡青牛和王难姑的灵堂前去看。众人见蝶谷医仙已死,大失所望,骂骂咧咧而归,临走时候还欺负周芷若年幼,连带着打砸医舍之中桌椅等物泄愤。周芷若也不去理会,想他们中了金花婆婆暗算,纵使不死,也必定受尽折磨,何必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但是纪晓芙却不一样。纪晓芙是书中难得的良善之人,武学天资很是不凡,据说用起剑来,走的是刚毅狠厉的路子,连灭绝师太也颇为赞赏。虽然她在失身于杨逍以后,不顾和殷梨亭的婚约,偷偷摸摸生下了孩子,让殷梨亭痴等多年,还说自己“不后悔”,实在是有些不厚道,但是书中她安慰张无忌、暗助彭莹玉,也算是位善良温柔的好姑娘。   于是周芷若便看了她一眼说道:“蝶谷医仙自己中了毒,和他妻子一起毒发身亡了。你肩臂碎裂,身负内伤,又中了剧毒,想是来求医的,我从前跟着蝶谷医仙的妻子学了一点粗浅的医术。可要我为你看病?”   纪晓芙听到蝶谷医仙已死,又想起来路之上,不时看到求医者来而复返,无不垂头丧气,又见周芷若说话时目光镇定坦然,自然是相信了。她失望之余,不免权衡: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哪里懂得什么高明的医术?不过她一番好意,我可不能推辞了。想到这里,纪晓芙勉强一笑道:“有劳了。”   周芷若遂替纪晓芙诊了脉,又为她接骨疗伤,细心包扎了伤口,开了驱毒的方子。当夜纪晓芙和杨不悔便歇在医舍之中。第二天,周芷若见纪晓芙外伤颇为好转,这才暗用九阳神功,为她疗治内伤。   九阳神功本来就是疗伤圣典,此时周芷若年纪虽小,却经胡青牛、王难姑二人合力施展绝妙手法,助她到了大圆满的境界。她轻轻抓住纪晓芙的手腕,暗中将一股极细极柔和的九阳内力送入纪晓芙体内,替她梳理经络。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纪晓芙接连吐出几口黑血,面色上也好看了许多。周芷若便又开了调理的药方,带着杨不悔一起去煎药。   两三日后,纪晓芙的身体已经明显有好转的迹象,正在拉住周芷若的手,千恩万谢间,突然听到一阵咳嗽声传来,她脸色立即变了,身子也抖得厉害。   周芷若也听到了这阵咳嗽声,她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纪晓芙,便知道,金花婆婆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心海棠建功(2月1日补全)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现在是2月1日,把后面的半章补全了   明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更新   周芷若抬头向远处张望,只见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婆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从谷口处飘然而来,身法快的犹如鬼魅一般,不多时便到了跟前。周芷若便知道,这定然是金花婆婆和殷离了。   金花婆婆原本是明教四大法王之首,紫衫龙王黛绮丝是也。她本是波斯明教的圣女,为了刺探乾坤大挪移的下落,来到中土,岂料和来到光明顶上寻仇的韩千叶不是冤家不聚头,虽然碧水寒潭边上打赢了韩千叶,获取了紫衫龙王的美名,却失落了一颗心,不顾圣女不能嫁人的规定,下嫁于他。后来黛绮丝刺探乾坤大挪移下落未果,被金毛谢逊和光明右使察觉,终于破门出教。黛绮丝因为犯了波斯明教圣女不能嫁人的教规,是以易容改装成金花婆婆,韩千叶便改装成银叶先生,两人闯荡江湖。   而殷离则是明教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孙女,殷野王的嫡女。殷离的母亲为了殷野王,十分爱惜容貌,荒弃了千蛛万毒手的武功,洗手作羹汤。无奈肚子不争气,眼睁睁看着殷野王纳了偏房,生了儿子,自己却只生了殷离一个女儿,受尽宠妾灭妻之苦。殷离性子烈,杀了父亲的小妾,终于酿成大祸,逼得自己母亲自尽不说,自己也逃了出来,流落江湖,被金花婆婆所救。   此时银叶先生因为七年前中了西域哑巴头陀的剧毒,终于毒发生亡。金花婆婆除了决意寻那哑巴头陀的晦气之外,更是将银叶先生之死怪到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头上,故而大张旗鼓,故意给十五名江湖人士下了稀奇古怪的毒,逼他们来蝴蝶谷就医,想看看胡青牛是否真的不给除明教弟子以外的人治病。   金花婆婆的算盘虽然打得好,怎奈周芷若总揽全局,早就想好了对策。她遣来的十五名江湖人士,除了纪晓芙外,其余十四人均吃了闭门羹,回探到的消息说胡青牛夫妇已死,而纪晓芙却迟迟未归。金花婆婆惊怒交加之下,便决意携殷离来看个究竟。   纪晓芙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金花婆婆却已到了她跟前,用手搭在她脉搏处,稍一诊脉,便知她毒伤已去,惊疑不定的问道:“是胡青牛为你治的?他其实未死,是吧?”   纪晓芙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怕极了她。周芷若见状,在旁边接口说道:“才不是呢。她的伤都是我治的。怎么样,还不错吧?”她九阳神功已然大成,神光内敛,外人丝毫看不出她身负神功,心中底气却是颇足,在金花婆婆这等武林一流好手面前,也丝毫不怯场。   金花婆婆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不过和殷离差不多大小,容貌却比殷离更加清丽,心中先赞了一声,然而却不是很相信周芷若的话,料想她小小年纪,纵使懂医术,却也有限,怎能在数日之间,治好自己特地为胡青牛准备的疑难杂症?   金花婆婆只管逼问纪晓芙,道:“快说,胡青牛在哪里?”   纪晓芙颤声说道:“胡……胡青牛确实已经死了。”   金花婆婆哪里肯信,逼着几人领她到灵堂,只见灵堂里阴气森森,连窗户都没有,光线昏暗的很,两具宽大的黑色棺木停在其中。杨不悔小小年纪,看到这幅景象,毕竟有些害怕,“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纪晓芙也就顺水推舟,浑身发颤,退出门外。   周芷若便对殷离说:“灵堂狭小阴森,你也站在外面好了。”殷离心中感激,却只望着金花婆婆不说话。   金花婆婆冷哼一声,向殷离点点头,要她出去,又一转眼窥见灵堂案桌前有一支燃到一半的白色蜡烛,便指着周芷若道:“你去将蜡烛点燃了,我好看看蝶谷医仙的遗容。”说罢,不由分说,将那两具棺材打开。   周芷若果然走到蜡烛前,用火石点了蜡烛,奉于金花婆婆。金花婆婆一手持蜡烛,一手照着胡青牛的尸体,果然见尸体上黑气肆虐,正是毒发身亡的征兆。   金花婆婆此番前来,就是疑心胡青牛诈死,想探个清楚明白,此时见到胡青牛的尸体,不免来回翻检,一来看是否是别人易容改装,二来看是否是服了什么假死的药。她正在细细查看间,突然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发软,饶是以她功力之深厚,也禁受不住,摔倒在地。   七心海棠是《飞狐外传》里毒手药王小弟子程灵素的标志性毒物,号称天下第一毒物,无色无臭,无影无踪。程灵素手无缚鸡之力,却凭借七心海棠毒瞎石万嗔的眼睛,毒死了慕容景岳和薛鹊,替师父清理了门户。   周芷若和胡青牛、王难姑商议计策的时候,故意将灵堂布成昏暗阴森的模样,又特地放了半截七心海棠做成的蜡烛,为的就是要金花婆婆上钩。金花婆婆虽然是用毒的大行家,一时也未曾想到七心海棠这种毒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终于着了道,摔倒在地。   周芷若因为提前吃了七心海棠的解药,所以尽管也站在灵堂之中,却安然无恙。此时见金花婆婆摔倒,更不敢大意,双手疾点,连点她身上数十个穴道,这才朗声笑道:“师父,师公,大事已成!”   胡青牛从棺材里爬出来,满脸皆是庆幸后怕之色,王难姑也道:“这个金花婆婆果真难缠,中了七心海棠之毒,居然还能撑这么多时候。我差点都要被她瞧出来了。”   他们为了骗过金花婆婆,故意用龟息法闭住气息,又用易容术将身上弄了满身的黑气,然而知道金花婆婆走遍江湖、见多识广,只盼着金花婆婆早早中毒,他们好得解脱,不想她内力深厚,竟然撑了这么久,差点误了大事。   周芷若笑道:“不妨。就算她瞧出端倪,想出手加害,难道我就不会拦住她吗?蒙师父、师公相助,九阳神功已然大成,正该拿她练练手。”   胡青牛见她说的豪迈,心中颇不以为然,金花婆婆的武功之高,他是见识过的,料想周芷若纵使有九阳神功在手,小小年纪,也未免能胜过她,只是面上不好说,心中暗叫侥幸。他却不知道周芷若之所以敢和他们商议定下这七心海棠拒敌之计,底气并不在天下第一毒物七心海棠,而在刚刚达到大圆满境界的九阳神功。   九阳神功号称融会贯通武学至理,练成后天下武学附拾皆可用,内力回气速度快,防御力强,自动护体功能反弹外力攻击。   若是胡青牛他们的诈死术能骗过金花婆婆,七心海棠能让她中毒,自然最好;若是金花婆婆识破其中玄机,周芷若自然不会坐视她大闹灵堂,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势必要凭借九阳神功和九阴真经上的剑法和金花婆婆好好打斗一番不可。   王难姑叫道:“这个金花婆婆武功虽高,行事却太过霸道。难道她丈夫的毒是我们给他下的吗?如今既然落到我的手中,我必要好好教训她一番。”遂把金花婆婆拖到旁边,用牛皮筋将她手脚全部束缚住。   胡青牛道:“当心些,我昔年给她把过脉。这个老婆婆年纪虽高,气血却旺盛得犹如壮年人一般。不定修习的是什么武功,内中有什么古怪。”   王难姑笑道:“难道连医仙也不知道吗?”   胡青牛道:“我确实不知。”   周芷若知道他们夫妻刚刚和好,生怕他们再因为这些个小事再起波折,忙揭破谜底道:“如果她原本就是中年人,只不过易容改装,气血旺盛又有什么古怪?”   王难姑闻言,半信半疑,果然在金花婆婆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间伸出手去,在她脸上摆弄了好大工夫,一张枯黄干皱的面具便脱落下来。   只见眼前的女子肤白如雪、杏眼桃腮,虽然中了七心海棠之毒,面上隐隐泛着黑气,双目紧闭,却仍然是容光照人,美艳之至。   胡青牛“呀”了一声,颤声说道:“她是黛绮丝!她竟然是紫杉龙王黛绮丝!”他和王难姑都是明教中人,黛绮丝昔年名列明教四大法王之首,又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焉能不知?   王难姑也愣怔了好长时间,突然冷哼了一声说道:“黛绮丝早已经为了她那个丈夫韩千叶破门出教,难道咱们擒住了她,教中兄弟还能怪罪咱们无礼吗?”想了想,又道:“难道银叶先生就是韩千叶?”   胡青牛缓缓说道:“这个和咱们不相干,何必去管闲事呢?只是不知道以她武功之高,却为了什么易容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为了避祸?”   王难姑笑道:“待我去问问芷若,她父亲称王那么多年,这个事情她说不定知道。”她和周芷若相处不过数年,却早知道周芷若对武林之中的许多掌故了如指掌,凡事反要问这个小徒弟的主意。当然,周芷若告诉她答案的时候,也只会推说是通过昔日周子旺的渠道得知的秘密,王难姑只会感叹周子旺神通广大,不会往怪力乱神的方面乱想。   胡青牛也道:“是啊,你眼力确实不凡,收的这个弟子,福缘深厚得很。”回头看时,却发现周芷若并不在身边,想是出去料理金花婆婆带来的那个小姑娘了。   胡青牛和王难姑相顾一笑,只觉得好大一个烦难即将解决,正欣慰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中年女子冷厉的声音传来:“晓芙,你还要躲师父躲到几时?这下你还能躲得掉吗?”紧接着,一个小女孩响亮的哭声传了过来。    ☆、灭绝灭绝!   周芷若轻飘飘几招制服了和金华婆婆一同前来的殷离,正要盘问她间,突然听到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穿着灰色布袍的中年尼姑便飘然而来,二话不说,一手扣住纪晓芙的脉门,飘身飞出几丈。   这一变故兔起鹘落,等到周芷若抬头看,杨不悔的哭声响起时,纪晓芙已经落入那中年尼姑的掌握之中。   周芷若目力甚强,遥遥见那灰衣尼姑不过四十多岁,容貌颇美,眉毛斜斜下吊,便知她是峨嵋派的掌门人灭绝师太了。   自郭靖之二女郭襄郭女侠得少林寺觉远大师传授九阳神功、看破红尘落发为尼,创立了峨嵋派之后,传到灭绝师太这辈,已经是第三代了。灭绝师太武功高强,性情刚烈,却因同门师兄孤鸿子之死,对杨逍及明教深恶痛绝,必要置之死地而后快。她为了诛灭杨逍,自己粉身碎骨不说,还先后葬送了自己两名心爱弟子的终身幸福,实在是可怜可叹。   周芷若正在胡思乱想的感慨间,杨不悔已经抓住她的衣袖,哭着说道:“芷若姐姐,那老尼姑将妈妈捉去了!你快去救救她!”   杨不悔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灭绝师太和她带来的女弟子齐齐往这边望来。灭绝师太便道:“锦仪,你看着这几个小姑娘,莫让她们跑了。”一边说,一边携了纪晓芙的手,再次飘出数丈,直往树林那边而去了。   灭绝师太往周芷若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只道不过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纵使学了武功,也是有限,谅得自己教授了许多年的弟子贝锦仪定然料理的了,故而放心离去。谁知周芷若武功之强,出乎意料之外,贝锦仪刚刚提剑而来,缠斗了几个回合,就被周芷若制住,随手点上穴道,和殷离一起扔在一边。   周芷若见杨不悔哭闹不止,忙柔声劝住了她,交给王难姑看管,自己仗着九阳神功护体,竟往树林的方向走去。   只见树林之中纪晓芙呜咽抽泣,灭绝师太铁青着一张脸,想是两人已经将纪晓芙刺探金毛狮王谢逊下落时,被人所强,失身于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灭绝师太说:“很好,当日武当殷六侠托言退婚之时,我只道武当误信奸人所言,误会了你的清白。静玄她们还为了你,将张四侠和殷六侠大骂了一通,想不到,你果真如传闻中所说,连孩子都有了。好的很,好的很!”   纪晓芙抽泣道:“弟子自知是不祥之人,又怕在郭祖师寿辰之时,当众验看守宫砂,惹得师父生气,故而才不辞而别,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绝非有意。弟子既然遭此变故,甘愿出家落发为尼,请师父恩准。”   纪晓芙原本就是灭绝师太最宠爱的弟子,灭绝师太闻言,对她大起怜惜之意,摇头道:“这也不妥。殷六侠那边既然已经退婚,我便由着他去了。只是那害了你的坏蛋男子,咱们可不能便宜了他。”   周芷若听到此处,料想灭绝师太便要问出杨逍的名字,继而逼迫她骗取杨逍信任,然后暗中害了他了。以灭绝师太对杨逍之怨恨,纪晓芙对杨逍之痴情,一场悲剧在所难免。想及此处,她突然间从草丛里窜出,大声说道:“那坏蛋男子,多行不义,自然有人会杀了他;纪姑娘若是尘缘未断,大可以重觅良人,何必落发为尼这么悲催呢?难道是见那男子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哪怕被他所强,竟然爱上了他不成?”   灭绝师太和纪晓芙原本说的是极隐秘的事情,不防竟有人潜伏在旁偷听,心中大惊。再定睛看时,却发现偷听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灭绝师太又气又恼,不觉叫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偷听我峨嵋门派机密,是何道理?”说罢,一记掌风就轻飘飘的拍了出来,劲力甚轻,显见并无杀人之意。   纪晓芙慌忙叫道:“师父,这个小姑娘是好人,曾救了弟子性命!”   周芷若却早已向旁边一滑,轻松避开了灭绝师太这掌。灭绝师太轻轻“咦”了一声,似乎颇感惊讶,周芷若已经笑着说道:“被人强了也就被人强了,技不如人而已,就和学艺不精为人所杀一样,没什么值得耿耿于怀的。你却心灰意冷,情愿落发为尼。难不成你知道,你心中那人爱上了武林第一美女,你翻盘无望,所以不得不走苦情路线,带着小女儿可怜兮兮的过日子,是不是想唤起那人的怜悯之心,好让他心中重新想起你?”   纪晓芙脸色苍白,颤声说道:“你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才不会……”   周芷若道:“若是他心中思念你甚深,以他的神通广大,还怕找不到你的下落?你以为如果不是他玩腻了你,你能逃的出去?而且不被捉回?何必巴巴的给你一枚什么令牌,由着你和女儿流落江湖这么久,却不闻不问?你遭武当殷六侠退婚之事传遍天下,而他呢?恐怕是在忙着和别的女人蜜里调油了吧?给了你一块令牌,叫做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若是主动送上门去供他玩弄,他自然不会拒绝,若是从此销声匿迹,他也不会强求。这样的男人,能有多爱你,恐怕是一时新鲜罢了,你何必将他放在心上?”   周芷若这一番话,自然没什么好意。   她原本就觉得杨逍年老德薄,既无光明右使范遥待黛绮丝之痴情守礼,也无白眉鹰王殷天正的雄才大志,更无金毛狮王谢逊狂性大发前的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像这样的男人,只有一副好皮囊可取,较之殷梨亭,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样的男人,用过了也就用过了,何必整日里心心念念放在心上?难道把自己代入苦情戏的女主角,不停的自虐,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吗?   她心中大大的看不惯,所以和纪晓芙说话时,极尽挑拨离间、污蔑造谣之能事,只盼着纪晓芙迷途知返,把杨逍这厮一脚踢开,最好重新寻个武林才俊嫁了,梅开二度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樱之落的捉虫 ☆、惜才之意   纪晓芙见周芷若说的有鼻子有眼,特别是她明明尚未来得及告知灭绝师太,对她用强的那人的身份,周芷若却能将送令牌之事说的分毫不差,颤声说道:“你胡说……”其实心中早就信了,双手捂住脸,转身欲跑。   灭绝师太见这副情形,对周芷若反倒添了几分忌惮之意,飞身上去制住纪晓芙,连点她周身穴道,放在一边,继而直起身来,朝着周芷若森然说道:“你这小姑娘,胡说八道什么?你败坏我爱徒清誉,该当何罪?”话音刚刚落,已经欺身到周芷若跟前。   周芷若抬头看时,还未想到该如何应对,体内九阳神功已经自然运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灭绝师太的掌风。   灭绝师太暗道:这小姑娘未知是何等来历,好快的身法!她却不知道周芷若心中也为她刚刚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诧异,暗道:我原本以为九阳神功大成之后,就可傲视天下,可若非神功护体,刚刚灭绝师太的这一掌我都避不开,可见峨嵋派为六大名门正派之一,武学确有独到之秘。   其实周芷若此时九阳神功大成,防御力已经是极强,灭绝师太的招数虽然精妙无比,但只要神功自动运转,便奈何她不得,可谓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周芷若一向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善于吸取别人的长处,故而对灭绝师太的武学造诣佩服不已。   两人你追我赶,缠斗了数十回合。灭绝师太主攻,掌法、指法、拳法、擒拿法、腿功并用,周芷若却只管躲闪,于九阳神功中暗暗融合了九阴真经上的轻功心法,飘忽闪烁,时东时西,虽然未曾修习凌波微步,却堪堪有几分足不点地、罗袜生尘的景象。   灭绝师太越打越是心惊,以她的眼光,已然看出周芷若轻功极佳,内力也是颇强,隐隐竟不在自己之下,只是尚不懂得灵活运用而已。她越打越是动了惜才的心思,不由得停了手问道:“小姑娘,我且问你,你的师父是什么人?”   周芷若不假思索答道:“我的师父便是蝶谷医仙胡青牛之妻,毒仙王难姑。”   灭绝师太皱眉说道:“既然王难姑是你的师父,她又有毒仙好大的名头,何必在前面加蝶谷医仙之妻的称谓。你的师父竟是这样教你的吗?难道堂堂毒仙的名头,还比不过胡青牛之妻的头衔?”   周芷若听她说话十分合心意,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层,叹了口气说道:“灭绝前辈所言甚是。只是我拜师这几年来,常会被别人问及师承,往往说起毒仙,他们老大不以为然,提起胡青牛之妻,他们才会点头,面带了然之色。我心中虽然非常不忿,渐渐的也只好入乡随俗,按照他们的习惯来了。其实在我心中,自是觉得,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妻子,也不及自己凭能力闯出名号的好。”   灭绝师太终身未嫁,厌恶男子,听了她的言语神情,便知道她是出自肺腑,心中欢喜,想了想又道:“毒仙王难姑据说毒术独步天下,但却未听说她在内功轻功上有多擅长。何况我看你的内功路数,正大光明的很,倒不像是明教中人教出来的弟子,不知可有别的奇遇吗?”   周芷若正在迟疑,不知该如何作答间,便远远听到一声冷笑:“她的内功路数,光明正大,自然不是我明教中人教出来的弟子!我明教中人,都活该是阴狠毒辣的邪派功夫才是!”   两人回头看时,却见王难姑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周芷若想起灭绝师太恨乌及乌,因为杨逍的缘故,对明教中人深恶痛绝,又知道王难姑毒术虽高,若论武功,断然不是灭绝师太的对手。她一念及此,忙飞身扑过去道:“师父,您怎么来了?”却悄悄在王难姑耳边低语:“峨嵋派素来和明教为敌,师父你此番现身,却是棘手。”   王难姑知道她是出于回护自己的一片好心,却愤然回答道:“谁要你关心!你迟迟未归,我和你师公都很担心你,想不到你却在这里磨蹭!”虽然口气甚愤然,然而一句话到了后面,却是一片嗔怪回护之情,溢于言表。   灭绝师太武功极高,王难姑和周芷若二人的窃窃私语她自然听的清清楚楚,正欲辩驳时,便听见周芷若大声说道:“你放心,灭绝师太老前辈虽然厌恶明教中人,但是却不至于在此时此刻,仗着武功高欺负手无寸铁的毒仙。这种传出去令江湖中人耻笑的事情,想来她老人家是断然不屑为之的。”   灭绝师太一愣,随即便知道周芷若说此语的用意,无非是给自己带高帽子,用言语拿住自己而已。若是平时,有明教中人敢如此投机取巧,她怎肯罢休?但是此时她既然对周芷若动了惜才之心,连带着对王难姑都看顺眼了许多,难得平心静气的说道:“我方才正在问这个小姑娘,她一身极惊人的轻功和内功,究竟传自何人,还望告知。”   灭绝师太脾气不好,她这样的说话,在她而言,已经是十分难得了。然而王难姑向来争强好胜,听到这硬梆梆的问话,怎肯吃这个亏,冷笑着向周芷若说道:“怕是有人看上你了,要收你为徒呢!只是她这问话倒也奇怪,既然知道我和胡青牛武功低微,断然教不出你这样轻功和内功俱佳的弟子,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反正若论抢,我又怎么抢得过灭绝师太?”   原来王难姑自收周芷若为徒后,常常庆幸不已,看着一块璞玉渐渐被雕琢成价值连城的玉雕,自认为是平生头一件得意的事情。她因为这个缘故,心中自然而然的有了几分危机意识,生怕别人和她抢这个好徒弟。前些天因胡青牛偶然提了几句,周芷若学起医术来见解独特,若是好生教导,能成为一代医仙,她便不依不饶起来,和胡青牛吵了好长时间。如今灭绝师太刚刚有几分惜才的念头,就被敏感的她嗅出了蛛丝马迹,直接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光明左使其人   周芷若心中暗惊,王难姑和灭绝师太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她自然不愿意她们就此伤了和气。然而两人皆是性情刚强,狭路相逢,料想一场争斗难免。她有心转移话题,便向着灭绝师太言道:“灭绝前辈可知,玷污纪姑娘的那禽兽是何方人士?”   灭绝师太看了纪晓芙一眼,转头向周芷若问道:“你知道?”   周芷若叹了口气道:“我虽然年幼,却也承蒙师父教导,学了几手毒术。医毒向来不分家,纪姑娘被人打伤,她的伤势,里里外外都是我照顾的,我若不知道,此事便更无人知道了。”   灭绝师太冷笑道:“此事是我峨嵋内务,不必你一个外人掺合!”   周芷若道:“我自然有一番道理。只是这番道理,却只能说与师太一个人听。”   灭绝师太猜到她想保王难姑平安的心意,冷笑一声,向王难姑说道:“如今你徒弟想跟我说几句私密话,不知道你可否行个方便?”   王难姑起初不愿答应,继而看到周芷若眼中的求恳之色,一下子就心软了,冷哼一声,向着周芷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一向伶俐,想来灭绝师太自恃身份,也不至于为难你。只是你若……好歹有始有终,回来跟我说一声再走吧!”   她这番话说的没头没脑,周芷若一时来不及细想,点头应了,王难姑随即离去。她武功自然不甚高,身法也不够迅捷美妙,然而行走之时却自有一种傲然不凡的气度。   周芷若待她走远,便听得灭绝师太言道:“此间更无外人。至于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既是苦主,自然该在旁边听着。”   周芷若便叹了口气道:“原本我是不必掺合的,只可惜,那个玷污了纪姑娘的禽兽正是明教之中一个为非作歹、不知检点的风流浪子,我父亲昔年每每说起他,恨不得替阳顶天教主清理门户。如今我父亲既死,又知道这禽兽玷污了冰清玉洁的峨嵋女侠,我自然有心继承父亲遗志,怎教不关我的事?”   灭绝师太闻言大怒道:“此话当真?胆敢玷污我爱徒的,又是魔教的小魔头?”   周芷若道:“若说这个禽兽的年纪,却也不小了。按时间算,对纪姑娘用强时,也已四十多岁,现在只怕更是知天命之年,人老珠黄了都。纪姑娘青春年少,他却是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算起来实在是大大的配不上。”   灭绝师太只觉得周芷若年纪虽小,说话却甚是大胆,强忍着怒气道:“看来你喜欢卖关子。贫尼岂能沉不住气?你接着说。”   周芷若道:“那畜生虽然年老,但是自命风流多情,放荡不羁,闯荡江湖许多年来从未娶妻,只是身边的风流韵事却从未断过。仗着武功了得,滥杀无辜、奸.淫掳掠、做尽了缺德事。明教中人大多数是好的,却因为这种极个别的败类,名声越发江河日下,故江湖中人称明教为魔教,实在是被这个畜生大大拖累的缘故。”   纪晓芙穴道被封,虽然不能动,言语却是无碍,此时听周芷若毫不留情的贬损她心上之人,惊诧之余,更是不平,忽然间插嘴说道:“你胡说,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周芷若看了她一眼,道:“是吗?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很清楚吗?你跟他在一起,这才跟了几个月?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你有婚约,就算心存恋慕,也应该隐忍不言,以免坏了姑娘清誉,他却装疯卖傻,跟了你一路。他是风流浪子,无所谓名声,可是被人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后面跟着个登徒浪子,纪家的名声面子往哪里搁?你的闺誉何存?”   纪晓芙面色苍白道:“他……他是情到深处,我并不怪他……”   周芷若冷笑道:“你不怪他?你一颗心已经被这种花丛老手打动,自然不会怪他了!可是他是怎么对你用情的呢?既不去向纪家提亲,也不和你行聘嫁之礼,对你又是劝诱,又是用强,监.禁了你数月,你逃走之后,也不派人寻找,你以未嫁之身,怀着孩子流落江湖,遮遮掩掩,不敢被师门和亲族所知的时候,这个男人在哪里?你给孩子取名不悔,看样子你并不后悔被他所强,可是,你让纪家和峨嵋颜面何存?你让和你定亲数年的武当殷六侠颜面何存?”   纪晓芙来蝴蝶谷求医以来,周芷若待她一向和善,她也从来不知道周芷若竟然将她的底细了解的如此清楚。如今周芷若突然发难,言辞锐利,咄咄逼人,浑然不像一个羞涩腼腆的女儿家能说出来的话,她听了,脸上哪里挂得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灭绝师太一向喜欢护短,若是纪晓芙被她单独审问,得知她和明教的魔头勾搭成奸,心存眷恋,更把私生女起名叫不悔,早疾言厉色的训斥过去了;然而周芷若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略有好感的外人,竟敢当着她的面,如此训斥纪晓芙,她这个做师父的,怎么看得下去?   灭绝师太听周芷若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又看到纪晓芙言语神情,虽然知道其中必然有许多不妥之处,然而见周芷若咄咄逼人,不由得护到纪晓芙前面,瞪着周芷若冷冷说道:“小姑娘好大胆子!纵使我徒弟做错了,也自有我训斥她!你凭什么对她说三道四?”   周芷若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继续训斥纪晓芙道:“你以为你带着个私生女儿,有家归不得,有门派不敢回,在山野之间受人欺凌,平日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像寡妇一样苦熬日子,那个畜生就会感念你的好了?你为他守身如玉,他这么多年,身边的女人,却不知道换过几个了。你死了,他也只会愧疚几天,就算清心寡欲,也肯定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不行了,断然不会是感念你的情意!”   这番话说的既尖酸又刻薄,却偏偏戳中了纪晓芙的心事。纪晓芙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午夜梦回之时,她也不知道反复寻思了千百回,只是喜欢自欺欺人而已。此时窗户纸被戳破,她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纪晓芙的哭声里,灭绝师太的掌风已然朝着周芷若袭来:“小姑娘,我不管你是何人的弟子,胆敢在我面前欺负我徒弟,就得有死的觉悟!”   周芷若早有防备,轻轻一滑,已经避开灭绝师太的掌风。她故作欣喜的大叫:“灭绝前辈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想来她毕竟是你的徒弟,就算是做错了什么,爱上不该爱的人,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好好教导,自然会幡然悔悟,迷途知返。你说是也不是?”   灭绝师太早被她一路卖关子,弄得有些不耐烦了,此时冷冷说道:“爱上不该爱的人?到底是谁?你若再不说,真当我灭绝师太的徒弟是好欺负的吗?”   “他是杨逍啊!”周芷若道。   “杨逍?”就如平地里打了个霹雳一般,灭绝师太突然间愣住了,“你是说魔教的光明左使杨逍?”   “没错。就是峨嵋派的头号大仇人,活活气死孤鸿子大侠的杨逍!明教并非伤天害理、无恶不作,但是杨逍却是伤天害理、无恶不作的畜生。他位高权重,底下的弟兄却没几个服他的。”周芷若大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拯救天下女人,我们的主角周mm牺牲可大了。   附杨逍形象分析:   深情   杨逍对纪晓芙用情很深,这当然是真的,否则也不会在大敌当前的时候,一听说纪晓芙的死讯就昏了过去,差点送了性命,也不会在多年后贝锦仪提及纪晓芙时热泪盈眶。但是杨逍深情不深情是一回事,花不花心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命风流   说不得道:“……当然,本教教众之中,也不免偶有不自检点、为非作歹之徒,仗着武功了得,滥杀无辜者有之,奸淫掳掠者有之,于是本教声誉便如江河之日下了……”杨逍突然冷冷插口道:“说不得,你是说我么?”说不得道:“我的名字叫做‘说不得’,凡是说不得之事,我是不说的。各人做事,各人自己明白,这叫做哑子吃馄饨,肚里有数。”杨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第十九回 《祸起萧墙破金汤》)   强取豪夺   杨逍强逼纪晓芙,后来毕竟是得到了她的认可,所以这件事并不构成太大的道德污点。然则杨逍对说不得的这番话反应如此强烈,显然说明其他不检点的事件恐怕还有不少。男人可不可能一边深情一边花心,这个问题当然不妨见仁见智。但杨逍不是杨过式的“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则无疑问。倒是把他和段正淳放在一起立案研究,会显得比较合适。   多仇敌   灭绝师太说道:“咱们六大门派这次进剿光明顶,志在必胜,众妖邪便齐心合力,咱们又有何惧?……青翼蝠王既然能来,白眉魔王和金毛狮王自然亦能来,紫衫龙王、五散人和五大掌旗使更加能来。咱们原定倾六派之力先取光明左使杨逍,然后逐一扫荡妖魔余孽,岂知华山派的神机先生鲜于掌门这一次料事不中,嘿嘿,全盘错了。”(第十七回 《青翼出没一笑扬》)   少人缘   彭和尚道:“六派分进合击,渐渐合围。五行旗接了数仗,情势很不利,眼前之计,咱们只有先上光明顶去。”周颠怒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杨逍那小子 不来求咱们,五散人便挨上门去吗?”彭和尚道:“周颠,倘若六派攻破光明顶,灭了圣火,咱们还能做人吗?杨逍得罪五散人当然不对,但咱们助守光明顶,却非为了杨逍,而是为了明教。”(第十九回 祸起萧墙破金汤)   多争议   杨逍对纪晓芙所说的意思,是自己不想当教主,因此隐居到了坐忘峰。但是书中仍暗示总坛光明顶或是杨逍的势力范围:六大派围剿光明顶是要“先取光明左使杨逍”;五散人对救援光明顶的问题,则有为了杨逍还是为了明教的争议。这么看来他这个回避就很有作秀的嫌疑,简直和1949年初蒋委员长的“引退”有得一比。   周颠所说的:“杨逍,你不愿推选教主,这用心难道我周颠不知道么?明教没有教主,便以你光明左使为尊。”确实也未必无中生有。何况即使杨逍并无这样的权力欲,有一条也可以肯定:以杨逍的孤傲性格,对当时的其他几个教主竞争人选那是谁也不服。这同样会导致新教主更难产生——间接引发后来明教四分五裂的局面。   金庸对杨逍的评语是,“年老德薄”。我相信多数读者看《倚天》时猛看见这四个字,恐怕都会一愣。因为根据此前书中的描写,我们对杨逍都无此印象。但再联系金庸对其他人物的刻画,大家又会觉得这四个字不是凭空而来。因为好象所有明教人物对杨逍印象都说不上太好。   原因何在,细心的读者可能注意到了,杨逍虽然贵为明教的二把手——光明左使,而且还得到阳顶天传授了乾坤大挪移,但是在阳顶天临死前的遗书中,却让谢逊暂摄副教主之位,并约定谁找回圣火令谁做教主,根本没有杨逍什么事。这有没有让你联想到《水浒传》,晁盖临死前遗命谁抓住史文恭谁就坐头把交椅,故意刁难宋江?阳顶天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把教主之位传给杨逍,也不想杨逍利用光明左使的权利统帅明教。可见,在阳顶天的心目中,杨逍的地位是有变化的,从提拔到信任到放弃,为什么呢? ☆、投名状   灭绝师太定了定神,回头望了纪晓芙一眼,见她满脸泪痕,却一副默认的神情,心下便有了数。她心中权衡,沉思片刻,突然向着周芷若说道:“很好,纪晓芙有违我峨嵋门规,我自会处置。只是我有一事要问你,你如今要何以自处?你师父王难姑、师公胡青牛尽在蝴蝶谷中,他们又何以自处?”   周芷若再想不到,她竟在此时问出这等问题,比起老练,她如何比得过灭绝师太,神情微一错愕,灭绝师太已经缓缓说道:“你洞悉事情真相,定然怕我责怪晓芙,故而故意绕了这么一大圈。若是换做旁人,说不定会感念你对晓芙一片苦心,出言赞你。可是身为峨嵋派掌门人,我却要想的更多。”   周芷若已经明白了灭绝师太的意思:“难道前辈竟想为了维护峨嵋声誉,杀人灭口吗?”   灭绝师太缓缓说道:“不错!我灭绝剑下,从来不杀无辜之人。可是,你先前也曾说,你父亲是魔教中人。既是魔教余孽,我便毫无顾忌了!你年纪尚小,资质又佳,假以时日,必成一代魔女,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周芷若道:“前辈口口声声说魔教,可知明教的由来?”   灭绝师太道:“我和魔教仇深似海,岂能不知?”   周芷若道:“我知师太之仇从何而来。无非是峨嵋孤鸿子少年时和光明左使杨逍比武,杨逍为人狂傲,比试之间用奸计胜了孤鸿子一筹,逼得孤鸿子大侠抑郁而亡。可那是杨逍一人的罪孽,并非明教所有人的罪孽。明教教众遍布天下,以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奸,普惠世人为宗旨,多少教众为抗击蒙古鞑子而丧生。前辈却要因杨逍、谢逊等人之恶,抹杀百年来明教驱除胡虏之功,更要对明教中人赶尽杀绝,岂不是在偏帮蒙古人?我倒要斗胆问一句,峨嵋派是朝廷的门派,还是汉人的门派?”   灭绝师太厉声说道:“小姑娘信口雌黄,胡说些什么?”   周芷若不答,先请灭绝师太出手点了纪晓芙的昏睡穴,才说道:“我知道前辈的意思。杨逍身为明教光明左使,前辈觉得若想杀他,非得弱了明教声势不可。可若是杨逍不复为明教光明左使,孤家寡人一个,更是武功全失,前辈要找他寻仇,岂不是易如反掌?”   灭绝师太道:“我怎会对手无寸铁的人……胡说八道,他又怎么可能武功全失?”   周芷若叹了口气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了平息峨嵋派怨愤,牺牲一个杨逍,原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更何况,此人败坏明教声望,数度违反教规,实在有负阳顶天教主昔年重托。前辈知道杨逍素来狂傲,若是武功全失,定然比杀了他还难受。”   灭绝师太道:“不必他武功全失。只要他不再是光明左使,我也不教弟子相帮,定然会与他按照江湖规矩,一对一决胜负。”   周芷若赞道:“前辈果然女中豪杰,侠肝义胆!”   灭绝师太突然叹了口气,看了看她说道:“可惜他位高权重,你一个小小姑娘家,为了活命,不惜这般哄骗于我,堪称胆大心细。只是你可知道,我一再逼迫于你,原只是想让你求我收你为徒?”   周芷若点点头道:“我一旦成为你的徒弟,哪怕知道的秘密再多,也不打紧,我自会在言谈间竭力维护峨嵋声誉。的确是个好办法。”   灭绝师太道:“你资质奇佳,内功深厚,不知道从前有过什么奇遇,只是缺乏名师教导。若弃暗投明,能入我峨嵋,我有信心,不过几年,你必然成为江湖上不世出的绝顶高手。你肯不肯?”   周芷若听她言下之意,虽有惜才之心,却仍对明教抱有成见。若是听从灭绝师太的话,拜她为师,固然是武林中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缘,只是从此便要与明教一刀两断,实在有负王难姑、胡青牛之恩义,彭莹玉、常遇春之期许。她心中权衡良久,思绪纷飞。   灭绝师太目光眨也不眨望着周芷若。自风陵师太仙逝之后,她掌管峨嵋,身负驱除胡虏、光大峨嵋的重任,自知非得几代弟子的努力不可。然而遍观门中弟子,大猫小猫三两只,着实不成气候。   纪晓芙算是矮子里头的将军,性格坚毅,剑法狠辣,资质也堪上乘,只可惜先是被纪家许配给武当的殷梨亭,后来殷梨亭退婚,又被发现对杨逍情深意重,还为他生了孩子叫不悔,简直是伤透了灭绝师太的心。   如今好容易看到一个年纪小、资质奇佳的少女,虽然是明教余孽,但是心性尚好,只要改邪归正,慢慢教导,他日成就不可限量。灭绝师太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合眼缘的孩子。   “你肯不肯?”灭绝师太重复了一遍,她从来不求人,这便是她的底线。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周芷若不肯,便一剑杀了,省的看她走上邪路,成为杨逍那样的大魔头!   周芷若突然间叹了口气说道:“前辈为何不信我能让杨逍不再是光明左使?前辈只要给我十年时间,不,八年……”   灭绝师太也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很伶俐。可惜,我法号灭绝,早就立誓斩尽世间邪魔!你……”   突然听到周芷若幽幽说道:“前辈的峨嵋九阳功,据说只是九阳神功的一部分。若是我奉上九阳神功,可否对前辈有所裨益?”   灭绝师太愣了一愣:“你在说什么?你怎知道九阳神功?”   周芷若又说道:“我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九阳神功,愿献于前辈,以求化解峨嵋和明教之仇。除此之外,我还在终南山古墓之中抄录到了一些武功秘笈,虽然只是残本,却是当年大大有名的《九阴真经》……”   “你说什么?”周芷若话还没说完,灭绝师太早已扑了上去,却被周芷若轻轻一滑,避开了去。   ……   王难姑正在药庐之中坐立不安,一会儿想起峨嵋名门正派,灭绝师太武功高强,怕她将周芷若拐走,一会儿又想起几年前周芷若曾经手刃丁敏君,怕灭绝师太这个护短师父怪罪。她正在焦虑间,却见灭绝师太携着纪晓芙的手,和周芷若一同进来了。   灭绝师太面无表情的朝纪晓芙看了一眼,纪晓芙就低着头,走过去拉着杨不悔道:“快给太师父磕头。”这便算是灭绝师太认下杨不悔这个徒孙了。   “你莫忘记你发下的毒誓。十年之期。”灭绝师太向着周芷若冷冷说道,“三月之后,我在峨嵋山上等你。”说罢,飘然而去。   王难姑茫然不解。事后,她反复追问周芷若,周芷若只告诉她说灭绝师太宽恕了她杀丁敏君之事,更有意和明教重修旧好,还说要指点她武功,却并不需要她拜师。至于灭绝师太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王难姑猜测和周芷若从前得到的武功秘笈有关,却并没有得到周芷若的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黛绮丝的爱恨情仇   王难姑素知灭绝师太生性古怪,见她居然顺利退去,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周芷若来说,和灭绝师太的结盟却只是一个开始。正如盘中纵横十九道黑白对垒之初,暗暗在边角落下一子,旁人只当是一步闲棋,焉知中局激战之时,全赖此子激起合纵连横之势?   周芷若走进先前为了哄骗金华婆婆时伪装成的那间灵堂,果然见一个皮肤白的耀眼的高挑美妇人被缚在柱子上,便是除却易容之后的黛绮丝了。她向这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人打量几眼,果然见高鼻深目,颇有几分异域风情,担得起一个艳字。   若说其面相,以穿越前见遍异域风情的周芷若来看,固然称得上美,也只是凡间花色。然而此时中土人大多未见过金丝猫,又素来以白高为美,黛绮丝借助此两项,又是波斯和中土人士混种,自然独占鳌头。   王难姑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如何?好叫你知道,她就是我教昔日的紫杉龙王黛绮丝。我当日第一次见她,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么美的女子。”   周芷若却知道是人种差异、审美观不同而已,微笑着说道:“在我看来环肥燕瘦,各擅胜场。师父你纵然不及她高大白亮,然而论起肤质细腻温润,她却远不及你。”   王难姑和周芷若师徒这么几年,早知道她喜欢突发惊人之语,心中虽然认定是这个徒弟安慰自己的话,却仍忍不住面上带笑,嗔道:“大胆!竟然编排起你师父了!”   周芷若道:“怎是编排?天下事岂能两全?比起二分之一混血,我倒更想见见四分之一混血儿的风情。”她突然缓缓向着黛绮丝说道:“你整日里带着殷野王的女儿来回奔走,你自己的女儿整日里牵肠挂肚,日日夜夜想着你,你知道不知道?”   黛绮丝将眼一闭道:“落在你们手上,是我一时大意轻敌。但你算什么,怎敢管我的闲事?”   王难姑格格笑道:“我这个徒弟,平日里心肠最好,是最爱管闲事的,若你生的是儿子,倒还罢了,既然生的是女儿,这桩闲事,只怕她是要管上一管的。”   周芷若微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打听你女儿的下落,固然是你的家事,但谁又能断定,她日后与我毫无关联呢?譬如说,你若将你的什么七彩宝石戒指传给了她,岂不是成了我的对头?”   黛绮丝听了,突然间睁开眼睛,像遇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那般盯着周芷若:“你……你……”她一连说了两个你字,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周芷若看了王难姑一眼。王难姑点点头道:“|我去看看外面那个小姑娘。”她早知道这个徒弟身上似乎有无数的秘密,周芷若对她有所隐瞒,绝不是防她,而是怕害了她。这是她两人早就达成默契的事情。   周芷若见王难姑出去,又小心掩上房门,知道她定然为自己守在门口,心中自是感念师父恩德。她对满脸焦急之色的黛绮丝说道:“波斯总教的圣女黛绮丝,你还好吗?你的来历我早知道了。只是你嫁了韩千叶,只怕这个圣处女教主,是再也做不成了。明教的密道你应该也去了好几遭,到现在还没找到乾坤大挪移的心法,这辈子估计也没希望找到了。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黛绮丝如遭雷击,她断然想不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居然知道这么多的密事,字字句句皆直戳她要害,颤声说道:“难道……难道是谢三哥告诉你的?你是他什么人?”   周芷若一愣,随即知道她口中的谢三哥自然是指金毛狮王谢逊,忙摇头说道:“自然不是谢逊。是谁说的,又有什么要紧?”   黛绮丝看了周芷若很久,突然试探着说道:“难道是韩郎他……他告诉你的?你就是他素未谋面的女儿?”   这下子倒是周芷若愣住了。好在她反应奇快,不动声色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黛绮丝刚中了七心海棠的奇毒,凭借着深厚功力,好容易压制下去,心神不免损耗,此时正值恍惚之际,周芷若又竭力动用九阴真经中的摄魂之术,她虽然只是微末的道行,却终于引得黛绮丝将十数年前碧水寒潭边的旧事和盘托出。   韩千叶去光明顶寻仇之前,是娶了妻子,生了儿子的。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试想以阳顶天武功之高,明教声势之强,他孤身一人前去寻仇,若是一不留神被仇家所杀,岂不是对韩家先祖不孝?   韩千叶的儿子,当时正在襁褓之中,韩千叶辞别妻子,留下家传武功和遗书,直往光明顶上而来。岂料代替阳顶天和他水战的,是自称阳顶天女儿的波斯艳女黛绮丝。   那时韩千叶不过二十余岁。二十余岁的青年血气方刚,又因娇妻怀胎十月,哺育经年,未免疏于敦伦之礼。碧水寒潭之下,肌肤相接,意乱情迷之时,韩千叶便犯了天下男人大多都会犯的错误,仗着水中功夫了得,男子气力又大,竟强要了黛绮丝。   在韩千叶来看,奸了阳顶天的女儿,无疑是极有面子的事情,然而对黛绮丝来说,那却是刻骨铭心的第一次难忘经历。此后,黛绮丝奋而击伤了这个登徒子,然而身上心上却再也抹不去这一段过往。   碧水寒潭之下发生的一切无人知道。此后,韩千叶受伤出水,黛绮丝在阳顶天面前出言为他求情,继而病榻相慰,爱上了这个冤孽,逼婚,和明教兄弟翻脸……直到黛绮丝破门出教之后,她才在不经意间发现,韩千叶居然是有妻有子的!他肯允诺娶她,一则是迫不得已,二则也是为她的容色和痴情所迷。   韩千叶的幼子因缺乏照料,几年后离世。原配妻子悲痛欲绝,神智恍惚。韩千叶自然不忍心弃结发妻子于不顾,于是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身心俱疲,据说后来还和她生了一个女儿。黛绮丝哭过闹过,却无可奈何,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韩千叶被西域哑巴头陀毒死,才算彻底断了那边的联系。   所谓的恩爱甚笃之下,隐藏的伤疤又有谁知道?只有黛绮丝一人,对这段旧事始终耿耿于怀,所以见到周芷若对她从前的过往如数家珍时,竟然疑心生暗鬼,想到了这上头,错认了周芷若身份,认为定然是韩千叶舐犊情深,无意间说漏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画风一致,本章黑韩千叶,原著中相关依据如下:   谢逊供词:   “那碧水寒潭色作深绿,从上边望不到二人相斗的情形,【【【但见潭水不住晃动。过了一会,晃动渐停,但不久潭水又激荡起来。明教群豪都极为担心,眼见他二人下潭已久,在水底岂能长久停留?又过一会,突然一缕殷红的鲜血从绿油油的潭水中渗将上来。】】】众人更是忧急,不知是不是黛绮丝受了伤。蓦地里忽喇一声响,韩千叶从冰洞中跳了上来,不住的喘息。众人见他先上,一齐大惊,齐问:‘黛绮丝呢?黛绮丝呢?’只见他空着双手,他那柄匕首却插在他右胸,两边脸颊上各划着一条长长的伤痕。   “众人正惊异闹,黛绮丝犹似飞鱼出水,从潭中跃上,长剑护身,在半空中轻飘飘的转了个圈子,这才落在冰上。群雄欢声大作。阳教主上前握住了她手,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谁都料想不到,这样千娇百媚的一个姑娘,水底功夫竟这般了得。黛绮丝向韩千叶瞧了一眼,说道:‘爹爹,这人水性不差,念他为父报仇的孝心,对教主无礼之罪,便饶过了罢?’阳教主自然答允,命神医胡青牛替他疗伤。   “当晚光明顶上大排筵席,人人都说黛绮丝是明教的大功臣,若非她挺身出来解围,阳教主一世英名付于流水。当下安排职司,阳夫人赠了她个‘紫衫龙王’的美号,和鹰王、狮王、蝠王三王并列。我们三王心甘情愿让她位列四王之首。她此日这场大功,可将三王过去的功绩都盖下去了。后来我们三个护教法王和她兄妹相称,她便叫我‘谢三哥’。“不料碧水寒潭这一战,结局竟大出各人意料之外。韩千叶虽然败了,不知如何,竟然赢得了黛绮丝的芳心。想是她每日前去探伤,病榻之畔,因怜生爱,从歉种情,等到韩千叶伤愈,黛绮丝忽然禀明教主,要嫁与此人   :“正是!当范遥发见她私入秘道之前,其实我已先行发觉。韩夫人当我是知己,便将事实真相一一告知。她在碧水寒潭中与韩千叶相斗,水中【【【肌肤相接,竟然情不自禁,日后病榻相慰,终成冤孽。】】】 ☆、周芷若的条件(2月9日补齐)   周芷若无意间窥破了黛绮丝的隐痛,见她面上满是怨愤不平之色,心中好生后悔,暗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怨妇素来最难安慰,何必牵扯其间?低头看到她脸上隐隐泛出黑气,忙说道:“你莫多说话,解毒要紧。”连点她身上数大穴道,黛绮丝便昏睡过去。   黛绮丝再次醒来时,见殷离低头坐在她床边,眼睛里红红的刚哭过。黛绮丝问道:“这是哪里?”殷离刚答了一句:“这是周姐姐的小屋。”已经被她用手捉住手腕。   黛绮丝怒道:“那个女孩子诡计多端,阴险奸诈,连婆婆我也着了她的道!我不许你叫她姐姐!”   殷离却痴痴盯着她的脸看:“我却是第一次知道你长得这般好看。你哪里像婆婆,你只是姐姐!”   黛绮丝一愣,起初以为殷离是嘲讽她不肯露出真面目,有意欺瞒,再仔细一看殷离面上神态,知道她确是为自己姿容所震撼,叹了一口气,倒也不好责备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发了一会儿呆,黛绮丝突然说道:“你把那个小姑娘叫过来。”   殷离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周芷若。黛绮丝昏迷过去一天一夜未醒,周芷若便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和殷离相处。她知道殷离从小吃尽了父亲重男轻女、对她娘负心薄幸的苦,身世堪怜,是以对殷离多了一层怜惜,处处照顾。殷离从小便没有玩伴,见有个比她略大的姐姐,心中欢喜的不得了,对周芷若十分信服。周芷若向她演示了一招九阴真经上的剑法,她便答应从此跟着周芷若学武功,不去练自家娘亲留下来害人害己的千蛛万毒手了。   殷离急匆匆去寻周芷若,不多时,周芷若便赶到了,殷离小心关上房门,守在门外,乖巧得很。   周芷若这才含笑说道:“韩夫人急急唤我过来,有何见教?”   黛绮丝淡淡说道:“你不是韩千叶的女儿。他的结发妻子姿容平平,断然生不出你这样相貌的女儿。哼,男人,哪个不是见色忘义的东西?若是那个女人是绝代加人,韩千叶也不至于……”她这句话没有说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无论是她,还是周芷若,早已意会,心中明明白白。   周芷若沉吟片刻道:“韩夫人放心,我年纪虽小,却一向知道,什么话该说给什么人听。韩千叶既然已死,无论他是停妻再娶,或者见色忘义,我都不会说与他人得知,哪怕是你的女儿小昭……”   黛绮丝道:“小昭?”   周芷若忙补充说:“或者她养在别人家里,并不叫这个名字……”   黛绮丝叹了口气:“不错,就是小昭。你知道的事情果然很多。看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也不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只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帮我?又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周芷若见她这么老练直接,一语道破自己目的,便也十分爽快的回答:“帮你报仇,替你找乾坤大挪移,但在明教教主争位之时,你和你女儿小昭要站在我这一边。”   黛绮丝望了望她:“你小小年纪,便想当教主?只可惜我早已破门出教,不复是紫杉龙王。恐怕帮不了你了。”   周芷若回答:“我未正式拜入明教,尚是自由身,怎会想当明教教主?我的父亲周子旺,便是明教五散人之一彭和尚的师弟。”   黛绮丝道:“五散人自己并不愿当教主。看来你是想支持韦一笑了。”   周芷若摇了摇头:“无论是四大法王、甚至五行旗中的任何一位当教主,我都不会反对,只有杨逍却不行!”   黛绮丝听了愈发诧异:“素闻杨逍和五散人不睦,难道竟和你有深仇大恨不成?”   周芷若道:“杨逍不能做教主,原因有三:其一,杨逍薄情寡恩,在教中的名声很不好,数次违背教规,做下滥杀无辜、欺凌女子之事,更与武林名门正派结怨;其二,杨逍不顾大局,中土明教以驱除胡虏为己任,我父在江西起兵时,连天鹰教都遥相呼应,他杨逍身为光明左使,坐镇光明顶,却只晓得内讧争位,不懂得调度支援,我父兵败身亡,他实在难辞其咎;其三,杨逍和光明右使范遥是好兄弟,范遥生性乖张,更是夫人你的仇家,杨逍若为教主,夫人你的报仇大计,难上加难。”   黛绮丝愈听愈奇:“毒杀韩千叶的那人,分明是……”她眼中突然闪过恍然大悟的神情:“难道竟是范遥改装的?他居然投靠了汝阳王府?”   周芷若点头道:“不错。你和韩千叶同时中毒,你中毒甚浅,他却不治身亡,显见敌人对你手下留情,对他怨恨甚深,你竟然毫无知觉吗?至于他是否投靠汝阳王府,此事尚待查证。不过,既然有那人在,他纵使仍然心系明教,在汝阳王府卧底,也未必能讨得什么好去。”   周芷若口中的“那人”,自然是指拥有重生金手指的赵敏。   周芷若自己仗着熟读原著,全知全能,刷九阳真经,去古墓找九阴真经残篇,去武当讨教武功,拜王难姑为师学习毒术,和灭绝师太结盟,救下纪晓芙……   她自己能熟练运用熟知剧情的优势,自然不会傻到认为重生了一次的赵敏仍然按照前世的轨迹,由着一个心向明教的范遥隐在王府而不加利用。只是武当山上匆匆一面,那个对张无忌情意深重、纵容忍让的小姑娘全然不复原著里绿柳山庄前心狠手辣、玩弄中原豪杰的风采,令周芷若惊诧之余,既庆幸又不安。   而黛绮丝却仍陷在范遥为她杀死韩千叶的震撼之中,不能自拔,她神色几度变幻,喃喃说道:“为什么?怎会如此?”   周芷若知道黛绮丝心肠冷硬,不顾情意,为了自己快活,能生了女儿小昭将她养在别人家许多年,连原著中谢逊那般义气待她,仍狠得下心暗算加害,和殷离情同母女接近十年,仍能翻脸无情伤她要害,性情古怪,实不能以常理估量。所以虽有心和她握手言和,互惠互利,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试想,以黛绮丝武功之高,行事之古怪,在明教之时的地位威名,若是毫无限制,在关键时候不免翻脸不认人,暴起发难,届时岂不是误了大事?   王难姑见她面上忧虑,待问明后轻笑一声说道:“这个却不必担忧,包在我身上。”自言教中有秘药,可控制住黛绮丝这等心性反复之人。周芷若反复追问,王难姑避而不答,只说除非周芷若当上明教教主,才肯将秘药配方及解药告知。   周芷若得了穿越这么大的机缘,一心只想着驱除蒙古人,为大明打下万世基业,消除一些令后世扼腕的遗憾,如常遇春之死,朱元璋滥杀功臣、自毁长城等,又是忙着拯救原著里这些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粉身碎骨的女人,至于明教教主之位,她却不是很热衷。须知教主拥有权力的同时,却也担负着无尽的责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勾心斗角,明教众高层还为它争个你死我活,她何必和他们去争?隐居幕后,培植代理人,岂不是舒坦了许多?   正是出于上述心态,周芷若一听王难姑拿明教教主说事,便知趣的选择了沉默。   王难姑见状,不免失望的叹道:“你道我争强好胜,和你师公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所为何事?还不是想给天下女人争一口气,证明男人能做到的,咱们女人也一样能做到。要是你武功不济,也就算了,偏偏福缘深厚,羡煞旁人。明教传到今天已经三十三代,男人们已经做了三十三代的教主,我就寻思着,难道女人就当不得这个教主?论武功,你武功高强,前途不可限量;论人脉,你师父和师公这些年为明教做了不少好事,他们便是看在我们面上,也断然不至于和你为难;论身份,你是周子旺之女,彭和尚他们也不会反对。你为什么争不得这明教教主之位?你如今年幼,尚未皈依,可广交豪杰,积累名望,等到你一满十五岁,我就禀明教里,正式引你入教,助你争夺教主之位,如何?”   胡青牛在一旁听的直摇头,大声道:“天下事哪里有那般容易!芷若武功纵高,还能高的过杨逍吗?况且我教看重教众贡献,她年纪轻轻,在这方面大大的吃亏。”   周芷若微笑着说:“我知道师父、师公都是为我好。只是咱们明教的教义是以驱除胡虏,普济世人为要,只要新教主能够率领教众上下一心,痛击蒙古鞑子,救拔世人,谁做教主不都一样?何况我年纪尚幼,只想跟着师父师公好好学习毒术医术,灭绝师太也曾允诺指点我武功招式,他日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惩恶扬善,随心所欲,岂不比在教主之位上受尽褒贬强多了?”   胡青牛一愣道:“你小小年纪,倒也看得开。”   王难姑却说:“那个灭绝师太不要你拜师,却肯指点你武功招式,不知道心中是何打算,还是小心为妙。”   周芷若也不瞒他们,含糊着将峨嵋和杨逍有仇,不欲他成为明教教主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胡青牛王难姑夫妇原本就看不惯杨逍的所作所为,他们是支持五散人的,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嘱咐周芷若一切小心,惩罚杨逍不可太过云云。   作者有话要说:  黛绮丝认为男人都美色至上,附原文证据:   金花婆婆叹了口气,说道:“别说当年这孩子不肯跟咱到灵蛇岛来,就算跟你成了夫妻,他死也死了,又待怎地?幸亏他死得早,要是这当口还不死啊,见到你这生模样,怎能爱你?你眼睁睁的瞧着他爱上别个女子,心中怎样?”这几句话语气已大转温和。殷离默默不语,显是无言可答。金花婆婆又道:“别说旁人,单是咱们擒来的那个峨嵋派周姑娘,这般美貌,那姓张的小子见了非动心不可。那你是杀了周姑娘呢,还是杀了那小子?哼哼,你倘若不练这千蛛万毒手,原是个绝色佳人,现在啊,可甚么都完啦。” ☆、素手金针的憎恶   周芷若从此便跟着胡青牛和王难姑住在蝴蝶谷中,系统学习他们的医术毒术。殷离年纪尚小,对周芷若颇为信服,周芷若便也不藏私,传授她易筋锻骨篇和九阴真经中的内功招式。其实王重阳刻在古墓中的九阴真经并不完善,梵文总纲等都有残缺,然而昔年杨过、小龙女等人都能从残篇中得到无限的好处,她用来教授殷离,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周芷若自己因为练了九阳神功的缘故,担心九阳和九阴内力有冲突,故而以九阳内力驱动九阴上式为主,触类旁通,反将九阳神功的种种妙用摸索得很为透彻。她按照和灭绝师太的约定,每年去峨嵋金顶上探望灭绝师太,灭绝师太便指点她九阴真经上所载那些博大精深的武功,见她练的好了,有的时候还顺带指点一些五行八卦方位之类非峨极深的武学精义,毫不藏私。   若论武学上的造诣修为,当世超过灭绝师太的,无非武当张三丰等寥寥数人,灭绝师太这一番指点,着实让周芷若受益匪浅。她知道灭绝师太肯指点她,固然是看在她连续献九阳神功和九阴真经残篇的情分上,但肯如此尽心尽力,灭绝师太一番殷殷惜才之意溢于言表。只是她自己是周子旺后人,灭绝师太是名门正派掌门,两人身份迥异,心照不宣,未曾说破而已。   春去秋来,转瞬之间,又几年一晃而过,周芷若已经十六岁了。这年,待她上了峨嵋山金顶,灭绝师太突然问她道:“听说你这些年来一直行走江湖,利用医术救死扶伤,利用毒术惩恶扬善,闯下了好大的名头,人送外号素手金针?”   周芷若一愣,说道:“师父和师公皆说我该闯荡江湖,闯下名头之后,正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才好居中调和,对明教教主之争一论长短。是以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来历,又在五散人的帮助下,广结善缘,对各大门派的弟子悉数救治。”她和灭绝师太相处既久,自然明白她的好恶。何况这等事情,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原本也不必瞒她。   灭绝师太沉吟片刻,点头说道:“这个计策好。明教这些年之所以被称为魔教,无非是杨逍、谢逊、韦一笑那些人恶名昭著……”   周芷若赶快说道:“相传韦一笑嗜血,其实另有缘故。他早年和杨逍相争,走火入魔,受了严重的内伤,除非吸血,才能医好寒毒,否则必定毒发身亡,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前些时候已经和师父师公合力,医好了他身上寒毒。”   灭绝师太看了她一眼道:“韦一笑嗜血十数年,胡青牛向来医术高明,却未曾医好他,如今你一来,不过几年,他的病就好了,只怕还是你出的力居多吧。”   周芷若道:“不敢瞒师太,我随说不得师伯两入长白山,皆未见到火蟾影踪,却意外发现九阳神功治疗寒毒的疗伤奇效。想来师太您浸淫峨嵋九阳功数十年,您若是出手,必然也不过小事一桩。”   灭绝师太摇头道:“峨嵋九阳功和九阳神功虽属同源,但若论威力,实不可同日而语。我练了数十年的峨嵋九阳功,不好推倒重来,只能寄希望于未来了。”她说到此处,想起峨嵋人才凋零,声音里大有萧索之意。   周芷若见她如此神色,悄声试探着问道:“莫非纪姑姑还是……?”她数次上峨嵋山,和杨不悔交情不错,以姐妹相称,是以称纪晓芙为纪姑姑。   灭绝师太叹道:“我已做主,命贝锦仪嫁给了武当殷六侠,贝锦仪这孩子又一向懂事,总算武当峨嵋两派重新交好,隐隐有联盟之势。可是晓芙这孩子……晓芙这孩子……”她说到这里,神情已是大不忍。   周芷若自知自己并非峨嵋门下,于这名门正派之间的合纵连横、亲疏关系不该多问,然而她实在关心纪晓芙的命运,忍不住问道:“前些日子听说有人上门为纪姑姑提亲,不知道——”   “阿弥陀佛!”突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周芷若的话,只见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的灰衣女尼口宣佛号,目不斜视,走了进来,直接向灭绝师太躬身行礼,“弟子静烟拜见师父。”   周芷若一惊之下,望着灰衣女尼,良久说不出话来。原来,那法号静烟的女尼竟然就是纪晓芙!她不过一年未见她,纪晓芙竟然已经落发出家!不知道她内心深处,是否真的看破红尘?   灭绝师太冷冷向着静烟说道:“周姑娘数日后便将启程,随明教中人前往光明顶弹劾光明左使杨逍,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静烟神色木然:“弟子只知道,杨逍居于昆仑山坐忘峰上,其余的一概不知。”   灭绝师太大怒,将身边的一张桌子拍了个粉碎:“你自己懦弱无能,被人所强不思报仇,周姑娘有意为你手刃仇人,你竟然连个谢字都不知道说吗?”   静烟身子一颤,却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周芷若见灭绝师太脸上不愉之色更甚,忙向灭绝师太说道:“晚辈前去光明顶弹劾杨逍,只是因为看不惯杨逍平日所作所为,并非有意为静烟师太出头,还望前辈明鉴。”一面说,一面将平日里搜集的杨逍年轻时在秦楼楚馆倚红偎翠,中年时淫人.妻女的证据一一列出。   她偷眼看静烟脸色,只见明明是铁证如山,静烟却仍然不为所动,任她如何加油添醋,也只如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一般。   周芷若突然说道:“晚辈此次去光明顶,路途遥远,却想向前辈借得一人一物。”   灭绝师太道:“讲!”   周芷若看了纪晓芙一眼:“晚辈知道有一枚铁焰令落入峨嵋手中,想借来鉴定一番。”   灭绝师太沉声说道:“静烟!”   静烟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黢黢的令牌,双手颤抖着递给周芷若,周芷若看了一眼,并不接过,失望的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是这个。我这里也有一块。”一边说,一边真个拿出一块令牌来,静烟凝神看时,只见牌上用金丝镶嵌着一个火焰之形,和自己的那块并无区别。   静烟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怎会……你怎会?”   周芷若怜悯的看了她一眼:“不瞒师太说,我虽然年纪小,却跟着师父在江湖上走南闯北,有一日,救下了一个被夫家浸猪笼的女子。那女子入水前受伤太重,我和师父都无力回春,但她颈中的一块铁焰令却留了下来。”   静烟颤声问道:“那女子……多大年纪?”   周芷若虽然知道此话说出定然伤了她的心,但是与其让她活在虚妄的幻想中,还不如令她面对现实的好,于是实话实说道:“大约十六七岁年纪。据说,她三年前曾被人掳掠走,流掉了一个孩子,娘家人虽然有意隐瞒,无奈却被夫家揭发。她娘家原也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世家,但是遭遇这等事,却是回护不得。”   静烟喃喃说道:“不是他……不是他……”神色变幻,混乱之至。   周芷若最见不得一个女子不到黄河不死心,到了黄河还自欺欺人的懦弱样子,冷笑道:“铁焰令是明教教中光明使的信物,不是杨逍,难道还是早就失踪多年的光明右使吗?他风流倜傥,桃花无数,同时可以爱着许多女人,但是你不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女人。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惜除非你押上自己的性命,他是不会轻易回头的。求求你莫要幻想了好不好?”   静烟大叫一声,跌跌撞撞,正待夺门而出,早被周芷若点中了穴道,绵绵软倒。周芷若向着灭绝师太解释道:“她突逢大变,倒要清醒清醒才好。”   灭绝师太不置可否,缓缓说道:“你还说要向我借一个人,难道是她?”   周芷若道:“不是她,是她的女儿,杨不悔。”   杨不悔此时已经十四岁,模样已经和纪晓芙有几分相仿,灭绝师太早命自己的大弟子静玄将她收归门下。杨不悔渐渐懂事,她旁观者清,周芷若又从不瞒她,曾将搜集到的证据给她看,她小小年纪就明白自己是杨逍对母亲始乱终弃的产物,对杨逍恨之入骨。若是有杨不悔的现场指认,弹劾杨逍之事便会容易许多。   灭绝师太突然问道:“若是杨逍交出光明左使的位置,你又该如何处置他?”   周芷若道:“明教最忌同门相残。杨逍德行有亏,虽有功劳,却不该居于光明左使之位。只要他没了职位,前辈便可按照江湖规矩向他邀斗,再无人敢从中阻挠。峨嵋和明教的恩怨,便从此了结,从此合力抗元,如何?”   此时峨嵋派隐隐是西南抗元势力的大本营,却因为杨逍之事,对明教并不待见,实在令人扼腕。周芷若既感念明教诸豪杰心怀天下的胸襟,也佩服灭绝师太以女子之身不忘大义的豪情,为了令双方能够尽快消除成见,牺牲乱群之马的杨逍,是权衡后的最佳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人   灭绝师太似笑非笑的看着周芷若:“你待不悔倒好。”她很清楚的知道,哪怕杨不悔不出现,对杨逍的弹劾力度也不会因此减轻多少,但是杨不悔如果能在这种场合现身并且表明立场,从此行走天下,无人再敢讥笑她有母无父。哪怕在峨嵋派内部争□□力的时候,此事也会成为她的亮点。   周芷若眼神诚恳:“不悔妹妹的武学资质很不错。”   灭绝师太微微一笑:“是不错。不过……”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了周芷若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到时我会带晓芙和不悔一起出现。”灭绝师太说道。   此后,两个人就开始继续讨论武学层面的问题了。一部完整的《九阳真经》加《九阴真经》残篇,让灭绝师太的武学素养和实力都提升了不少,她也是当世罕见的宗师级别人物,这些年精研武学奥秘,实在获益匪浅。   几天后,周芷若下山,按照计划,先去蝴蝶谷接了胡青牛、王难姑、殷离一行人,坐了一辆大车一起向着昆仑山方向进发。一路上日行夜宿,自不必说,但见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却是安徽、河南等省遭遇了一场□□。需知前几年黄河连续决口三次,去年好容易田里的庄稼有了起色,便遇上这几年不遇的大旱灾。   官道之上,时不时可遇到衣衫褴褛的饥民,对着他们眼露绿光。众人面上皆有不忍之色,王难姑便骂道:“天杀的鞑子!百姓苦成这样,官府不思抚恤,这不是逼人造反吗?”一边将骡车中的干粮诸物分给沿途所遇饥民。   周芷若道:“天灾人祸,是以咱们明教非要造蒙古人的反不可。否则,天下苍生,岂有活路?”   众人一路走,一路救济沿途灾民。然而一辆骡车,所纳毕竟有限,不过几日之后,便难以为继。跟在骡车后面的饥民却越来越多。周芷若知道事情如果就此发展下去,还不定演变成什么样子,或许善举引发恶行也未所知,遂对围过来的众饥民言道:“可知几年前黄河中挖出的石人吗?听说石人只有一只眼睛!”   众饥民大惊,有的说:“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是天上神仙显灵了吗?”   有的说:“天雨线,民起怨,中原地,事必变!”   还有人直接说道:“明王出世,普渡众生!听说颍州有宋徽宗八世孙,已经现身,他怎么不来解救我们啊!”   殷离看了周芷若一眼,心中早已经知道她的意思,笑吟吟说道:“大家不必怨恨,我们都是明王的部下,是来解救你们的!只要你们跟着我们走,就有饭吃,有衣服穿!”   众饥民慨然应诺。当天跟在骡车后面相扶而行的饥民就有数十人。   胡青牛捻须笑道:“刘福通、韩山童他们确是忠心耿耿,为了光大我教,连民谣都利用到这份儿上了。”   王难姑却蹙眉道:“芷若,你要带着这么多人去哪里?我们的粮食有限,不可能带他们去昆仑山的!”   周芷若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记得我教有支队伍就在附近,是常叔叔领导的。我且去寻些人来接应。”   王难姑和胡青牛互相看了一眼道:“想不到你记这些事情记得却清楚。”   周芷若道:“弟子先行一步。”遂运起九阴真经中所载轻功,轻飘飘直往西南而去。众饥民甚没见识,见了这副光景,大感敬畏,纷纷拜倒,口称不断“神仙显圣”不提。   周芷若一路前行,不过行了半日,便来到一座小山坡上。这里有一处庙宇,便是常遇春所属义军的联络地。然而,待周芷若以教中切口问话时,才知道人事暗换,常遇春早被调往别处去了,此处的头儿却是汤和、徐达二人,更在乱哄哄的点兵,似乎要去附近的一户刘员外家打家劫舍。   周芷若知道元末汉族地主兼并之风甚烈,刘员外既然是当地大户,庄上必有护院好手,是以自告奋勇,和汤和、徐达二人同去,施展高妙武功,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汤和、徐达是草莽英雄出身,虽是武林中人,仗义无双,却也被她显露的这手武功彻底震慑,待到周芷若自报家门,知道是周子旺之女、教中五散人彭和尚之师侄,更觉拜服。周芷若此时才言及有饥民愿意投靠之事,汤和、徐达二人自然大喜,两个商议片刻,便教徐达带着几个兄弟一路前往接应去了,汤和便留周芷若在庙中吃饭,招待得殷勤之至,犹如上宾。周芷若毫不扭捏,落落大方,待人亲切,汤和看在眼里,愈加敬重。   周芷若和众好汉正吃喝间,突然听到一阵奇异的敲门声传来,声音三长两短,众好汉便跳起来说道:“是大哥回来了!”   周芷若便寻思着:看席间众人神情,显见对这个大哥颇为信赖。以汤和、徐达二人之能,也不过是他小弟而已。这个大哥?难道是朱重八?   正在想着间,果然见一个二三十岁的光头和尚背着一个大布袋闯了进来,面目颇为丑陋,下巴前突,一脸麻子,却是目光炯炯,十分精神。众人纷纷叫道:“重八哥!”   朱重八看了周芷若一眼,突然间冲着汤和大发雷霆:“我走之前是怎么告诉你的!我们义军怎么能和元狗一般,做那些强抢民女的勾当?”原来,他见周芷若身边没有兵刃,生得貌美,人又显得娇弱,误以为是兄弟们趁他不在,强抢来的少女,是以老实不客气的直接向汤和发火。   周芷若暗道:朱重八其貌不扬,竟能从元末群雄之中脱颖而出,掌控天下,果然其人有过人之处。她自然不会任汤和被误会,忙起身解释,又取出彭莹玉送给她的令牌,表明自己身份,朱重八这才知道事情原委,于是待她更加恭敬,任周芷若再三说明自己尚未加入明教,也待她如同明教总坛的使者一般。   汤和见朱重八带回的布袋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便问道:“重八哥,这是何物?”   朱重八便解释道:“是我去前面打探消息时候,遇到的一个蒙古探子。”   岂料他此言刚落,布袋中那人便大叫道:“我不是探子!我是汉人!”   朱重八冷笑一声,大踏步走过去将那布袋解开,说道:“我原本是用麻核堵住他嘴巴的,想不到这厮狡诈,居然挣脱开来。”   布袋缓缓除下,布袋里的人渐渐显出身形,只见却是一名面目甚是秀气儒雅的青年,身穿白衫,书生打扮,身形颇为瘦弱,一双眸子却极为明净。   众人见到这副情景,都“呀”了一声,他们素来粗豪,除了乡间才子佳人的戏文之中,几时见过这般文弱的男子?都用眼睛望着朱重八,有的人甚至在心中犯嘀咕:莫非是大哥饱暖思淫.欲,想把这相公当女人用?   汤和见那书生不过二十岁上下,在布袋里抱膝瑟瑟发抖,分明是一个尚不解事的文弱书生,哪里是什么探子了?他对朱重八颇为信服,自信他绝不是有私心,沉吟片刻,抱拳问道:“尊驾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   那书生见汤和说话颇为客气,突然间“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就是传说中能够救万民于水火的义军?却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欺凌我这手无寸铁之人?”   朱重八原本是到前面镇上探路之时,见有人鬼鬼祟祟在后面跟着,便依据以往经验,认定是探子,略施了点小技,用布袋将那人擒来。他这手功夫是上次立功之时,布袋和尚说不得说传授的绝技,一手塞麻核,一手套头,甚是干净利落。他自己擒人之时也未看清那人长相,到了此时,被这书生指责,也不免犹豫:难道果真是我鲁莽了?错怪了好人?   朱重八从来自诩办事利落妥帖,不意竟在外人到访时候闹了这么个笑话,便转头看向周芷若,想从她神色中分辨出她的想法。却见周芷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书生看,心中突然恍然大悟,懊恼道:是了!那书生相貌俊美,自古嫦娥爱少年。这女子定然偏向于他,看来,我这鲁莽冒失之罪,怕是要被上达天听,传到五散人的耳朵里去了!若是老子有他这副相貌……呸,老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丑便丑了,难道天下人还敢嘲笑我不成?   朱重八正在胡思乱想间,周芷若已经认认真真将那书生从上到下看了好几回了,就连围观的众人都快看不下去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道:“我已经看的十分清楚,这个书生,断然不可能是女子假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有暧昧无cp,所以,第三个男性暧昧对象正式出场了~~   另外:度娘说周子旺是彭莹玉的弟子,倚天原著里说是师弟,从本章开始,周子旺就是彭莹玉的师弟好了。前面有不符的地方会慢慢改过来。白莲教、红巾军、弥陀教都算明教的支派。 ☆、清水出芙蓉   众人一惊,心中好生失望,正在腹诽间,却见周芷若直直的盯着那白衣书生微笑,眼睛越来越亮,摄人心魄,分明在使极高深的一门绝学。群豪虽然武功有限,但是眼力见识都是有的,知道只怕是周芷若在使摄心术之类的武功,向那书生逼供,都凝神静气,不敢打断了她。   他们却不知道,周芷若用的功夫,是《九阴真经》中所载“移魂大法”,当日王重阳为了破解素心剑的心意相通,在古墓石壁上刻下了这段心法。周芷若最初用在紫杉龙王黛绮丝身上,不意竟然套出碧水寒潭的辛密,大感振奋,此时她见那书生来历不明,十分可疑,二话不说,竟动用了这门绝学,意在打探那人真正的来历。   那书生甚是文弱秀气,又无内功在身,怎能抵御?不多时便昏昏欲睡,对周芷若有问必答。不多时,众人便知此人姓王,沈丘人氏,汉人,预备参加来年的科举考试。   众人听了,褒贬不一。有人大骂这书生是数典忘祖之辈,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向蒙古人卑躬屈膝,有人却说此人小小年纪,倒有一番志气,若肯弃暗投明,投靠义军,岂不是合宜之至。   周芷若因问道:“你为何要参加科举考试,难道是想当官吗?”   那王姓书生面上露出惘然追忆之色:“我娘因嫁了我爹,被舅舅家很是看不起。我若金榜题名,干出一番事业来,便能一雪我父亲前些年受到的羞辱。”   周芷若见他言语恳切,确是出于一片质朴的赤子之心,心中有所触动,却说道:“难道除了金榜题名,你就没有别的心愿了?”   王姓书生看着周芷若,面露痴迷之色:“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我对姑娘,实在是一见钟情,不能自已。若是,若是……”   周芷若正在全力施为,更料不到他竟在此时如此大胆直抒胸臆。她自知容貌颇美,行走江湖之时多以面纱蒙脸,爱慕者固然数不胜数,但是如此大胆,在第一面便直言的,唯他一人。偏偏他此时受制于“移魂大法”,字字句句,尽是肺腑之言,绝无虚假,更是让人慌乱无措。   周芷若正感微感迷茫之时,突然听得耳边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好大的胆子!周姑娘是神仙人物,岂容你这种凡夫俗子妄想觊觎?”却是朱重八在大声斥责书生。   其实平心而论,朱重八身为主人,选在此时发声,场面上也不能算错,可是“移魂大法”施展之时,最忌有人干扰,朱重八声音响亮,极大扰乱了周芷若的心神。随着他那一声大喊,周芷若只感到胸口气血翻滚,正是“移魂大法”反噬。她修习“移魂大法”功力不深,反噬格外厉害,竟然一口鲜血吐出,就此昏了过去。   周芷若再醒来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之上,床虽然不怎么精致,却是难得的干净柔软。她微微一动,昏黄的油灯之下,王难姑早已知觉,惊喜交加,一闪身飘到她床边:“你醒了?那个移魂大法,耗费心神,以后你少用为妙。”语气之中半是责怪半是心疼。   周芷若见到王难姑,一颗心早落了下来,知道定然是徐达将一行人接来,已然安置妥当。她虽然心神受创,但因为内功深厚底子好,一觉醒来早已无碍,反过来安抚王难姑,免得她胡思乱想。   却见王难姑悄声说道:“听那姓朱的说,是有个英俊书生向你吐露仰慕之意,你才受伤的。莫不是……”   周芷若听到朱重八如此为自己脱罪,心中一阵无名火起,然而转又一想,此人向来粗豪,一时好心办了错事,也是有的,更何况她知道此人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明太祖,此时抗击元朝之际,需用他的地方甚多,倒也不好为了这些说不清楚的小事伤了和气。   周芷若一念及此,便将朱重八打扰她之事不提,只是向王难姑说道:“师父误会了。弟子行走江湖之时,遇到的登徒子难道还少吗?我心如铁石,又怎会因这些无聊之事损耗心神?”   王难姑见她仍然是一副对男子表面敬重、内心疏远的样子,不觉有些失望。原来她和胡青牛伉俪情深,自然盼着自己心爱的弟子早日觅到好归宿。她平素见惯明教中人的粗豪,见那王姓书生气质儒雅,谈吐得体,料想将来必然不凡,竟有了几分撮合的意思。想不到周芷若不假辞色,直斥其为“无聊之事”,令她一番盼望什么泡影。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芷若你年纪尚小,还不能体会其中的深意。师父阅人无数,不会骗你,这个王公子纵然年纪尚小,没有武功,将来的成就必然不凡。”   自周芷若十五岁开始,王难姑便开始为她发愁终身大事。周芷若虽然感念她一番好意,然而也不免略感烦躁。她突然将左边的袖子卷开,露出一颗殷红的守宫砂来,向着王难姑说道:“师父,你可知道,我的武功,虽然来自小时候的奇遇,然而能有今日之成就,离不开灭绝师太的悉心指点。我已应允她,除非她同意,否则决不考虑婚嫁之事。那些人纵好,也与我毫不相干,什么王公子张公子,还是闪一边去吧。”   王难姑气哼哼的说道:“从前听你言论,对儒家主张的贞节一事大不以为然。守宫砂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女人的耻辱!就算灭绝师太逼你,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依我看,你定然是烦了为师逼你成亲,才半推半就由着灭绝点下守宫砂,你好拿这件事情当借口,是也不是?”   周芷若见心中打算被她识破,心中不由得发虚,正在想着该如何应答时,却听见王难姑幽幽说道:“你若是不愿,谁也奈何不了你。为师纵使操碎了心,也是白搭。你也不必烦躁,你有眼不识金镶玉,自然有慧眼识珠的女孩捡了宝去。我方才出去熬药时,见你的小阿离正和那王公子相谈甚欢,说不定数日之后,你便多了一位王姓妹夫也未可知。”   周芷若皱眉道:“我还未审问完,怎能让阿离接近他,万一被他骗了怎么办?”   王难姑道:“你那三脚猫的摄魂术,不提也罢。朱重八早将那人审问过了,认定是一场误会。那王公子不过初见世面,心中好奇,故而偷偷在后面跟着他,却被他当作奸细,一路拿来……”   她话还没说完,周芷若早已经冲了出去。   当下已是夜晚,月光清朗。周芷若一路寻去,只见一棵大槐树底下,那位王公子正在和殷离促膝而谈。月光定定的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只见男的儒雅,女的秀美,宛然一对天设地造的璧人。   周芷若不由得放轻了脚步,飞身掠上树枝之上。以她轻功之佳,两人自然毫无知觉。   但听得那王公子叹道:“我汉人中,以张、王、刘、李四姓最多,而赵姓则是大宋皇族之后。故而伯颜认为,这五姓之人一除,汉人自必元气大伤。这条屠杀令凶残之至,幸好朝廷中有大臣死谏,后来才被废除。我若金榜得中,入朝做官,必然也做一个清官,好造福黎民百姓。”   殷离道:“幸好这杀汉人的诏令被废除了,否则,天底下岂不是没有你这么个人了?”两人说及此处,相视而笑。   周芷若见殷离言语之间,对那王姓公子满是钦佩之意,心中便有几分不快,有些后悔带殷离出来。   她正在懊悔间,突然又听见殷离问道:“你觉得是我美,还是周姊姊美?”顿时心中一震,暗道:难道阿离见了个清俊男人,就要把我们姐妹情谊弃之脑后了吗?早知如此,早些年行走江湖之事,倒应该带着她一起,好让她见惯天下俊俏郎君,也知道那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丑陋嘴脸!   那王公子犹豫许久,方叹道:“怎么会突然想起问我这个问题?”正是避而不答之意。   殷离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王公子便叹道:“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容色之美,在我见过的人中,可排前三。”   殷离冷哼一声说道:“只能排前三吗?想必是第三了。那第一第二又是谁?”   王公子犹豫片刻说道:“其实相貌美丑,在乎一心。我自小和妹妹感情深厚,自然觉得,普天下的女子,无人能胜过她的。”   殷离冷不丁问道:“周姊姊呢?她也不如你妹妹?”   王公子又道:“我在今日之前,一直对一句诗琢磨不透,那句诗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觉得,芙蓉虽美,也不过是颜色娇艳而已,正所谓人靠衣装。直到今天,见了你周姊姊,方寸大乱之时,才知道什么叫做‘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我对她,竟是一见钟情,以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语冒失,铸成大错。”   殷离冷笑着说:“既如此,你是认为周姊姊比你妹妹美了?”   王公子苦笑着说道:“若是我这么说,妹妹必然不依,我实在舍不得让她生气。可是要我说出昧心之语,我更不愿。”   殷离沉默片刻,突然幽幽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方才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原来,她被徐达接应而来后,便听闻了这王姓书生的唐突鲁莽,故而装作一副十分钦佩仰慕的样子,其实心中早就打定主意:若是被她试探出他只是轻浮之徒,便一招结果了他,省的他将来惹周芷若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歌以咏志   周芷若听到这里,自觉无法再偷听下去,况且她已知殷离并非见色忘友,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自去打坐休息。当夜殷离直至深夜才回房休息,周芷若故意装作不知。   第二天,朱重八重摆接风宴,款待众人,周芷若、胡青牛、王难姑、殷离、王姓书生皆列席其间。朱重八席间谦卑有礼,将所有人都侍奉恭维得极其体贴周到。席间有兄弟凑趣取笑他的名字,他便突然起身,冲着王姓书生作揖道:“王相公学问好,不如王相公帮我老朱改个名字?”   周芷若知道,这是朱重八觉得错拿了王姓书生,为表愧疚之意,这才故意求名,有意示好,表示尊重。那王姓书生自然连连推辞,谦声道不敢不敢,却被朱重八言语恳切,推辞不得,不得已取了两三个名字。   周芷若仔细看朱元璋脸色,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显然是十分不满意王姓书生取的名字太过文绉绉,又不好意思直接驳回,她好事心起,便从旁说道:“王公子,你取的名字字字有来历,颇有出处,然而他们是出身草莽,未能领略儒家文化中博大精深之处,以讹传讹,反而不美。方才我突然想起一个绝好的名字,想送给朱将军,不知道可否?”   这是周芷若除了逼供之外,第一次和王姓书生讲话。他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便微笑道:“周姑娘有这份心意,自然再好也没有了。”   只听得旁边“扑哧”一声,却是殷离在抿嘴偷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她的窃笑声中,其余众人的眼光便都有些意味深长。周芷若知道他们的意思,心中便有些恼怒,她不耐的拿眼来了王姓书生一眼,只见他正在以袖掩口,看似十分镇定的喝着酒,面颊两边却淡淡透着些粉色,想是酒意有些上头。   周芷若只管望着朱重八,面色十分郑重的说道:“你既然姓朱,便不如叫做‘朱元璋’吧。璋者,利器也。你便是那诛灭元朝的利器了,但愿在你和兄弟们的不懈努力下,能够早日诛灭元朝,将蒙古鞑子赶回他们的老家去,好让汉人真正当家作主!”   她这一番话说完,大厅上先是静默了一阵子,继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喧闹之中,朱重八喜气洋洋的捧着一杯酒过来:“周姑娘说的好!想不到你不但人长得美,还这么有学问!我算是真正服了你了!从此我就叫做朱元璋了!我是诛灭元朝的利器!兄弟们,你们都是诛灭元朝的利器!”   群豪慨然应诺,纷纷叫好,和朱元璋击掌相和,又都过来敬周芷若酒,以表达对明教抗元大业的一片热血丹心。厅中的气氛瞬间到了最高.潮。   热闹之中,唯有王姓公子面色发白,不慎打翻了酒杯,呆呆坐着,看上去格格不入。殷离昨夜和他相谈甚欢,此时认为他是起名被驳回的缘故,心中老大不忍,便举着酒杯过来安慰他。却听到他喃喃说道:“难道你也认为元朝罪无可恕吗?”   殷离没有听清楚,大声冲他喊道:“什么?”   王姓书生却早已回过神来,举着一杯酒来到周芷若面前:“周姑娘好文采,在下甘拜下风。”说罢,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   周芷若一行在朱元璋驻地盘桓几日后,便告辞离去。临别之时,那王姓书生却也要求随行,自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己到了以游历增长见识的阶段。胡青牛、王难姑等人皆以为他对周芷若有意,借故跟随,他们身为长辈也颇喜欢他,是以一力促成,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众人一路西行,周芷若昔年以素手金针之名惠及大江南北,颇有几分名望,是以处处有人接应送行,颇为自在。王姓书生也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姑娘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是位悬壶济世的女医生。”   殷离此时已经知道王姓书生单名一个明字,笑着说道:“明哥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哩。你可知道,周姊姊不但医术高明,毒术也颇为不凡?如果以后你敢欺负她,小心她用毒药收拾你!”言语中却有撮合之意。   周芷若大大的不以为然,从旁打岔道:“阿离,你在乱说些什么?”   殷离一吐舌头道:“我可不敢再说了。周姊姊固然舍不得对我用毒药,但是她那身武功却高得吓人,我可经受不住。”停了一停又问王明说道:“明哥哥,你懂不懂武功?”   王明摇摇头道:“只学过几招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没练过什么武功。”   殷离道:“我猜你也没练过。姊姊可比你强太多了,不如,我教你几招?”   周芷若在旁听得忐忑,只怕殷离这孩子轻易将九阴真经中的功夫传给来历不明的人,却听到王明突然说道:“我虽然没学过武功,可是,我学过万人敌的功夫。”   殷离好奇道:“何谓万人敌?”   旁边胡青牛便笑着同她解释:“秦朝末年,项羽的叔父要他读书,练武功,项羽不肯,便说‘读书识字只能记住个人名,学剑只能和一个人对敌,要学就学万人敌’。这万人敌便是兵法。”   殷离听了,便缠着王明要他细说兵法,然而她年纪甚小,心性活泼,怎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不过听了几句,就说:“烦死了,不要说了!”将这个话题丢开。   王明微微一笑,似乎早有所料一般,又谈起经行各地的风土人情,渐渐说到别的事情上头。   周芷若起初,还存了要验明王明身份的想法,后来见他甚得胡青牛、王难姑和殷离的喜爱,从不惹是生非,更兼自己对九阴真经突然有了新的领悟,便一心一意坐在车上精研武学去了。   众人一路西行,日行夜宿。周芷若坐在车中,但闻王明和胡青牛二人高谈阔论,不绝于耳,说到兴头上,胡青牛居然还唱起曲子来,唱的正是张养浩的《山坡羊》:“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只听见苍凉的歌声中,始终有呜咽的箫声不绝于耳。周芷若挑帘看时,只见王明手持碧绿竹箫,冲她微微一笑。周芷若看到殷离骑在旁边马上,正一脸崇拜之色的望着王明,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轻轻一拉,帘子便无声无息的合上了。   骡车里,王难姑悄声向周芷若说道:“王公子博览群书,文采风流,又精通兵法,将来必成大器。况且他对你一往情深,不如……”   周芷若一言不发,突然将骡车里的一架瑶琴拿到身前。这架瑶琴是几年前殷离闹着要学琴棋书画时候,周芷若送她的生日礼物。如今早已沾满灰尘,想是被主人遗忘已久。周芷若往琴上轻轻吹了一口气,灰尘便尽数拂去。她用手拨动瑶琴,铮铮的琴音早已传出车外。   殷离听到琴音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向着胡青牛和王明说道:“是周姊姊在弹琴相和!啊不是,她弹的是一曲满江红!”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殷离已经随着琴声扬声而歌。   王明的箫声不由得停滞了,他满脸诧异,听着琴声越发慷慨激昂,而殷离的歌声也愈加豪迈,正是昔年岳武穆的填词:“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起初只有殷离一个人在唱,她虽然故意粗着声音,但于细微处难掩女儿娇媚本色,然而渐渐的,胡青牛和王难姑竟然加入其中,到了最后,甚至连赶车的车夫也跟着琴声一起唱了。于是那歌声愈发显得豪情万丈。   歌声里,只有王明一个人脸色发白,握住竹箫的手也好似微微有些颤抖。他博览群书,自然知道众人唱这首曲子的用意:岳武穆是宋朝名将,当日曾痛击金兵;而如今,大宋早已亡国,旧时山河尽落元人之手。汉人心心念着壮志饥餐的,是蒙古人的肉,笑谈渴饮的,是蒙古人的血啊!   一曲到了末尾,一唱三叹,正在余音绕梁之时,突然奇峰又起,琴音转为变徵之声,可裂金石。紧接着听到一声轻响,想是琴弦已经绷断。   王明神色凝重的向骡车中望去,只见周芷若竟挥袖将车帘甩开,正静静的望着自己,眼神里分辨不出什么情绪:“王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从你的箫声中,听出你对朝廷尚抱有微茫幻想。我猜你大概希望入朝做官,然后推行一场自上而下的改良运动,便期待天下百姓可以安贫乐道,容忍蒙古鞑子们在头上作威作福?我等却皆是亡命之徒,和暴元势不两立。混在一处,未免阻碍王公子前程,大家还是各奔东西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计   周芷若这一下突然发难,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王明却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他跳下马,冲着众人行礼道:“数日来承蒙照顾,后会有期。”说罢,不顾胡青牛、王难姑齐声劝阻,竟然沿着旁边小道一径远去了。   这下子却如同捅了马蜂窝。胡青牛望着周芷若不住的摇头叹气,王难姑秀眉紧锁,想是在酝酿着怒气,殷离却早已跳下马来,冲着周芷若喊道:“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凡有人稍稍流露出对你的仰慕之意,你就这样对人家冷眼相对。以前那些人也就算了,明哥哥如此人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是,他是一心想着做官,可是你可以劝他的啊!难不成你武功好,就看不起不懂武功的人了?我的武功也不如你,你干脆把我杀了好了!”   周芷若开始还说:“一个人的志向,哪里是那么容易打消的?他若为了私情轻易改志,反倒叫我看不起了!”后来见殷离越发胡搅蛮缠,不知怎的竟扯到武功上面,干脆闭口不答,只是从行囊中取出一根新的琴弦换上,用手拨弄着些静心的小调,待殷离的怒火渐渐平复下去,方向王难姑解释道:“王明行踪诡异,身份不明,弟子怀疑此人是元兵派来的奸细。”   王难姑道:“你不是用什么移魂大法,审问过了吗?”   周芷若道:“弟子的移魂大法尚未精熟,若遇心志坚定之辈,恐反被人所乘。”   王难姑皱眉道:“这我就不懂了。若他是奸细,跟着义军岂不是更好,为何反倒跟着我们一路西行?”   周芷若道:“蒙古人的事情,弟子也不甚明白。然这些年明教被朝廷和名门正道追杀,里面分明藏着阴谋。想那汝阳王掌管天下兵马,事先叮嘱探子便宜行事,王明认为跟着我们更有利,这才顺水推舟……”   她话还没有说完,殷离已经在旁边大叫道:“汝阳王手下的探子我倒也遇到过几个,哪个是像明哥哥一样不会武功的?”   周芷若道:“或许他隐瞒了武功也未尝可知……”   王难姑道:“他这些天来为了讨好你,竭力展示自己所学,为了弥补自己不懂武功之事,连兵法是万人敌这种事情都拿来说上一说,怎会故意隐瞒?”   周芷若道:“或许这正是他心计深沉之处……”然而,任凭她如何为自己辩解,王难姑和殷离总不肯相信她的话。幸而她们是真心实意和周芷若亲近的,不会为了一个外人难为她,王难姑趁机说教了几句,倒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众人到了玉门关,换了几头骆驼,又购了干粮清水,混在行商队中一路西行。突然有一夜,几人在帐篷中听到喊杀声大作,却是遇到了劫匪。殷离数月未和人动武,心中正有些痒痒的,于是率先冲了出去,大展威风,将那一伙劫匪尽数杀死,意犹未尽,又和周芷若两人杀入劫匪巢穴之中,将那金银财宝尽数分给商队中人。   突然听得巢穴之中有微弱的呻.吟声传来,殷离随即沿着声音寻过去,只见在一间草屋里,一个人被牛筋绑着,满脸憔悴之色,却是王明。   殷离吃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王明苦笑着说道:“我被绑匪绑到这里,自然是想以我的性命,勒索家父上万两白银。”   殷离一愣:“啊?”   王明便说道:“是我不好,我骗了你们。沈丘首富王百万,便是家父。”   “你一定渴了吧?”突然间,周芷若闪身进来,柔声说道。看到伊人现身,王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周芷若随手帮王明解了牛筋,又递给他一袋子水,转头和殷离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走出门外。   “他纵然骗了你,可是也不能算大错。凡有钱人大都担心陌生人谋算他家钱财,更何况明教向来风评不好。你可不许因此怪他。”殷离率先说道。   周芷若满眼怜爱的望着她,随手替她理好额边的一丛秀发:“傻妹子,我又怎会怪他呢。他走了这么些日子,你一直同我置气,我巴不得做些什么来弥补呢。”   殷离大喜:“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从那天起,王明又开始跟随着一行人朝昆仑山方向进发。周芷若对他的态度之热络和先前大相径庭,这点令胡青牛和王难姑大呼可疑。   最后悔的自然还是殷离。她原先不满周芷若对她的明哥哥太多冷淡,然而周芷若当真对王明热络起来后,她又突然发现自己渐渐开始形只影单。   赶路之时,周芷若和王明并肩而行,两人以诗词歌赋对答,其他人插都插不上嘴;造饭之时,王明自会将周芷若沿途猎来的食材洗刷干净,在篝火上反复烧烤,待到烤肉焦黄油亮,周芷若再撒上各色佐料;殷离但有异议,周芷若就拿她昔日将羊腿烤焦的旧事嘲笑她,令她不好插手,恨恨留下一句:“重色轻友!”连烤肉都不肯吃,在一旁黯然神伤。   王明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悄声对周芷若言道:“殷姑娘是怎么了?若因为我,反倒叫你们姊妹生分了,我可是百死莫赎了。”   周芷若却轻笑着看他一眼:“你倒想的美。只怕你没这份本事。”她向来在王明面前斯斯文文,庄重的很,想不到这轻嗔薄怒,又是一番别样风情,王明不由得心中一动,面上一红,忙将目光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望着面前火堆。   烤肉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胡青牛诸人早已开动,殷离却不知道犯了什么牛脾气,赌气不肯吃。王难姑不得不绕到一边去劝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劝解的,总之到了最后,殷离居然哭出声来,哭声里满是委屈和辛酸。   王明看了看周芷若,只见她丝毫没有过去劝解的意思,甚至还坐的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又是诧异,又是惊喜。周芷若似乎问了他什么,他也迷迷糊糊的回答了,甚至还直直的盯住周芷若看,周芷若也没有着恼。两人宛如一对互有情意的恋人一般。   此后的几天里,随着周芷若对王明的愈发含情脉脉,王难姑的态度率先发生了转变,开始如同丈母娘挑剔女婿一般,不是说王明贪慕权势,和他们观念不和,就是嫌他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王明听在耳边,只有苦笑,若不是看在周芷若面上,几乎都要拂袖而去了。   又有一日,王明尚和胡青牛在一旁休息,突然听到另一侧火堆旁传来女子的争吵声,却是王难姑、周芷若和殷离的声音。王明怕周芷若吃亏,忙奔过去看时,却见王难姑正在和殷离一道向周芷若说教,气势汹汹,周芷若面上显出几分凄然之色,令人颇为心痛。   王明大叫一声:“芷若,怎么了?”   殷离见他这般称呼,更加生气,冷哼一声道:“你算什么人,如何敢这般冒犯周姊姊?”   王明倒退一步,又听到王难姑说道:“王相公来的正好,如今我们大家索性摊开了说。我和拙夫一路上待你如何?原本不过看着芷若年幼失怙,没有玩伴,这才不禁她和你相交。可今日她竟和我们说什么对你十分钟情,有意托付终身,我倒要问问你,你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   周芷若“啊”了一声,满面通红,颤声说道:“我几时说过我对他钟情?”   然而处在当前形势下,更像在掩饰,却是争辩不得,连王明听了王难姑这番话,又见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心中一动:难道她果真有意将终身托付于我吗?如此倒要好好筹谋一番,不至辜负了她这一番情意才好。   周芷若刚刚说道:“王公子,你莫误会,我没有——”早被殷离打断,殷离狠狠瞪了王明一眼,说道:“她拜师之前,曾发了重誓,说必然要寻个文武双全的英雄为夫,似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配称得上英雄?你会武功吗?你懂骑射之术吗?”   王明心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因此受到委屈才好!一时之间,豪气干云,竟然什么也顾不得了,向着王难姑诸人朗声说道:“在下不才,倒也学过几招强身健体的功夫,虽然没有诸位的武功高绝,却也断然不会让我的女人受了委屈;若论骑射,圣人所谓六艺,我便是从马背上长大的,岂敢有一日懈怠?”   王难姑容色稍霁:“既然懂得骑射之术,倒也算的能文能武,便也凑合了。芷若虽是女子,从小却喜欢弓箭,你倒要在她面前露一手,我们从此便不追究了。”   王明听她说到这一层,心中疑虑稍去,暗想:我说她们怎么不考别的,单问骑射,原来这是芷若所爱,怪不得。我所看上的女子,心气胆量自然与众不同!若是别的,我尚未把握,可论骑射弓力,我自幼得名师教导,勤练不掇,世间胜过我的,又能有几个?今日我倒要好好施展一番,好叫你们莫要小觑了!   于是王明擦拳磨掌,抖擞精神,旁边殷离早板着脸递给他一张大弓。他用手微微一拉,便知此弓并非凡品,心中更是豪气勃发。眼见天上几只兀鹰盘旋,更不迟疑,从箭囊中一并取出三支箭来,张弓搭箭,三箭刷刷刷齐齐射出,在空中分为三路,正中三只兀鹰,纷纷跌落尘埃。   王明这手箭术自是高明之至,自信他师父亲至,此时此景也未必做的更好,相信王难姑诸人眼力不凡,必然识货。他面带笑容,四处寻找周芷若身影,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突然间觉得胸口如受重击,低头看时,只见一只黑色的羽箭正定在自己贴身的缠丝宝甲之上。他慢慢的抬头,却发现周芷若手持一张大弓,正冷冷的盯住他,方才那只黑色羽箭竟是她射出的!   “厉害!厉害!”王明几乎在一瞬之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一切柔情蜜意不过是要他暴露身份的骗局!若不是他生性谨慎,偷偷传了缠丝宝甲护身,那只羽箭早就要了他的性命了!只是,尽管如此,他的肺腑却早被周芷若附在羽箭之上的内劲重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实在抱歉,原本我也不想用这种方法诳你的,只可惜你太老奸巨猾、滴水不漏了!若不是这并发三箭的法门,向来是蒙古军队中的不密之传,我也不敢确定你的真实身份呢。又岂能让师父相信我?”周芷若一面说着,一面缓缓逼近他。   “至于什么钟情,托付终身的假话,我从一开始就反对的。是师父和阿离太性急,才下的猛料。多谢你肯捧场。不过依我说,倒不如徐徐图之,而后半用毒药半用移魂大法来的干脆利落。”周芷若继续说道,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冰一样,“不要怪我太狠毒,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何况,当日你们蒙古鞑子进攻中原的时候,是怎么对我们的呢?精明强干的汝阳王世子?”   王明面色灰白,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你知道我的身份?”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只可惜沈丘王百万,这个谎话实在是太离谱了。真当我明教无人不成,无法查实?沈丘王氏,只有一位出挑的,就是数典忘祖、迎娶蒙古皇族、后来又被鞑子皇帝赐死的那位驸马爷。而你,就是汝阳王收养的儿子,绍敏郡主敏敏特穆尔赵敏的哥哥,大名鼎鼎的王保保是也!”周芷若缓缓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资料:历史上的王保保   身世血统   《明史》列传第十二写道:“扩廓帖木儿,沈丘(今天的河南一带)人。本王姓,小字保保,元平章察罕帖木儿甥也。察罕养为子,顺帝赐名扩廓帖木儿。”   王保保的父亲是一个姓王的汉人,母亲是察罕帖木儿的姐姐(维吾尔人),他从幼年到1361年一直叫王保保,这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关于他身份的全部。   因为察罕没有子嗣,所以他从王保保孩提时期就收为养子,这就是王保保从外甥到养子身份的转换。   察罕本身的汉学修为也很高,曾经参加元朝的科举考试,并且中过举人。   1361年,察罕派他运送迫切需要的粮食到京师。他受到当时皇上妥懽贴睦尔的接见,并被赐予蒙古名字“扩廓帖木儿”,这是他以蒙古名字取代汉名“王保保”的开始。   有关谚语   洪武初年岭北和林战役结束后不久,有一天明太祖朱元璋大宴众将领时突然问大家:“天下奇男子谁也?”众人都回答说:“常遇春是也。遇春将不过万人,横行无敌,真奇男子也。”   太祖笑着说:“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这一著名典故见《明史·扩廓帖木儿传》。   姚福《清溪暇笔》载,在太祖夸赞王保保为天下奇男子后,“其后民间凡遇有微劳自矜者则诮之曰“尝西边拿得王保保来耶”至今遂成谚语。”   当时如果有人作了一点小事就很骄傲的话,可以用“尝西边拿得王保保来耶”这一谚语来讽刺。(意思是,这点事算什么,有本事到西边把王保保抓来)   王保保在元末明初可谓威名显赫,在明太祖朱元璋的心目中甚至超过了开国第二名将常遇春。 ☆、急转直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几个月不来晋江的版面似乎发生了变化,容我给大家解读翻译一下:   目前版面分为言情小说、原创小说、非言情小说、衍生小说四大类,四大类中都有部分重叠。大体说来,就是言情小说版涵盖了原来的原创言情(包括古代言情,都市青春、幻想现言、古代穿越、玄幻奇幻、科幻悬疑网游)以及原来耽美同人站中的同人言情动漫和同人言情影视。衍生小说版面则涵盖了所有的同人,咳咳,现在应该叫衍生小说了。   以上。   王保保望了望胡青牛,又望了望王难姑,心渐渐沉了下去。   只见一路上对他甚是友善的夫妇二人此时面沉如水,和殷离、周芷若分站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缓缓向他围了过去。   王保保辨清形势,刹那间竟有了一种深陷重围的无力感。他自幼熟读兵书,文武双全,雄心勃勃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是以在被朱元璋等人擒获之后,仍临危不乱,佯作中了周芷若的移魂大法,将计就计打入明教阵营。   他眼光自然非同小可,早看出周芷若一行人是明教的中高层人物,料想能获取比在泥腿子朱元璋身上更多的情报,便随意捏了个谎话,跟着周芷若他们一路西行。   他虽然年级不大,却精明过人,深谙世事,以常理推之,认为胡青牛王难姑夫妇以貌取人,对自己有相当的好感,周芷若、殷离两女少女情怀,纵有家国情怀,政见不和,也只当她们是一时起意,嫁人后自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路上周芷若的能耐见解屡屡令他刮目相看,他也不介意假戏真做,抱得美人归。   结果……结果美人的当胸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王保保眼前一阵发黑,他拼命咬牙忍住,才没有就此昏厥过去。作为一个用兵有道的军事家,他习惯于预见各种局面可能发生的后果,因此清楚地知道,此时昏迷过去,他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然而,纵使他勉力坚持,情势也没有丝毫的好转。王难姑和胡青牛两方原本实力较弱,但凡他有一丝余力,便可就此打开突破口,但是胸前的那支黑色羽箭虽然没有带走他的性命,却散去了他全身的力气。更重要的是,周芷若既然不顾个人声誉,定下这等毒计,自然不会轻轻放手!   果然,朦朦胧胧中,王保保听见周芷若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响起:“阿离,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不要让我失望!”   紧接着,是殷离幽幽的声音:“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汉奸……都得死!非死不可!”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决。王保保这些日子和她交流不少,倒是很熟悉她的秉性,听到这句话便心中一凉,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仿佛能看到掌风拳影带着惊人的声势朝他袭来。殷离这个姑娘,向来如此,非黑即白,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难道我王保保出师未捷身先死,居然葬身于一个小女子手下?”王保保心中满是不甘。   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关键的几个时刻,倍感漫长而刻骨铭心。王保保的眼前昏黑一片,躺在地上任人宰割,正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飘到了他的身旁,殷离的掌风刚刚吹起他脸颊旁的乱发,便如冰雪遇到阳光一般瞬间消融了。   是周芷若!她长期和草药打交道,衣服上沾染的味道和胡青牛、王难姑又有所不同,王保保自信不会认错!然而,他已经来不及想她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拦住殷离了,他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殷离颇有些气恼地望着周芷若:“你怎么回事?汉奸难道不该死?”   “汉奸当然该死。”周芷若缓缓说道,她的面上也满是遗憾和不甘。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王保保未来将对时局产生的影响。“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为此人,令我们身陷险境,倒是得不偿失了。”   殷离起初还不明白周芷若的意思,直到附近的沙堆后涌出黑压压好一片人头,尽是元兵服饰,一个个身前支着盾牌,手中架着强弓,强弓之上都是并排架着三支箭,正对准了周芷若一行四人。   “附近俱是沙漠,沙土松软,风声呼啸,元兵埋伏在此,我竟迟迟未能发现。”周芷若苦笑着说道。   王难姑恍然大悟:“无怪乎他有恃无恐。”   “未必是他……”周芷若心中突然一动,欲言又止,“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殷离性急发问。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远看七八个人快马扬鞭而来。王难姑和胡青牛都是老江湖,早从马蹄声中听出几人是敌非友,对望一眼,王难姑伸手便将晕迷过去的王保保提溜起来,胡青牛顺手接过。   只见那七八人坐骑很是神骏,不过片刻工夫便到了眼前,却纷纷是猎户打扮,但太阳穴高高凸起,显见有不俗的外家功夫。   胡青牛叹道:“连山野猎户也投靠了鞑子吗?”   殷离愤然说道:“内家功夫修身养性,授业注重个人品行,这些山野村夫是断然学不得的。这些人贪图荣华富贵,卖身求荣,也只能学些外家功夫了。”   王难姑行走江湖却更多一些,秀眉蹙在一起,开口说道:“听说汝阳王府有神箭八雄,功夫不在我教五散人之下。难道这八人?”她看了看胡青牛,又看了看周芷若,一咬牙,暗自下定了决心:也只有用那招了!    ☆、又见赵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觉得最近手机晋江很难打开呢?   不管你们是不是,总之我是了。   经过不懈的摸索和搜索资料,现在我为大家科普一下手机晋江的四个域名:   wap.jjwxc.net、m.jjwxc.net、wap.jjwxc.com、m.jjwxc.com,   当使用移动手机流量登陆时,请大家使用前两个以 .net 结尾的域名,尤其是 wap.jjwxc.net ,亲测有效,强烈推荐   既然顶着毒仙的名头,王难姑从来立志于精研百毒。是以当周芷若一时兴起,偶尔提起悲酥清风的传闻后,王难姑便上了心。   悲酥清风原本是《天龙八部》小说中的知名毒物,出自西夏一品堂。据说是一种无色无臭的毒气,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何等机警之人也无法察觉。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   该毒物在天龙中大展风骚,天宁寺一役尽囚丐帮诸英雄,后又在段誉、王语嫣磨坊相处之时刷足了存在感,其意义实不在倚天屠龙记的独家毒物十香软筋散之下。   相比十香软筋散需要事先命人将药下至饭菜中而言,悲酥清风蓄谋时间短,见效快,适合应用于突发情况,唯一的缺陷是对场地有要求,在封闭狭小的场合会有奇效。   大漠沙如雪,惟闻西风烈。   埋伏在沙丘后的元兵足足有几百人,黑压压的一片,沉重的腰刀和乌黑的箭矢在阳光下闪耀着渗人的冷光。王难姑行走江湖,经验丰富,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支真正的百战之师。元兵的锐气和蛮横之气,是在对中原大地反复的践踏和对汉人血腥的屠戮中滋长起来的。死亡之锋已然铸成,便是艺高人胆大的武林高手也不敢轻易正面相抗。   王难姑的手中紧紧握住一个小瓷瓶,这是她身为毒仙的骄傲。有风从背后吹来,一缕乱发遮住她的眼睛。她却丝毫不在意。   ——只要她向前几步,屏住呼吸,捏碎手中的小瓷瓶,风就会将毒气带到元兵的方向。术业有专攻,毒可杀人,也可救人。毒便是她毒仙王难姑的本命武器,她正下定了决心,要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用这瓷瓶中之毒,多杀几个元兵,好救她夫君和徒儿的性命!   胡青牛面色沉重,一向以医术为傲的他此时竟有些后悔,后悔未能多精研些武功招式,好在这种危急关头保住自己和妻子的性命。王保保是他怂恿着王难姑殷离拉进队伍的,美人计的计策是他拍板定下的,最后摊牌的地点是他选的。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压低声音问周芷若和殷离:“如何?有几分胜算?若打不过便将这个甚么汝阳王世子放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殷离皱眉道:“总要试一试才好,周姐姐,是也不是?”   殷离等了片刻不见回答,抬头望时,才见周芷若正望着远方出神,大为奇怪。再三追问时,周芷若才面色古怪地说道:“王保保是杀不成了。且不去动他,那些元兵自然也不会招惹我们。等他们的主人来了,自有道理。”   殷离不悦道:“不过几百人,姐姐你竟然怕了不成?”   王难姑却知道周芷若是投鼠忌器,心中难过,开口说道:“都是我们武功低微,连累了你。”   胡青牛见对蒙古人一向是强硬派的周芷若下了这等决定,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口中赞道:“能屈能伸,方是大英雄,大豪杰!”   却被王难姑狠狠瞪了一眼:“都是你不好!”若不是仍未脱离险境,她简直想和他吵起来。   周芷若忙开解道:“师父千万莫要在意。今日之事,实是我先前大意,竟落入旁人圈套。那人用起心来,智计百出,纵使我们此时拼死相博,只怕对方早有对策。索性一动不如一静,以逸待劳,只怕事情倒有转机。”   王难姑等人知道周芷若年纪虽小,神功已然大成,耳聪目明胜常人不知多少,恐怕已看出什么端倪,或者听到了什么动静,只是尚未确定,不能尽说。因此真个如她所言,在骆驼旁边盘膝坐下,打坐调息,闭目养神。   果然如周芷若所料,他们不动王保保,元兵也就收了弓箭,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不多时远方清脆的驼铃声响起,一男一女骑在骆驼上一路走来。两人甚是年轻,不过十几岁模样,男的俊俏,女的美艳,从几人身边经过之时,那少女看似不经意地朝地面上望了一眼,娇声道:“呀,这里躺着一个人。”那少年便跳下骆驼去:“我去看看。”   少女此时便计谋得逞似的望了周芷若一眼,显然是旧时相识。   这名少女自然是赵敏。   自几年前在武当山被揭破身份后,赵敏领悟到一个道理:一味地掩饰自己的出身、做低伏小是没有用的,蒙古郡主的身份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若利用得当,也会对自己的爱情之路产生正面影响。   赵敏何等样人,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有办法哄得汝阳王心花怒放,转嗔为喜,日益得到倚重。几年来,她一面在汝阳王府做尊贵的郡主娘娘,给父亲献几个无关痛痒的计策,一面随便找了个借口委托成昆全权处理武林中事,将自己摘出来,洗的清清爽爽。   当然,无论张三丰和武当山上下支持与否,和张无忌的鸿雁传书是每旬必做的功课。玄冥二老虽死,自有苦头陀等人补上来。   赵敏明知苦头陀是明教范遥伪装,却不点破,任他装聋作哑,将他支使来支使去,皆大欢喜。   一日夫妻百日恩,前世情缘似海深。赵敏虽然人不在武当山,却无时无刻不留意张无忌衣食住行。当范遥微微透露出张无忌有些苦闷、想出去走走的意思后,赵敏眼珠一转便想出了好办法。   张无忌在武当山上压抑苦闷,简直是必然的。   尽管太师父张三丰念及爱徒张翠山,对张无忌好的简直没话讲,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张无忌不可避免的陷入派系争斗之中。   武当七侠之中,宋远桥年龄最大,入师门也是最早,但武功最高的却是俞莲舟。在张翠山客居冰火岛的十年中,兄友弟恭之下,两个人的掌门人之争也逐渐明朗。    ☆、趁虚而入   昔年名字还叫做张君宝的张三丰最终未依郭襄所言去襄阳投靠她的父母,而是选择在离襄阳城不远的武当山上自立门户,自是想好好干一番事业的。   而他的这番事业也委实了得,竟然领悟了以柔克刚的至理,开创了辉映后世、照耀千古的武当一派,自己也成为中国武学史上不世出的奇人。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张三丰深谙此理,于是在继承人的选择上格外费心费力,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一定要寻找心术悟性俱佳的弟子,直到七十岁,才收了宋远桥做首徒。此后收的几个弟子,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张翠山等,无不是心术悟性俱佳者。七名弟子联袂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是以武当派不过成立几十年,却足以和少林等门派鼎足而立,共称为名门正派。   武当七侠之中,宋远桥主持门派事务多年,江湖威望最盛,也算是不错的未来掌门候选人。但张三丰在九十五岁寿辰时说张翠山悟性最好,原本盼着他继承自己衣钵,却让七侠中悟性第二好的俞莲舟有了几丝指望。纵使俞莲舟自己一心精研武功,未以争夺未来掌门人为头等大事,但他一系的徒弟们却不这么想。   直至悟性最高的张翠山从冰火岛归来,在张三丰百岁大寿那天上演了人间惨剧,原本和张翠山交好的殷梨亭、莫声谷便彻底投入了俞莲舟阵营,和宋远桥、俞岱岩、张松溪三人隐隐分庭抗礼。   宋远桥的优势无疑在于门派首徒的地位、主持门派事务多年的历练以及生了个好儿子宋青书。宋青书年纪轻轻,却已武功非凡,在江湖上“玉面孟尝”也是响当当的好大名号。而俞莲舟一方,优势在于武功、悟性,以及——他虽然没有娶妻生子,却把张翠山的独子、悟性超高的张无忌收为弟子。   在这种情况下,张无忌想明哲保身、两面不得罪、不卷入纷争之中,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无奇遇的正常发展模式下,内家功夫的深厚程度和习武年龄基本上是正比关系。因此同为武当第三代的优秀弟子,宋青书的悟性略逊于张无忌,但是内功却要深厚许多。至于人情练达、机灵善言,若是张无忌有宋青书一半机敏,他也不至于在回到中原第一天就说出“义父没有死”诸如此类的话,连累父母惨死了。   就连张三丰那么偏爱张无忌的人,也只能黯然说出“无忌仁厚老实,随和豁达”的话,但是任谁都明白,一个太过随和没有主见的人,绝不是一流的掌舵人,尤其是对于武当这个新兴门派来说。   是以张无忌在武当山过的异常苦闷,而这种苦闷被人精范遥看出来之后,赵敏便略施小计令张无忌得到了这个下山历练的机会。   自然,以张三丰对张无忌的偏爱,十几岁的少年初次下山当然不会孤身仗剑行走江湖。出于友爱的考虑,他命宋青书和张无忌同行,还特地叮嘱了“不要让无忌和鞑子郡主太过亲密,免得惹出事非。”   宋青书得了张三丰这样的交代后,心中暗自叫苦: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张无忌也这么大个人了,脚长在自己身上,他若真的和鞑子郡主走,难道自己还拦得住吗?然而师公命令大过天,虽然心中诸多不情愿,仍然是恭谨称是,一路行走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以防稍有疏忽,被俞莲舟一系指责攻击。   谁知一路却也顺利。师兄弟二人过汉中,入巴蜀,一路西行。宋青书善于决断,张无忌秉性随和,兄弟二人自然不会为衣食坐卧等琐事争吵,更让宋青书心中暗喜的是,平日里像苍蝇一样刷存在感的绍敏郡主居然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赵敏既然不出现,宋青书肩头的重担就轻了不少。江湖人送外号“玉面孟尝”的他显然不会放弃每次游历江湖、结交朋友的机会,一路之上倒也随手做了几件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好事。路过成都的时候,宋青书一转眼看到峨眉派的灭绝师太率领门下许多男女弟子,想起武当和峨眉是姻亲,忙迎了上去问候。   宋青书深谙礼仪之道,几句话哄的灭绝师太在内的峨眉派众人皆面带笑容,又趁机请教武功。灭绝师太见他字字句句问到了点子上,一番恭维人的话说的不着痕迹、滴水不露,心中大悦,大有惜才之意,待问及他师兄弟两人此番出来给昆仑派送信,便毫不犹豫说同路,邀其同行。   宋青书深知长者美意不可辞,满口答应,回头看时才发现张无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心中大骇,幸有酒楼小二报信说张小相公和一个黄面鼠须的干瘦汉子相谈很是投契,两人约定去乐山大佛游玩,留话说不必等他,到大雪山碰面。   宋青书心中惊疑不定,反复盘问那送信的小二,又想去追回张无忌。   灭绝师太冷眼旁观,只觉十分不解,不耐道:“贫尼十二岁时便奉师命下山,追剿江洋大盗,并无一个人助我。张无忌其人我闻名久矣,常听锦仪说是武当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眼下不过暂离片刻,何必如此不安?”   宋青书心中斟酌,深知张无忌和朝廷绍敏郡主交往过密一事是武当一心想隐瞒的阴私,殷梨亭和贝锦仪婚后甚是恩爱,殷梨亭却始终守口如瓶,可见一斑。因此他此时此刻,也不好过分拗灭绝师太的意思。若是言说自己担心张无忌误入歧途,一旦不小心传到俞莲舟、莫声谷等人的耳朵里,恐怕就是自己故意在外人面前诋毁师弟的铁证了。   宋青书想到这里,也就不得不放下心来,依附峨眉派一行西去。峨眉派虽然是以女子为主的门派,但也有若干男徒弟随行。宋青书便和他们同吃同住,一路西去,料想张无忌是和黄面鼠须的干瘦汉子同游,并非那鞑子郡主,应无大碍。   然而对于将易容术玩的烂熟的赵敏来说,女扮男装难道是很艰难的事情吗?用油彩将脸涂成焦黄,再粘上假胡子,美少女瞬间变身猥琐汉子。宋青书行走江湖经验再丰富,又怎能想到一个美艳郡主为了私会情郎竟然不惜扮丑呢?于是还是着了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榜了呢!分频wap八仙榜和网页潜力作品榜。所以这周会随榜更新一万五哦 ☆、张无忌的婚事   张无忌在成都的客栈里躲了足足两日,约莫着灭绝师太和宋青书他们走出少说也有几百里地,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既然约好了大雪山碰面,他们走的自然是一条路。他只是看不得宋青书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做派,这才依了赵敏的计策,寻个借口远远避开。   张无忌父母死的早,纵有张三丰、俞莲舟、殷梨亭等人悉心相护,他却仍比一般人敏感得多,也细心得多。他只是不得不豁达,不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张无忌心中清楚得很,宋青书对他的关照,只流于形式,这里去不得,那里去不得,而赵敏就不一样了。鞑子郡主尽管出身是大大的难题,可是对他,咳咳,似乎一见钟情、至死不渝了一般,那是无微不至到了骨子里。   尽管因为她太过殷勤,张无忌潜意识里隐隐约约有些轻视她,可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明艳动人、体贴入微又足智多谋的女子常伴自己身侧,无疑是件让人省心的事情。   譬如说此时此刻,他皱着眉头说:“奇怪,宋师哥怎么会同灭绝师太那帮人走得那么近。就算峨眉是姻亲,可毕竟是一群尼姑为主的门派,瓜田李下,正当避嫌才是。”他连脑子也不必动一动,只消将心中的疑问用自言自语的形式说出来,自有善解人意的赵敏负责答疑解惑。   果然听到赵敏笑吟吟地说道:“这个原因我自然知道,只是不好白告诉你。你叫我三声好姊姊,我就说与你听。”   张无忌也是略知人事的年龄。其时民间汉人夫妻常以哥哥、姊姊互称,他岂能不知?当下心中不悦,不想让赵敏白白捡了这个便宜去,便板了脸说道:“江湖谁人不知,我父张翠山只我一个儿子,几时有了一个姊姊出来。这是万万不可混叫的。更何况我与你蒙汉殊途,身份迥异,诸事更因谨慎才好,不可被人误解,反连累了我父母清誉。”   赵敏见他提起父亲张翠山,就知道是自己造次了。后来又听到他提起蒙汉身份,便知他心中很是不喜。她这两日来和张无忌比邻而居,张无忌对她和蔼可亲了许多,她才敢如此大胆出言试探,想不到碰了一个软钉子。   若是别的姑娘,只怕脸上不臊得慌,心中也要惭愧一下的。但蒙古人敢爱敢恨,不讲究这个。赵敏见对方不悦,立马转了话风,娇声说道:“不过几句玩笑话,脸黑成这样做什么?你既然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横竖这也不值什么。”   张无忌鼻子里哼了一声:“谁说我想知道了?我先前只是好奇而已。我告诉你,我现在偏偏不想知道了。”   赵敏和张无忌相处了两世,岂不明白他看似忠厚老实,其实偶尔也会使性子像孩子一样的发脾气?更何况周芷若始终是她心头强敌,而宋青书和峨眉派恰恰与周芷若有关,她岂能放弃这不着痕迹上眼药的好机会?当下笑吟吟说道:“你虽不想知道,可我却偏偏想告诉你。此事和你的终身大事有莫大关系。”   张无忌闻言,脸上红了一红,讶然道:“定然是你又在骗人了。宋师哥自己还没定下呢,更何况太师父就算有心,也不会容许宋师哥插手此事。”   赵敏不慌不忙说道:“我纵使骗人,那也只骗外人,断然不会骗你。张真人的心思,我倒也能猜到一二,定然是想让你在名门正派中寻一淑女为妻。少林寺都是和尚,且不去管他;崆峒派日益式微,定然不中张真人的意。华山派门风不正,掌门人鲜于通靠裙带关系上位,张真人定然看不上他门派中的弟子。昆仑派何太冲畏妻如虎,女弟子只怕都和班淑娴一般凶悍,张真人怎舍得你受那窝囊气。算来算去,只有峨眉派女弟子多且贤淑,其创派祖师郭襄又和张真人有渊源。由此推算,张真人的心思也差不多出来了。”   张无忌起初自是不相信她的话,但听着听着竟然听进去了,肚子里寻思了一回,脸上又红又烫,活脱脱一个猴屁股似的,自己却不晓得,愣愣地问道:“以你所言,宋师哥赶着去交好峨眉派,竟是为我好?”   赵敏见他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噗”的一声,指着他笑着说道:“瞧瞧你羞成什么样子了。原来无忌哥哥想娶媳妇儿了!”   张无忌被她说的怪不好意思的,正要恼羞成怒,转念一想,大声道:“不对!若是如此,你怎会如此笃定?你明明……你明明……”他本想说“你明明对我十分钟情”,这是武当山上下都公认的事情,张无忌心中也早明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赵敏笑得弯弯的眼睛,他竟有些慌张,觉得不好意思说出来。   赵敏自然知道他言中未尽之意,却比他大方多了,微笑着说道:“怎么?你觉得我对你痴心一片,所以应该竭力拦着宋青书?我偏不!峨眉的姑娘们看似温顺,实则都是像灭绝师太一样的老古怪,我巴不得你娶了峨眉派的哪位姐姐,日日被夫人用剑在胸口间戳了一个两个透明的窟窿去!”   张无忌见她说得煞有介事,心中也不免有些打鼓。然而转念又一想,贝锦仪自从嫁了殷梨亭之后,两人夫唱妇随,恩爱得很,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峨眉派的女弟子,几时都是像灭绝师太一样的老古怪了?   赵敏见他似信非信的样子,早笑弯了腰,道:“好哥哥,我那是和你开玩笑,你还真信啊!宋青书此去,没有别的意思,为的就是先入为主,在峨眉派聘下一位佳人,好比过你去。”   张无忌听她这么说,心中立时明白了几分。   他本来也不是蠢笨的人,立即想到,宋青书的模样脾气、待人接物都是门派里师兄弟们交口称赞的,若是他真存了结为秦晋的意思,只怕少有姑娘会不答应。彼时峨眉派嫁了贝锦仪给殷六叔,又许了宋师哥的婚事,难道还会再寻一位姑娘嫁给他张无忌吗?峨眉派又不是武当山的老婆院!若是娘亲殷素素在,自然会早早写信给外公,为自己留意终身大事。而如今,只有眼睁睁看着宋青书捷足先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微微有几分酸楚之意,却竭力安慰自己:我才没嫉妒宋师哥。   张无忌一抬头,见赵敏的一双妙目正凝望着自己,眼神里不乏探究之意,忙挺直了身子,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倒要恭喜宋师哥了。宋师哥一向眼高于顶,行走江湖不乏有姑娘暗送秋波,他却始终严于律己。但愿峨眉派的女弟子中,有这么一位是天地灵秀所钟的姑娘,好与宋师哥珠联璧合。”   赵敏见他说得郑重,心中倒是诧异了一下,方笑道:“你现在说的大方,焉知来日不后悔?你可知道,这位姑娘,却是你的旧时相识?”   张无忌一惊:“你又在嘲我了。我从小在冰火岛长大,哪里有什么旧时相识?”   赵敏微笑看着张无忌不说话,他只好闷头去想从前的事情。突然间,他眼前一亮:“你说的,可是明教大魔头周子旺的女儿周芷若?”   赵敏想不到他居然把周芷若的身份来历记得这么清楚,更想不到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起来,当下心中便有几分不快,不过面上仍然是笑着问道:“想不到你还记得她。怎么,她后来又找过你?”   张无忌脸上微微红了一红,摇头道:“太师父不让我和明教的人交往过密。”其实这一直是张无忌觉得委屈的地方。他外公殷天正便是明教中人,年年遣人送礼物上山来探望外孙,自张三丰而下的武当山中人从来没有给过人家好脸色,又反复告诫他道:“魔教中人居心叵测,无论男女老幼,皆有蛊惑人心之能,要好生避了开。”   赵敏容色稍霁,慢慢说道:“不错,正是那个魔教的周芷若。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偷偷隐瞒了身份,得以向灭绝师太请教武功。严格说来,她也算是峨眉派的人。想来只要她改邪归正,摒弃魔教身份,宋青书是必然愿意娶的。”   张无忌正色说道:“既是她隐瞒了身份,自然有她的苦衷,你我二人虽然认识她,但也因与人为善,不在峨眉派面前拆穿她才是。”   赵敏笑眯眯说道:“想不到无忌哥哥倒是善心人。想是周家姊姊美丽得紧,几年前不过见了一面,就叫你念念不忘至今?”   张无忌脸上红了一红,忙解释道:“别人相貌美丑与我何干。只是那年我初回中原,河鱼鱼刺细小,我吃不惯,她便为我挑去鱼刺,待我甚好。”   赵敏闻言,心中颇有些不平:她自问这些年来对张无忌巴心巴肝,也没得他几句赞誉,周芷若不过替他挑去几根鱼刺,举手之劳而已,就让他记到了今天!   赵敏心中越是气恼,脸上的笑容却越是灿烂。她笑着说道:“正是呢。周家姊姊温柔美丽,凡青年男子,见她无不心动神摇。所以依我说呀,宋青书若是见了她,非动心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在评论区问所谓的四文同更是什么回事,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一、四文同更目前还是一种构思。因为最近的时速非常非常虐,基本上一个晚上更两千字已经是极限,而四文同更,就算随榜更新的话,在前期也要能保证一日六千字的水准。一日六千字,对于我来说,曾经有一段时期是达到的,但是在今年因考试停更了三四个月以后,时速急需恢复。   二、如果四文同更的话,四文名单如下:   武侠同人文<[倚天]赵敏不服来战>;玄幻文《清穿之复鼎》,古穿第一人称作死文《公主复仇计划》,网游全息类怀旧文《网游之大战白莲花》。   其中,前两文已经开坑,后两文计划七月或者八月开坑。   三、对四文的主旨和特点简要概括一下:   《[倚天]赵敏不服来战》女主以驱除鞑虏为己任,喜欢靠自身武力解决问题,属于好事者;   《清穿之复鼎》女主志大才疏,不过狗屎运不错,一直有贵人扶持,属于运气爆棚歪打正着者;   《公主复仇计划》是第一人称文,女主超级神经病,私德有亏,精通心理学和化学,几乎和全世界为敌,行事偏激,为了复仇啥事都做的出来。最后虽然达成了目标,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网游之大战白莲花》是作者对0405年混论坛经历的追忆。第一女主外表白富美,内心女汉子,生性包子被人欺负而不自知,复仇风格也只知道用堂堂正正的阳谋,凭借天赋在网游界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清穿之复鼎》的结局设定是傀儡女帝(不排除修改的可能);《公主复仇计划》的结局设定是垂帘听政(不排除修改的可能) ☆、再相逢   最关注你的人,不是你的亲人或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赵敏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始终定位准确,毫不懈怠。   有成昆这个行事偏激的蛇精病主持,汝阳王府上的消息一向快而准确。   就连周芷若自己也没有料到,“素手金针”早已成为成昆重点关注的目标。   而成昆的风格,就是喜欢暗搓搓地计划些阴谋,把借刀杀人的理念玩得精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因为就反馈过来的情报看,周芷若似乎是五散人一派,专程和光明左使杨逍对着干的,成昆当然乐见其成。   周芷若以“素手金针”之名行走江湖绝非单纯行善救人,广结善缘、化解明教和武林各门派的矛盾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不久之前她和灭绝师太、五散人等定下计策,决议弹劾杨逍,便广发英雄帖邀请江湖人士前往昆仑山坐忘峰做个见证。   “素手金针”的英雄帖遍布江湖,成昆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讯息。他也是善谋之人,第一时间便猜出和明教有关。但是杨逍在昆仑山坐忘峰的消息江湖上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他一时也猜测不出周芷若的用意。   赵敏则不然。对于重生过一次的她来说,每个人的行踪遭遇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她毫不客气地向成昆索要全部的资料信息,然后在第一时间得出推论:周芷若想对杨逍不利。   然而,夏虫不可语冰。两个人的思维模式迥异,若是以己度人,其谬何止千里。   况且前一世的周芷若眼中只有峨眉掌门和张无忌两个目标,先入为主之后,赵敏再也想不到,她何以去想和杨逍为难。   在赵敏的记忆里,两女相争之时,以杨逍为首的明教人士一向是偏向周芷若的。哪怕是周芷若在少林寺屠狮大会上奸计败露,当着他们的面打伤张无忌,又试图杀谢逊,事后他们依然好了伤疤忘了疼,暗搓搓制造机会想让周芷若和张无忌言归于好。   这样的帮手为什么反要遭周芷若弹劾,这样的自毁长城究竟为何,饶是赵敏心思灵透,却始终想不明白原因。她怎会知道周芷若的模样虽然还和前世时候一样,但是壳子里完全是装着另外一个人了呢?   恰在这个时候,范遥从武当山回来,传讯说张无忌觉得山上太闷,想出来走走,她毫不犹豫便伪造了“素手金针”的英雄帖送到了武当山。   果然不出她所料,宋远桥和俞莲舟两派不约而同觉得“素手金针”行事孟浪,不过略有薄名便敢指使武当诸侠,实在是大大的不敬。但同时,一直致力于在江湖上刷存在感、将武当做大做强的武当也不愿在武林盛会上缺席。万一真的成了武林盛会了呢?   ——“据弟子得悉,素手金针这些年在江湖上的确救了不少人,结了不少善缘,若她发英雄帖,肯给她这个面子的恐怕不在少数。”张松溪曾如是说道。   所以张三丰属意让小辈们出去历练历练,一则显示武当的大度有礼,二则武当第三代露面,也不会跌了他们的格调。于是乎,张无忌主动请缨的时候,张三丰当下大喜,命宋青书随行,便有了这次的行程。   赵敏和张无忌一路上有说有笑,周芷若自然是重要的谈资。赵敏不是说周芷若漂亮,男人见了她都会为之神魂颠倒,就是夸周芷若温柔善良,意欲其后揭开她真面目时好用反差震撼张无忌一把,令之望而生畏。   张无忌渐渐听烦了,觉得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心中却也明白赵敏对周芷若忌惮甚深。他向来是嘴巴甜,善于讨女孩子欢心的,正是他仰仗她的时候,怎会随意得罪同行的伙伴?   于是在赵敏问是周芷若美还是她美的时候,随口夸说赵敏更美,当赵敏说周芷若温柔善良的时候,就夸赵敏热情大方。果然耳根清净了不少。   这日又是要用到赵敏的时候。张无忌的嘴巴像抹了蜜一般甜,看似不经意间问:“你可知道素手金针发那个英雄帖做什么?”   赵敏神秘地一笑,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之间,一匹快马奔了过来。   张无忌知道这是赵敏身为汝阳王府郡主的排场,每到一处便有高手骑着快马迎来送往,将诸事安排妥当。他心中不喜,但这次出来,赵敏出力甚多,所以只好暗自忍受。   张无忌受张三丰教导,知道不该和蒙古人有交集。只是赵敏一味贴上来,他无法拒绝而已。此时他见那快马上猎户打扮的高手跳下马来,一副有要紧事要和赵敏禀报的模样,连忙避嫌地走开。   少顷,赵敏满脸焦急之色冲过来,对他说:“无忌哥哥,我们要加快行程了。”   张无忌奇道:“为何?”   赵敏定了定神说道:“因为……若再不快些走,就有一位无辜的公子,要被女人骗了。”   赵敏口中所言的“无辜的公子”,自然是她的兄长王保保。   事实上,王保保并不是赵敏一母同胞的哥哥,他甚至连汝阳王的亲生儿子都不是。是汝阳王的姐姐路过沈丘的时候,下嫁王家所生的孩子。王保保的父亲因言获罪,他却因为母亲的身份,被汝阳王察罕帖木儿收为养子。   赵敏和这个兄长关系虽好,但一向都是王保保迎合她,她却实在没把他当回事。前世里她为了张无忌抛家弃国之时,骗起王保保来眼睛也不眨,还对张无忌说什么“这位兄长嘛,是早晚要得罪的”,好宽慰他一颗压力山大的心。   但是这次,当神箭八雄之首赵一伤传讯说,看到小王爷和周芷若走在一道,相谈甚欢的时候,赵敏本能地感到不安,因为和王保保在一起的女人是周芷若!   周芷若何许人也,赵敏认为她再清楚不过了:为了独占张无忌能杀殷离、放逐自己还把罪责栽赃到自己头上,独占了张无忌还不够,还要偷屠龙刀倚天剑学成绝世武功,贼喊捉贼地用苦肉计,削掉她自己的耳朵和头皮,为了气张无忌甚至利用对她痴迷不已的宋青书,在屠狮大会上弃个人名节于不顾……   这女人的恶毒、阴险、隐忍、疯狂简直令人发指,可是包括张无忌在内的所有人还是只念着她的好,就连谢逊——在屠狮大会上差点被周芷若杀人灭口的谢逊还要在黄衫女要杀她的时候,出言求情。   这个女人和王保保走在一起,必然是王保保受骗。因为周芷若怎么可能爱上除了张无忌之外的其他人?这样外表斯文、内心恶毒的女子,连张无忌这么优秀的男子都要被她所乘,王保保又岂能独善其身?周芷若明明深爱着张无忌,却能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刺他当胸一剑,在屠狮英雄会使诡计打得他吐血,对于她不爱的人,她又会如何下毒手?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赵敏横插一脚,一则救了自己的哥哥王保保,二则拉着张无忌让他好好看看周芷若的真面目。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赵敏向来是很有行动力的。   于是,在最合适的时间,在最合适的地点,赵敏再次发挥了神机妙算的特长,恰到好处地做了背后的黄雀,暗自安排下元兵救下了王保保性命,自己却施施然装作路过的样子,和张无忌一起来到案发现场。   “哎呀,这里躺着一个人。”赵敏娇声说道。   “我去看看。”张无忌跳下了骆驼。   赵敏此时便看了周芷若一眼,眼神里饱含深意。   “赵敏?”周芷若探询似的唤了一声。毕竟几年没见,赵敏女大十八变,若是认错了人,也就贻笑大方了。   张无忌听到这声招呼却停了一停,把目光放到周芷若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承蒙赵敏这些天来絮絮叨叨,整日在他耳边周芷若长、周芷若短的说个不停,他立即认出了这个武当山上给他喂饭的青年女郎。   “你是……周姑娘?”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姊姊,这两个人是谁?”殷离见这一男一女分明都认识周芷若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爽。她和周芷若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听到她提起过这些人的存在。   周芷若叹了口气。   “这位是鞑子朝廷汝阳王的女儿,绍敏郡主敏敏特穆尔,汉名叫赵敏。”周芷若指着赵敏,将她的来历介绍得很是隆重。   “这位……这位是……”周芷若打量了张无忌一番,实在不能确定他的身份。英雄帖是她和五散人等人斟酌着发的,自然知道邀请的是哪些门派。武当和少林她一个都没请。在她的认知中,张无忌在武当山上好好呆着的可能性,大于和赵敏形影不离、游历江湖的可能性,更何况是来到这偏远的西域!   张无忌看到周芷若这副茫然的神情,全然不似作伪,瞬间明白过来:她已经不认识他了。   本来,张无忌心中不该失落的。可惜赵敏实在太过忌惮周芷若,将个情敌的名字在他耳边提了无数次。张无忌自然而然地对和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子相遇有了期待。因为有了期待,所以就有了心理落差,这倒是赵敏始料未及的了。   在赵敏的心目中,周芷若既然对张无忌是刻骨铭心的相爱,自然在重生之后,应该和她一般,将张无忌长大后长身玉立的模样刻在心上。她怎料想得到,周芷若竟然忘了!   好在张无忌天生善于自我调适,他立即在心中对自己说:“张无忌啊张无忌,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人家姑娘这么多年没见你,你变化这么大,一时没想起来也是正常。若不是赵敏天天提她名字,难道你能一眼认出她来?”这样想一想,张无忌顿时就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武当山上喂饭之德,不敢稍忘。”张无忌整了整衣衫,郑重施了一礼,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进退之间   “哼!”周芷若还没说话,殷离倒先冷笑了一声,“武当派名门正派,怎么会有你这种登徒子,喜欢在口头上讨女人便宜!我姊姊和我一向形影不离,几时喂你吃过饭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胡诌这种谎话,也不臊得慌!”   张无忌被殷离的抢白闹了个大红脸,暗道:这位姑娘说话好生不留情面!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   其实,这倒是他错怪殷离了。殷离自和周芷若一行接结伴而行以来,两人艺高人胆大,未过于掩饰容貌。两名绝色少女联袂行走江湖,时不时有些知慕少艾的年轻男子仗着自己的一点武艺或者所在门派的名气,随便择个理由前来搭讪。尽管这类事情大部分交给胡青牛和王难姑处理,然而殷离司空见惯,实在是烦不胜烦。   “不得无礼。”周芷若轻咳一声,急忙阻止,“这位是武当山的张无忌张少侠。”她想了想,又向殷离说道:“他就是你姑母殷素素的儿子。算起来,他是你的表哥。”后面两句话声音压得极低,除了殷离外,场中无人听见。   殷离却未因此改变自己的态度。   殷素素随谢逊出海到冰火岛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和这位传说中的姑母没有任何交集。更何况殷离看的很明白,她的父亲宠妾灭妻,完全是在殷家人包括殷天正的纵容默许下进行的:   老人家把传宗接代看的很是重要,待到二娘肚子争气,生出两个儿子来,自家娘亲却只得自己一个,渐渐的,无论殷野王怎么宠二娘,无论二娘怎么欺负娘亲,殷家人都像耳朵聋了、眼睛瞎了似的再也看不见了。就连家里的仆人们也懂得捧高踩低,殷家的福禄寿三兄弟一向是二娘的帮凶,可惜殷离年纪幼小,打不过他们,激愤之下杀了二娘之后仓皇出逃,反连累母亲无辜惨死。   是以殷离恨屋及乌,待到九阴真经小成之时,便要回去报复殷家,幸好被周芷若和王难姑劝住,以言语宽慰之,拿反元大业劝解之,殷离才慢慢放弃了报复的念头。   因为这些原因,殷离怎么可能因为张无忌是殷素素的儿子,便对他另眼相看呢?她可没在蝴蝶谷中遇到那个倔强凶狠、只会咬她的臭小子,自蝴蝶谷之后,周芷若便是她最亲密的玩伴。眼下看到玩伴有可能被别人抢走,她岂会有好脸色?   赵敏却没想这么多。别人家的恩怨情仇和她没有丝毫关系,她眼中只有张无忌一个。她素知张无忌重视亲情,看到殷离甚至比记忆中更加疯疯癫癫,言行出人意表,她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并不畏惧和别人抢男人,前世里和周芷若的两女争夫令她斗志高涨,然而,如果对手是殷离的话,便如同一拳打出去,落在一团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毫无着力点,令人说不出的郁闷。不过,按目前情况看来,殷离是应该不会和她争张无忌了。   可是,周芷若呢?周芷若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发。赵敏一双妙目,直往周芷若身上打量。却见周芷若突然开口问她:“赵敏,你此番黄雀在后,埋伏重兵,究竟想做什么,也索性说个明白吧。”   张无忌闻言,心中大大不解,看了看赵敏,又看了看周芷若,见周芷若一脸严肃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殷离、王难姑等人戒备的神情,便问赵敏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芷若不等赵敏回答,便冷冷开口说道:“张少侠既然和朝廷郡主走在一道,难道竟毫不知情吗?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擒住了这个朝廷走狗,正欲就地正法,以报我千千万万汉人被屠戮之仇,想不到邵敏郡主棋高一着,神机妙算,竟然调来重兵。我等若是杀了那人,想来自身性命也危在旦夕。但郡主既下令围而不攻,又亲身前来,想必定有缘故。还望邵敏郡主赐教。”   殷离的反应也很快。周芷若话音刚落,她就狠狠瞪了张无忌一眼,道:“据说你的母亲便是我姑母殷素素?你便是我表哥?怎么会和蒙古鞑子走在一道?殷家人纵不好,也知道廉耻,断然做不出这种屈膝叛国的丑事!”   赵敏听周芷若开口就知道不好。她和周芷若打交道很久,心中先入为主地以为周芷若和张无忌久别重逢,应该还像原先一样扮柔弱,装无辜,最多含蓄的绵里藏针,来博取他的好感。想不到周芷若居然咄咄逼人至此!   赵敏脑子转的很快,立即笑吟吟地开口说道:“周姑娘可是太抬举我了。那些兵士哪里是我调集来的?只是我却不是很明白,几天前你还和躺在地上的这位公子有说有笑,相谈甚欢,甚至论及婚嫁,怎么现在却翻脸不认人,说他是走狗呢?我蒙古朝廷虽然求才若渴,可也是宁缺毋滥的。这位公子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尚轻,正是外出游学的时候,哪里招惹到了周姑娘,竟要非止他于死地不可?”   殷离闻言,早在一边气的叫起来:“你不干不净的攀扯别人做什么?谁论及婚嫁了?”   赵敏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忙高声叫道:“赵一伤,你且过来,大家当面对质!”   果然那堆作猎户打扮的人中为首的一个飞奔而来,向赵敏行过礼后,便指着胡青牛说道:“那天属下探路之时,刚好遇到这几人。那时正是傍晚,他们正在生火造饭。这位先生拉着那位公子说,其实周姑娘对他颇具好感,他看着周姑娘长大,也愿意从中保媒,促成这对姻缘,只要他待她好。那位公子面带犹豫,这位先生便一力应承道,周姑娘算是他半个徒弟,师命大多天,便是周姑娘面上羞涩,也好半推半就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王难姑、周芷若一行人先自己炸了锅。殷离面带诧异之色望着胡青牛,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似的。王难姑柳眉倒竖,恶狠狠地逼问:“你当真这么说了?怎能这么编排芷若?”   胡青牛听对方把自己私下里和王保保说的悄悄话复述出来,吓得脸都黄了。   胡青牛这辈子极少做这牵线拉纤的事情。他看人的本事素来不济。   十几年前他救回一个叫鲜于通的华山派弟子,以为对方是好人,便各种明示暗示要把妹妹胡青羊许配给人家。结果自家妹妹未婚先孕,被对方始乱终弃,羞愤自杀。   为了这件事情,王难姑说过他很多次。他只顾痛恨鲜于通恩将仇报,品行卑劣,却对王难姑说他识人不明的事情耿耿于怀。   和化名王明的王保保结交之初,他常有清风拂面、心旷神怡之感,因此惊为天人,一力想撮合他和周芷若,甚至还说服了王难姑,和他站在同一边。因此那时夫妻两个加上殷离联合对周芷若施压,逼得周芷若以自身名节为饵,促使真相水落石出。   调查真相自然需要胡青牛的配合。虽然那时还不是很相信周芷若的话,不过胡青牛还是依言充当了一个催化的角色。当然,在这种并非信赖的合作中,胡青牛难免超角色发挥几句,什么“面上羞涩”、 “半推半就”便是他随口胡诌的,顺势抒发心中不满之意而已。原本认为是声音极低,是私房话,想不到赵敏手下自有能人,居然偷听了去。   顾不得责骂胡青牛了。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心爱弟子的声誉才是重点。王难姑强行镇定,理好思路,突然说道:“不愧是鞑子郡主,手下人专门喜欢捕风捉影,造谣生事。然则郡主专程跑来大漠,就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   比口才,王难姑如何是赵敏的对手。更何况这种暧昧之事,向来是洗也洗不清的。赵敏笑眯眯地说道:“且不论是不是造谣。我们可以问过沿途的行人,这位公子是不是一直和你们同行,有说有笑,怎的今日就被你们打得重伤呢?”   张无忌冷眼看着眼前诸人神色,疑窦丛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有些难受。他又看了看周芷若,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便有了底气,突然间开口说道:“周姑娘又怎会错伤无辜?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再者,你我二人方才并未在场,怎知此人因何受伤。”   赵敏似笑非笑地看了张无忌一眼,冲着赵一伤使了个眼色。赵一伤便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禀报主人,小的和兄弟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这位周姑娘暴起发难,打伤公子的。”   赵敏心中偷笑,却故作沉吟地说道:“周姑娘温柔善良,自然不会随意伤人,此事定有蹊跷。难道?”   张无忌急道:“难道什么?”   赵敏道:“我不好意思说。”她看了看周芷若,又望了望那边躺在地上不知道伤势如何的王保保,脸突然间红了,深深低下头去。   王难姑见她这番做作,岂不明白她的居心,气的七窍生烟,顿足叫道:“鞑子郡主好生狠毒!竟想败坏我徒弟的名节!我徒弟清清白白的,和那个姓王的什么都没有……”   赵一伤一直恭谨地站在赵敏旁边,此时却突然开口说道:“是不是清白,这事谁知道?不过属下曾亲耳听到周姑娘师公许婚,周姑娘,敢问这又如何解释?”   众人皆望向周芷若,便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笑一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怎么可能跟汉奸有瓜葛?”她转头望向张无忌,向着他说道:“张少侠,你是武当弟子,我有句话要问你,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无忌一愣,心中一阵激动,说道:“你要问什么?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   周芷若笑了笑,指着躺在一边的王保保说道:“这个人的父亲是汉人,但是他却心甘情愿,替朝廷出力,因他身份显赫,必然成为我汉人的心腹大患。此人已过继给汝阳王府,是你身边这位邵敏郡主的哥哥。我为武林计,自然是要杀了他,永绝后患的。但骨肉亲情,想必赵敏姑娘必然会处处阻挡我。你到底站在哪边?”   张无忌大吃一惊,心中茫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便看见周芷若一笑,大声说道:“无论你站哪边,我始终是要杀他的。今日不成,还有来日。就此别过。”说罢,和殷离对望一眼,两个人一人带着王难姑,一人挟起胡青牛,运用九阴真经上所载的绝世轻功,竟然就此遁去。   赵敏眼睁睁看着张无忌面上惘然,望着周芷若一行带着烟尘般滚滚而去,心中顾及王保保伤势,追赶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落差   “此人究竟是何人,周姑娘说的话可是真的?”张无忌指着王保保,脸色不善地望着赵敏。   赵敏正在俯身探查王保保伤势,听到张无忌问话,知道和王保保的关系也瞒不得人,便答道:“此人是我哥哥,一心喜欢汉家典籍,从未伤过别人,不知怎的,周姑娘却对他这么大怨恨。”   赵敏一边说着,一边见王保保气息微弱,不由得慌了手脚,娇声说道:“我哥哥被周姑娘伤的很重,只怕活不成了,你还不快过来想想办法!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张无忌奇道:“你手下能人无数,倒来求我!我怎会医人!”   赵敏愣了一下子,才想起今生的张无忌根本没有拜胡青牛为师,倒是周芷若那个贱婢捡了便宜。这样看来,只怕张无忌不能像前世那样医武双修了。想到这里,她突然脸色大变,问张无忌道:“周芷若把《九阳真经》还给你了吗?”   “《九阳真经》?”张无忌很奇怪地望了赵敏一眼,“周姑娘早将《九阳真经》送还给武当,现为武当的镇山之宝。”   赵敏摇头苦笑,着急问道:“难道她除了送一份给张真人之外,就没有抄录一份给你?”   张无忌反问道:“她为什么要抄录一份给我?”   赵敏心中一片冰凉,她只恨这些年为了打消武当上下疑虑,没有过于追问张无忌的武学进度。“既如此,张真人将九阳神功传给你了?”她仍然不死心地追问。   张无忌道:“《九阳真经》既然是我武当的镇山之宝,自然不可轻易传授。况且我师父和宋师伯都曾说过,我武当九阳功虽然源自《九阳真经》,只是还有许多不同之处。我既已练了武当九阳功,倒是一心一意的好。”   他见赵敏一副愁云惨淡差点哭出来的样子,想了想说道:“不过,太师父说我悟性奇高,曾偷偷在私下里传过我九阳神功心法,现在已有小成。这是宋师哥也没有过的,太师父不教我传出去。”想到这里,他心中得意极了。   然而赵敏却只觉得欲哭无泪。九阳神功只有小成吗?前世的这个时候,只怕张无忌的内功修为已经足以和灭绝师太抗衡了,现在却是只有小成,他偏偏还洋洋自得!   她爱上的张无忌,是那个医术独步天下、武功技压群雄的明教教主,汉人造反的头子,集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圣火令武功、太极等于一体的全才,可不是这个被称赞悟性高、传了一点九阳神功就沾沾自喜的武当派三代弟子!   赵敏又是悔恨,又是生气。她悔恨自己前世没有细细追问张无忌屡次奇遇的经过,致使屡屡被周芷若这个恶毒女人抢了先机;她气周芷若心机深沉、贪婪成性,不但抢了张无忌的师父,还抢了他的机缘。   不过,那又有何妨?倚天剑还好好在灭绝师太手中,谢逊仍在冰火岛上孤苦伶仃抱着屠龙刀过日子。若能凑齐倚天剑和屠龙刀,有了《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全本,难道还怕张无忌不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大英雄吗?赵敏想到此处,心里便安定下来。她才不会再同样的地方犯两次错误,周芷若想似前世那样在灵蛇岛上使阴招,嫁祸她的话,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赵敏和张无忌说话的工夫,赵一伤早带领着神箭八雄的弟兄们去救治王保保。他们行走江湖多年,身上自然准备了极好的疗伤圣药,又有功力高深的赵一伤代为推拿,王保保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悠悠吐出一口气来。   兄妹二人各自闯荡江湖,久别重逢自然有一番话要讲。赵敏一口咬定王保保虽然是汝阳王世子,却始终没做什么对不起汉人的事情。张无忌也不好说什么。   当天夜里,神箭八雄簇拥着赵敏兄妹在大漠里搭起华丽的帐篷,各种牛羊肉流水价一样送上来。赵敏知道张无忌心意,言谈之间刻意避开蒙汉之争,赵一伤等人频频劝酒,气氛很是热烈。酒酣饭饱,自有主人妥善安置,张无忌宿在主帐旁的一个小帐篷里,和赵敏所居隔着王保保居住的主帐,甚是妥当。   张无忌眼看着神箭八雄在赵敏的帐篷里进进出出,心中疑虑顿起,暗想自他见赵敏以来,就没见她避过什么嫌疑,身边一个得用的丫鬟都没有,全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虽说他知道赵敏对他情根深种,不及于乱,但是此事仍然教人心中不痛快。只是他不肯向赵敏承诺什么,故而没有立场说出来,只好记在心中,自行歇息了。   当晚张无忌半夜起夜,猛一抬头看到天上一轮明月皎洁静谧,忍不住在月色下走了几步。   赵一伤等人在外围值夜,见了他只是点头行礼,他心中有些不快,但随即想到自己并不是人家正牌主人,这份不快也就渐渐淡去了。   清风徐来,张无忌走在松软的沙子上,不知怎的就想起曾学过的齐人之福的典故了。原来他在帐篷酣睡之时,却做了一个梦,梦到娘亲把那个凶悍的表妹殷离许配给了她,赵敏和周芷若不依,哭着喊着要嫁他。他在三女之间疲于奔命,心头却始终喜滋滋的。   一想起这个梦,张无忌就忍不住嘲笑自己,暗想怎么会做出这种梦来:表妹殷离明明凶悍无比,都不带正眼看自己的;赵敏虽然情根深重,但以她的蒙古贵女身份和无所禁忌的作风,若是娶为正妻,整日价武当山上鸡飞狗跳,恐怕被师兄弟日日关起门来笑话;周芷若倒是温柔贤淑,只可惜竟然和赵敏的哥哥有瓜葛,纵使她竭力否认,但是瓜前李下之嫌仍然难以洗清。   想到这里,张无忌抬头向王保保居住的主帐望去,意外发现主帐隐约有灯光。他的疑心病立即犯了,暗道:难道是汝阳王世子设下圈套,要对我武当不利?   张无忌深受张三丰宠爱,在武当山上是学了些真功夫的,当下运用武当梯云纵的至高法门,轻飘飘几步,飞到主帐顶上,身手轻盈,连守在主帐门口的钱二败都没有发觉。   想是搭建过于匆忙的关系,帐篷未严丝合缝,顶上倒有几丝缝隙,微微露出光来。张无忌就着光线往里望去,只见是王保保和赵敏两兄妹相对而坐,王保保脸色略有些苍白,赵敏却面带泪痕。   只听得王保保叹道:“妹妹你当真为了此人,要同家里恩断义绝吗?”   赵敏含泪点了点头:“武当张真人不喜欢无忌哥哥和蒙古人交往过密。何况,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若跟了他,自然会做一个汉人姑娘。他们汉人的规矩大得很,什么相夫教子,德言容功,我自会慢慢学起,自不会教他失望。”   张无忌听了便是一惊,心中倒有几丝感动。便又听得赵敏问道:“哥哥你和周姑娘是怎么回事?我听赵一伤说,起初你们郎情妾意,恩爱甚笃,怎地突然她就变了脸色?”   王保保一愣,没想到她突然会问起这个,忙摇头道:“妹妹不可胡说。我们身份对立,不过是刻意做戏,彼此试探而已。我想知道明教的底细,倒被她试探出了真实身份,是我太过大意了。”   赵敏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捂住嘴吃吃笑道:“既然是逢场作戏,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只怕弄假成真了也未尝可知。我说的可对?”   王保保不明所以,他抬头看赵敏,只见烛光下赵敏正在向他狂打眼色。他素知这个妹妹是汝阳王亲女,自幼被宠坏了,机变百出,不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他一向迎合妹妹惯了,闻言虽不解其意,却也只得点头敷衍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光明顶密道争夺战   张无忌听到此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须知武当山上下对他和赵敏的事情几乎一边倒的反对,幸得他再三剖白婚姻大事自当听从师门安排,若是赵敏对武当有半点不敬他必当拔剑相向,俞莲舟等人才在无可奈何下对范遥神出鬼没送信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私下里张无忌也曾听到张松溪和俞莲舟的私语:“幸得无忌是男孩子,横竖吃不了亏去。”   但是俞莲舟却并不开心:“只恐他被那妖女迷惑,做出什么错事来仍不自知。想当年的五弟,若不是和殷素素有了那段孽缘,何至于闹到身败名裂的下场。那鞑子郡主部下确实轻功非凡,我们防护不善,倒叫他钻了空子。无忌这孩子,心肠又软得很,我罚得狠了,恩师倒不开心,真是左右为难。”   张无忌已经到了渐知人事的年龄,对于张松溪口中所言“男孩子横竖吃不了亏”似懂非懂,但他也明白,若是自己和赵敏易地而处,恐怕连太师父都要锁自己禁闭了。   那么周芷若呢?据赵敏讲,周芷若私下里跟着灭绝师太学武功。灭绝师太那古怪性子,六师婶贝锦仪虽然为尊者讳,但言谈之间一鳞半爪也听得出来。据说峨眉门规最严,周芷若一则隐瞒明教周子旺之女身份,二则和鞑子纠缠不清,张无忌想到这里,心中就觉得闷闷的很是难受,既希望她不要东窗事发被人发现,又盼着她被灭绝师太好好教训一顿才好。   殷梨亭总是和张无忌念叨着什么“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诸如此类的话,张无忌其实也很想将这话原封不动转给周芷若听:明明汉家大好男儿无数,却为何偏偏要和一个鞑子纠缠不清?   张无忌见赵敏和王保保渐渐将话题转到元都风物上去,他便失去了兴趣,轻轻地跳下来,溜回自己帐篷入睡,当夜莫名烦躁不必多说。   第二天醒来之时,赵敏遣赵一伤送上洗漱之物,张无忌清洗完毕,走出门时,只见赵敏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自然,赵敏蒙古贵女,娇生惯养,自己是不可能动手做的。然而面前烤好的牛羊肉泛着金黄色的光泽,碗中的羊奶冒着丝丝的热气,赵敏明艳的面容在朝阳下,如鲜花般娇艳,看到张无忌出来,冲着他微微一笑。   但是张无忌却并不满意。他看着油腻的早餐心中不悦,暗道:果然是蛮夷本性,到了这沙漠之地就露出了本性。宜家宜室,当属我汉人女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芷若如空谷幽兰般清雅的脸庞,想起她居然和王保保有瓜葛,甚觉痛心疾首、   张无忌四顾望了一望,不见王保保,心情略略好些,问道:“令兄呢?”   赵敏不防他对自己亲人如此关心,甚是欢喜,笑吟吟答道:“家兄伤势过重,已经被连夜送回大都医治了。”   张无忌哼了一声。   赵敏见他面色不愉,转念一想,忙说:“家兄和我一般,虽是汝阳王的子女,但年纪尚幼,未参与国事。”说到这里,她十分诚恳地望着张无忌的眼睛:“无忌哥哥,你可知道,汉人里也有坏人,鞑子也有好人,你信不信?”   张无忌见她又说这些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的闲话,忙另寻话题,岔开了去。   草草饭毕,赵敏吩咐神箭八雄护持,一路向西而行。张无忌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地图左看右看,忍不住问道:“这不是去坐忘峰的路?”   赵敏微微一笑:“现在去坐忘峰做什么?我带你去光明顶看看。”   张无忌大惊。张三丰作为武当派掌门人,立宗开派既久,对江湖掌故知之甚深。因此武当派上下都知道昆仑山光明顶是明教总坛之所在。明教向来防守极严,外人轻易潜入不得。   赵敏却像看出了张无忌的心思一般:“怕什么?”   她要带张无忌上光明顶,可不是纯粹为了好玩。前世里张无忌曾对她言道,乾坤大挪移就藏在光明顶地道之中。赵敏在抢占《九阳真经》中失了先机之后,深悔自己对张无忌的过去了解不够。她想了想去,屠龙刀和倚天剑自然是要抢的,这乾坤大挪移心法和明教教主之位息息相关,最好也抢那么一抢。她就不相信以周芷若的性子,单凭她和张无忌相处的那寥寥数日,就能把张无忌的所有奇遇都问上一遍!   当然,为了避嫌的原因,赵敏前世里对密道知道也不算很多。然而谁叫她是朝廷郡主,和成昆关系甚好呢?成昆虽然老奸巨猾,但是赵敏计谋更高一筹,随便捏造了个谎话,就从成昆的口中得知了光明顶密道的详细信息。   光明顶密道的一端在总舵某间房屋的床下,另一端则在一座山腹的中腰。昔年明教教主阳顶天娶妻之后,为讨夫人欢喜,曾带她前往密道一观。岂料此后这个密道成为阳夫人和她师兄成昆幽会之所。阳顶天练功时撞破两人隐秘,不慎走火入魔,死前留下乾坤大挪移心法和传位书信,阳夫人羞惭自尽,成昆侥幸逃得性命,却对整个明教怀恨在心。于是,故意设计惨案令爱徒谢逊疯狂,在江湖中杀人无数。方引出谢逊王盘山夺屠龙刀,与张翠山殷素素扬帆出海的一段奇遇。赵敏每当想起此事,都会惊叹于造化之奇妙。   当然这些来龙去脉张无忌不甚知之,于是他一脸茫然地跟在赵敏身后。他受武当侠义思想影响,知道私下潜入别教密道是大大的不妥,心中不安,但是赵敏一副为他好的言语,又令他开不了口拒绝。   两人有神箭八雄探路,不多时来到一间石室。只见这间石室甚是宽广,上面有长长的钟乳石垂下。神箭八雄前来汇报,说前方看到一男一女的残骸。   赵敏大喜,命神箭八雄守在附近巡查,自己却和张无忌一道过去。赵敏知道,这一男一女应该是阳顶天和他夫人无疑了。然而阳夫人骨骸上,一柄匕首精光闪亮,但遍寻阳顶天周身,却并未见到书信和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   张无忌见赵敏毫不避讳,在那男子的骨骸周围来回翻找,早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这是个死去多时的男人。你告诉我,我来寻便是。”   赵敏立时醒悟,暗恨他被武当山教呆了,比前世更加迂腐,然而大事要紧,也不在这个时候和他分证,只是很焦急地说道:“书信和武功秘籍,你也过来寻寻看。”   张无忌摊了摊手:“此处不过方圆数尺,哪里有你说的物事?想是你弄错了吧?”   赵敏一愣,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前面不远处有人声响起:“阿离,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们正事要紧。”   张无忌喜道:“是周姑娘!是周姑娘的声音!”   赵敏狠狠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又听见另一人叫道:“我见你方才在这里,说要寻宝,只不过拿走两样东西,只怕你大意漏下了什么,我便回头帮你找找。”   前面那声音便笑道:“哪里有什么藏宝?不过是我教遗失在此的东西,如今是重见天日罢了。你就算掘地三尺,也再找不到的。再者,这好歹是我教禁地,趁着我们还未正式入教,倒好偶然进一次,岂能反复涉足,岂不是惊扰了阳教主英灵?”   停了一停,那声音又说道:“待到坐忘峰一事毕后,倒该率领众人来此,将阳氏夫妇好生安葬了的。”   赵敏脸色灰败,她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张无忌这个负心人,前世里和周芷若才相处了几天,就把什么事情都告诉她!她们定然是从密道的另一端潜入的!她死死抓住张无忌的手,喃喃道:“是她!是她!你竟把这些全都告诉她!”   张无忌只觉得她突兀之间抓住自己的手,很是用力,把手掐的生疼,忙运起已有小成的九阳神功,真气护体,将她反弹开。   他只觉得赵敏此时的脸色出奇的难看,眼睛里竟然带着几分怨毒,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张无忌在幽深昏黑的洞穴里,见到身边人如此面色,只觉得后背发凉,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在说什么?”   赵敏却已经像发疯了似的扑了上去,抱住他的手就是狠狠一咬。九阳神功再度护体,将她的嘴唇震破,一缕鲜血流了出来,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呜咽着说:“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   张无忌从来没有见过赵敏这般怨妇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他是在武当山上向众人承诺过不会娶赵敏的,听到赵敏这般说就有些心中发虚,声音更没底气了。他想推开赵敏,却又不敢,只是小声说道:“你原说过不强求的,你说你什么也不要……”   但是他的话却没敢说完。因为他看到以赵一伤为首的神箭八雄都向着他怒目而视,而赵敏……一向喜欢明媚微笑着的赵敏脸上几颗大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张无忌正感到头疼,突然之间,昏暗之中一声娇喝声响起:“是谁在哪里?”   张无忌大骇之下,福至心灵,忙伸过手去一把揽住赵敏,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赵敏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一句话也不说,先前的尴尬仿佛全因为这一声娇喝而烟消云散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死士赵一伤   那一瞬间赵敏真的以为周芷若和殷离就要走过来了,她也做好了秀恩爱的准备:你抢了乾坤大挪移又有什么了不起,被张无忌一把抱住的人可是我。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只有像灭绝师太一样当一辈子尼姑青灯古佛终老峨眉的命。   然而等了许久,地道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周芷若竟然没有来。   赵敏蹙起秀眉,望了张无忌一眼。张无忌以为她是在怪自己唐突,忙松开她。谁知赵敏一个没防备,又要栽倒,张无忌忙抓住她的手。先前慌张之时不觉得,此时才感觉她的手滑腻之至,又想起方才拥她在怀之时,她身子就像没骨头一般柔软,不由得心神一荡,心中暗道:太师父和师父师叔他们都要我以正人君子自居,莫要占鞑子郡主的便宜。难道我这便算占了便宜了吗?   张无忌心中是这么想的,没留神竟自言自语说了出来。赵敏闻言笑得前仰后合,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傻哥哥,你好呆。”   张无忌脸一红,却板着脸说:“有什么好笑的?”   赵敏笑得更厉害了。   这时赵一伤却皱着眉头上前,禀报道:“郡主,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离开为上。”   赵敏这才收敛了笑意。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走了。”赵敏如是说道。来到这个密道,也不能说是全然没有收获的,她敏锐地发现了张无忌对她感觉的细微变化,心中充满了欣喜。至于前世里张无忌和别人纠缠不清的那些烂事,若是细细追究的话,便是追究一百年也是不够的。还是且行且珍惜吧。赵敏一向很善于安慰自己,知足者常乐嘛!   “若我没有听错,方才那名女子,应该是周姑娘。”张无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他心中所想。因为他隐隐约约的明白,哪怕他做错了什么,赵敏也不会生气。就算生气,也只消哄得一哄就好了。何况,只不过是在她面前提一提周芷若,她又有什么资格胆敢生气?她若生气,他正好有了拒绝她的借口。   赵敏眼睛里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一闪而过。她想了一想,开口道:“你——”   突然间,赵敏只觉得脑后风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神箭八雄纷纷倒地的沉闷声音。   “郡主!闭气!”赵无伤叫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赵敏只觉得眼目刺痛,泪落如雨,她软绵绵向后倒去。   阴影里,出现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他们在大漠里见过的胡青牛和王难姑。   “这悲酥清风的药效,看来还不错。”王难姑满意地说道。   “是啊。夫人出马,岂同凡响?”胡青牛在旁边凑趣道。   王难姑瞪了他一眼。自胡青牛和王保保斗法时说错了话,被人抓住把柄以后,王难姑暴怒,只觉得丢了大脸,害了自己徒弟,日里夜里将胡青牛骂了又骂。幸亏周芷若说清者自清,她不介意这个,王难姑才觉得心中好过了些。   “我早说过,医术不如毒术,你偏不信。”王难姑道。   原来,周芷若内功高深,早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她当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不想和张无忌见面,以免横生枝节,便委托王难姑、胡青牛全权处理。   悲酥清风最适合用在这种狭小封闭的地形。众人纷纷着了道,只觉四肢无力,纷纷倒地。王难姑一击得手,分外踊跃,将众人逐一绑好,回头和胡青牛商议,该如何处置。   赵敏突然开口说道:“我一时大意,落于你们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这位张无忌张相公,却是武当山张真人的徒孙,颇得宠爱,又是你们明教白眉鹰王的外孙,你们若伤了他,只怕武当山和天鹰教都不会放过你们。”   张无忌见她在危急关头,仍不忘顾及自己安危,大受感动,暗想:若她是汉人女子,我便收了她,那该多好!   王难姑和胡青牛对望一眼,王难姑便笑道:“这个你且放心,我徒弟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万万不可得罪了这位张无忌张少侠,以免伤了明教武当两派的和气。至于你嘛,鞑子一向是怎么对汉人的,你可记得?”   张无忌听了,心中讶然道:原来周姑娘也如此关心我,莫非她……   张无忌正在惘然间,猛然听得密道之中有暗器破空中响起,随即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中,王难姑大声呵斥了几声,张无忌感到有一阵风从自己旁边经过,朝着他们进洞的地方而去了。   火折子再次点亮的时候,张无忌看到四周满地的铁蒺藜,王难姑和胡青牛面色铁青,微有懊恼之意,而赵敏和赵一伤已经不见了。   张无忌素知赵一伤在神箭八雄之中武功最高,待赵敏的情分似与众不同。他略想一想,便已明白,定然是危急之时,赵一伤用什么奇异武功压制住体内毒素,背负赵敏逃离。王难姑和胡青牛自身武功有限,黑暗之中必然不敢追赶。   密道之中,赵一伤如同一头负了伤的野兽一般,背着赵敏狂奔,喘息声,脚步声响成一片。   赵敏被赵一伤负在背上,心中并不算非常感动。她素知赵一伤和神箭八雄中的其余七个是不同的。当然,究竟是哪一点不同,她通常不愿去多想。   前世里,也就是这个赵一伤,潜入少林寺,拼死带回谢逊的一缕头发,成为赵敏大闹濠州婚礼的杀手锏。   那个时候,赵一伤曾经告诉过她,他师门有一招歹毒无比的“天魔解体大法”,一旦使用,其后必死无疑,然而自身功力会因此暴涨数十倍。赵一伤前世里凭借“天魔解体大法”带回了谢逊的黄发,成全了绍敏郡主爱情里“偏要勉强”的一点私心,而如今,赵一伤仍然是凭借“天魔解体大法”,将赵敏从危险境地救出。   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一点光亮,终于到了密道的出口处了。赵一伤将赵敏放在靠近溪流的一块石头上,自己傻傻地望着她。   赵敏在晨风里坐着一动不能动,连声埋怨赵一伤道:“我现在还是不能动!你方才应该杀了胡青牛和王难姑的!他们身上说不定有解药!也不知道无忌哥哥怎么样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说,赵一伤只是盘腿坐在她对面,望着她傻笑,却不开口,脸色也越来越僵硬。直到一只凶恶的猎犬跑了过来,拿鼻子嗅了嗅,往后退了几步,一跃而起,将赵一伤撞倒在地。   当沉重的倒地声传来时,赵敏才意识到,赵一伤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敏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也许是因为她劫后余生,也许是因为她再次被迫和张无忌分离,也许是因为她此刻中毒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也许……   “那女郎,你在哭什么?”突然间有声音问道。   赵敏茫然抬起头来。   几声犬吠声里,一个身穿红衣,肤白如雪的女子站在雪橇上,好奇地盯住她看。她的身旁,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正含笑望着红衣女,手中递过一个手炉来:“小心,别冻坏了。”   赵敏连动也不能动,被红衣女抱上了雪橇。她不得不收敛了身为蒙古郡主的骄纵,和这两个青年男女攀谈。她很快便知道,这个男子叫卫璧,女子叫做朱九真。她还知道前世里,朱九真是张无忌的初恋,曾狠狠地欺侮过他,还从他身上骗到了谢逊在冰火岛的消息。但此时此刻,她连表示愤怒都不敢。   “你方才在哭什么?那个死去的男子是你相好的?”朱九真悄声问她。   赵敏慌忙摇头。赵一伤虽然为她而死,可是她却不想和他有除了主仆之外丝毫的关系。   “亲人?”朱九真又问。   赵敏还是摇头。她的亲人是汝阳王和王保保。赵一伤算什么东西!   “那……你哭什么哭?”朱九真轻笑着说。赵敏固然美艳,但是朱九真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负得很,便不觉得。她只是好奇的问一问而已。   “我……我有一个相好的哥哥,被明教这帮坏人给抓去了……”赵敏真真假假地说道。   “明教吗?”赵敏清楚地看到,朱九真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拍了拍赵敏的肩,“不要紧,我们会去拜访铁琴先生,铁琴先生会为你伸张正义的。”   当天晚上,赵敏被带回了红梅山庄。红梅山庄庄主朱九龄见了美艳的赵敏,色心大动,当夜就要到她的房中要了她,却被朱九真在门外拦住了。   “爹爹。”赵敏听到朱九真说道,“昆仑派的铁琴先生狼子野心,见了女儿,便日日纠缠,妄想女儿嫁与他做妾。女儿自然不愿,但昆仑派势大,我们轻易得罪不得。不如?”   朱九龄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正式接编编通知,不能v了   但是还是会按照大纲写完的,而且因为不顾忌成绩的原因,我终于可以把自己想写的东西全部写上了。   原著里赵敏是有那么一个死士,为她赴汤蹈火的。这个人是不是赵一伤我不知道,因为在原著里他是无名氏。那么,就赵一伤吧。 ☆、赵敏的劫数   红梅山庄的朱九真和连环庄的武青婴并称为“雪岭双姝”。因为在赵敏的照顾下,张无忌没有中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所以也就自然没有了和她们见面的机会。   朱九真在和武青婴的明争暗斗中渐渐长大,因为卫璧想讨好师妹武青婴好学武家高深功夫的缘故,在争夺中处于下风。一日,她郁郁离开红梅山庄,一个人去昆仑山上遛狗,不知怎的就惹上了铁琴先生何太冲。   何太冲靠师姐班淑娴的支持坐上昆仑派掌门人的宝座,自然而然的娶了她。何太冲嫌师姐年老,相貌不佳,借口她没有子嗣娶了几房小妾,惹得班淑娴嫉妒,于几年前暗暗下了毒,差点毒死了最年轻貌美的五姑。   何太冲自然心急如焚,他又不明白五姑中毒的原因,遣门派弟子天南海北去寻找名医。   周芷若既然有心为各大门派施恩,不请自到,以“素手金针”之名,治好了这位貌美如花的五房太太。然而,在分析病因的时候,她却多了一个心眼,告诉所有人,五姑这是中了何太冲的毒,影影绰绰地暗示昆仑派内功至高深之处,非得寻武功同样高深的人做夫妻不可。五姑年纪轻而无武功在身,何太冲宠爱过甚,反是害了她。   因周芷若用药如神,轻描淡写医好了别的医生医不好的病,故而五姑信奉若神明。当夜就哀求何太冲允她再嫁,或者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何太冲心中疑窦丛生、诸多不舍,但是禁不住正室班淑娴一力主张,此事遂成定局。   不但五姑,就连何太冲先前纳的那些偏房,都人人自危,先后寻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请出,何太冲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铁琴先生的名望声势,实则是比不上这位“太上掌门”班淑娴的。所有的偏房都托庇于班淑娴的羽翼之下,生活得有滋有味。还真有几个年轻的偏房仗着美貌,又熬不得寂寞,改嫁去了,何太冲只觉得灰头土脸的,生活的没有滋味。   幸好“素手金针”也不是全无良心。周芷若临走时候郑重交给班淑娴一套美容养生的诀窍,班淑娴勤加保养之下,那张脸虽然比不得年轻女子,却比原先好了不知道多少,夜里灯下黑在被窝里交公粮之时,肌肤触感也比过去好了些许,何太冲伺候起这位师姐的时候,倒是比过去更感轻松。   然而,轻松归轻松,何太冲还是想逞一逞身为大男人的威风的。于是某天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望到了朱九真,只觉得年轻貌美,娇憨动人,恰如白雪中盛开的一朵红梅,当下就动了心,背着班淑娴,派自家心腹弟子偷偷到红梅山庄说项,许下无数承诺,朱长龄爱惜自家闺女,含含糊糊未说一句痛快话,只是一味拖延。   如今天赐赵敏,看她模样分明内功不弱,只是不知得了什么病,行走不得,模样又长的美艳,朱九真就暗暗动了心思。   此事当然拖延不得,夜长梦多。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朱长龄就亲自带着赵敏到了昆仑派。   何太冲见赵敏较之朱九真多了几份野性难驯的意味,正中下怀,当日大设宴席款待朱长龄,意欲当天晚上便小登科纳妾,好好享一享艳福。谁知赵敏早摸清楚了这何太冲自私贪婪的本性,以金毛狮王的下落相诱,反倒逼得何太冲不敢轻易染指。   太上掌门的势力无孔不入,何太冲还没有想出万全之策来逼赵敏就范,原本号称去坐忘峰观礼的班淑娴就率领着西华子。卫四娘众人杀气腾腾而至。   何太冲望着新房中美人如玉,不由得男人了一把,壮着胆子向班淑娴说:“我昆仑派建派近百年,昆仑三圣的名望更是威震宇内。昆仑派武功修至极深,男子便身怀精毒的说法从未听人提起过,何况,师尊白鹿子也曾纳有妾室。你看那素手金针年纪轻轻,常以轻纱蒙面,只怕她心怀叵测,故意拿谎话来诳我。再者,此女内功不弱,便是真有甚么毒,也可从容化解。再者,”他将班淑娴引到无人之处,“你不想要屠龙刀了吗?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恐怕还得着落到此女身上。”   班淑娴将信将疑,两人讨价还价了好一阵子,终于决定共赴坐忘峰,好看看素手金针葫芦里究竟是卖的甚么药。赵敏便被扮作昆仑派女弟子,由其他弟子以担架抬着下了山。   昆仑山坐忘峰和光明顶相距不甚远,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经营多年之所在。杨逍选择居住在此,可谓用心良苦:一方面,他有古典文人的傲气和酸腐,不居光明顶主峰,表示对教主之位并无觊觎之心;另一方面,明教既然没有教主,自然以他光明左使为尊,他居于此处,实则已将光明顶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旦主峰有事,他随时可以调兵遣将前去支援。   但是也正因为此,杨逍陷入一场空前的危机中。他潜在暗中的部曲已经频频飞鸽传书发回警报,说江湖上有个叫“素手金针”的年轻女子要对他不利,偏偏在这个时候,五散人像约好了似的齐齐出现在坐忘峰,要和他为难。   内忧外患齐聚,杨逍甚至连呼叫支援都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圣火熊熊,在光明顶上燃的正旺,自有五行旗护持,你杨逍身为光明左使,难道还怕一个年轻女子的单独邀斗吗?“素手金针”的帖子里说的明白,只为各大门派做个见证,并非助拳,因此她曾施惠的门派大多数不过遣了一两个代表前来观礼,似峨眉派这样倾巢出动,或者似昆仑派这样掌门夫妇互不放心双双莅临,都数异数。   杨逍望定了咄咄逼人的五散人,冷笑一声道:“诸位倒来的巧了。恰恰赶上外面有人与我为难之时。可是你们别忘记了,本座乃光明左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使阳教主在世时,也须开坛禀告天地与本教明尊,申明罪状,才好拿我。汝等为个人私利,和外人相勾结,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突然间,一声长啸声响起,却是青翼蝠王韦一笑到了。韦一笑怪笑着开口说道:“杨逍,本教和名门正派积怨成仇,势成水火,多由你不自检点、为非作歹为引,天鹰教和五行旗梁子越结越深,皆因你调处不当之故。如今我和五散人约齐了到此,便是要弹劾你。你服不服?”   杨逍冷笑道:“阳教主不知所踪,光明右使和金毛狮王生死未卜,白眉鹰王自立门户,你们不思齐心协力,偏要在这个时候弹劾我?我倒要看看你们有这个能耐?大家手底下见真章吧。”   正在这时,手下人突来传报:“峨眉、武当、昆仑、少林诸门派都到了,遣谁前去迎接?”   杨逍正烦躁间,便道:“区区一个年轻女子,倒有如此大的脸面。好,我倒要看看,她和我究竟有何怨仇,竟要积心处虑置我于死地?”   彭和尚和说不得对望一眼,两人但笑不语。   周颠却笑嘻嘻地开口说道:“说不定是你昔日造下的冤孽找上门来,也未可知。”   杨逍听了这话愈加烦躁,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冷笑一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杨逍不才,忝为光明左使,诸门派想对付明教,自然要先除去杨逍。诸教友且袖手旁观,但观杨某如何对敌!”   他这话音刚落,厅内便有雄浑的笑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和他的好儿子殷野王。   殷天正大笑抱拳道:“光明左使豪情不减,英姿一如当年。好!好!”又叫殷野王拜见了诸位世叔。   杨逍慌忙回礼,脸上越发和气,心中却暗自叫苦,知道白眉鹰王觊觎教主之位多时,此番不请自到,所谋非浅。   几个人都是明教首领人物,风采斐然,气势不凡,齐齐走出大厅来到诸派所驻之处时,倒叫不少人心中暗暗喝彩,暗道明教并非传闻所言尽是邪魔之流。   赵敏被夹在昆仑派弟子之中。何太冲对新纳的爱妾颇好,怕她气闷,还特意命女弟子扶她起来。   她妙目一转,就看清了场上形势,只见峨眉人数最多,正襟危坐,宋青书代表武当,和峨眉比邻而坐,正面带微笑对着灭绝师太侃侃而谈,灭绝师太脸色和缓,显见十分受用。   除了被赵敏设计了一把,不请自到的武当派外,少林派一名灰衣老僧带着几个圆字辈的弟子不怒自威,端坐于蒲团之上。赵敏看的清楚,见那名灰衣老僧正是成昆乔装,知道他定然有图谋,心中松了大大一口气。   除了峨眉、武当、昆仑、少林四派外,其余的却是鄱阳帮、巨鲸帮、五凤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门派,因此虽然场面很是热闹,但是战斗力却是有限得很。   张无忌呢?张无忌在哪里?赵敏其实第一眼就发现了张无忌的身影,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想承认,如今看了一圈,她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场中的那几个人身上。只见场中站着两男三女,正和走出门厅的杨逍等人遥遥相望。他们是张无忌、胡青牛、王难姑、殷离和周芷若。   作者有话要说:   ☆、讨伐杨逍   那一瞬间赵敏鼻子一酸,差点泪落如雨。   她刚刚独自经历了一生之中最惶恐不安、最艰难的时候,从被朱九真救起,到差点被朱长龄所污,又被作为礼物送到昆仑派,差点被何太冲那个好色的老东西给强了,继而班淑娴出现,她差点被班淑娴当做狐狸精打死……哪怕到了坐忘峰上,她仍然没有逃离危险。而此时此刻,她一心想辅佐的情哥哥张无忌在做什么?   张无忌半点也没有考虑过她的安危死活,就仿佛她是金刚不坏之身似的。张无忌此刻,正在和周芷若谈笑晏晏,目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张无忌你敢不敢有些志气?周芷若是在光明顶密道中差点置你于死地的女人啊!   张无忌却望不见赵敏幽怨中带着期待的目光,他正忙着劝周芷若慈悲为怀,放过杨逍。   “你和他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依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子曰,以德报怨……”张无忌说道。   周芷若微微侧过身,不想去听。她很清楚,子的原话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然而对于像张无忌这样一个常年被以怨报德还能不吸取教训孜孜不倦继续圣母的人来说,夏虫不可语冰,讲再多的道理都是白搭的。   殷离对她这个便宜表哥就更生气了。自张无忌在明教密道中被擒住以后,神箭八雄永远长眠在了密道之中,张无忌却因为武当派弟子的身份得到了周芷若的礼遇。武当派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武当派弟子就可以随随便便潜入别教圣地还不受罚吗?   对此事,周芷若自然别有一番见解。因为用了别人的奇遇,她在看到张无忌的时候就分外的心虚。更何况一般主角都有无敌模板护体,她可不想因为要惩罚张无忌,而惹出什么祸事来。   她这番刻意礼待在胡青牛眼中,就是另一种意思了。胡青牛心里寻思着:芷若从来对男子不假言辞,偏偏对张无忌格外容忍,难道?是了,张无忌既然是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外孙,又是武当派张真人最心爱的徒孙,和他相交,倒是有利于我教发扬光大。胡青牛越脑补,越觉得笃定。他刚刚因为王保保的事情受到王难姑的埋怨,此时便抖擞精神,试图将功补过,对张无忌别提有多热络了。   此时张无忌言语中对周芷若似有质疑之意,胡青牛忙在一旁澄清道:“张相公有所不知。我家芷若素来心善,行走江湖多年,行医救人,江湖人送外号素手金针。今日与杨逍为难,实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够了!”王难姑柳眉倒竖,在旁边开口道,“说那么多做什么?”她隐隐约约也察觉出丈夫的意思。和胡青牛一样,自周芷若一天天长大,爱徒的终身大事就始终萦绕在她心头。然而和胡青牛看到年轻男子就想着拉郎配不同,王难姑对自家徒弟显然要负责许多。她早看出张无忌这小子命犯桃花,似乎和那个鞑子郡主不清不楚,自家徒弟冰清玉洁,犯不着趟这趟浑水。是以她对胡青牛过于外露的行径很是不满。   正在这时,宋青书也早发现了张无忌和周芷若。他笑着同灭绝师太说了一句,便起身来到张无忌身前,冲他打招呼道:“师弟,你让我在大雪山等的好苦!我一直担心你人生地不熟,被江湖宵小所欺,日夜心中不安。天幸在这里见到了你!这位是?”   张无忌只觉得暗暗诧异,心想这位宋师哥虽然和他面和心不和,但说话一向讲究,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此时怎么突然话里话外含沙射影,再无顾忌,莫非他看到我和赵敏在一起,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   张无忌却不知道,原来宋青书早认出了周芷若,他瞬间便忆起这是几年前武当山上打过交道的周子旺之女。当时周芷若年纪幼小,虽然绝色,却也不觉得什么,今日宋青书再见之时,却只觉得清丽脱俗,宛如天仙下凡一般,一颦一笑,无不令他心动神摇。他欲要效仿正人君子,不去看她,然而她的一举一动,无不萦绕于心,见她和张无忌站在一道,眉宇间微微有厌倦之意,正中下怀,前来解围。   只因宋青书心中存了这等念头,再加上张无忌前些日子未按约定去大雪山,他忐忑了好几日,如今和张无忌再见之时,便忍不住地挖苦讽刺了几句,他自己还没意识到,旁边殷离早笑出声来。   张无忌听到殷离的笑声,脸上一红,但他向来不善剖白自己,从来便是靠赵敏等人替他担待,此时和宋青书相比,就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在心中暗暗不悦,只是不好发作。那边宋青书早和周芷若攀谈开来。   杨逍步出大厅来到会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除了峨眉、昆仑掌门人到场外,别的门派都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寥落的不成气候。而班淑娴和何太冲联手,也不是杨逍一人之敌,灭绝师太的师兄孤鸿子,又是杨逍的手下败将。   杨逍想到这里,心中底气更足了一些,长啸一声说道:“是何人想和杨某为难?素手金针是哪位?”此时他不过四五十岁年纪,保养有道,又天生的英俊潇洒,一眼望过去令人颇省好感。   周芷若却知道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挑挑眉正欲答言,岂料灭绝师太却早已提着倚天剑越众而出:“杨逍,贫尼法号灭绝,特来邀战!”   周芷若大吃一惊,这却和先前商议的不符。想是灭绝师太见到杨逍本尊,心神激荡,临时决定跳出来发难。周芷若知道杨逍武功深不可测,有意替灭绝师太下场,然而转念一想,灭绝师太是宁折不弯的刚强性格,劝之无益,更何况灭绝师太钻研九阴真经日久,应有所得,便没有再阻挡。   杨逍哈哈大笑:“几十年前令师兄孤鸿子便败在我手下,连倚天剑都丢了去。我倒要看看,灭绝老尼你有何本事,好替你的师兄报仇!”   杨逍不说这句话还好,倚天剑被夺之事却是灭绝心中的奇耻大辱,她当时便大怒,清啸一声,倚天剑出鞘。剑如秋水,照见她白发萧然和灰扑扑的缁衣。“杨逍奸贼,接招吧!”她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场中剑光掌影,周芷若看的明明白白,灭绝师太剑势狠辣凌厉,如同猛虎下山,蛟龙出水,杨逍双掌翻飞,却似闲庭信步,扫叶摘花。周芷若又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心中一动,暗道:这掌法轻灵,却有几分桃花岛的神韵,姿态潇洒,却有几分逍遥派的品格。但不知在天龙和射雕中名噪一时的逍遥派桃花岛如今归于何处,偌大个江湖居然找不到一丝痕迹,比古墓中人还要低调。   周芷若又看了一会儿,便知道灭绝师太是渐渐落于下风了,心中对杨逍的师承越发怀疑,只觉得杨逍纵使天纵奇才,靠自己也决计想不出这么精妙的招式来。她见灭绝师太处于劣势,心中不住地想:怎的师太还不用九阴真经上的武功?   猛然之间灭绝师太招式一变,由狠辣凌厉转为中正平和。宋青书和张无忌等人眼光略逊,便以为灭绝师太这是黔驴技穷,就要认输了,周芷若却知道她终于使出了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已立于不败之地。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视了一眼。两人武功修为较高,倒也看出了灭绝师太这套武功大有来头,只怕真能被她擒下杨逍。两人做夫妻多年,尽管何太冲屡屡有些花花肠子,于对外大事上,却始终心意相通。两人心中想的都是:灭绝师太若胜了杨逍,从此峨眉派声威大震,我昆仑派夫妻掌门同至,岂可无功而返?场上其余人修为有限,定然看不出胜败之机,我等便趁这个时候上前为灭绝老尼助拳,待赢了杨逍,我昆仑派脸上也有光彩。   何太冲想到这里,探询似的望着班淑娴,班淑娴点了点头,两人便同时越众而出,大叫道:“杨逍,你害死了我师尊白鹿子,我昆仑派特来取你性命!”   又忙着对灭绝师太叫道:“师太勿恼。我们皆于杨逍仇深似海,生死相搏,并非一味切磋武功,不必讲究江湖单打独斗的规矩,当以大局为重!”   灭绝师太见昆仑派前来搅局,她心中自然明白何太冲、班淑娴二人的想法,有些恼怒他们不识大体,冷哼一声,欲抽身而退,谁知杨逍对班淑娴、何太冲二人不理不睬,对二人所进招式多以闪避为主,却独独缠着灭绝师太不肯放,大叫道:“灭绝老尼,这就是你名门正派的行径,正如一盘散沙,各自肚肠。你还要拘泥于门户之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网游之大战白莲花》已开,发个链接,求暖文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939210 ☆、殷离的家事   灭绝师太大怒,回敬道:“我峨眉派纵出败类,也会清理门户,以全百年清誉。反观明教,谢逊滥杀无辜,韦一笑喜饮人血,杨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明教堕落如斯,简直丢尽了阳顶天教主的脸面!”   灭绝师太向来刚正不阿,她这句话,是连在场的明教众人都骂上了。周颠摸摸鼻子,道:“呀,这贼尼倒厉害。”说不得哈哈一笑,面上尽显尴尬。韦一笑皱皱眉头,彭莹玉忙拉了他一把,他这才没有动手,铁冠道人高声说道:“正因为此,我五散人才联合青翼蝠王弹劾杨逍,烦请诸位做个见证!”冷谦一向沉默寡言,此时亦抱拳道:“见证!”   殷天正在旁哈哈大笑,向着杨逍说道:“杨左使无恙乎?可要殷某人相助一臂之力?”   杨逍脸色铁青,心中傲气一面占了上风,高声答道:“殷兄为我掠阵便是,我杨逍一人应付得来!”   周芷若见殷天正跃跃欲试,有下场之意,心中着慌,待到握到身边殷离之手,只觉得她手心冰凉,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忙安慰她道:“不碍事的,灭绝师太和你外公打不起来的。”   殷离摇摇头:“我不是……”   周芷若却早已向张无忌走过去,向他说道:“听说张少侠之母是天鹰教教主殷天正之女?如今殷天正便在坐忘峰上,张少侠何不去拜见外公?”   张无忌一愣,心中又惊又喜,暗道:原来她竟如此关心我!口头却扭捏道:“多谢周姑娘关怀。此时并不是拜见之机。不知姑娘……”   周芷若脸上微微一红,露出失望之色:“是我唐突了。”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张无忌心中砰砰乱跳,犹豫片刻,又转念一想:她姑娘家脸皮薄的很,好容易表示一点关心,我却如此推托,倒叫她下不来台了。其实她说的很是,我和外公、舅舅许多日子不见,于情于理,都该赶去拜见才是。我不过是过来观礼,场上形势如何,与我何干?   想到这里,张无忌再不犹豫,大踏步向殷天正、殷野王的方向走去。谁知眼前一花,殷野王却已经不见了人影。他也不管,直接向殷天正拜倒,嘴里叫着:“外公,不孝孙儿张无忌来见您了!”   他这边祖孙二人相见,自有一番悲喜。这边殷离却鼓起勇气,抬头望着负手而立在她面前的中年男子。此人身穿白衫,手持折扇,正是她的父亲殷野王。虽然自从她母亲被逼死、她逃出殷家以后,她就没打算再叫他父亲。   殷野王看着昔日倔强凶狠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俏丽少女,眼睛里却满怀戒备地望着他,纤细脆弱一如当年。他突然间就想起了许多年前,初次看到殷离母亲的情景。   那个修炼千蛛万毒手的傻姑娘,明明已经练到一百多只毒蛛,明明怀着神功大成之后天下无敌的梦想,却因为他的一句话,生生散去了全身的功夫,欢欢喜喜地嫁给了他。   当初也曾许诺过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来着,后来是因为什么,弄到夫妻阴阳相隔、父女永不相见的地步?是因为她容颜渐渐老去,再没了新鲜感?还是因为她肚子不争气,没生出儿子来?还是因为她生性软弱,不懂得管教女儿,结果让殷离闯下这么大的祸?   千错万错,伊人已经以死相偿。此后殷野王有过许多女人,再没有一个像她那样愿意交付所有,只为他一句虚无缥缈、其实兑现不了的承诺。而当年初次遇见她的时候,她是那么美,那么娇……   殷野王想到这里,对女儿的恼火,也渐渐地消散了,他想,只要她愿意磕头认错,他就带她回家……   “阿离,你好啊。”殷野王淡淡说道。   周芷若只觉得殷离握着她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她回握了一下,想给她一点支持。她却突然将手抽开了。   “爹。”殷离低声说道,慢慢抬起头来。   于是殷野王看到了她的眼睛。那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殷野王的心,当下就凉了。   但,她凭什么怨他?她只不过是一个上不得族谱的丫头而已!她有什么资格?   “阿离,你杀死了二娘,又连累死了你娘亲,逃到外面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死啊?”殷野王淡淡笑道,“好,好的很。那么今日,你想怎么样啊?”   殷离大声说道:“好,既然你问我,我便说。我原说过,等我学成绝世武功归来,我便会将殷家的人,杀的一个也不剩的。因为周姐姐劝我,说你们是干大事的人,我才忍到今天。既然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当年你跟娘说过什么来着?你既娶了娘,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为何又娶二娘?”   她心情激荡之下,说话声音极大。这下子场上除了灭绝师太、杨逍和何太冲夫妇外,其余人皆转过头来。   殷野王觉得自己丢脸丢大了,居然被这么多人围观了家事,心中对殷离的那一点舐犊之情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有女儿这样当众质问父亲的!简直是无法无天!   殷野王冷冷回答:“男子汉大丈夫,哪个没有三妻四妾!此事岂是你身为女儿好过问的?你忤逆不孝,杀死二娘,累死亲娘,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殷离用手狠狠拭了一把眼泪,说道:“害死二娘和我娘亲的人分明是你!若是你不娶二娘,她自会好好嫁人,和她男人过日子。可你偏偏娶了她,让她生了两个儿子,又纵容她和她儿子处处欺负娘亲。我看不过眼,自然要出手,为娘亲报仇。归根结底,她的死,岂不是你的过错?再说我娘亲,你娶她之时,明明承诺要好好待她,却眼睁睁看着二娘欺负她不做理会。我若不出手,娘亲也会被他们欺负死,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殷野王听她振振有词,说这么一大通歪理邪说,怒极反笑,大笑道:“好,是我的错。自然是我的错。我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颠倒黑白的女儿!”   说罢,折扇一合,十指成爪,就往殷离身上抓去。看那架势,就是好像要直接抓破殷离的天灵盖,送她见阎王一般!   众人在旁边看的是目瞪口呆。除周芷若等知情者外,众人皆以为他们父女相见,纵有不和,女儿撒娇服个软,父亲口头责罚几句,也就轻轻揭过不提,谁知道他们竟然真刀真枪地开打了!   周颠身为五散人,倒是去蝴蝶谷见过殷离几面的,对小姑娘印象颇好,此时便怪叫道:“哎呀不好,老子要打死女儿了!人间惨剧啊!”   便见殷离向后退了一步,不慌不忙,也出招成爪,架住了他。两人运功相击,殷野王闷哼一声,殷离往后退了一小步,显然功力相若,并不十分悬殊。   当下周颠就把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对殷离的武功之高又惊又喜。   他却不知道殷离自蝴蝶谷之事后,便修习九阴真经中的上乘内功。那易筋锻骨篇,当年射雕时代黄蓉曾修习过,效用神妙无比,不过几日便有大进益。殷离这几年来勤学不怠,颇有所成,内力虽然仍较父亲殷野王弱上少许,但实战却毫不逊色。   殷野王见殷离怪招连连,心中倒惊出一身冷汗。殷离逃走之后,他也使人打探殷离下落,听闻她跟随金花婆婆学艺,倒也未过多在意。想不到殷离手上武功高妙,竟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幸亏殷离实战经验不足,他尚有机可乘,凭借交手经验丰富苦苦支撑,否则父亲打不过女儿,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张无忌正在和殷天正叙旧,想不到殷野王竟然和殷离扛上了。他生性仁厚,不愿见到这等父女相残的惨剧,忙开口哀求外公做主。殷天正见到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儿子和孙女居然大打出手,面子上甚觉得过不去,既恨殷离野性难驯、执拗认歪理,又气恼儿子治家不严,未能妻妾和睦。更兼他冷眼旁观,发现殷离武功高妙,自然不愿她和儿子两败俱伤,趁着张无忌之请,施施然过去解围。   殷天正武功之高,自然是殷野王拍马也比不上的。他眼光之老辣,也不是殷离这种初出江湖的菜鸟可比。当下轻轻松松分开两人,用的却是巧力,姿势好看。旁人见了都要喝一声彩:姜还是老的辣!白眉鹰王果然老而弥坚!   殷天正不光手头功夫厉害,驭人治家也有一套。他见殷离武功高强,就存了把这位原装的殷家人拉为己用的心思,言语上颇多回护。殷离年纪还小,怎受得了他这样的温情牌,更何况殷家人欺负她娘亲时,殷天正并未直接出面,这恨意较之殷野王就淡了不少。不过三言两语,殷离就和殷天正爷孙相认,嚎啕大哭起来。殷野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殷天正一个眼色,立即会过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讨伐杨逍   这边殷离和殷家人相认,那边灭绝师太和何太冲夫妇三人合攻杨逍,大占上风。   灭绝师太本不欲占这个便宜,无奈杨逍缠着她不放,后来打顺了手,眼看杨逍就要败北,她是恨不得对杨逍食肉寝皮的,怎肯轻易将杨逍的性命交付给何太冲和班淑娴两人,于是更加退不得。   这四人在缠斗不休,旁边五散人等人早看出,昆仑派的武功,是较之峨眉派大大不如了。   班淑娴身在局中,也知道如此,心中越发焦躁,和何太冲相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立即使出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来。   原来正两仪剑法却是昆仑派的独门武功,取得正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之意,变幻无方。班淑娴和何太冲在此剑法上的造诣委实不凡,使将起来,早逼得杨逍手忙脚乱。   那边灭绝师太自然也不敢示弱,一招“佛光普照”直直冲着杨逍而去,她要以峨眉嫡系武功,力毙杨逍于掌下!   杨逍为了躲避正两仪剑法,整个身体都在灭绝师太的掌影笼罩之下,当时避无可避,冷哼一声,右手平平伸出,竟硬接了她这一掌。   何太冲和班淑娴夫妇正在使正两仪剑法急攻,突然觉得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传来,两人慌忙运功抵抗,一时间血气翻滚,向后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手中剑也拿捏不住,直直向前飞去,却诡异地在空中绕了个圈,向灭绝师太的方向刺了过去。   青翼蝠王韦一笑在旁边看的真切,早已喃喃失声:“乾坤大挪移!这是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是明教一门极厉害的护教武功,因为当年阳顶天教主看好杨逍,曾经教给他过一些粗浅的入门功夫。杨逍勤练不辍,足足十年,才练到第二层。然而对付从来没有领略过这门武功的灭绝师太和何太冲夫妇,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韦一笑见那昆仑双剑朝着灭绝师太的肩头飞了过去,知道灭绝师太全力出掌之下,必然无法阻挡,心中正在叹息,突然见凭空伸出一双纤纤素手来,将那两把长剑给抓住了。紧接着,周芷若清丽脱俗的面容出现在杨逍面前。   “阳顶天教主传授你乾坤大挪移神功,是要你四处邀斗武林同道,给明教树敌的吗?”周芷若脸罩寒霜,向杨逍说道。她声音清朗,冷冷说来,更是说不出的好听,再加上容貌绝美,飘然若仙,场中数百豪杰齐齐抬头,侧耳倾听,一点杂音都不发。   杨逍见她容貌颇美,本不欲和她为难,但见如此情势,若是示弱,必定贻笑大方。于是冷笑着开口:“尊驾又是何人?小小年纪,师承何方,敢来教训本座?”   周芷若大声说道:“我乃周子旺之女,江湖人送外号素手金针,正是小女子。这英雄帖都是我所发,你道我小小年纪,便说你不得?”   她一伸手,手中一把如牛毫般的金针纷纷落下。   场中群雄有的未见过她真容,却认识这金针,看的明白,再联系她声音身形,便知确实是“素手金针”无疑了。于是心中纷纷纳闷,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和杨逍究竟是何冤仇,竟如此大手笔,延请众人来做见证?如此年轻的一位姑娘,孤身一人找杨逍寻仇,究竟该如何取胜?若是她遇到危险,是出手相助还是冷眼旁观,出手相助的话,只恐自身武功低微,反送了性命,若是冷眼旁观,又对不住恩人,当真是左右为难。   杨逍道:“周子旺确是我明教教众。他以身殉国,何等英雄,你既然是他女儿,不思继承父亲遗志,却跑到坐忘峰上胡闹,是何道理?”   周芷若道:“不错,我爹爹以身殉国,我亦以他为傲。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杨左使,我爹爹举事之事,明教支教天鹰教都有相帮,你身为明教光明左使,却在坐忘峰上百无聊赖,尸位素餐,坐视我爹爹兵败,无数明教教众殉国而不管不顾,是何道理?”   她这是拿大义质问杨逍,端的厉害。一席话说来,不但五散人和青翼蝠王韦一笑暗暗点头,就连白眉鹰王殷天正也觉得十分在理。其余被周芷若邀来观礼的各门各派虽然不甚了解内情,但是见明教自己人如此形容,心中自然也有了数。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向杨逍望了过去。杨逍只觉得羞恼异常,但一时却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其实,周子旺殉国之时,曾经屡屡发信向本教求助,他是知道的,只是抽不开身而已。那个时候他在忙什么呢?他在忙着练乾坤大挪移,好增加自己的筹码,他在忙着和殷天正争夺教主之位,他在忙着和五散人僵持,因为周子旺和五散人是一路的,他自然刻意提防,不能让五散人的势力刻意坐大;他在忙着和美貌姑娘幽会,他将美貌姑娘囚禁起来,软硬兼施,又送给她铁焰令,一副很尊重她意愿的样子坐视她逃走,再眼睁睁看着她被族人沉塘而黯然神伤……   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怎么能管周子旺的死活?   “本座身居光明左使高位,时刻以大局为重,总管教务,怎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杨逍冷冷说道。   周芷若道:“光明左使之位,何等尊崇,理应有德有才者居之。小女子不才,想讨教一下杨左使的功夫,好看看杨左使究竟有没有能力坐稳这个位子!”   这话说的咄咄逼人,无理之至。杨逍当时便怒了。   “本座一向不喜欢和女人计较。”他负手说道,“但愿意为周姑娘破例一次。只愿周姑娘事后不要责怪本座以大欺小,倚强凌弱。”   “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周芷若尚未答言,殷离已经在旁边兴奋地大叫,“周姐姐,赶快出手呀,让他好好见识见识,知道他自己有多么井底之蛙!”   作者有话要说:   ☆、讨伐杨逍(三)   杨逍多年来坐镇昆仑山坐忘峰,极少展示武功。彭莹玉、说不得等人只知道他比五散人武功高,但究竟高出多少,竟是谁也摸不清底细。   彭莹玉是看着周芷若长大的,心里原本对周芷若的武功颇有信心,因此定下今日之计,其实也是存了要周芷若一战成名的意思。谁知杨逍方才和灭绝师太、何太冲、班淑娴对敌之时,一手乾坤大挪移技惊四座。彭莹玉身居明教高位,自然知道乾坤大挪移这武功的威力,便开始为周芷若担心起来。他有心临时修改计划,好让周芷若不必和杨逍正面为敌,谁知周芷若顾念灭绝师太,上前解围,和杨逍直接对上了。   但见场上杨逍和周芷若以快打快,瞬间就拆解了数十招。彭莹玉见周芷若招式精妙,尚在殷离之上,法度严谨,心中稍安。然而杨逍乾坤大挪移杀手锏未出,胜负仍难以断定。   说不得见彭莹玉脸色凝重,知道他是担心周芷若的安危,低声说道:“放心,哪怕周姑娘输了,明教也不能坐视杨逍这小子继续嚣张下去。”彭莹玉正要回答,突然旁边铁冠道人大喊一声:“糟糕!”听得几人心中都是一沉。   彭莹玉忙看场上形势,只见周芷若和杨逍两人都是越打越快,周芷若飘忽灵动,翩若惊鸿,杨逍忽柔忽刚,变幻无方,初斗之时,周芷若还是守多攻少,显是对敌经验有限,尚需磨合,此刻却已经是处处先机,如羚羊挂角,时有神来之笔了。   彭莹玉等人实在看不出问题所在,一双双眼睛便齐刷刷望向铁冠道人。便见铁冠道人顿足说道:“我们忘了五行旗……”   五行旗一直是杨逍手下的嫡系部队,旗中各个弟兄都是教里一等一的好手,拉出来大可独挡一面。铁冠道人如此说,说不得也是脸色一变,点头道:“的确,五行旗镇守光明顶,此事如此大动静,只怕那边早接到讯息了,正在往这边赶了。”   韦一笑闻言,冷笑一声:“那也要他们赶得上才行……“他话音还未落,场上已经出现了惊人的变化。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继而一声闷哼,却是杨逍跌倒在地,右手捂住左肩,有鲜血从他指缝中汩汩流下。   “你……你怎么懂乾坤大挪移?阳顶天教主究竟是你什么人?”杨逍脸色灰败,嘶声说道。   周芷若却皱眉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弹指神通应该是桃花岛的功夫……”   她目光里似有探究之意,杨逍看到她的目光,却颓然摇了摇头:“手下败将,焉敢再提师承?请姑娘莫要胡乱猜测了。想不到,我杨逍纵横一生,最后却败在你的手里……”   周芷若叹了口气:“你既不愿说,那也罢了。”   原来,周芷若自知她对敌经验远远不如杨逍,想轻松打败对方,非得学习乾坤大挪移里的武功不可,是以自光明顶密道中获得秘籍后,急忙连夜参详。她有大成的九阳神功为底,学起乾坤大挪移来自然事半功倍,不过寥寥数日,已将除第七层十九句外的部分,全部练成。   方才他们两人以招式互拼,杨逍欲使出乾坤大挪移来对付周芷若,却被周芷若洞察先机,抢先用了乾坤大挪移,杨逍的弹指神通原是正对着周芷若而去的,凭空里生生改了方向,反击伤了自己左肩。   宜将剩勇追穷寇,周芷若见杨逍中招,自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当下飞起一脚,杨逍的双腿膝盖已经碎裂,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杨逍少年成名,一向心高气傲,想不到如今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了一个看起来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少女,当下又羞又愧。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从前被他高调击败的那些武林名宿。当时的他,那么骄傲:重伤昆仑掌门白鹿子,狂妄地大笑着说:“昆仑派自昆仑三圣之后,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打败峨眉派少年高手孤鸿子,将夺来的倚天剑掷于地上:“倚天剑好大的名头,竟然也不过如此!”……   悔恨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杨逍定了定神,望着眼前的少女,苦笑着说:“败在姑娘手下,是我咎由自取。我只想知道,姑娘可否识得阳顶天教主?这乾坤大挪移可是他传给姑娘的?”   识得的,自然是识得的。如果说的是光明顶密道中那具骨骸的话。至于乾坤大挪移,是自阳顶天身上的羊皮纸中所得,严格说来,也算是传自他了。更何况光明顶密道中的事情,关乎阳顶天一世英名和明教的声誉,自然不能在此时详尽道出。于是面对杨逍的疑问,周芷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此时,韦一笑、彭莹玉、说不得他们都缓缓向这边靠了过来。   杨逍神色变幻,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   他凄然望着韦一笑他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周子旺是你彭和尚的弟子。今日之事,是你们早就筹划好的?”   彭莹玉叹了一口气:“若非杨左使一意孤行,事情也不会到了今日的地步。”   杨逍仰天长笑,笑声里充满了痛苦和不甘:“杨左使,嘿嘿,过了今日,江湖上算是没有杨逍这号人了。”他笑了一阵子,眼睛又转向周芷若:“周姑娘年少有为,武功高绝,前程实不可限量。如今杨某是落到你手中了,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话吧。”   周芷若看了看彭莹玉,见他眼中充满了赞许,心下安定了许多,开口说道:“今日峨眉派也在场。我想请杨左使见一个人。”   “谁?”杨逍脸上满是毫不在乎的微笑,虽然形容狼狈,但是笑容依旧潇洒。   然后他看见人群缓缓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肤色雪白、长挑身材的美貌女郎手中捧着一把宝剑,缓缓向杨逍走了过去。   杨逍看的真切,那把宝剑就是方才灭绝师太下场论武时所使的倚天剑,那个美貌女郎不过十五六岁模样,面相颇为熟悉,杨逍很肯定绝对见过她,可是名字到了嘴边,就是记不起来。   “你……你是……”   那捧剑女郎冷冷一笑:“杨左使这些年来春风得意,还记得十几年前的纪晓芙吗?”   “啊,你是纪晓芙啊,”杨逍恍然大悟,他依稀记得当年是睡过一个这么长相的女子,当时还有意留那女子在身边长相厮守,只是她拘泥于门户之见,怕师父怕的厉害,他渐渐觉得索然无味,也就放任她逃走了,想不到,她如今还是这般美貌动人……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只听得当啷一声,倚天剑已经出鞘,紧接着,剑光一闪,便没入了杨逍的胸口。   这变故来得突然,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只看到峨眉派一个美貌少女出阵和杨逍叙话,不过三言两语,气氛甚是缓和,谁也料想不到这少女竟然会突然拔出长剑,直接捅向杨逍!   “既然还记得,那就错不了。”美貌女郎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纪晓芙是我母亲。我是峨眉派的弟子杨不悔。这个名字是纪女侠给我娶的,她却不知道,我多么痛恨这个名字。这将是我毕生的耻辱。这种耻辱只能用你的鲜血来洗清。”   杨不悔一边说着,一边用颤抖的手拔出倚天剑。刹那间,鲜血如泉水般从杨逍的胸口喷了出来。杨不悔像是傻了一般,连动也不晓得动,她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杨逍的脸上变幻过许多种神情。   “你……你竟是我的女儿?”杨逍弥留之际,神思反而格外清明,他用手捂住胸前伤口,吃力地问道。   有压抑至极的抽泣声自人群中传出来。紧接着,一个身材瘦削的灰衣尼姑朝杨逍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静烟!”峨眉派里有人失声叫道。有人随即奔出想拉她回去。   静烟却全然不顾。“杨郎,你看看我啊,我是纪晓芙啊!”她紧紧抱着杨逍,泪流满面。   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就是纪晓芙?开玩笑!杨逍才不会相信呢!他仍然微笑着望着杨不悔,口里说道:“好,晓芙你很好。你说要杀了我,你终于……终于做到了。倚天剑……很锋利……不愧是……是神器啊!”   杨逍倒在纪晓芙的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在纪晓芙的哭声中,他的身体渐渐地变冷,僵硬。   “娘亲,”杨不悔有些浑浑噩噩的开口说道,“这等无耻淫贼,死了就死了,你不要伤心,反而自己受苦。”   纪晓芙望着长得越来越像她的女儿,突然间凄然一笑。   “来,你过来,到娘这里来。”纪晓芙说道。   杨不悔心中一阵激动。自母亲落发为尼之后,就自称出家人,再也不承认她是她母亲了。   杨不悔顺从的向纪晓芙靠近了一些。她记得小时候,她娘经常把她抱在怀里,哼曲子哄她入睡。娘亲的怀抱香香的,暖暖的……   纪晓芙见杨不悔走近了,突然间飞起一掌,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立时打在杨不悔脸上。杨不悔猝不及防,当下就被打倒在地,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娘,你打我?“杨不悔的心都要碎了。   纪晓芙没有回答。她抱着杨逍的尸体,久久没有说话。   杨不悔突然明白过来,她像发疯似得扑向纪晓芙,却发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纪晓芙的胸前。原来,纪晓芙见杨逍濒死,心中便存了和他同生共死的念头,待到他气绝身亡,她便抱起他尸身,暗暗用匕首插在自己胸前。待到教训了女儿,她的血也差不多要流尽了。   “娘!你怎么这么傻啊,娘!”杨不悔放声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不懂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2 15:43:33   谢谢支持! ☆、身后事   这天的变故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杨逍自信满满,决计想不到他会命丧坐忘峰,因此待他的嫡系部队五行旗匆匆赶到时,已是夕阳西下,人冷血干了。   而对于周芷若而言,这也不是最理想的结局。正所谓“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她和杨逍动手时也没想过一定要置他于死地,觉得只要他不再是光明左使,明教仇怨再不会因此人而生,声名再不会因此人而堕,也就够了。至于他品行不端引起的那些仇怨,自该他私下解决去。因此她先前和灭绝师太谈妥的条件是杨逍退位,而非取他性命。想不到灭绝师太竟然亲自下场,杨不悔也如此决绝烈性,不惜弑父来表明决心。   周芷若望着杨不悔,觉得她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想过去安慰她,又怕误了彭莹玉的大事。她正踌躇间,就看到峨眉派那边走出来两位年长的师姐,拥簇着杨不悔归派了。   这边殷天正、韦一笑、彭莹玉、说不得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和杨逍政见不同,势成水火,但毕竟都是明教一脉,有几分香火之情,如今见他竟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所杀,而当年被诱的纪晓芙居然以身殉情,无不心生感叹,倒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彭莹玉定了定神,上前向灭绝师太交涉道:“逝者已矣。还望师太能以大局为重,不再追究。”   这是先前他们早谈妥的条件,本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灭绝师太自然无不允之理,缓缓点了点头。   彭莹玉又说:“贵派弟子纪晓芙,是杨逍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她以身殉夫,人死为大,还望师太成全,和金鞭纪家斡旋,允他们夫妻二人葬在一处。”   灭绝师太脸上露出不愉之色,正想出言拒绝,突然身后便有人冷冷开口道:“金鞭纪家并没有纪晓芙这个人,彭和尚你弄错了吧?”   原来,却是纪晓芙的两个哥哥在旁边开腔。周芷若的英雄帖自然没有请纪晓芙娘家人的打算,但是他们想起自家妹子因为杨逍遁入空门,遂将杨逍列入仇人名单,如今听说有人要对这厮不利,便急急赶了过来,才知道了被明教和峨眉派联手压下的真相。他们说纪家没有纪晓芙这号人,自然是恨她为了个邪魔外道不顾家族和自身性命,因此不承认她的意思了。   连灭绝师太这般心如铁石的人,看到纪晓芙身后事如此,都忍不住叹息,沉默片刻,她轻声说:“既然静烟不能安守本心,仍眷恋俗尘,便由她去吧。”   便听见那边纪晓芙的两个哥哥却站起来,隔着人群向杨不悔寒暄,大抵是夸杨不悔小小年纪,武功高强,邀她前去金鞭纪家盘桓之类。杨不悔正心乱如麻,哪有心情理会,便有峨眉派的师姐出面,将此事含糊了过去。   彭莹玉此时便朗声向场上群雄说道:“今日明教清理门户,罪魁祸首杨逍已然伏诛。各位若仍不肯善罢甘休,大可继续寻仇,明教亦会坦然接下。若是觉得大仇已报,不如就此言和,大家共谋抗元大业,如何?”   在场的群雄多半都是周芷若施惠过的,早看出彭莹玉是此方主脑,自然要卖周芷若的面子,纷纷应诺。便是有那和明教仇深似海,仍然心有不甘的,心中也忖度着技不如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且不应声,日后再行理会。   唯有成昆乔装而来,本意想在其中浑水摸鱼,大展宏图,奈何坐忘峰不比光明顶,没有密道可为之所趁,彭莹玉等人又顾全大局,左看右看竟是寻不出一个破绽来。   他可不甘心无功而返,没奈何越众而出,哈哈笑了两声,问道:“少林寺昔年曾和贵派阳顶天教主及金毛狮王谢逊结怨,杨逍死或者不死,又于我们何干?如今光明左使既然已被清理门户,明教群龙无首,下任教主之时,还请告知,老僧回寺之时,也好有个交待。”   成昆这挑拨离间之术端的厉害,恰恰说到了殷天正和彭莹玉的心坎上。两人对望一眼,殷天正早已仰天长笑,走到众人面前,轻轻一拱手道:“老夫白眉鹰王殷天正,不知少林有何见教?”   成昆道:“久闻天鹰教教主殷天正大名,却不知殷教主还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啊!”   殷天正点头道:“天鹰教原本就是明教的支教。”   成昆道:“闻道明教位分,教主之下,以光明左右使、紫白黄青四大法王为尊。光明左使被清理门户,右使和紫衫龙王失踪多年,白眉鹰王之位最为尊崇。那如今殷教主是打算继任教主了?”   他这话恰恰是殷天正心中所想。然而殷天正身为上位者多年,自然不能这般不讲究,大刺刺说不错就是打算继任教主。   殷天正看了看韦一笑,又看了看五散人,又看了看四周五行旗那迎风招展的旗帜,笑道:“我明教教主之位从来都是上任教主所传。如今阳教主既然失踪,本座自当带着兄弟们寻回阳教主,再做打算。”   成昆哈哈大笑道:“此事大谬。难道阳顶天教主一日不找回来,明教就一日没有教主吗?”   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来:“阳顶天教主已经找到了!”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见却是方才和杨逍大战过一场的周芷若。只见周芷若不由分说,猱身上前,转眼间就冲着成昆攻出了十几招,成昆暗暗心惊,应接不暇,左支右拙。最后一招只见周芷若一手按在成昆头顶,一手抓住成昆咽喉,成昆暗叫“我命休矣”,闭目待死,只待周芷若发劲。   谁也想不到,周芷若居然在这个时候停住了手,笑吟吟说道:“大师功夫果然了得。小女子机缘巧合,寻到了阳顶天教主。教主遗令中吩咐我找寻混元手成昆的下落。听闻成昆昔年被神僧空见收为门徒,敢问成昆现下可在少林寺中?”   成昆听了暗自心惊,他是何等狡黠之人,当下想也不想便说:“自神僧空见为明教金毛狮王谢逊所害后,成昆亦不知所踪。我少林也遍寻他不得。”   周芷若眼中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多谢大师告知。”她竟就这样放过了成昆,转身向着胡青牛和王难姑走去。   成昆如蒙大赦,此时哪里还敢在坐忘峰煽风点火,见群豪已有人离场,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手下少林弟子匆匆离去。   这边周芷若已经被殷天正他们围住,就连彭莹玉,也不知道她几时寻到了阳顶天,急着问个究竟。   昆仑派班淑娴和何太冲对望一眼,两人商议着,何太冲因说:“想不到素手金针和明教有如此渊源。如此想报师尊白鹿子的仇却是难了。”   班淑娴嗤笑了一声:“你哪里是想给师尊报仇?分明是想知道屠龙刀的下落。此事大可徐徐图之。横竖金毛狮王都失踪这么多年了。那周姑娘好歹为你小老婆医过病的,不可在这个时候恩将仇报,被人看见了笑话。”   想起周芷若给五姑医病之时,何太冲就忍不住心生暗火,然而此时此景,却也只得暂行压下。他看了一眼面如娇花的赵敏,心中盘算着如何将夫人支开,自己好趁机强了这少女泻火。   然而,何太冲还没想好万全的法子,毒仙王难姑已经冲过来了。何太冲身为一派掌门人,一向自持身份,傲慢自大,却对这些玩毒的颇为畏惧,此时见王难姑过来,他是经王难姑诊治过的,不好装作不认识,没奈何打了个招呼:“毒仙有事寻我?”   王难姑一向不喜欢何太冲这种明明年事已高却依然想着沾花惹草的老不修,只是微微摇头道:“我不是来寻你,是来寻她的。”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赵敏。   赵敏又惊又喜又气,惊的是王难姑竟然从纷扰人群中看到了自己,还不知道会如何相待,喜的是既然王难姑插手,自然就不会坐视她被何太冲所强,气的是连王难姑都看到自己了,张无忌那个傻小子瞪着大眼睛只知道跟在周芷若和殷离身后,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何太冲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溜走,他怎肯甘心,当下便沉下脸来说道:“毒仙此言差矣。此女是我新纳的小妾,从未见过毒仙的,难道,也冲撞了你?”   王难姑并不答话,左手暗暗用力,已经捏碎了一个小瓶子,一股臭不可闻的味道弥漫开来。   何太冲等人大感意外,正以手掩鼻,皱眉道:“这是谁放了一个……”他话还没说完,陡然身边风声起,却是赵敏已经恢复了力气,趁着众人抱怨气味难闻的时机,冷不丁从旁边女弟子手中拔出长剑,一招“玉碎昆岗”就朝何太冲刺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拥立教主(一)   “玉碎昆岗”本是昆仑派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拼命招式,是赵敏前世在万安寺中囚禁各大门派群豪之时习得。她这些天受悲酥清风之毒,浑身软绵无力,自被朱九真居心叵测救了以后,几经凶险,此时羞愤难忍,刚刚恢复气力,便使出了这拼命的招式。   然而她刚刚出招,就知道不好,想那何太冲是昆仑派掌门,精研本派招数多年,这记七八分神似的玉碎昆岗哪里被他看在眼里,更兼刚刚解毒,运气不畅,使出如此招数,岂不是自取其辱?是以剑招刚刚递到一半,已经转成了崆峒派的“人鬼殊途”,横竖场上并无崆峒派的人在,想来没人会多管闲事,因此质问于她。   何太冲见她一副咬牙切齿要拼命的样子,并不惊慌,左手轻抬,便将她手中长剑震断,更是欺身至她身前,拥她入怀,只想趁机猥亵一番。赵敏知道张无忌便在场上,哪肯被他看到这种丑态,当下牙一咬,将那半截断剑直直往自己小腹处插,却是前世里殷梨亭感纪晓芙之死创出的绝招“天地同寿”,只因今生纪晓芙早早解了婚约,殷梨亭和贝锦仪琴瑟和鸣,无报仇之念,是以此招无人识得。   何太冲已经将赵敏抱了个严实,此时收手不及,正在惊惶间,突然间两个身影一齐飘至,一个点了赵敏的穴道,带走了她,另一个却拉着何太冲的身子急向后退。何太冲定睛看时,才发现带走赵敏的是方才和殷野王战的不相上下的少女高手殷离,而拉住自己往后退的,却是自家结发妻子班淑娴。   他愣了一愣,正要说些什么,班淑娴重重一个耳光,便朝他打了过去:“死鬼,为了女人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   何太冲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一时愣住了,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他身后已经有昆仑女弟子捂住嘴吃吃偷笑起来。   这下子却是捅了马蜂窝。须知铁琴先生何太冲平生最好面子,虽然畏妻如虎,却从不想在人前表露出来。班淑娴这次实在是气急了,竟然当众打了他,却把他原本心中存的那一点对结发妻子的愧疚感激之情全给打没了。   当下何太冲便沉着脸,一言不发,急冲冲往坐忘峰下走去,从班淑娴身边经过,竟对班淑娴视若无睹。   班淑娴自打了何太冲这一巴掌,心中也暗叫不好,却盼着他念在过去情分,把这一桩揭过不提,想不到他的反应大过自己想象,当下也怒了,望着何太冲的背影叫道:“你走,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何太冲脚步连停都未停,走的更快了。   昆仑派弟子这下子炸开了锅。他们这些弟子有的是何太冲的亲信,有的则是班淑娴的心腹。此时两人公开拆伙,竟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他们一时之间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犹豫良久,便有弟子偷偷向何太冲追去,更多的弟子留在原地,默默看着班淑娴和王难姑寒暄。   班淑娴心中难过自不必说,表面却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王难姑自然看的出来,匆匆叙了几句话便借故告辞,大抵不过说赵敏是她药人诸如此类。班淑娴也懒得多说,轻轻点了点头就放她们走了。   这边赵敏却没想到在危急关头救自己的人会是殷离,正在道谢间,见殷离臭着一张脸说:“周姊姊说了,女人绝不为难女人。若不是她这句话,谁管你的死活。”便不再睬她,目光望向别处。   赵敏顺着殷离目光望过去,只见周芷若走到灭绝师太面前,和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赵敏内力较弱,听不清楚,殷离却听得分明,知道周芷若在说:“杨逍之事已了,明教尚有琐事未清。却不知师太作何打算?”   灭绝师太望着周芷若,百感交集,突然低声问道:“我先前已问过你许多次,如今便再问你一次。若你拜入我门下,做下任峨眉掌门,如何?”   殷离大感意外,她望望灭绝师太,又望望周芷若,生怕她点头应承。自蝴蝶谷开始,她便和周芷若生活在一处,从来都没想过要分离。如今她刚刚回归殷家,若周芷若拜入峨眉门下,两人岂不是会渐行渐远?   却听见周芷若嘴唇微动,低声说道:“弟子早就应允了五散人,此间事一毕,便加入明教的。师太春秋健旺,这寻找继承人之事,大可徐徐图之。”   灭绝师太苦笑道:“徐徐图之?我也不瞒你,如今峨眉人才凋零,始终是我心腹之患。二十多年前,我原本看好晓芙,虽然纪家给她定下了亲事,我却总盼着她接替我峨眉大旗。谁承想,却是这般下场……”   周芷若甚觉歉然,然此时并无两全之策。她想了想,对灭绝师太进言道:“不悔妹子剑法狠辣坚毅,师太常说她有乃母之风。师太大可悉心教之。”   灭绝师太甚感失望,然周芷若早有言在先,她也无话可说,遂轻轻摆了摆手道:“算了,此事容后再议。”黯然率众离开。   周芷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见白发萧然,知道她此番前来,虽然如愿以偿为峨眉报了仇,却也损失了最心爱的弟子,心中心情复杂难言。   当天夜里,坐忘峰上响起低低的歌声,正是“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几句,火光冲天,却是杨逍嫡系部下五行旗在为这位被清理门户的光明左使收尸。明教的教义,人死之后是要火葬的,杨逍原本被弹劾,本无此待遇,但是两大法王和五散人都秉承死者为大,不忍计较,并悉数到葬礼上作礼拜别。   诸掌旗使中,惟锐金旗庄铮最为哀痛,然因有纪晓芙、杨不悔当场作证,杨逍罪责确凿,先被几大首脑共同弹劾,后被亲生女儿所杀,庄铮竟是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心中郁闷难以言说。眼见各大首脑纷纷向杨逍作礼致意,忍不住问了一句:“杨左使既已身死,白天又有人说知道阳教主的下落,请问各位法王,各位散人,我明教从此该奉何人为首?”   殷天正和韦一笑对望一眼,殷天正便笑着说:“周子旺的女儿周芷若姑娘阴差阳错,寻到了阳教主的尸骸。遗命中说要我们先奉金毛狮王谢逊为代教主,迎回圣火令后再做定夺。”   庄铮躬身道:“多谢法王告知。但谢狮王失踪多年,圣火令亦不知所踪,如今我明教群龙无首,还望诸位给一个章程。”   韦一笑嘿嘿笑道:“此事我们以和鹰王商议停当,我教教主,自然要德才兼备方可。预备三日后在光明顶开坛举火,约齐诸位兄弟议定教主人选。”   庄铮目光闪动:“想来光明顶上要有几场高手切磋了?”   韦一笑笑而不语,显见胸有成竹。   殷天正却在一旁说道:“我那孙女殷离,早年流落在外,如今回归殷家,我想刚好趁着诸位都在,做个见证,一日后便为她举行受洗仪式如何?”   说不得笑嘻嘻说道:“妙极!妙极!彭和尚的徒孙周芷若,因年纪幼小,尚未正式拜入本教。既然鹰王有意,便索性凑做一堆,好叫她们两个都正式入教了,如何?”   周颠又在旁边问道:“鹰王的好外孙张无忌,原本是武当山上高徒,身手必然不凡。鹰王若是能劝他入教,同我等共筹抗元大业,岂不美哉?”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在讥讽殷家见殷离武功高强,就收归门墙、视为打手的用心。   然而殷天正是真正的英雄,气度格局自然非同一般,哈哈一笑,不和他们计较,当下便敲定了第二日入教受洗和三日后光明顶开坛诸事。   当天晚上张无忌并没有下山,被殷野王苦留在山上,他们两个好叙甥舅之情。宋青书因得了张三丰的命令,自知捅出过漏子,自然更不敢轻易离开,和天鹰教宿在一处。   这夜他见张无忌和殷野王说的热络,大有秉烛而谈、一宿不睡的架势,当下便很知趣的借口饭后消食,暂时避开。   当下山风清朗,明月皎皎,宋青书信步而行,各种思绪一闪而逝,正在恍惚间,突然看到一个极窈窕的影子在前面一闪。宋青书精神大振,须知少年好色而慕艾,他于白天将周芷若的身形偷眼看了无数回的,自然不可能认错,当下便轻悄悄跟在她后面,想看看她究竟去干什么。   谁知周芷若在前面转了两个弯,人却早看不见了,却见赵敏站在一棵大树下,正在低声朝一个蒙面人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拥立教主(二)   夜间的山风很大,周芷若站在阴影里,望着前方不远处,两个人影子相向而立。   周芷若自九阳神功大成之后,眼神就分外敏锐,借着皎洁的月色,早看出这两个人都是女子,一个便是自己的师父王难姑,一个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班淑娴。   周芷若只恐班淑娴武功高强,心性古怪,会对王难姑不利,因此手中扣了一把金针,预备一旦事态有变,便金针解围。   只听见王难姑开口问道:“何夫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月光下班淑娴的脸越发阴晴不定,她的声音古怪而生硬:“何太冲贪恋美色,定然是中了什么毒,我想请毒仙前去昆仑派一叙。”   王难姑身为明教中人,明教和昆仑派素有怨仇,也不单单是杨逍一个人的缘故。因此王难姑一向不大喜欢昆仑派,只是因彭和尚等人说为谋抗元大业,非得广结善缘,故而强行忍着,如今见班淑娴不请自来,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细想起来充满蹊跷,她自然起了回绝的念头:“我尚有要事在身,还请何夫人另请高明吧。”   班淑娴怒道:“另请高明?世间除了医仙毒仙哪里还有高明的大夫?上次惟你们诊断出何太冲身具精毒,其他的大夫,都是酒囊饭袋,连五姑的病因都寻不出!”   王难姑不悦道:“五姑究竟为何中毒,别人不清楚,何夫人还能不清楚?我师徒是好心,想为何夫人解忧,难道还就赖上我们了不成?昆仑派怎会如此不讲理?”   班淑娴抬头,森然一笑:“武功高强当然可以不讲理!你若不去,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罢,长剑已然出鞘,不分青红皂白向王难姑袭来。   周芷若早有准备,当下一把金针撒出。她目力耳力甚佳,借着月光针无虚发,密密麻麻钉在了班淑娴的手臂诸穴上。须知人手腕上有一穴道名曰“神门”,在手掌后锐骨之端。此穴若被刺中,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握剑。   只听得班淑娴长剑呛啷一声落地,周芷若顺势从阴影中跳了出来,顺势扶住王难姑。   王难姑得了周芷若相助,心中大定,向班淑娴说道:“你夫君贪恋美色,你管辖不住,来寻我们晦气作甚?有本事将他管得服服帖帖,这毒便也无医自解了。”说罢,牵着周芷若的手,扬长而去。   班淑娴又气又怒,她是见识过周芷若和杨逍交手的人,知道她武功远胜自己,见周芷若在旁,便不敢相逼,愣愣地看着她们走远了,才弯腰捡起先前落在地上的宝剑,手不知道怎么一抖,竟然被剑刃割破。   对于剑道大家来说,这是极少发生的事情。班淑娴用剑多年,若非精神恍惚,也绝不至于如此。指尖鲜血一滴滴流了下去,班淑娴却忘了去擦。   她站在风中,莫名就想起她少女时代。那个时候,暖风是那么和煦地吹着,夏季的山腰里,鲜花开的正艳。一个容颜俊朗的白衣少年微笑着向她走来,向她说道:“师姐,这朵花生的真好看,你说,是也不是?”   那个时候,她也年轻。她鬓间插着他送的鲜花,少年又轻又软的情话尚在耳边,自然没料到之后的背叛。不,或许还称不上是背叛,他有的是借口,借口自己生不出孩子,便可广纳姬妾,大动干戈。到了这个时候,还提过去的誓言?简直自取其辱。   “也许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的吧。”班淑娴自言自语了一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武功早臻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哪怕是恍惚间,身法仍显得不俗。   这壁厢王难姑和周芷若向宿处走去,一边走,王难姑一边唠叨不已:“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何太冲是她师弟,当年,白鹿子猝死,众师兄妹为掌门之位相争,她在一干人中武功甚高却不自己争掌门,一门心思辅佐何太冲登上掌门之位。谁知道……”   周芷若却已想到,昆仑派和明教不睦,何太冲和班淑娴性情若此,只怕将来仍会翻脸不认人当中山狼,将来若是寻回金毛狮王谢逊,只怕仍有一场风波。   王难姑走一路,感叹一路,到了后来,已经把话题转移到周芷若身上:“是以我和你师公时常不安,担心你识错了人,糊里糊涂地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们本想着为你参详,谁想到反倒弄巧成拙。”她毕竟为王保保之事不安,此时旧话重提。   周芷若道:“师父不必如此,我不想嫁人。”   王难姑哪里会把她这番话当真,仍喋喋不休般说道:“今日坐忘峰上,我倒觉得那个武当派的小子气度不俗,相貌又俊,不知是否婚配。似你这般才貌,也当寻个名门正派方配得上。”   周芷若知道她说的定然是宋青书,听她说的郑重其事,心中感念她一片挂记,轻轻一笑。   突然间却听到旁边有人说:“什么名门正派?我明教又怎能灭了自己威风?”   王难姑和周芷若抬头一看,却见是周颠。她们知道周颠此人话多,最喜欢颠三倒四,胡说八道,一旦来了兴致,那是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的。是以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可见担忧的神色。   幸得彭莹玉机警,和韦一笑使了一个眼色,韦一笑哈哈一笑,随便寻了个武功招式,拉着周颠出去印证去了。   这边王难姑知道彭莹玉有话要对周芷若说,打了个招呼径自回屋去。周芷若便抬头望着彭莹玉,便听见彭莹玉说道:“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场上事态瞬息万变,那是任谁也预料不到的。先前只说将杨逍逐出明教就好,谁料想灭绝师太会不依不饶,令他亲生女儿杀了他呢?却也是杨逍造的孽了。”   周芷若知道彭莹玉是好心,怕自己不安,忙说道:“放心,我不怕。自我父周子旺以身殉国那天,我见过的生离死别难道还少了?杨逍之死,一半是他自身桀骜不驯,秉性风流,一半是朝廷有意挑拨,好让明教和名门正派间的矛盾越演越烈。”   想了想又说道:“今日我却看见混元霹雳手成昆了,他入了少林寺当和尚。我本有意将他拦下,但只恐金毛狮王有意手刃仇人,未敢妄动。”   彭莹玉微笑道:“芷若,在我面前不必掩饰。我知道你是想少林和明教和好,不欲造无谓事端。你能顾全大局,我很高兴。”   周芷若低头称是。   彭莹玉突然又想起一事:“峨眉派倒也罢了,原本与你素有交情,昆仑派班淑娴和何太冲公然翻脸,一时失措。张翠山的儿子见到殷家人,叙叙甥舅之情也在情理之中。那个武当山的宋青书却为什么逗留此地,迟迟不肯下山,难道有甚么图谋?”   周芷若犹豫了一下,便将张无忌和赵敏之事大略讲了。   彭莹玉听得直皱眉头:“张无忌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吗?朝廷的鞑子郡主又岂是他能招惹的?怪不得张真人派了玉面孟尝同行,暗中监视。若是传出什么丑事来,漫说武当声誉受损,就连我明教,因殷天正的缘故,只怕面上也不好看。”   低头想了一想,又说:“我见张无忌同你相谈甚欢,对那个鞑子郡主倒是淡淡。眼下教主之位,殷天正亦有相争之意,只怕真个比起武功来,韦一笑却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能和殷天正成为姻亲,此事倒便宜许多。”   周芷若听了便觉得有些气闷,一夜里居然有两个人和她论及婚姻。她知道这个世界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细细论起来,彭莹玉是周子旺的师父,是她的长辈,王难姑是她的师父,两个人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决定她的归宿,实在叫人提心吊胆。   周芷若想了一想,便索性装作一派天真的样子,向彭莹玉说道:“此计甚妙。只是听说蝠王尚未娶亲,不知可有女儿?”想了想又说:“可惜不悔妹子是杨逍之女,又是峨眉派高足,若她是蝠王的女儿,刚好和张无忌凑成一对。”   彭莹玉听了叹一口气:“原是我随口说说,你既不愿,此事便当没提过。”   周芷若低声说道:“教主之争,若要我出手,自当全力以赴。”   彭莹玉心中宽慰,点了点头。   殷天正这边,殷离初归殷家,和外公自然有许多话要讲。殷天正一则怜惜孙女遭遇,二则见殷离武功高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帮手,于是刻意笼络,殷离说到伤心处,不免垂泪。殷天正一派慈爱,温言相劝。   殷野王却把张无忌拘在房中,和他说些闲话,话锋一转便问起了谢逊冰火岛一事。   张无忌神色一凛,正色说道:“舅舅,你但请细想,我父亲母亲宁死不肯透露我依附下落。以我太师父之恩德,我父亲都只字未提。若我今日说了,成什么人了?”   殷野王一愣,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愧是素素的孩子,和她当年一样!”   张无忌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就又听得殷野王道:“我见宋青书那小子,对你甚是恶劣,想来武当他宋家独大,无忌你何必在山上受气,不如投了我们天鹰教,便接替你母亲的位子,做紫薇堂的堂主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公主复仇计划已发,文章链接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100996   网游之大战白莲花,文章链接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939210 ☆、拥立教主(三)   张无忌闻言,连连摆手道:“舅舅,此事却万万不可。我此次下山之时,太师父、师父、师叔等人淳淳教导,要我万万不可加入明教。”他连拒了殷野王两次,都是不得已为之,但心中也因此对殷野王十分愧疚,恨不得寻个什么机会弥补才好。   却不知这一切早在殷野王的预料之中。他提出第一个问题时,心中或许还存了张无忌兴许真的会将谢逊下落告诉他的念头,然而问第二个问题,却是明知希望渺茫而为之。成,殷家则名正言顺又多了一个帮手,不成,张无忌也会对他心存歉疚,接下来他的要求自然可一蹴而就。   是以殷野王面上做出十分遗憾的神色,张无忌见了心中越发不安,正想着如何拿言语宽慰,便听见殷野王又说道:“既然你情愿在武当山受苦,舅舅心中虽不舍,却也没什么好说的,武当名门正派,行走江湖之时,确实比我们明教光彩许多。”   张无忌忙说:“话也不能这般说。我自从海外回中土后,倒也颇见识了几个明教的好汉,无不是霁月光风,令人心生结交之意。”   殷野王听了,饶有兴致地问:“你倒还见识过我明教的兄弟?”   张无忌点头答道:“是,我刚回武当山时,便见了常遇春叔叔,还有……还有……”他心中虽然万分感念周芷若的喂饭之德,正想大大赞誉周芷若一番,猛然省起,周芷若是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又如何能以兄弟称之?于是话锋生生一转,想了想又说道:“还有蝴蝶谷的胡青牛和王难姑伉俪,都是十分豁达的人物。”   殷野王听了,颇有几分讶然:“王难姑豁达?”不知怎的,张无忌只觉得心中发虚,便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殷野王倒也不以为意。王难姑豁达与否,原本就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只是拿话引一引,好引出接下来的话题而已。   他见张无忌低头不语,对他十分恭敬的样子,越发自得,遂笑道:“难得无忌你知道我明教并非江湖传言那般,舅舅也就放心了。如今你年纪渐大,正是家中父母该留意为你结一门亲事的时候,素素去的早,舅舅自当为你操心。舅舅且问你,你在武当山上这么多年,可认识什么相熟的女孩子?”   张无忌羞得满面通红,他自然听出了殷野王的意思,当下毫不迟疑,言道:“太师父、师父对我寄期望极高,我每日练武已觉时间不够,怎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   殷野王听了更觉得满意,道:“既没有,舅舅便为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张无忌犹豫道:“先前我在太师父座前发誓,婚姻大事自然由他们做主。”   殷野王脸色一沉:“张真人日理万机,哪里有工夫理会这些事?何况舅舅和你提的这门亲,只恐张真人听了,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因此怪你?”   张无忌低头道:“这个……这个……”   殷野王便道:“我女儿殷离,武功样貌你都是见过的。她自幼失了娘亲管教,性格略孤僻了些。今日坐忘峰上,我本意好生教训她,你却出面劝我。当时我就想,殷离这性子,非得嫁个像你这样的至诚君子,好好磨上一磨,才好成事。不知你意下如何?若你允了,我下月便托了媒人到武当说亲去,亲上加亲,事无不成之理。”   张无忌心头迷茫。他先前做过同娶三美的梦,日里回想起来,不觉羞赧,继而又想:张无忌呀张无忌,你何德何能,周姑娘明明心有所系,殷家表妹也从来不假辞色,怎可作此妄想?然而此时殷野王主动为殷离提亲,他又迟疑起来,赵敏的娇俏神态和周芷若的清丽容颜萦绕在他心头,一时竟难以割舍。   “这件事我不同意!”还没等张无忌决断,殷离却早已破门而入,言语铿锵。   原来,她和殷天正就在隔壁。殷离修习九阴真经内力既久,耳聪目明,影影绰绰听到自己的名字,哪有不好奇的道理?遂找个由头,暂离了屋子,躲在门外偷听,却刚好被她听到殷野王要乱点鸳鸯谱,将她许配给张无忌那傻小子!   张无忌何许人也,别人不清楚,殷离再清楚不过了!身边跟着一个千依百顺的朝廷郡主赵敏,已是十分诡异,居然还想同周芷若搭讪,简直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殷离平素最恨男人三心二意,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殷野王想把殷离和张无忌拉作一团,却不是一时起意。天鹰教教主、也就是殷野王的父亲殷天正,素来是个胸有大志的人物。早在几十年前,就想着和名门正派结成儿女亲家,好在武林中行成合纵连横之势。结果一对儿女,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殷野王恋上了殷离的母亲,一个修习千蛛万毒手这等邪派功夫的女人,娶之为妻;殷素素和张翠山喜结连理之后,天鹰教上下无不欢欣雀跃,未成想张翠山极重师兄弟情义,竟然会因为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和殷素素发火,继而夫妇双双自杀,殷天正欢喜落空,还痛失爱女。   只因殷天正的这种情结,殷野王在看到张无忌为殷离出头的时候,就眼前一亮,存了几分结亲的意思。张无忌既不愿离开武当派,便索性娶了自家女儿殷离,天鹰教和武当结盟,张无忌身后有了天鹰教撑腰,只怕登上武当掌门人之位也非难事。至于张三丰会不会同意嘛,哼哼,殷野王对自家女儿的样貌有信心,更清楚天底下男人皆好色的本性,当年殷素素和张翠山门派差异悬殊,不还是走到了一起?   殷野王打的一手好算盘,眼见张无忌犹犹豫豫,也有动心的意思,想不到殷离却跳出来反对,当下大怒,斥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殷离原本就和殷野王有心结未解,此时更是公然顶撞道:“谁要嫁谁嫁去!总之我是不嫁的!他和那个鞑子郡主黏黏糊糊,还想着搭讪周姐姐,这样的男人,我怎么能要?”   殷野王正待发作,殷天正早已闻声而来,闻言笑道:“周姐姐?阿离你说周子旺的那个女儿周芷若?无忌若是看上她,也是好眼光。哈哈!”   殷野王听了暗自心惊,他忖度殷天正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想靠张无忌和周芷若的婚姻,来拉拢五散人一派?若是此事能成,只怕殷天正夺位之事,便顺利了许多,只是他殷野王此后能否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悬乎了。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当下便笑着说:“父亲却和我想到一起了。我早相中了这位周姑娘,想说给老大,再把殷离说给无忌,如此亲上加亲,可好?”   张无忌在旁听得愣愣的,此时忍不住问道:“老大是谁?”   殷野王哈哈大笑:“就是我家中的那个不孝子,你的表哥殷伯远。算起来这小子大你三岁,武功却比你差远了,下次我唤他来,你们多亲近亲近。”   张无忌心中不免惆怅,暗想既然那殷伯远武功比自己还差,如何配的上周姑娘?   殷离却早在一旁冷笑道:“快别做这美梦了。殷伯远想娶我周姐姐?论样貌论武功论才情,他配吗?先打得过我再说!”   殷野王见她总是抢白自己,当下大怒,又要打殷离,早被殷天正顾全大局地拦了下来。   第二日峨眉、昆仑诸派纷纷下山,宋青书更是奇怪,原本严防死守张无忌,恨不得寸步不离,此时却彻夜未归,殷野王看在张无忌的情面上,叫人去寻时,王难姑却先到了。   王难姑拿着一封信,说是宋青书的手书。张无忌拆开细看,只见上面只写了“事起仓促,急待处理,盼姑娘代为照看张无忌,武当定有重酬”字样,又听王难姑神色古怪地说道:“这是在芷若房门处发现的。”   当下张无忌就神色一动,暗道:莫非宋青书和周姑娘有私弊?否则他怎么会只托付她?转念一想,暗道是了,宋青书还是信不过我,知道周姑娘温柔和顺,我定会卖她几分面子,故而殷勤相托,却不知我张无忌何许人也,既然已在太师父座前发誓,又怎会受赵敏迷惑,做出不利于武当的事情?   张无忌正在这厢胡思乱想,殷离却早已鄙夷道:“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自己师兄托付别人照看,羞也不羞!”   谁知殷天正疼爱外孙,此话却是犯了他的忌讳。当下殷天正眉头微微一皱:“阿离,不得对你表哥无礼!”想了一想,又和颜悦色说道:“今日是你和你周姐姐入明教的大日子,还不早早准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更新计划如下:7月11日-7月15日,每天更新一章。   为了方便大家看我的新文,还是做个链接吧:    ☆、受洗   明教起源于摩尼教,规矩极严,约定信徒需成年之时经过圣水洗涤,即将领洗者全身或半身浸在水中,同时由明教德高望重之人念诵经文,这才算正式入教。   周芷若和殷离两个刚刚及笄,机缘巧合之下,便有幸在光明顶圣火之前举行这受洗仪式,这是许多明教教众可望而不可得的殊荣。彭莹玉因此事和殷天正商议着,议定由毒仙王难姑主持,常年镇守光明顶的天地风雷四门之地字门的女教众在旁帮手。   原来天地风雷四门是杨逍一手创立的势力,和五色旗这等所谓的嫡系更加不同,是嫡系中的嫡系。天字门所属是中原男子教众;地字门所属是女子教众;风字门是释家道家等出家人;雷字门则是西域番邦人氏的教众。向来只有杨逍叫得动。   如今杨逍身死,无论是五散人,还是白青两大法王,都以为要收复他们需费大把的气力,想不到刚到光明顶,四门门主便早迎出来,毕恭毕敬,暗示说不参与教主之争夺,无论谁做教主,政令所出,他们必然相从。   几位大佬见到天地风雷四门门主如此知趣,心怀大悦,少不得勉力许诺一二,私下拉拢几回。这是应有之义,暂时按下不表。   且说殷天正见彭莹玉如此安排,心中也觉得甚是妥帖,突然又想起紫衫龙王黛绮丝来,暗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若是黛绮丝在,这受洗之事焉有王难姑主持的道理。然而黛绮丝素来和自己不对付,若是她转过去支持韦一笑,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不愧是彭和尚,甚好!”殷天正最后说道。   昆仑山山顶常年积雪,早有地字门的女教众以雪化水,烧了满满两大浴桶热水来,放在雪地之上,取幕天席地之意。旁边却以青帐隔开,青帐外围一圈女教众仗剑而立,为两女把风。   周芷若但见浴桶中水汽氤氲,举目望时只见秃鹰在高高的山顶盘旋,一阵山风扑面,只觉心旷神怡,突发奇想道:“若在此处探得一温泉,命名为圣泉,但凡教众要受洗,便令他自去此间,倒也省去了一番麻烦。”   殷离笑着嗔道:“姐姐你又在异想天开了!”她看了一眼周遭,却忐忑道:“此处虽好,若有人暗中窥视,那可糟糕了。”   王难姑在旁边听说,忙宽慰她们:“这是我教中规矩,向来如此。明教教规极严,断然不至于有人暗中窥视。更何况,地字门的诸位姑娘刚离了杨逍,正在忙着表现,此时无不抖擞精神,纵使有人心存不轨,也早被她们拿下。”   两女依言入浴,周芷若不由得暗想道:“明教被外人称为魔教,固然有朝廷污蔑,江湖门派嫉妒打压的原因在里面,但本身之行事确也颇为古怪。譬如吃素不吃荤,修习武功的人要打熬得好筋骨,没有肉食怎么行?再譬如说裸葬,再譬如说裸浴,放到后世还好,此时礼法甚严,如此行径,局外人自然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不多时两人浴罢,都换上了白袍,上面绣着红色火焰,正是明教弟子的服饰。两件白袍都是地字门女教徒连夜赶制,穿在身上宽宽大大自不必说。   两女相互调笑了一阵子,正待欢欢喜喜,携手出帐,突然听得帐外一阵喧嚣,有人喊道:“抓住那个小贼,别让他跑了!”又有人说:“要先剜了小贼的眼睛,以治他冒犯明尊之罪!”   王难姑听了脸色微变,隔着帐子向外面问话道:“何事惊惶?”   外面便有人回答道:“弟子们防守不慎,倒被一个小贼钻了空子,溜进帐来,弟子们罪该万死。”   又有人回答道:“两位姑娘可曾收拾停当?弟子们奉门主命令,便要进账搜捕小贼了!”   王难姑闻言脸色大变,厉声叫道:“胡说八道!哪里来的小贼,你们把严清叫过来,我有话问她。”严清便是地字门的门主。   先前那人诺了一声,外面的喧嚣声便渐渐低了下去。王难姑却手心里满是冷汗,她知道这才是祸灾的开始。自南宋后,程朱理学之风尤胜,哪怕在江湖之中,名节对于年轻女子来说仍然意义非比寻常。若被地字门四处宣扬周芷若、殷离二女入浴之时被人窥见,她们这辈子在人前哪里还抬得起头来?偏偏一向足智多谋的彭和尚、说不得等人守在光明顶圣火处,无法前来解围。   王难姑一念至此,和周芷若、殷离三人一起向四周搜寻,哪里有什么小贼的影子?   王难姑怒气上涌,暗恨严清背地里下这绊子,对周芷若、殷离道,“你二人且在此处守着,莫要放了一个闲人进来,横竖清者自清,我去找严清说理去!”   王难姑走后,周芷若和殷离两人依言守在青帐之中,两人虽然行走江湖也有些经验,却从未料到在光明顶、自家的势力范围下会出现这种事情,都是又急又气。   周芷若道:“定是杨逍旧部,不忿他死前曾被我所伤,明面上装作惟白青法王和五散人马首是瞻,实则暗地里下这种黑手。竟然如此龌蹉!说起来,这次倒是我连累你了。”   殷离道:“他们若真是有本事,就不该造谣,就该真个把人送进来。这样我们就满口莫辩了。”   殷离又想了一想,突然说道:“周姊姊,我说出来你莫怪。其实我倒盼着有这么一个人。我们便先不杀他,姐妹两个一起嫁给他,之后让他在洞房花烛夜猝死而亡,我们两个便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如何?这样我爹也再不会逼着我出嫁了!”   周芷若听她如是说,顿觉哭笑不得,道:“你现在不就和我在一起吗,何必多此一举,想出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殷离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我爹总想着逼我出嫁,还想着算计你,让你嫁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周芷若笑道:“嫁与不嫁,自然是我们自己做主的。我们武功这么高,难道我们不从,他还能逼着我们坐上花轿吗?”   殷离一面大声叹着气,一面拉着周芷若的手,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间,见周芷若脸色一变,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心意相通,皆摒神静气,就听见一阵极低的呻.吟声从浴桶旁边厚厚的积雪中传来。   殷离神色大变,握住周芷若的手都在发抖,周芷若用掌风扫开几层积雪,这才发现,积雪下竟然有一个能容纳一人的小洞,洞中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蜷缩成一团,脸色铁青,呼吸微弱。周芷若探过他脉搏,方知此人只是受了轻伤,只是被人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当下周芷若和殷离对望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家的计策:藏这么一个人在雪洞中,两女和王难姑自然发现不了,以王难姑的要强脾气,自然吃不得这个哑巴亏,必然要拉着人分证,彼时被人发现这个雪洞,两女就算浑身是嘴,只怕也洗不清了。   周芷若望着雪洞中的青年,脸上阴晴不定,她可不想因为这一点节外生枝,毁了自己的大计。正待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之时,殷离早已拉住她的手,幽幽道:“姐姐,他受了伤,横竖也活不成了。不如,便索性嫁了他,让他在新婚之夜死去,我们永远在一起可好?”   周芷若听着她疯言疯语,不得已低声斥道:“你疯了!”   殷离委屈道:“姐姐,难道你心中有人,不愿和阿离在一起吗?”   周芷若望着殷离,只觉得她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眼中闪着极明亮的光彩,夹杂着忐忑不安和期待,因自己迟迟不肯回答,那份光彩便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一时间,场中静的呼吸可闻。   正在这时,雪洞中那青年突然又呻.吟了一声道:“两位姑娘,我韩林儿对天发誓,若看见半点不该看的东西,情愿天诛地灭,五雷轰顶。但求两位姑娘手下留情,留我一条命。”   殷离见周芷若默不作声拒绝了自己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绝妙办法,心中正觉得委屈,听雪洞青年如是说,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贪生怕死,你倒说说看,留你一条狗命做什么?”说罢,恼羞成怒,一掌就要往雪洞青年的天灵盖劈下!   这次却是周芷若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周芷若目光闪动,问那雪洞青年道:“等等,你方才说,你叫甚么名字?”   韩林儿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慌忙低下头去,将眼睛望向别处,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我叫韩林儿,我……也是明教中人,我……是被歹人打伤,送到……这里来的。我……真的……甚么也没看见,我……罪该万死,不该冒犯……冒犯两位姑娘……”   “韩林儿,”周芷若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道,“可是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   殷离“呀”了一声,显然,她这些年跟着周芷若,于战报也听说了不少,知道韩山童是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人的首脑,这些年来连败元兵,威名赫赫。   韩林儿听周芷若这么说,颇感意外,他仍然低着头不敢看两人,言语里却自然而然多了几分惊喜:“姑娘也听说过家父?”   作者有话要说:   ☆、争位   王难姑拉扯着严清吵吵嚷嚷前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然而,一向爽快的周芷若却难得扭捏了起来,只说刚刚沐浴毕,怕见得人多了,冲撞了明尊,只允王难姑和严清两个人入青帐察验。   严清心中暗自冷笑,周芷若和殷离武功高强她是知道的。但是此时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她的部曲就在青帐之外,哪怕周芷若她们发现了自己的计划,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把她怎么样,于是信步走入青帐,有恃无恐。   然后,她刚一进帐,就被打昏了,连声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王难姑惊讶地捂住嘴,她在看到韩林儿的同时,也看到了殷离一脸急切地做出了那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周芷若连点严清周身数个大穴,唤醒了她,趁着她双眼迷离之时,动用九阴真经中的迷魂大法,成功催眠了她。她将声音压成线,直接送入严清耳中,就连王难姑离她这么近,也只能看出她嘴唇微动,然而说的究竟是什么,却没能分辨出来。   片刻之后,严清陪着笑,同王难姑携手走出青帐。   “都是一场误会。想是我手下的姐妹们看花了眼,还请毒仙莫怪才好。”严清笑着说道。   王难姑冷冷说道:“此事还请门主为两位姑娘澄清。否则,风言风语,无论门主抑或是我,都难辞其咎。”   “那是,那是。”严清满面堆笑,连连点头。   当天的受洗入教仪式自此之后便没有再出什么岔子。一直到了晚上无人之时,周芷若和殷离才一个人望风,一个人偷偷把韩林儿从另外一个雪洞中放了出来。   “此处局势瞬息万变,不宜久留。你还是速速回到你父亲那里吧!”周芷若如是吩咐道。   说也奇怪,韩林儿明明是韩山童的儿子,在朱元璋、徐达面前都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度,然而在周芷若面前,却唯唯诺诺,恭敬得很,用俯首帖耳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又过了两日。光明顶山两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的首脑悉数到场,教主之位争夺战正式拉开序幕。   殷天正和韦一笑都为这场争夺蓄谋已久。殷天正自有一手创立的天鹰教做后援,韦一笑身后有五散人支持。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扬言互不相帮,只说此乃教内争夺,但求兄弟们别伤了和气。   江湖中人争位,不看年纪不看资历,在人望各有千秋的情况下,自然还是以武功定胜负,拳头拼输赢。殷天正和韦一笑三言两语,便将这点敲定下来。   殷天正和韦一笑拼斗了一场,殷天正胜了一招半式,正要趁热打铁,逼得韦一笑一方承认自己,便见韦一笑长笑一声道:“我已尽力,便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丫头,该你上场了。”   殷天正听了他的话,正觉得莫名其妙间,周芷若却已经缓缓站了起来。   殷天正是亲眼见识过周芷若的本事的,知道她武功比杨逍还高,自己确实没有胜她的把握,便笑着说:“怎么,韦兄打算车轮战吗?若是她也输了,难道还要五散人、医仙毒仙贤伉俪,逐个下场吗?”却想含糊过去。   韦一笑便指着周芷若说道:“殷兄想当教主,刚巧我这个侄女手头功夫也不弱,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向殷兄讨教一下,但看殷兄肯不肯赏脸了。”   这话端的厉害。殷天正自然不好说自己怕打不过周芷若,反倒颜面无光,但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个动手打。一旦打赢了,自己年纪这么大,成名这么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旦打输了,非但教主做不成,只怕白眉鹰王这一世英名,便毁于一旦了。   殷天正也是老而弥坚之辈,当下也笑了笑,说道:“这位周姑娘的武功,老夫倒是见过的,竟比杨逍还强上一筹。刚好老夫身边,有个不成器的孙女,却酷爱习武,一身武功也甚是不弱。她和周姑娘年纪相仿,便由她代老夫同周姑娘走上几招,如何?若是她输了,便算老夫输了。”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是不能和周芷若直接交手的,且让殷离下场,就算殷离输了,他也已经想好后路,总比自己一大把年纪被小辈羞辱的好。   周颠在一旁喊道:“若是你认输,这教主之位便由我们几个说了算了。你可是这个意思不?”   殷天正笑道:“这个自然。”   众人议定,便拿眼睛望着殷离和周芷若,等她们开打,好决定最终的胜负。   谁知等了片刻,殷离却先笑了起来,她笑着向殷天正说道:“爷爷,你却不知道。我的功夫,一直以来都是周姐姐教的。我们在一起喂招拆招了无数次,我次次都落在下风,这还是她有意容让,没用杀手锏的缘故。若是实打实,我比她差远了。武功中一招一式尽在她掌握中,这教孙女如何打?”   殷天正听了,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失望。但是他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殷离的反应也在他预料之中,当下便笑道:“如是便是老夫输了。恭喜蝠王,恭喜五散人,为我教访得这样一位年轻高手做教主。”   他这番话说出,韦一笑和五散人都愣住了。   韦一笑虽然和五散人就杨逍诸事结成同盟,但是教主争位何其敏感,他们始终没有寻到时间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是以各人都要揣测他人的想法。   在韦一笑看来,自己武功不及殷天正,周芷若自然是会代表五散人这方出场的,而若周芷若赢了,自然会奉彭莹玉做教主。冷谦、铁冠道人也做如是想法。   彭莹玉倒是看着周芷若长大的,知道此女极有主见,心里也有成全她的意思,只是考虑到明教群雄林立,她资历尚轻,纵有周子旺之女的身份,只怕仍不能服众,因此虽有此意,却没敢向她保证什么,生怕给了她不切实际的希望之后又失望,打击太大,只想着见机行事;   说不得隐隐猜到了彭莹玉的想法,但是也不是很确定,不敢妄测。   至于周颠,这就是一个混不吝,对他而言,无论是韦一笑或者五散人中任何一个,或者是周芷若,甚至是胡青牛,拿来做教主,都是极好的。如今见殷天正这方也点头应允周芷若做教主,心中只觉得不管怎么说都是己方的胜利,拍手笑道:“好啊,周姑娘要做明教教主,那是太好不过了。我明教三十多代教主都是英雄好汉,如今却出了一位美人教主,明教兄弟看在眼里,口中不说,心里也定然欢喜。”   韦一笑拿眼睛看着彭莹玉,见他面带微笑,虽然仍摸不透他的想法,但看他也没有十分反对的样子,便也试探着表态道:“周姑娘原本就是周子旺的女儿,于我明教渊源甚深,前日又在弹劾光明左使之役中出了大力,甚至还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我教阳顶天教主的神功并遗书。这简直是上天送给我们的教主。周姑娘为人又好,许多明教兄弟都经她医治,了却陈年旧疾,就连我这只老蝙蝠,那吸血的毛病也多亏了周姑娘,才能根除。如此的教主,却上哪里找去。彭和尚,你说是也不是?”   彭莹玉见韦一笑这么说,又看铁冠道人、冷谦等虽不做声,面上也显出了认同的神情,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微笑着说道:“诸位兄弟能如是想,同心同德,正是我明教之大幸。既如此,我们就推举周姑娘做教主,如何?”   群豪闻言,无不欣喜,慨然应诺。   于是光明顶上熊熊圣火再度燃起,众人便依照明教的规矩,举行了教主册立大礼。   正在此时,突然间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想做我明教教主。问过我范遥了吗?”   紧接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陀便从暗地里现出身形,他手上提着一个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他刚刚现身,明教中有和汝阳王府打过交道的人便开始议论起来:   “他是汝阳王府的走狗苦头陀!”   “他杀死了我明教许多兄弟!”   “他今日居然敢到这里来,兄弟们,操家伙灭了他丫的!”   顿时群情激奋,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中众兄弟剑拔弩张,都望向自己的首领,只待旗主、门主一声令下,便涌上去将那头陀拿下。   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里,苦头陀公然不惧,只是用那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别人认不出来,也就罢了,鹰王,蝠王,五散人,你们也装作认不出范遥来吗?”   他这么一说,韦一笑、殷天正等仔细往他身上打量了几眼,面色便都有些古怪,只是不敢确定。   苦头陀仰天长笑道:“想我范遥,为揭开汝阳王府惊天阴谋,不惜自毁容貌,在汝阳王府中装哑巴装了十几年,整日里战战兢兢,想不到兄弟们已经认不出我了。既如此,你们看好了,这是什么?”   说罢,他的手中变戏法似的出现一把短剑,刹那间,剑意飞扬,宛如缤纷的落叶。   “是落英剑法!”便有人惊呼道。   “是只有杨逍和范遥才会的落英剑法呀!”在场的兄弟们不乏十几年前的旧人,纷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自择   周芷若见状,不免疑惑,退到彭莹玉旁,低声问道:“他怎么懂得落英剑法?”   彭莹玉遂低声向她解释:“他便是我教的光明右使范遥。两人据说师出同门,一向颇为要好,江湖人送外号‘逍遥二仙’。 他们的武功极其繁杂,落英剑法本是昔年桃花岛的独门武功,不知怎的,也被他们学会。只因这武功使将出来姿势潇洒,和‘逍遥二仙’名号相合,便成了他们的招牌。”   想了想又说道:“范遥和杨逍情深意重,与别人更不相同。只怕他此番来,会刻意刁难你。”   周芷若道:“我自理会得。”   他二人一问一答间,明教众兄弟早已上前和范遥相认。说及前事,范遥自称当年阳顶天失踪,明教四分五裂,他无意争夺教主之位,行走江湖,听到金毛狮王谢逊的师父成昆和汝阳王府密谋,只恐他们对本教不利,便自毁容貌,潜身其中。虽然为表忠心杀了几个明教弟兄,可那都是权宜之计。一边说,一边发狠将自己左手两根手指斩落下来,说待完成明教抗元大业,再奉上人头,以全教规。   殷天正、韦一笑等人都是老江湖,又素知范遥狠辣诡诈,便知道他是想借此脱罪,心中腹诽,明面上却都劝着说:“范兄何必如此?可惜,可惜。”却算是认下了这位光明右使。   范遥此时便向周芷若道:“我范遥出于护教苦心,不得已残害了几位兄弟,日后自会请罪。周姑娘杀了我明教的光明左使,却还想当教主吗?”   说不得闻言,赶快在旁边解释道:“范右使有所不知。杨逍因身犯数条重罪,已然遭两大法王、五散人联名弹劾,已非光明左使;而杀他的人,是他的私生女儿杨不悔,和周姑娘无关。”   范遥有备而来,怎能不知道杀杨逍的凶手?但同时他也知道,若非周芷若出手和杨逍相斗,他的好兄弟怎会死于非命?他这么质问周芷若,原本就是一种试探,想看看教中其他人的态度究竟如何。   范遥见周芷若得五散人维护,稍一思索说道:“既然周姑娘未杀光明左使,倒是范某误会了。请教主恕范遥不知之罪。”一边说,一边躬身向周芷若拜了下去,却是属下的礼节。   彭莹玉在旁看了大惑不解,他见范遥气势汹汹而来,料想定有后着,想不到他连考校周芷若武功的步骤都免了,直接就承认周芷若是教主。这倒叫彭莹玉有些不安起来。   但见周芷若伸手将范遥扶起,落落大方,尽显江湖巾帼女侠本色,看得韦一笑、五散人等人暗暗赞叹。   谁料想范遥又向周芷若抱拳道:“适才属下多有冒犯,幸得教主见谅。属下自知有愧,特从山下将冒犯了教主的小贼擒来,恭请教主发落。”   他这番话倒说得在场诸人面面相觑。几时有小贼冒犯周芷若了?   范遥却微笑着说道:“属下那日潜在光明顶旁,听得清清楚楚,教主入教受洗之时,有名小贼,在旁窥探。纵使教主宽宏大量,饶他性命。但以属下看,姑娘家的名节是极要紧的,焉能被这小贼败坏了,岂不是显得我明教无人?因此将这小贼擒了来,恭请教主发落。”   他这番话一说,在场诸人的脸色就精彩起来。   彭莹玉恍然大悟。原来范遥竟是等在这里!若是周芷若以和为贵,轻易放过,明教教主名节受损,说出去亦不大中听;若是周芷若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把这小贼给杀了,却又显得明教教主小家子气,睚眦必报了。是以一个处置不当,就会大大损及新教主的威仪。   彭莹玉却不知道,范遥的居心还要险恶些。   他和杨逍情同手足,听说杨逍身死,怒不可遏。而罪魁祸首,他自然认定是了广发英雄帖、又当众将杨逍打伤的周芷若。   “逍遥二仙”原本就是亦正亦邪的人物,行事出人意表,范遥为了为杨逍报仇,更是不择手段。刚好地字门的门主严清先前是杨逍的地下情人,也有为情人报仇的意思。他便串通了严清,从山下抓了机缘巧合刚好在附近的韩林儿,决意败坏周芷若的名声。   韩林儿是韩山童的爱子。若是周芷若一怒之下,将韩林儿给杀了,韩山童必然会意志坚定地站在反对周芷若的这边;若是周芷若忍下了这口气,一个名节被毁的人做明教教主,想来其他兄弟也有微词。   当天范遥就潜在严清房中。王难姑来寻严清时,他也跟着去了,隐在暗处。当他看到周芷若用神妙的武功催眠了严清,让她改了口风的时候,就知道严清这把枪已经失效。是以他亲自上场,将韩林儿又给擒了回来,扔到了大庭广众面前。   “范右使想是弄错了。并无什么小贼冒犯我。这点,想来地字门的严门主可为我作证。”周芷若微笑着说道。   范遥叹了一口气:“教主宽宏大量,但教中兄弟可不会如是想。崔蓉,你出来,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说。”   地字门的副门主崔蓉走了出来:“属下那天奉两大法王、五散人命令,为教主准备受洗事宜。突然便听青帐那边嚷了起来,说是有贼人闯进去了。后来毒仙拉着严门主一同查看,严门主回来说并没有。属下见严门主神情呆滞,与往日不同,便暗地里留了心。当天夜里,属下便躲在旁边,看见教主和殷离姑娘偷偷从雪洞里放走了贼人。属下不忿,便追下山去,恰遇范右使,一举将那贼人擒获。”   周芷若脸色便有些难看,她此时才知道,原来整个地字门都已经和范遥串通好了!单催眠一个严清时远远不够的!   王难姑冷笑一声,尖声说道:“你说你看见了,有什么证据?说不定你是故意败坏我徒儿名节,为杨逍报仇的!”   崔蓉显出一副颇为奇怪的样子:“杨逍之死和教主何干?难道毒仙认为是教主害死杨逍的吗?再者,又岂止是我一个人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一时间,地字门又走出了几个女教众。   周芷若心中清清楚楚,她和殷离放走韩林儿的那天,决计没有这么多人看见。然而,这些人齐齐出来作证,她却只觉得辩无可辩,铁证如山。   那一瞬间周芷若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然而到了最后,闪现在她心头的竟是《天龙》一书里木婉清的选择,既然不能杀了他,就只有嫁给他!更加讽刺的是,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木婉清太过迂腐,不够勇敢。   场上所有人都凝神静气,望着周芷若。有人忧心忡忡,有人事不关己的看笑话,有人心中大呼称愿。   “我觉得你们可能是弄错了。”周芷若慢慢说道,“受洗之时,确实没什么人闯入青帐。至于你们擒到的那人,他便是我未过门的夫君,亦是和我青梅竹马的玩伴,是当天晚上刚刚赶到光明顶的,和受洗更无关系。雪洞捉迷藏,是我们儿时的一个游戏而已。你们定然是看错了?”   “夫君?”范遥暗中观察了周芷若很久,知道此女极有主见,不会随随便便寻个人就嫁了,因此才敢定下这绝户之计,想不到,周芷若竟然这么爽快的说,那人是她的未来夫君?如此说来,哪怕受洗之时被他窥见,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教中众人自然不会去细细追究,更何况周芷若还特地澄清说没有偷窥?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放着王保保、宋青书、张无忌等大好青年不选,偏偏选一个武功不高、被人捉来捉去、样貌也极普通的小子?   “敢问教主,你什么时候订的婚?我等怎地毫不知情?”殷天正有些不悦地问道。他之所以这么爽快答应周芷若当教主,无非是看着她是弱质女流,好糊弄,容易拿捏,还打算用联姻的办法拿捏她呢,想不到她竟然订婚了?此事是真是假?是权宜之计?还是蓄谋已久?   “此事还是由我未来夫君来说吧。”周芷若说,她望了望范遥背上山的那个蠕动着的布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未来夫君一定在布袋里吧?”   她走了过去,亲手将布袋打开,韩林儿那满是迷茫之色的脸便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此时场中数十人,数十双眼睛齐齐朝韩林儿望了过去。韩林儿一生之中,从未经历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时刻。   他虽然生性朗阔,不喜阴谋诡计,但也在布袋里听得清清楚楚,如何不明白,是范遥想借他生事?   他先前和周芷若不过一面之缘,只觉她清丽脱俗,令人自惭形秽,不由自主敬若天神,心中哪敢有半分亵渎的念头?是以见范遥居然算计于她,又是气愤,又是恨自己武功太差,居然成为拖累。   后来听场上形势越发严峻,范遥咄咄逼人,周芷若居然说出什么和自己青梅竹马、早有婚约的话,韩林儿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认为自己定然是听岔了。自己哪里配得上她!   韩林儿茫然间抬起头,见周芷若清丽的容颜就在眼前,目光里有些担心,却又有几分决绝。他虽然自诩是个粗人,但此时却格外心细如发,瞬间便意识到:周姑娘并不想嫁自己,但这是眼下唯一的权宜之计。   想到这一层,韩林儿的心倒安定了不少。他喜欢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周芷若需要他出面作证,挽回颓势,他韩林儿焉有不肝脑涂地的道理?   于是韩林儿坦然望着场上数十道目光,大声说道:“在下韩林儿,家父韩山童,俱是明教中人。”他被范遥捉住后,原本觉得羞愤憋屈,意欲隐藏身份,以免连累父亲脸上无光。然而此时既要冒充这位周姑娘的未婚夫,自然要处处给她撑场面,思前想后唯有父亲韩山童还可以拿来用上一用,自然忙不迭地祭出。   韩林儿见周芷若面带鼓励之色,心中愈发安心,继续说道:“在下和周姑娘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儿时已经相识。前年家父见在下年龄渐长,有意寻一名温柔善良、绝美脱俗的姑娘为妻,经由家父朋友……”   他说到此处,心中发虚,略一迟疑,便听周芷若低声说道:“常遇春。常叔叔便是媒人。”   韩林儿恍然,忙接口道:“经由家父朋友常遇春保媒,与周姑娘议亲。天可怜见,周姑娘父母师长不嫌在下粗鄙,已点头允诺了这桩亲事。在下何德何能,实在是三生有幸!”   彭莹玉见两人情态,早知周芷若是被迫无奈,仓促拉郎,正为周芷若捏着一把冷汗,想不到韩林儿也慨然应承,总算面上过得去。听韩林儿说到“周姑娘父母师长”,知道他说漏嘴了,忙出面解围道:“范兄,你看,这倒是一场误会了。不过范兄想法是好的,想来韩世侄也非那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之人,双方不如就此揭过如何?今日良辰吉日,范兄既然也承认芷若做教主,不如就将别的事暂放一放,且先在圣火之前完成教主册立大礼,如何?”   范遥心中实在意难平。他自认为此计天衣无缝,万万想不到,看起来温柔知礼的周芷若竟然胆敢做出这当众拉郎之事。她就不怕被人当众拒绝吗?其实韩林儿的话中破绽颇多,他就不信在座众人未听出来。但既然韩林儿已经应承下来,他若再拿此事纠缠便是太失身份了。此时他已经大礼参拜过教主,连改口都找不到理由,万般无奈下又使出一计,问道:“属下范遥,想问教主一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这句话既然已经当众说出来,怎有不让他问的道理?于是周芷若温言道:“范右使但讲无妨。”   范遥心中暗喜周芷若中计,因问道:“属下听说,阳顶天教主死前有遗命,命金毛狮王谢逊暂代教主之职,统领明教上下迎回圣火令,奉手持圣火令者为新教主。周教主机缘巧合,得了乾坤大挪移的功夫,自是与本教有缘。但阳教主的遗命亦不可不尊。敢问教主,当如何处置?”   说不得在旁边听得老大不以为然,此时便叫道:“范右使说笑了!遗命是死的,人是活的。阳教主遗命之时,怎知金毛狮王失踪一事?眼下群龙无首,教中政令不畅,有人浑水摸鱼,败坏我明教风评,朝廷处处剿杀,武林同道又多与我们为难,正值生死存亡之际,自当先立教主,整顿教中风气,圣火令之事却大可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各位,你们说是也不是?”   范遥冷眼旁观各人反应,见殷天正态度暧昧,五色旗、四门主亦有动摇之意,心中正暗自得意,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响起:“紫衫龙王黛绮丝,奉周芷若周教主之命,已取回圣火令!圣火令在此!尔等还不赶快随我一起拜见周教主!”   众人大吃一惊,定睛看时,才见不知道何时,场中又多了一人。只见她弓腰曲背,塌鼻头,咪咪眼,活脱脱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老太婆。   场中倒有不少明教中人吃过她的苦头的,是以她刚一露面,便有人惊叫:“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皮笑肉不笑,嘿嘿两声,突然间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插,自己动手在脸上拨弄了一阵子,一张枯树一般的人皮便被撕了下来。又轻轻一甩头发,将那满头白发甩下,露出黑发如云。紧接着,她挺背抬头,一个杏眼桃腮的美艳妇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看的清清楚楚,正是二十年前破门出教的紫衫龙王黛绮丝。   美妇人双手捧着六枚两尺多长的黑牌,走到周芷若面前,以大礼参拜,口中称道:“紫衫龙王黛绮丝幸不辱命,将六枚圣火令带回。还望周教主宽容黛绮丝先前误闯密道之罪。”   原来,黛绮丝自从在蝴蝶谷失手之后,便被周芷若用秘药制住,任她驱驰。周芷若倒也未为难她,知道她怕波斯明教怕的厉害,便私下里和胡青牛、王难姑等人商议,掩去了她身上失贞和生养过孩子的痕迹,又命她前往波斯总坛,寻访圣火令的下落。   黛绮丝何等惜命,既然被人用秘药制住,没奈何只得应允,只身一人回到波斯。她先前还不死心,遍访名医,皆对她身上之秘药束手无策,这才沉下心来,努力想办法盗取圣火令。   时波斯明教防守严密,然黛绮丝原本是明教圣女,行走之时很是方便,周芷若又送给她王难姑研制成功的七心海棠、悲酥清风诸毒,倒打了波斯明教一个措手不及,将风云三使毒死了两个。十二宝树王大怒之下,万里追踪,黛绮丝却施施然易容成先前那个面相丑陋的老太婆,顺利将圣火令送回。   她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明明取回了圣火令,却不立时拿给周芷若,躲在暗中看这一场教主争夺,一直捱到最危急的关头,这才拿出来邀功,务必令周芷若印象深刻。   范遥看到黛绮丝出现,整个人都呆了。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纷乱,哪里还有心情同周芷若作对?   武林圣火令,一出鬼神惊。见圣火令如见教主。在镇教之宝圣火令面前,所有的反对意见都成了摆设。明教的教主争位一事也因为黛绮丝和圣火令的出现一锤定音。   当下光明顶上圣火熊熊,光明右使范遥、紫白青三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天地风雷四大门齐齐拜过了教主,周芷若便按照先前同彭莹玉等人商议,约法三章:一则重申教规,开设刑堂,刑堂长老便是五散人中的冷谦;二则致力于和江湖各大门派捐弃前嫌,统一战线;三则在蝴蝶谷召开大会,号召明教教众彼此策应,多地并起,共抗元朝。   ——这是原著中张无忌主持下的几件大事,虽然此人滥好人,假圣母,处事优柔寡断,男女关系一塌糊涂,但于这几件事确有功劳。眼下周芷若在其位,谋其政,少不得也要如是做。这是一道单选题,别无他途。   当下便依彭莹玉拟定的计策,范遥、韦一笑、黛绮丝等人率天地风雷四门坐镇总坛,相互牵制;其余各方首脑,汇集旗下教中,择日举事,遍地开花,令元兵应接不暇。五行旗归总坛调遣,何方吃紧,便向何方应援。   眼见群豪白衣胜雪,躬身行礼后昂首而去,周芷若忍不住心潮澎湃,想起《诗经》中那一首《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正感慨间,旁边殷离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想什么呢?见你的韩郎要离开了,这般魂不守舍?”   周芷若只好苦笑。自光明顶之后,殷离就常给她脸色看。自己也同她解释过,当时无可奈何,慌不择路,才只好信口说了这么一桩婚约,然未经双方师长同意,禁不住推敲,做不得数云云。但是殷离还是不肯放过她,当时消了气,日后却时常提起,发作一番。   其实周芷若事后也曾后悔。彭和尚就说过她行事还不够老练,当时本该有更好的说辞。然而易地而处,仓促之间,又有谁能保证一定可以随机应变,做出最佳选择呢?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然要努力前行,不辜负做出的退让与牺牲。   王难姑却也在旁边说:“既然你对韩林儿无意,便该趁机说清楚。我见那小子傻头傻脑,莫不是从此对你上了心,倒也麻烦。”   周芷若摇头道:“先前我慌不择路,既然已说有婚约,现下就断然没有我出尔反尔的道理。若他此后绝口不提此事,另觅佳偶,这件事倒也就这么算了。若他遣长辈媒人来问,我索性应了又有何妨?”   王难姑顿足道:“他怎配得上你?性子鲁莽毛躁,武功也差。他父亲倒是有几分打仗的本事,但毕竟做不得数。你是一教之主,更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如何配得上?”   周芷若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先前不是说过,只要人好就行。韩林儿为人是没的说的,疏朗大气,要我说,他至少比王保保好,不会叛国。”   王难姑见她提起王保保,心中发虚,只好不往深里说了,毕竟有几分看不过去,叹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想嫁人,拿个韩林儿当挡箭牌而已!”   那边韩山童早于蝴蝶谷誓师大会中看出了儿子的异常,盘问再三,便知道韩林儿确实心存仰慕之意,大笑着说:“这有何难?既是她亲口许婚,为父便遣人为你说和。成与不成,便见分晓。”   韩林儿大惊,死死拉住韩山童不放,哀求再三,只说自知配不上周芷若,不忍让她为难。   韩山童斟酌片刻,便又笑道:“此事倒也无妨。周姑娘虽然贵为教主,但是明教暗流涌动,各大势力山头林立,积弊已久,非一朝一夕可根治。她处于高位,实则高处不胜寒,急待强援。为父在教中职位固然不高,但行军打仗,却是数得着的。如今便抖擞精神,你我父子联手,为她好好打下一块江山来,拱手送于她,你看她欢喜不欢喜!”   韩林儿听了心中砰砰乱跳,既不敢细想,又觉得父亲说的有几分道理,辗转反侧了半宿,一咬牙道:“说什么嫁娶不嫁娶的!蒙古鞑子残暴,我原本就是要抗元杀敌的。如今便要更加拼命,将蒙古鞑子打个落花流水,再将功劳全归到她头上。如此她的教主之位便更加高枕无忧。将来嫁了如意郎君,我韩林儿只要在婚宴之上得她敬一杯酒,也就够了。”想到这里,豁然开朗,精神大振,和父亲韩山童一起奔赴前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榜单更新到此结束 ☆、驰援   按照先前商议,彭莹玉将率王难姑、胡青牛、徐寿辉等在江西一带举事,临走告别之时问道:“芷若你欲往何处?”   周芷若也不瞒他:“金毛狮王谢逊远在海外,如今我想率范遥、黛绮丝诸人将他迎回,屠龙刀和成昆一事也好做个了断。”   彭莹玉心中惊诧,暗想自张翠山、殷素素死后,谢逊下落唯有他义子张无忌一人得知。周芷若却是从何处知悉?又想起坐忘峰时张无忌对周芷若的明显关切,心中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只是不敢断定,遂道:“若有确凿消息,扬帆出海也未尝不可。只是芷若你要万事小心。”   殷天正在旁问殷离:“我将率领天鹰教教中于江南起事,殷离你可要随外公前去?”   殷离摇头道:“我还是跟着周姐姐。”   殷天正仰天大笑:“你二人姐妹情深,固然是令人欢喜。可他年必有分离之日。若是你周姐姐出嫁了,你难道也嫁了过去?”   殷离低头不说话,殷天正等候良久,见她始终不愿和自己奔赴江南,叹息一声,也只好随她去了,暗想她既如此不懂事,不如早早嫁了出去,或拉拢哪派高手,或联姻结盟,都是一举多得之事。   明教几方势力纷纷离开后,周芷若便和范遥、黛绮丝等人一同策划出海路线,黛绮丝发愁道:”大海苍茫,却又娶何处寻谢三哥下落?”   周芷若回忆原著中剧情,早就胸有成竹,微笑道:“金毛狮王藏身之处在极北之地,白昼极长,黑夜极短,岛上既有万年不化之玄冰,又有时时喷发的火山。岛上白色大熊与梅花鹿极多。龙王幼时久居海外,若龙王仍找不到,只怕这世间无人能寻到了。”   其实周芷若推断,那所谓的冰火岛只怕在北极圈之内,听描述颇像冰岛芬兰一带的风光,而岛上的白色大熊,只怕是北冰熊,梅花鹿就是北极驯鹿了。不过这些名词,此时只怕无人明白,说与不说都是一个样。横竖原著里金毛狮王谢逊也是黛绮丝迎回来的,索性依旧托了她全权负责。   黛绮丝足足想了一天一夜,方很不确定地对周芷若说道:“属下心中大致有数,只是尚未真切,仍需实地勘测。若是教主信得过我,何不将解药赐下,容我前往打探一番?海山凶险,教主何必以千金之体,履足险恶之地?”   周芷若摇头道:“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世间想知道金毛狮王下落的人过多。尤其是那汝阳王府的鞑子郡主,诡计多端,我原本想着她已弃暗投明,故而未作理会。但近日她未在张无忌身旁露面,行踪可疑,只恐有什么变故。”   黛绮丝听了恍然大悟道:“正是。只怕张无忌被那妖女蒙蔽,泄露了天机,反送了自家义父性命。”   范遥自从见到黛绮丝之后,百感交集,在一旁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突然摇头道:“我在汝阳王府卧底已久,从来没有见绍敏郡主在张无忌那小子面前讨得一分便宜的。可见一物降一物。教主如是说,只怕却是高看她了。龙王说的对,海上凶险,教主遣属下和龙王同去即可。教主也好坐镇中原,总揽大局。”   周芷若知道范遥从前对黛绮丝情根深种,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忠诚指数极低,虽然一个以药物、一个以道义勉强制住,只恐两人单独相处时又生祸端,自然不肯给他们这个机会。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赵敏既然重生而来,张无忌就不可能在一起生活的漫长岁月里,对幼时经历只字不提。赵敏何其聪明,就算猜不出大致方位,然汝阳王府中能人异士甚多,手头又有大批军队可调用,广派船只前去搜罗,不愁找不到冰火岛。   其实周芷若自知道赵敏重生之时,就一直担心她会先下手为强,去峨眉派把倚天剑夺了,再去冰火岛把谢逊接回来,败坏中原武林大事。只是赵敏的心思全在张无忌身上,根本没想着替蒙古效力,这才给了她喘息之机。   众人正在商议时,便见明教有教众进来禀报,说教中有兄弟看到有大批元兵朝着峨眉山的方向而去。周芷若闻言大惊,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两下一权衡:茫茫大海中变故颇多,寻找谢逊只怕历时经年,未必能有成果;而峨眉山近在咫尺,固然易守难攻,但若蒙古人采取人海战术,或者汝阳王府派出高手来车轮战,只怕灭绝师太未必能抵挡多少时日,于是不由分说,传令将此讯息再加确认后,发诸武林同道,又命五行旗急往峨眉支援,自己更是带着殷离、范遥、黛绮丝诸人奔赴而去。   峨眉开派祖师郭襄交游天下,人缘和风评都是极好的,峨眉派经营了几十年,于各大门派都有几分情谊。如今听闻峨眉有难,许多门派也纷纷念及香火之情,派出本派高手前去支援。便是那些巨鲸帮、海沙派、五凤刀等江湖小派,也都看在素手金针传讯的面子上,派出一两人援手一二。   周芷若诸人自蝴蝶谷赶赴峨眉,一路倒遇上几名武林同道。此时明教固然有与武林各派修好之意,只是政令初下,效果尚不明显,是以也不敢和其他人多做纠缠,一味只管赶路。又过了一日,周芷若便接到了峨眉灭绝师太的求助信,知道以灭绝师太之高傲,事态定然已是万分紧急,于是更加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谁知路过汉江时,却又被人叫住。众人回头细看,却见是张无忌大声打着招呼,迎了上来。在他身后,宋青书和两个三十多岁模样的男子也纷纷往这边而来。   周芷若幼年时上过武当山。因此不过看了几眼,便认出宋青书身旁的两位男子一是殷梨亭,一是莫声谷,都是近年来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   于是双方见礼叙话,张无忌便向周芷若道:“想来周姑娘也要往峨眉去?”   周芷若尚未答言,殷离便跳出来道:“你这登徒子又寻我周姐姐搭讪?好叫你知道,我周姐姐已经许配了人家,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张无忌听说她前面半句话只觉得满面发烫,待听到后半句却像被人用鞭子抽了一下似的,整个人呆住了,愣怔了半日,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什么,表妹?”   殷离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她看到张无忌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称愿,心中想果然拿韩林儿来挡这等登徒子是明智的选择。还正想着添油加醋再说几句,周芷若的声音已经传来:“阿离,你胡说什么?”声音里微微带着嗔意。   宋青书自被张三丰派下山,支援峨眉派的时候,就料想周芷若闻讯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他心中是以想了无数遍和周芷若见面的情景。然而见到昼思夜想的佳人赫然出现在眼前,却又不敢过去,只怕被当做了轻薄之徒,是以刻意老成持重,和殷梨亭、莫声谷两位师叔一道不疾不徐而行,昭显自己名门子弟的气质风度。如今听说佳人已经许亲,心中如遭雷击,表面却越发不肯表现出来,只是意态神情,早与往日不同,只是众人无暇旁顾,才未发现他的异样。   殷梨亭见张无忌前后这番神态,又看到了周芷若是一位清丽无双的绝代佳人,心中倒有些猜测,后来待听了殷离的喝骂,即为张无忌在佳人面前失仪而恨铁不成钢,又为终于有希望摆脱赵敏这个不定时炸弹而欣喜,然而听到周芷若已经定亲的消息,这份欣喜就落了空,变成微微的惋惜。   莫声谷年纪虽比殷梨亭小,此时却见机极快。他见师门脸面有损,一向八面玲珑的宋青书偏偏不肯在此时出头,只觉得责无旁贷,当下向前一步,向张无忌问道:“无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抱拳向殷离道:“在下武当莫声谷。敢问姑娘,在下的师侄张无忌如何冒犯了两位姑娘,烦请姑娘道出,我莫声谷自当为两位姑娘做主,清理门户。”   莫声谷一向嫉恶如仇惯了,他虽是俞莲舟一派,却一向对张无忌对鞑子郡主的黏黏糊糊、优柔寡断看不惯。如今见殷离口口声声说张无忌登徒子,只当张无忌真个做了什么错事,于是词锋锐利,倒吓了众人一跳。   殷离原本骂张无忌骂的很是得意,此时见了莫声谷的脸色,知道兹体事大,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周芷若也只得出面,忙向莫声谷回礼道:“久闻武当莫大侠之名,今日有缘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等皆是明教中人,为救援峨眉派而去。这位殷家妹子,便是张无忌张少侠的表妹。前些日在坐忘峰上,殷家妹子和这位张少侠颇有些不快,然而都是表亲之间的小纠纷。殷家妹子向来言行无忌,胡言乱语,还望莫大侠不要放在心上。”   莫声谷闻言,倒松了好大一口气,他丝毫不肯放松,又问道:“如是说来,无忌并未冒犯两位姑娘了?”   殷梨亭此时也早已反应过来。他见莫声谷言语间咄咄逼人,只恐怕伤了两家和气,忙拉了莫声谷一把,开口道:“既然几位也是去峨眉山,不如结伴同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作者有话要说:  神棍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 00:53:20   谢谢!   本周在重磅推荐上,预计更新1万五,更新日期暂定为7月18日、19日,21日、23日、24日 ☆、峨眉山之战   这些年来武当派声望愈隆,但凡武当诸侠的提议,江湖上人总要卖些面子。更何况以周芷若为首的明教一干人等正打算交好各大门派,联手御敌,自然没有推脱之理。   于是一行几人,齐齐向着峨眉山方向而去,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自不必说。等到来到乐山附近,诸人所乘坐骑都已经不行了,便纷纷弃马而行,运起轻功,向峨眉山方向奔去。   眼下救人要紧,自然要全力以赴。因此这几人的轻功便分出高下来:   范遥在最前,黛绮丝和殷梨亭、莫声谷三人并肩而行,黛绮丝倒还有余力同武当二侠说两句话。宋青书和张无忌内力稍弱,然两人不知道怎的,不约而同不肯露怯,咬牙支撑,倒也没有落下太远。   最令殷梨亭惊诧的便是周芷若和殷离二女,只见两人一人着青衣,一人着黄衫,行动之间行云流水,足不履地,轻飘飘犹如青白两朵云朵,飘于众人身边。殷梨亭行走江湖多年,看的分明,暗道:常闻明教之中能人异士甚多,青翼蝠王韦一笑,轻功独步天下。听青书说坐忘峰争位之时,这位周姑娘似和韦一笑一路,难道是他的弟子?   莫声谷却最是坦荡,他见周芷若和殷离明明行有余力,然而始终在众人周围,不肯抢先一步,只道是她们碍于面子,因而言道:“两位姑娘轻功神妙,莫某远远不及。便请两位姑娘先行,不必顾及我等。”   殷离听了轻轻一笑道:“莫大侠,你别误会了。我们可不是怕你面上无光。只是周姐姐说了,蒙古人阴险狡诈,只恐他们玩什么花样。”   她的话音未落,前面草丛里一阵微弱的呻.吟之声已然传来。众人如遭大敌,小心翼翼过去看时,却见是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丐,满身血污躺在地上。   众人见这两个老丐身上都背着九只布袋,便知是丐帮的九袋长老了。范遥、殷梨亭等人忙与老丐攀谈,方知两人是掌棒龙头和传功长老,因念及昔年和丐帮帮主黄蓉之女郭襄的香火之情,前来驰援,却不慎中了暗算,落难此地,动弹不得。   周芷若知道这是绝好的施恩丐帮的机会,忙取出上好的金疮药,又亲自为其正骨,敷药,方听传功长老恨恨说道:“王保保那奸贼,用下毒这种卑鄙无耻的招数,擒了我丐帮弟子去了,还请武当派加以援手!”   殷梨亭沉吟尚未回答,早有范遥在旁抢先说道:“传功长老但请放心,我明教一向与蒙古鞑子不共戴天,教众遍布天下,定然会寻访出贵帮弟子下落,救他们回来!”   传功长老见范遥是明教中人,心中不悦,有心拒绝,但想到目前处境,恨恨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掌棒龙头却比他识时务许多,听闻明教欲施以援手,忙不迭谢道:“幸得武当仗义相助,明教不计前嫌,惭愧!惭愧!”   两位丐帮长老身负重伤,又听闻前面有元兵重兵驻扎,不好带着伤者冲锋陷阵。于是商议的结果是范遥和莫声谷二人背负掌棒龙头和传功长老到附近镇上歇息,其余人等照原计划上山。   又走了不多时,果然见前面元兵于道路中安营扎寨,将路堵死。众人艺高人胆大,联袂冲杀,终于冲过阻碍,顺利来到了峨眉山上。却见峨眉山峨眉派山门之前围了足足有百余人,分列双方对峙不下。   周芷若目力极强,一眼便望见灭绝师太率领众弟子立于山门之前,向着一群汝阳王府的武士怒目而视。那群武士不约而同将目光望向一个白衣人,那人头戴束发金冠,看举止,看动作,一派雍容华贵。   张无忌远远望去,只见前方隐隐约约一个白衣人影,便忍不住向宋青书说道:“那人莫不是汝阳王府的王保保?”   宋青书不动神色,回答道:“无忌师弟和邵敏郡主交好,听闻这王保保是绍敏郡主之兄。既然无忌师弟都这么说,想必便是了。“   张无忌怒道:“谁与她交好了?只是我在大漠之中,见过王保保一面。”想了想,又低声说道:“周……周姑娘似乎对他颇有情意。宋师哥,你要糟糕了。”   原来周芷若容貌清丽脱俗,大凡男子,见了她无不神魂颠倒的。自众人汉水相遇以来,宋青书整个心神,全然不离周芷若,又恐像张无忌那样被殷离痛斥为登徒子,所以格外刻意收敛。殷梨亭和莫声谷因而被瞒过,未发现他异状。但张无忌却对此事格外敏感,很快嗅出了其中与众不同的意味。此时见王保保就在前面山门,心潮起伏,便顺嘴说了出来。   宋青书脸上一红道:“不得胡说。”却也忍不住向那白衣男子望去,心想不知是何方人物,得了周芷若青眼?   众人渐渐越奔越近,只见山风之下,那白衣男子的衣衫随风飘摆,给他整个人加了几分飘飘欲仙的神秘气质。突然之间,那人回眸一笑,张无忌一望之下,立即傻了眼:只见那人秋水为瞳,冰肌雪肤,女扮男装之下,尤显得俊美非常,正是赵敏。   只听见赵敏言道:“峨眉派素有武林名门正派之名,想不到却如此不知礼数。小王自大都千里迢迢而来,诚心想好好讨教一番,居然被堵在山门口,连进殿去喝茶都不能。敢问峨眉派掌门人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灭绝师太见她身后足足几十名武林好手,眼见人多势众,却公然不惧,朗声说道:“自我派郭襄郭祖师开派以来,峨眉派行走江湖,秉承侠义之道,却几时和蒙古鞑子有来往过?若是中原武林中人,以驱除鞑虏为己任的,自然有资格进贫尼这峨眉山门,于大殿中分宾主落座,自有香茶奉上。但蒙古鞑子,却万万不能进了山来,倒堕了郭祖师和峨眉的名声!”   赵敏并不着恼,笑意盈盈开口说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郭襄郭女侠以驱除鞑虏为己任,怎的她郭家满门在襄阳以身相殉,惟郭襄偷生,莫不是贪生怕死吗?”   她这一言既出,却是犯了众怒。武林中人,谁不知道小东邪郭襄是郭靖黄蓉之女,桃花岛黄药师之外孙女,生性最爱结交朋友,是以江湖上名声极好,怎容她在此大放厥词?   但众人也都多多少少知道,当年郭襄痴恋神雕侠杨过,遍访江湖终不可见,于四十岁那年大彻大悟,这才削发为尼,开创了峨眉一派。此时赵敏拿这个说事,固然是鞑子无耻,但细细论来,确实一时难以辩驳。   灭绝师太心中怒极,偏偏此事关系这武林之中一桩极大的秘密,即倚天屠龙和中原绝学的传承。历来由峨眉派掌门口口相传的。如今鞑子发问,她怎肯如实相告?   灭绝师太一生喜欢用剑说道理,本来不擅长辩白,此时猝然之下,倒被赵敏给问住了。然而她却也深深知道,此时断然不能示弱,否则就是堕了郭襄名头,当下清啸一声,就想仗剑杀上一回。   突然之间,旁边传来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众人只觉得这声音动听之中,更有一种脱俗的神韵,纷纷扭头,寻找说话人,这才见场中早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容貌极美的青裙女子。却正是周芷若。   以灭绝师太心性之坚毅,逢此大劫,突然见到最心爱的弟子,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动容。“芷若!”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周芷若回头向她点了点头,便继续向着赵敏解释道:“郭大侠夫妇以身殉国,固然是侠之大者。但郭襄郭祖师为武林薪火相传,忍辱偷生,又何尝不是以大局为重,侠女本色?若是蒙古鞑子铁蹄来时,中原侠士悉数壮烈,今日又有谁能振臂一呼,为被蛮夷欺.凌的汉人百姓出头?尊驾此时却拿这个说事,难道真当我中原武林的人都不明事理吗?”   赵敏见张无忌跟随在她身后,装作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莫名就感到心酸。她极为好强,越是此时,越是笑颜如花,娇声说道:“听周姑娘这番意思,难道今日振臂一呼的人,便是峨眉派吗?”   她原先说话时扮作男子,众人虽半信半疑,毕竟不敢妄断。如今她这娇声说话,面上情态,确是女儿无疑,众人立即就认了出来。   灭绝师太便道:“好好的一个女子,偏偏要扮作男子模样。难道你也知道今日的事做得不地道,便不敢拿真实面目抛头露面吗?”   赵敏咯咯娇笑道:“身为女子,种种不便,相信师太与我都心知肚明。此事多辩无益,刚才那位周姑娘说郭襄郭女侠偷生,原是为了武林薪火相传。想来峨眉是她一手开创,门下弟子武功必然不凡。刚好我这里有几个仆役,也学过几手粗浅的功夫,便请师太与他们比划几下,如何?”   灭绝师太一生什么时候怕过比武,她明明看出赵敏所说的几位“家人”只怕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功好手,但她此时怎肯有半分退缩,当下倚天剑出鞘,轻轻转了一个圈,道:“来就来吧!贫尼倚天剑久在鞘中,今日也好痛饮一番鞑子的鲜血!”   赵敏眼睛望了望倚天剑,道:“但凡比武,都要有个彩头。若我们输了,我便二话不说,退兵而去,若是峨眉输了,便不配做这号令天下之人,就把这倚天剑,输给我们如何?”   灭绝师太怒道:“倚天剑乃中原武林宝物,岂有拱手送与鞑子的道理!”正说话间,突然一阵头昏眼花,情知不妙,但听得身后惊呼声不绝于耳,却是峨眉弟子已经倒了一大片。   作者有话要说:   ☆、临危拜师   周芷若见状,不着痕迹地牵住灭绝师太的僧衣,九阳神功继而运起,探查一番,便明白她是中了毒,想了一想,便知道这是汝阳王府的独门秘药“十香软筋散”。这秘药原是鹿杖客和鹤笔翁所进,鹿杖客和鹤笔翁死后,这秘药的配方竟然流传下来。   周芷若向赵敏道:“赵姑娘,你好生狠毒,竟然偷偷遣人在峨眉派食物中下了十香软筋散这等秘药。中毒之后,人四肢无力,手脚虚浮,焉能再与你带来的江湖好手论武?”   赵敏面色不变:“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峨眉派在山上居住,又有谁能在她们饭食里下毒。就算中毒,也必是她们有内鬼的缘故。你不帮着灭绝师太清理峨眉叛徒,却跑过来诬赖我做什么?难道怕打不赢我们,就故意装作中毒之状?”   灭绝师太道:“芷若,此女心机颇深,意在挑起我峨眉内部生嫌疑。贫尼岂会中了她的奸计?便纵是中了毒,也可让她见识一下我峨眉派的武功,好让她知道,我派郭祖师不是那么容易污蔑的!”当下便想倚剑而立,岂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此时山上也有不少江湖门派前来助拳,见状便七嘴八舌道:“蒙古鞑子阴险狡诈,暗中下毒,好没道理!我们不用和鞑子讲什么道义,大家并肩子上啦!”说罢,就有几个江湖好手跳将出来,跃跃欲试。   赵敏手中折扇轻挥,笑道:“咱们虽然是汝阳王府的人,但是也是江湖客。江湖自然要按照江湖的规矩办事。若是倚多为胜,难道我山下驻扎的几千元军,便是吃素的了?咱们今日上山来,原本为的是领教峨眉派的武功。灭绝师太,若是你峨眉派无人出战,索性拱手认输,便将这倚天剑奉于我方。横竖大家也都知道你中了毒,如此也不算失了峨眉面子,如何?”   灭绝师太一生嫉恶如仇,怎肯向蒙古鞑子有半分示弱,闻言恨声说道:“岂有此理!赵姑娘既然想见识我峨眉武功,老尼今日索性就成全了你!”她极是硬气,先前中毒之时,得周芷若暗住,已将部分毒素逼入丹田,是以行走无碍,只是尚不好动刀剑。   江湖中人极重脸面,她虽功力未复,然则不肯于人前示弱半分,故而决意手持倚天剑,以身殉峨眉,以报答祖师郭襄和恩师风陵师太的栽培之恩。   灭绝师太正往前走,只见青影一闪,周芷若便拦到了她面前,轻声向她说道:“师父,汝阳王府的赵姑娘既然想看看我们峨眉的武功,何妨让徒儿出手,好叫她从此不再敢小窥了中原武林。”   灭绝师太听周芷若此言,竟有向自己拜师之意,她殷殷期盼数年,甚至以掌门之位相召,周芷若都只岿然不动。想不到,此时峨眉有难,她竟然要拜在自己门下。当下又惊又喜,连声说道:“这……这……”   赵敏也知道周芷若得了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只怕还学了些九阴真经上的神妙武功,见她出来搅局,心中不喜,冷笑一声说道:“前几日刚刚闻说明教于光明顶新选了一位教主,便是周芷若周姑娘。我只当周姑娘是明教弟子,又几时拜倒峨眉门下了?”   周芷若道:“我在毒仙医仙门下学习毒术,这武功之道,却一向是灭绝师太指点。赵姑娘何必明知故问?”   赵敏想不到她回答的竟如此坦然,一时词穷,咬牙道:“好,那我便让他们来领略一下你的峨眉派武功!只是你要记住了,若非峨眉派武功,譬如说九阴白骨爪、乾坤大挪移什么的,一旦用出来,可就算输了!”   周芷若笑道:“我峨眉派武功博大精深,高妙莫测,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无胆匪类,偷偷摸摸下毒之流,已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却又怎可贪多呢?”   赵敏恨声道:“阿大!这个小妞自负花容月貌,四处勾引男人,骄傲的很,快出来为我划花了这女人的脸!”   一个满面愁容、精干枯瘦的老者走了出来,向着周芷若说道:“在下阿大,请教姑娘剑招。”   周芷若笑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便是八臂神剑方东白,何必以死遁,却跑到汝阳王府上为虎作伥?”   那老者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随即便平静下来:“方东白已死,过去的事说它作甚?”   众人起初听周芷若言,还以为这小姑娘胡言乱语,然而见那老者神态,便知所言非虚,更是惊讶。   赵敏见周芷若一眼能认出东方白来,也是惊疑不定,暗想:她和无忌不过相处数月,焉能将这些细枝末节一一知晓?其中必然有古怪!正在暗想心事,场中方东白却早和周芷若过起招来。   方东白以快剑闻名,此时自然极尽凌厉狠辣之能事,以浑厚内力,出极精妙招术,刹那间剑气弥漫,宛如一团青光,周芷若却以灭绝师太所创之“灭剑”、“绝剑”迎敌,时不时辅以峨眉派其他招式,变招亦是奇快。   赵敏曾在万安寺高塔之中偷学各大门派招数,细细看来,见周芷若确实使得是峨眉剑法无疑。   突然之间,双剑相击,方东白的长剑却已被斩断,那自然是周芷若以极高深的九阳神功发力的缘故。方东白一言不发,回到赵敏身旁,向她请罪。   赵敏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却遣出一个又矮又瘦的秃头老者来,吩咐道:“阿二,你试一试这位周姑娘的内力。”   那秃头老者走上前来,周芷若便突然开口道:“西域少林派的两位高手,是投靠了汝阳王府吗?想来十多年前武当派俞岱岩被大力金刚指所伤,便是两位所为的吧?”   赵敏原本在武当山上,就被她戳破过一回。此时听见她旧话重提,分外恼怒,向着旁边一个精壮结实的高大汉子说道:“阿三,此女阴险狡诈,我们倒也不必和她讲什么江湖规矩,你们两个一起上,领教领教周姑娘的掌法!”   殷离在旁边看的生气,不免嚷道:“这就是汝阳王府的所谓江湖规矩吗?”   张无忌原来看到赵敏出来兴风作浪,大大违背了她先前对自己的承诺,已是十分恼怒,此时便皱眉道:“赵姑娘,你过分了。”   赵敏回眸看他,见他面上颇为恼怒,便知他心中所想,顿觉说不出的委屈,暗道:若不是你的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悉数被那女人抢走,我何必自违誓言,尚德峨眉山来,抢这把倚天宝剑?我赵敏一个小小女子,只盼望能和夫婿甜甜蜜蜜过日子,屠龙刀中的秘密又与我何干?   殷离一边嚷,一边就要跳出来,和周芷若联手拒敌,周芷若却向她摆手道:“你未学过峨眉武功,不宜插手。灭绝师父曾传我一套四象掌,我一直未曾在人前施展,此时倒正好用上一用。”   殷离见她说的笃定,也就放下心来,在旁为她掠阵。   只见阿三使拳,阿二使掌,皆是刚猛一路,招式凌厉,朝着周芷若袭来,周芷若却自岿然不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四象掌中圆中有方、阴阳相成的精髓施展得淋漓尽致,师兄弟两人居然久攻不下。   三人这样斗过了几百招后,两师兄弟心中焦躁,互相使了个眼色,于是心意相通,一人攻向周芷若的上路,一人却偷袭她的下盘,都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意欲令她首尾难以相顾,终成重伤!   周芷若也看出了敌人心意,突然一跃而起,足尖点在阿三背上,平平淡淡一掌,向着攻她上路的阿二拍去。阿二见她这掌看起来轻飘飘的,毫无威力,不免有些掉以轻心,拿右掌去接,想不到排山倒海的掌力顷刻涌来,立即将他右手炸成了粉碎,余势不减,朝他胸口拍了过去。   阿二平平向后飞了足足几尺,暴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浑身剧痛,正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全身骨骼已经震断了。他瞠目结舌,望着周芷若,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软绵绵倒了下去。   阿三的情况也未好过。他只觉得青影一闪,周芷若便跳到了他背上,原想着直起身将她甩下来,无奈一股大力死死按住他,不得解脱,待到周芷若发力打阿二之时,他的后背脊椎却已经被踩断,当下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赵敏见状,大怒,粉面含煞,指着周芷若道:“周姑娘,不知我的两个家人如何得罪了你,居然下此毒手?”   周芷若道:“此两人自甘朝廷鹰犬,中原武林人人得而诛之。便是他们今日惨死,也是比斗之中拳脚无眼,仔细说来还是你的过错。若非你来峨眉山上刻意滋事,他们怎会惨死?”   赵敏又道:“我正要问你,先前你脚踢阿三,掌击阿二,用的怕不是峨眉派武功吧?”   周芷若答道:“掌击阿二,一向是我峨眉不密之传,佛光普照是也。脚踢阿三,却是随机应变的无名招式。难道赵姑娘在山上走路,随手比划一下,也要分清这是哪派的招数吗?”   众人闻她所言,都觉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中毒迷局   赵敏一愣,想不到周芷若竟善辩若此。   峨眉派的招式,赵敏是学过的,前世是在万安寺中,虽然灭绝师太和周芷若拒绝下场,但其他峨眉弟子演练招式时,却被她学到了不少。但佛光普照是峨眉派绝学,以深厚的峨眉九阳功为底蕴,便是周芷若当是也未蒙传授,赵敏自然无缘窥见。   场中其余人等对这招峨眉绝学虽然知之甚少,但见周芷若打击了蒙古鞑子的嚣张气焰,都纷纷应和道:“峨眉派神功何等高妙,岂是你们这种蛮夷之人能尽知的?”   赵敏很能沉得住气,她手下的人都因众人的冷嘲热讽露出羞惭之色,唯有她留神观察灭绝师太反应。她知道灭绝师太其人刚正不阿,偏偏极看重峨眉声誉,若是周芷若果真使出别家武功,哪怕是解了眼前之围,灭绝师太神情之中也必定会有遗憾之色。   不想灭绝师太却面露激动之色,连声道:“好!好!想不到你已经将这招佛光普照练至如此境界了,我峨眉后继有人了!”   赵敏见灭绝师太这般模样,心中已然知道,周芷若连挫三人,使得的确是峨眉武功无疑。当下却输人不输阵,笑吟吟说道:“好好,周姑娘武功果真不凡,果真是好心机!今日看在张公子的面子上,就暂时放峨眉派一马!”说罢,命人抱起阿二阿三,转身下山。   旁边众人听了都颇为不解,暗道:这鞑子郡主模样倒还不错,只是言语颠三倒四,头脑不清,分明是周姑娘胜过了她,又几时看在什么张公子面子上了?   唯有武当派诸人明了其意,殷梨亭拿眼睛看张无忌,满脸恨铁不成钢之色。宋青书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却分外畅快。张无忌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心想:她难道还要此事弄得世人皆知吗?   周芷若和殷离却无暇理会赵敏言语里的意思,周芷若叫一声:“赵敏,先把十香软筋散的解药留下!”殷离便已会意,和她双双抢出,拦了上去。   范遥刚刚在山下安顿了丐帮长老,正和莫声谷上山来,见状也作势要拦,赵敏似笑非笑说道:“苦大师,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你受我汝阳王府庇佑多年,如今看到了老情人,就把正事给抛下了?”   范遥听得她如是说,不知怎的竟心虚望了黛绮丝一眼,微微一愣神的工夫,赵敏早绕过他了。   周芷若和殷离还要继续追,突然间旌旗招展,尘土飞扬,却是原先在山下驻扎的元兵杀上山来了。两人见元兵气势汹汹,顾念到山上峨眉派中毒无人照顾,便退了回去。赵敏便趁此良机被元兵迎回。   当下峨眉山光明顶上峨眉派诸女大开素宴,款待群豪。周芷若却以九阳神功和金针替灭绝师太解毒,但百损道人传下来的独门秘药何其厉害,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才恢复了灭绝师太三成功力。   正在沉吟间,灭绝师太突然睁眼问道:“鞑子郡主认识武当山的张无忌少侠?”   周芷若答道:“是。”   灭绝师太缓缓出了口气:“怨不得几日前贝锦仪这孩子捎信给我,信中半吐半露说武当有意和峨眉联姻,为宋青书和张无忌求配。我原想着宋青书倒也不辱没我峨眉弟子,但贝锦仪信中之意,张真人显然更在意张无忌。”   周芷若低头道:“眼下成大事者,合纵连横,无所不用其极,以婚姻为盟却也是一种手段。不瞒师父,便是弟子,也有意和明教中韩山童之子结百年之好,以稳固教主之位。”   灭绝师太闻言,十分惊诧,望着周芷若上下打量了半天方说:“我原以为你必是不屑于此的。”   周芷若淡淡笑道:“情势比人强。更何况,眼下只是初有此意,尚未正式议亲,做不得数。”   灭绝师太道:“只要你同意,此事岂有不成之理?韩山童,听闻作战十分勇猛,别的,似乎并无称道之处。不知他的儿子如何?”   周芷若道:“弟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已把此事看淡了。只要他对我好,弟子便也就心满意足了。”   灭绝师太不悦道:“什么叫做对你好?”   周芷若方低头悄声说道:“弟子敢断定,凡弟子想做之事,他决无反对之理。何况此人虽武功平平,却是立志抗元的好汉。”   灭绝师太这才勉强笑道:“如是也就罢了。为师原本看好一人,想要为你保媒,如今看来,却是用不着了。”   想了想又道:“你看杨不悔和张无忌,如何?”   周芷若想了一想,道:“若是不悔妹妹愿意,张无忌也答应对她一心一意,自然是好的。怕只怕不悔妹妹性格刚强,眼中容不得沙子,张无忌又优柔寡断,桃花极盛……”眼下杨逍残部已经悉数被安抚分化,杨不悔无论情归何处,她都只会为她欢喜。   灭绝师太道:“张三丰确实对张无忌颇不寻常。若是旁人,这般私交蒙古鞑子,已是罪不可赦。可是……贝锦仪在信中道明,张三丰公开扬言欲拿‘神门十三剑’和‘倚天屠龙功’为聘礼,为张无忌求配。想来张三丰心中有数,想使那釜底抽薪之计,好叫张无忌和那蒙古鞑子断了交情。”   周芷若听灭绝师太话里的意思,显是对那“神门十三剑”和“倚天屠龙功”十分期待,想是她一辈子爱武成痴,动了心思。想到杨不悔终身幸福,她实在担忧,忙劝道:“我峨眉武功博大精深,师姐师妹们毕其一生,恐怕也难以精研。张真人拿这两门武功作为聘礼,又是什么意思?若是师父想见识神门十三剑,不如教殷六侠演示一回,若是想看倚天屠龙功,昔日张翠山在王盘山岛刻痕犹在,何必……”   正在这时,外面只听得一声杯盘破碎声,灭绝师太应变奇速,推门看时,却是杨不悔脸色苍白,站在门外。杨不悔看到灭绝师太,眼泪刷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道:“我才不要嫁给张无忌。为什么周姐姐可以嫁给宋青书,我偏要嫁给张无忌?”   灭绝师太脸色便不好看,缓缓问道:“不悔你想嫁宋青书?宋少侠知道吗?”   杨不悔摇头道:“我谁也不嫁,谁也不想嫁……”   灭绝师太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起她身上余毒未清,不好深责,摇摇头让她下去,却对周芷若抱怨道:“一个两个都是跟你学的。都说谁也不想嫁,到最后不是还要嫁出去……”   周芷若道:“其实我最羡慕师父这样,削发为尼,便无人逼迫……”   灭绝师太目光闪动,似乎想起了极悲伤的往事,半晌方苦笑着说:“你年纪还轻。许多事情却不明白。其实若不是你自择了韩山童的儿子,我倒是想你嫁给宋青书的。他将来必是武当掌门继承人,于反元大业大大有利。”   周芷若避而不谈,只是突然问道:“下十香软筋散之人,师父可有眉目了?”两人都明白,十香软筋散只能下在饮食之中,而以峨眉派防守之严密,定然是生了内鬼,才教这许多人纷纷中毒而不自知。   灭绝师太摇头道:“大战在即,我不想因为此事,伤了元气。事后追查,必然寻出真凶!”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周芷若便告辞出来,正好看到殷离正在大骂张无忌,却是正在逼着张无忌去赵敏军营偷药,张无忌红着一张脸,既不说肯,又不说不肯,犹犹豫豫的样子,实在让人着急。   周芷若暗想:以赵敏之刁钻古怪,哪怕主动送上解药,还会耍上许多花招,更何况是张无忌前去索要?还不知道又被逼着答应几个不违背江湖道义的誓言。   周芷若正想劝殷离罢手,莫声谷却早已走出来,向着她二人说道:“周姑娘,殷姑娘,武当巴不得无忌和蒙古鞑子从无牵连。焉能在此时受人恩惠,落人话柄?峨眉派遭遇十香软筋散之毒,我武当救援不力,确实难辞其咎,不如两位姑娘和青书无忌两人在此值守,我和殷六哥一探鞑子军营如何?”   周芷若尚未说话,便望见山下有一阵尘土大作,喊杀声不绝于耳,她侧耳细听了一阵子,面露喜色道:“恐怕是我明教的援军到了!还请殷六侠与莫七侠在山上坐镇,待我和殷离去接应一番!”   殷梨亭、莫声谷彼此望了一眼,面上都有疑惑,他们耳力却没有周芷若这么出色,只听闻山下喧嚣,不明所以,不敢妄断,却见周芷若已经和殷离作势冲出。   张无忌这次倒积极得很,大声叫道:“周姑娘我和你一起去!”   却被殷离一个白眼,钉在了原处。   宋青书见张无忌尴尬,便开口说道:“无忌师弟莫要放在心上,你不去是对的。若是乱军之中,鞑子郡主受伤,你帮是不帮?岂不是左右为难。你若挂念,便由我代你前去探查一番,可好?”   殷梨亭和莫声谷都觉得有理,便嘱咐一声:“小心为上。”   宋青书点点头,便以武当派独门轻功,轻飘飘追在两女身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东青星火”,灌溉营养液+12014-07-18 22:34:22   读者“ghkjhlkijhlik”,灌溉营养液+12014-07-17 08:58:48   谢谢!   这几天网页版晋江一直抽抽抽,所以有的时候更新了还没显示,手机版比较好。如果一直没显示的话,可以用手机版试试看哦 ☆、解围   山下元兵大营之中,兵士来往巡逻,法度严谨,三人虽然武功高强,但不欲打草惊蛇,故而直到夜幕降临,这才悄悄潜入。寻访片刻,便见一座帐篷前防守严密,便悄悄飞身至那帐篷顶处,顺着缝隙往里面张望。   只见这座帐篷甚是宽敞,帐中一张虎皮大椅甚是醒目。但此刻却无人坐于虎皮大椅之上。倒是帐篷一侧,有一方小案,案前堆了许多书籍,案后端坐着一个头束金冠的白袍男子,正在借着烛火翻阅一本书,那书颜色泛黄,想是有了年月。   殷离看到这人,不由得和周芷若交换了一个眼色,周芷若会意,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宋青书看周芷若和殷离面上神态,心中暗暗生疑:“难道她们先前认识此人不成?”   正疑惑间,那白袍男子却突然将手中书放下,微笑着说道:“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藏头露尾呢?”   宋青书听得大惊,暗道帐中这人好生厉害,居然能识破我三人的行藏,正在想应对之策间,却见账门一挑,一个锦衣少女笑眯眯走了进来。这个少女宋青书自是认得的,便是赵敏。   只见赵敏向着那白衣男子言道:“哥哥!”宋青书才恍然大悟,原来帐中这白衣男子竟然是赵敏的哥哥,他并非识破三人行藏,而是在和妹妹打招呼。周芷若和殷离更是早认出此人便是王保保,只是唯恐打草惊蛇,一直按兵不动。   便听得赵敏笑吟吟说道:“哥哥整日里看这些兵书,居然也不闷得慌?咱们去峨眉山上看一看可好?“   王保保摇头道:“峨眉山上一帮江湖草莽,武功却高的很,你我兄妹便率大军围攻便是,何必和他们短兵相接?反倒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   赵敏却眨着眼睛道:“可是峨眉山上有一位佳人,哥哥真的不想见她一面吗?”   王保保叹了口气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此时不如不见,何必再添事端?”   赵敏便道:“哥哥嘴上说的轻巧。这位周姑娘曾让哥哥吃了一个大亏,如今到了下雨天还不免咳嗽,若是就此放过,岂不可惜?以我看,不如将她抢回王府,娶为妻妾,以后罚她日日伺候你,可好?”   殷离听到这种话,气的浑身发抖,周芷若却不动声色,只是尽力约束殷离,不叫她乱动。   王保保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继而说道:“妹妹你又在说笑了。你大动干戈恳求父亲,调来这么多元兵围攻峨眉山,本就十分不妥。偏你说什么这是关乎我蒙古生死存亡的大事,父亲信了,我便也不好说你。如今怎的连哥哥都取笑起来了?”   赵敏便正色道:“不是取笑。哥哥可知道那位周姑娘武功高强,更是成了明教教主。若是能打动佳人芳心,策反了她,便等于为朝廷剿灭了半数乱党。便何况如此佳人,配哥哥实在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哥哥若不下手,周姑娘便要下嫁给韩林儿了!”   王保保闻言一惊:“什么?”又觉得反应夸张了些,遂轻咳一声,问道:“韩林儿却是何人,从未听说过。想是江湖上新近出现的绝世高手了?”   赵敏笑道:“他是韩山童的儿子。虽说虎父无犬子,但韩林儿却实在呆,在光明顶山脚下也会被范遥捉上了山去,误打误撞,想是瞧见了周姑娘的身子,周姑娘就只有嫁给他啦。”   王保保道:“如是说来,这韩林儿着实可恶。我们先不去说他,只是那位苦头陀大师,本是花模子国进献的武士,怎的就成了明教光明右使范遥了?”   赵敏道:“据范遥自己说是为了明教大计,辗转潜入我们汝阳王府。是以妹妹发现此人后,便处处多加防备。说来也奇怪,范遥潜入我们王府这么久,倒不热衷于打探成昆和武林之事,却对我们这许多年来收集的天下武功秘笈很感兴趣。故而我怀疑他觊觎哪个门派的武功。”   王保保微笑道:“那些秘笈多是残本,又语焉不详,你我兄妹自幼时开始翻阅,一无所得。便是偶然让他得了几本,想来也不妨事。只是此人为了报义兄杨逍之仇竟如此设计陷害一个女孩家,照实令人不齿。”   赵敏道:“哥哥还说对周姑娘无意?这便动了怜香惜玉之心了。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待我们捉住了韩林儿,将他两只眼睛挖出来,再枭首示众,悬于营前,也就够了。至于范遥,便交给妹妹来整治。”   三人在旁听着,只觉得赵敏草菅人命,计谋狠毒,殷离再也按耐不住,当下一剑划破帐篷,轻飘飘落在赵敏身前,向着赵敏便是刷刷刷三剑。赵敏连连躲避。早在殷离落地之时,动静却已惊动了帐外守护之人,登时十几个番僧齐齐跳了进来,各施手段,便要将殷离拿下。   此时场面慌乱之极,周芷若忙帮着殷离脱离重围,宋青书却直盯着王保保追打。那番僧似乎自有一套结阵之法,此时见场面混乱,索性弃了殷离,只牢牢护住赵敏和王保保,并不十分抢攻。宋青书见追打王保保不易,便也退出,和周芷若、殷离三人一起杀退源源不断而来的元兵,退出了这片营地。   此番无功而返,周芷若心中微感不快,殷离忐忑之至,见周芷若不言不语,满腔郁闷不敢发泄出来,只是向着宋青书冷嘲道:“你武功那么低,还去杀什么王保保!丢人现眼!”   宋青书知道殷离性子古怪,不去理她,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向着周芷若道:“周姑娘,你瞧这是什么?”却原来,他急攻王保保不下,一转眼看到大帐之中虎皮大椅旁边桌上有一个小瓶子,料想主帐之中的瓶子或许非比寻常,许是解药,便趁机收了起来。   周芷若接过瓶子嗅了嗅,又倒在手上看了看,却只觉得无色无味,一时不敢确定,便道:“咱们先回山上再说。”   此时夜已黑透,三人重返山门,周芷若便寻了一间静室,用心研究那药粉,不过一个时辰,却出来,面带遗憾说道:“只怕这是十香软筋散,并非解药。”   众人听闻,心中自然失望,以宋青书尤甚。黛绮丝便发愁道:“眼下峨眉派诸人中毒,山下却有大批元兵把守,突围不得。若是元兵向山上猛攻,这可如何是好?”   正发愁间,突然见山下火光冲天,众人料得有异,只怕是元兵趁黑上山,正在一筹莫展间,青翼蝠王韦一笑却从旁闪了出来,向着周芷若道:“韦一笑携五行旗来迟,望教主恕罪!”   却原来,韦一笑坐镇总坛,接到周芷若讯息,便亲自率领五行旗赶了过来。眼下锐金旗、烈火旗诸旗正在山下与元兵展开激战,他却凭借绝顶轻功,抢上山来报信,好令大家宽心。   周芷若道:“王保保极善用兵,元兵人多势众,我五行旗固然精锐,却亦不能因此损伤过重。我还是去山下看看妥当。”   韦一笑迟疑道:“教主有所不知,除五行旗外,另有我明教教众,赶来救援……”   正在这时,旁边又有一个青年闯出,向着周芷若拜道:“属下韩林儿救援来迟,望教主恕罪!”   周芷若又惊又喜,一问之下方知,原来韩山童听闻朝廷将对峨眉派不利,周芷若前来驰援,生怕有了闪失,便命韩林儿和常遇春等人领着五千军马一路急行军杀气腾腾而来。眼下常遇春正在山下,会同了五行旗和元兵大战。   周芷若知道常遇春其人极善用兵,有他对阵王保保,再加上五行旗从旁协助,大事可定。   一日后,胡青牛和王难姑也上得山来帮忙。周芷若便将那十香软筋散的药给他们看。王难姑不负毒仙之命,而医仙胡青牛这辈子更是被王难姑用各种毒药虐过来的,因此两人通力合作,进展斐然,不过三日,便研制出来解药。当下辅以金针刺穴之法,为峨眉派诸人医治。   数日后,峨眉派诸人体内已无毒性残余,当下各个精神大作,一并冲杀下去。王保保和常遇春棋逢对手,接连鏖战了几天,已成相持之势,此时明教得大批武林高手强援,势如破竹,王保保见势头不好,退兵而去。   常遇春望着元兵溃败的身影,拦住几个要乘胜追击的将士道:“穷寇莫追,王保保用兵如神,纵使败中,也万万大意不得!”   周芷若也点头道:“此人的确是用兵奇才。可惜虽是汉人,却助纣为虐,处处掣肘,倒是早些除掉此人才是。”   常遇春长出了一口气:“先前两军对垒之时,元兵无耻,多有造谣教主和他行事暧昧。如今听教主之言,属下总算放了心。”   周芷若道:“常叔叔,我一向拿你当长辈看待。莫要一口一个教主,如此称呼,倒生分了。元兵造谣,定然是绍敏郡主出的主意,不足为信。”   常遇春微笑道:“公私分明,方是长久之道。先前论及公事,自然要称教主。我看着你一路长大,承蒙你叫一声叔叔,如今却是要借用长辈的名义,问你一句话,昔日光明顶上,你曾说和韩林儿青梅竹马,又说两家正在议亲,是否只是随口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下星期作者出差,所以有一周没申请榜单,存稿更新安排如下:726,728,731,801等到出差回来,大约日更到完结哦 ☆、反水   周芷若迎着常遇春探询的目光,大大方方说:“这便要看韩英雄的意思了。若是韩家当做玩笑话,侄女自然只是随口说说;若是韩家有意结盟,侄女便去准备嫁衣。”   常遇春一愣,没料到她居然会这般说话。原来韩山童命韩林儿和常遇春一同前来,本有私心,私下里千叮咛万嘱咐,要常遇春设法打探明白,以免韩林儿那傻小子痴心错付,将来闹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常遇春虽领命,心中却十分不安,暗忖这必是极难问出口之事,纵使问了,周芷若也不好回答。想不到此情此景,常遇春见形势大好,硬着头皮一问,周芷若竟然会答得这般爽快,正是意外之喜。   然而常遇春虽然是个粗人,却粗中有细,瞬间就明白了周芷若的用意,叹道:“高处不胜寒,当真是委屈了你了。”   周芷若自己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她看来,能不嫁人自然是最好,但是被逼到这份上,既然要嫁人,又何妨嫁给韩林儿?韩林儿一心抗元,立场坚定,和自己志同道合,况且把自己当做天神一般敬供,甘为辅佐,从不居功自傲。得婿若此,夫复何求?   常遇春见周芷若爽快应允,心中大喜,连声道:“既如此,我即刻修书一封,好叫韩兄早日上门提亲。”   当下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峨眉山上的群豪大多知道明教的周芷若周教主即将下嫁给韩林儿为妻,虽未定下,但周芷若当众自择,韩林儿之父辗转托人求肯,亦是有八、九分准了。众人闻讯后心思各异,自不必说,殷离更是突发奇想要嫁给韩林儿,和周芷若两女同侍一夫,吓得韩林儿每每见她如见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直至周芷若等人坐船顺江而下,都没敢多露面。   滚滚长江,一脉东流。周芷若和黛绮丝、范遥等人坐在江船之上,几个人一同商议该如何寻找金毛狮王谢逊。   黛绮丝先笑着说:“谢三哥的方位,我心中已大致有数。只是非得寻一条坚固的大海船方好出海。”   范遥道:“这个容易。谁不知道你紫衫龙王精通水性,世间若要寻善于航海的行家,还有什么人比得过你去?”   范遥本是有意恭维,然而黛绮丝闻言,反而冷冷一笑,自顾自行到船头去,摆明不愿和范遥交谈。   周芷若知道这必是黛绮丝心中恼恨范遥杀了她丈夫的缘故。虽然明教之中约定不好私斗,但她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原来应允了黛绮丝许她为丈夫报仇,自然若黛绮丝向范遥拔刀相向,她自会听之任之。只是这些天来黛绮丝一直安之若素,和范遥相处极好,她以为他们又和好了,自然也就将此事放在一边。想不到黛绮丝却在这时又摆起了冷艳美人的脾气。   范遥见状却不生气,也直直向船头追去,压低了声音道:“怎地,又生我气了?”一意做小伏低。若是他相貌潇洒,也就罢了,此时面上刀疤纵横相错,甚是丑陋骇人。   殷离见状悄声向周芷若说道:“都丑成这样子了,却不死心。不知道说他是自信好,还是自负好。”   两女都站在甲板上不动,等着范遥灰溜溜铩羽而归,但等了许久,却没等到。   周芷若便疑惑起来,暗暗和殷离朝船头走去。   她刚刚绕过一侧船舷,风瞬间大了起来,不住吹拂她的衣衫长发,风里更是隐隐约约传来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子低低的呻.吟声。   周芷若微一愣神,随即便明白过来,刹那间满面通红,见殷离一无所觉,还要往前面走去,忙一把拉住了她。殷离见周芷若神情,起初不解,随即轻轻“啊”了一声,飞快掩住了口,探询似的看着周芷若。周芷若缓缓点了点头。   两个人待回到原来地方时,犹自脸红心跳。   殷离先冷笑一声:“这两人真不讲究。光天化日之下,行这不堪入目之事。明教的名声,便是被这种人败坏的!”   周芷若却心想:黛绮丝是波斯艳女,原本和韩千叶便是肌肤相亲、情不自禁的一段孽缘。如今韩氏不幸身亡既久,她正当壮年,久旷之身,难免寂寞。范遥更是比杨逍还要邪气的人物,原著里他为了向鹿杖客要解药竟信口胡诌灭绝师太是他老情人,周芷若是他私生女,败坏女子名节而毫无愧疚之心,便知此人平日行事。如今正是干柴烈火,也难免一点就燃了。   只是这种话,周芷若如何说得出口,便淡淡说道:“他二人既然彼此有意,来日我索性做媒,成全了他们,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至于黛绮丝身上那秘药,等到寻到谢老爷子,便将解药一发给了她,由着她和范遥或在教中任职,或浪迹天涯,倒也无碍。”   只因有了这么一段遭遇,行船之上周芷若和殷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夜间范遥如何偷偷摸摸寻至黛绮丝舱室,两人又如何半夜里折腾,一概不闻不问。   黛绮丝也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豁出去了一般,面对周芷若和殷离的目光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得很,倒是范遥,因知道周芷若和殷离武功高强,怕她们夜间听到了什么动静,因此老大不自在,连坐卧行止也失却了几分潇洒。   船只沿长江一路东去,经汉口,经九江,最后至吴地入海。黛绮丝自言在灵蛇岛上,备着一艘大船,大可至远洋。周芷若闻言也颇为振奋,遂向她许诺再三,说一旦寻到谢逊,立即为她解毒,从此任她天涯海角,再不管束。黛绮丝闻言,面上做出喜悦之态,只是周芷若观其形容,不知道为何,心中更是不安。   周芷若私下里便对殷离嘱咐,说海上诸多凶险,要格外小心,随机应变方事。于是其后两天,两人轮流守夜,听不远处欢.爱之声不绝于耳,渐渐也习惯下来,便如夜间之催眠曲。   这夜本是殷离守夜,周芷若先行睡去,睡至一半,突然感觉身子似浸泡在水中,当下大惊,睁开眼睛看时,却见许多海水自舱门不断涌入,已经淹没了半间舱室了。而殷离却半倒在另一张床铺上,双目紧闭,唇边犹自带着微笑,想必是深夜困极,小盹片刻,便睡了过去。   周芷若忙推醒殷离,舱门已然推不开,两人以掌力劈开木板,方见座船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沉,两人幸得警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黛绮丝呢?”殷离怒气冲冲叫道,“这娘们儿有了男人,就把我们给卖了!”   然而四下张望,皆是茫茫一片海水,哪里还寻得见黛绮丝的身影?便是范遥,也一同失踪不见。   周芷若当下心头雪亮。她认为黛绮丝几十年来改容换貌,东躲西藏,是害怕波斯总教责罚,贪生怕死之辈,因此以毒药相制,只怕却是败笔了。这女子行事,时而歹毒,时而豪爽,是以慷慨,时而妩媚,当真令人捉摸不透,防不胜防。周芷若原本有防她之心,但圣火令诸事以来,黛绮丝亦步亦趋,防备之心因此稍减,想不到终于在此时出了纰漏。   “这女人好生恶毒,知道咱们不熟水性,便假装答应寻找谢逊,实则骗了我们出海,待到此地,趁机毁了座船,分明想让我们葬身鱼腹!”殷离愤然说道。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自救要紧。   周芷若趁着座船尚有一半在海面上,双足连点,朝座船最高点的桅杆跃了过去,四下张望,这才看清楚船只的东南方向影影绰绰有几个小黑点,像是岛屿的样子。当下更不迟疑,和殷离各劈下一大块木板,又解了船舷旁的绳索,借用风帆,制成简陋帆板模样,一齐向那有岛屿的方向驶去。   两人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个中新手,遇到惊险之时难免手足并用,十分辛苦,一直滑了一日两夜,这才见一座绿色的岛屿,呈现在眼前,忙一鼓作气,向岛边划去,到了最后十几丈,更是弃了帆板,运起踏水飘萍的轻功,在水面上连点几下,跃身到了那绿色小岛之上。   殷离虽然内力不凡,但毕竟辛苦了一日两夜,此时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一对狗男女,两个坏东西!若是让我殷离见了他们,定然要叫他们好看!”   周芷若不忙着说话,却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突然望见那郁郁葱葱的长青灌木之中,竟然夹杂着几颗桃树,越到深处,桃树越多,竟然成了一片林子。更为惊奇的是,眼下盛夏早过,那桃树上却结满了红红的果实,甚是诱人。   两人此时都是又饥又渴,不容分说,去那桃树上摘下几个桃子,分而食之,狼吞虎咽,那模样狼狈之至。殷离满嘴桃毛,却不自知,又指着周芷若溅上桃汁的面颊,取笑个不停。   正在这时,周芷若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给殷离打了一个眼色,殷离立即会意,两人屏神静气,向那桃林深处走去,渐渐女子又娇又腻的笑声和销魂的呻.吟声又传来过来。   两人这些日子听惯了这个声音,自然知道那是黛绮丝,殷离欲要发作,周芷若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两人隐在僻静之处,突然又听到范遥喘息了一阵子,大声问道:“我这些年苦苦搜集的秘笈,都在此处了。你可不许骗我。你先前说你为我生了一个女儿,她在何处?咱们一家三口快些团聚,好好的过日子,岂不像神仙般逍遥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上范遥人物分析:   跟范遥做朋友可能乐趣无穷,但做他的敌人肯定极不好过,因为这人除了武功高强,机智沉毅之外,还行事邪气,绝不讲仁义道德,为了达到掩护身份的目的,杀几个明教兄弟也在所不计,至于杀人灭口、杀人嫁祸等等,就更不犹豫了。   他与杨逍的说话语气亦是不同,杨逍冷傲,说话不容情,范遥更口没遮拦,例如乱说灭绝师太是他情人、周芷若是他们私生女儿,虽然目的是为了骗鹿杖客给他解药救人,一半动机也是在乘机损损灭绝师太,讨她便宜,激她愤怒。灭绝师太自杀,主要原因是受了赵敏之辱,巩固她必死之心的,则是范遥破坏她的声名。[1]   金庸写善人也有坏处、坏人也有好处,每每过火,写成好人是坏人。坏人才是好人,但范遥则恰到好处,令人觉得他又好又坏。   旧版《倚天屠龙记》中韩千叶之死的疑案   范遥   有一段关于银叶先生鲜为人知的谋杀案,凶手作案动机卑劣无耻,不可告人,手段阴险毒辣,令人发指。可惜金庸先生始终未将该凶手绳之以法,而死者则冤沉海底。   这起谋杀案的受害者是紫衫龙王黛绮丝的丈夫韩千叶,死因是中毒。究竟谁是凶手,杀人动机如何?   “蝶谷医仙”胡青牛关于该凶手特征的描述:“我问起下毒之人,知是蒙古人手下一个西域哑巴头陀所为。”该凶手在身份上和外形上,都与范遥极其吻合,而且范遥显然又具备谋杀韩千叶的最直接动机。   范遥爱慕黛绮丝良久,曾央阳教主夫人为其做媒,但黛绮丝却宁死不从(虽然黛绮丝此举亦事出有因,但在不明底细的范遥看来,黛绮丝显然对他绝情之极矣)。而更不可忍受的是,黛绮丝居然一见钟情的爱上了一个毛头小伙子韩千叶,为了跟他双宿双飞竟不惜叛教而出。这一切自然早已足够让范遥对韩千叶萌生杀机了。   令人费解的是“两位中毒的情形不同”:黛绮丝“中毒不深,可凭本身内力自疗”;而韩千叶所中的毒却是“无药可治”(请注意,这是“蝶谷医仙”胡青牛所说的“无药可治”)。   若是普通仇家,则很少有对两人施以如此判若云泥般的区别对待这种可能。合理的解释是下毒者只是想对黛绮丝略施薄惩,而对韩千叶则务求赶尽杀绝。范遥对黛绮丝是旧情未了,银叶先生则是他的情敌。   当范遥在大都初遇小昭时,“(转身出店,经过小昭身边时,)突然一怔,脸上神色惊愕异常,似乎突然见到甚么可怕之极的鬼魅一般,失声叫道:“你……你……”可以想象到范遥见到小昭时的害怕,并且是“似乎突然见到甚么可怕之极的鬼魅一般”的害怕!   当然,范遥害怕的并不是小昭,而是面貌与她酷似的黛绮丝。但范遥为什么会害怕黛绮丝呢?如果仅仅是因为当年对她有所爱慕和遭到拒绝,那么再次不期而遇时,应该不胜唏嘘感慨才对,断断不该有害怕这种表情的出现。由此可见,范遥正是那个以“哑巴头陀”的身份害死韩千叶的凶手,所以才会对黛绮丝“如见鬼魅”般的害怕。   而更狡猾的是,范遥早为自己留了后路。他在刚投入张无忌麾下时,故意声称自己为取信汝阳王曾亲手格毙过本教的三位香主,见张无忌脸上有“不豫之色”便当场断指明誓,并以死相胁,给张无忌留下了一个“此人说得出做得到”的鲜明印象。挤兑得这位“年轻识浅”的新教主不得不说出“你再残害自身,那便是说我无德无能,不配当此教主大任。你再自刺一剑,我便自刺两剑”之类的言语。   顾宝明版范遥   顾宝明版范遥   很明显,范遥此举的目的可概括如下:首先是万万不能让黛绮丝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一旦被她识破身份,黛绮丝武功不及他范遥,也不足为虑,明教中的老兄弟们当年大半都不太赞同黛绮丝嫁与韩千叶,所以要是黛绮丝来向他寻仇,虽不见得大家会帮范遥,但至少也没有多少人会站在黛绮丝一边。殊为可虑者,倒是这位颇具“正义感”的新教主,因此须得先用话将他挤兑住,让张无忌赌咒发誓般的声明不再追究他以往的过失。这样即便日后黛绮丝重归明教,张无忌也不能再追究他昔日毒死韩千叶的罪行了。 ☆、桃花岛门人   黛绮丝却娇声笑道:“眼下却不急。故老相传说屠龙刀里有极大的秘密,待我们出海去寻了那冰火岛,合力将金毛狮王谢逊捉来,岂不更好?”   范遥言语里却是满满的不赞成:“我和杨兄皆是少年得志,天资不凡,涉猎甚广,原想着凭此可在武林之中横行无忌,但直到遇了阳顶天教主方知,武功再博,都只是迷惑人的东西,空有花巧,却不实用,像阳顶天教主那样将一种功夫练至极致,任别人千变万化,他自岿然不动,才是最高明的做法。”   黛绮丝叹道:“只是你的武功,既然已成了这么个广博的路数,再单练一门却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将错就错,尽学诸家门派之所长,将招数练到极精,好成一代高手。”   范遥道:“正是如此。是以我这些年来隐身汝阳王府,以收集各类武功招式为乐。对外只托言说为明教卧底,鞑子郡主也只知道我忠心耿耿,为她私会情郎出谋划策,却不知道汝阳王府这些年搜罗的武功,我全翻阅了一遍。”他说到得意处,忍不住大笑几声。   周芷若在旁听得,却是百感交集。她心中早有疑问:既然范遥甘心自毁容颜,卧底汝阳王府,怎地这些年来成昆针对明教的各种阴谋,范遥都熟视无睹?   谢逊一时激愤,四处杀人寻找成昆下落,他若能以将成昆阴谋道出,或者及时加以劝阻,何以酿成空见惨死、江湖诸派都要寻明教和谢逊晦气的滔天大祸?   六大派合力杀上光明顶,杨逍和五散人等内讧,成昆暗中潜入光明顶,范遥怎地预先不做示警?既然是卧底,一心为明教,这有关明教生死存亡的大事,怎能不时刻放在心上?区区一句成昆防他甚深,护卫汝阳王身侧,未能及时现身,当真就能解释所有疑点?若非张无忌横空现世,当时明教诸人便全军覆灭,世间再无明教二字,在那之后,他这个光明右使,忠肝义胆的卧底,纵使含辱偷生,却又有何用?   赵敏使诡计,一来挑拨明教和中原各大门派矛盾,二来将各大派首脑人物齐齐囚在万安塔,而范遥所做的所有事,就是偷偷摸摸将少林寺罗汉堂罗汉像转身复位,好叫那嫁祸明教的十八个字没有那么显眼。可是这区区一点功绩,当真就弥补得了他格杀明教三名香主之罪?毕竟,只要罗汉像再次转身,十八个字便重现人前,那时候,百口莫辩的,还不是明教?   所以周芷若一直觉得,范遥这个所谓卧底,付出代价极大,所得效益甚少,这卧底其实也稀松平常,只是不好开口讲。如今听范遥自述,原来是见猎心喜,为了汝阳王府上搜罗的那些武功,这就解释的通了。谁不知道蒙古大军铁蹄所到,整个亚欧大陆无不臣服,想来那东西方的各种武功秘笈,实在是搜罗了不少,也难怪范遥受了情伤心灰意冷之下,居然不惜自会容貌,以身犯险了。   只听得黛绮丝的声音又娇又媚:“你甘心自毁容颜,明教中人,哪个不夸你忠肝义胆?却无人知道你的坏心思。”最后一句话更是娇嗔无限,就连周芷若、殷离听了,也忍不住心中一动。   范遥大笑道:“我没了容貌,你倒跟我好上了,这正是意外之喜,是再盼也盼不到的。说来你的眼光真真奇怪,韩千叶那般模样,你竟然也看得上。如今我倒要你说说,是他好,还是我好?”   黛绮丝没有说话,却忍不住有几声闷哼声发出,想是范遥发力的缘故。   周芷若和殷离以未嫁女之身,原本不该在此偷听别人床帏秘事,只是这些秘事好巧不巧,正与明教大事和武林格局有关,便是情形再尴尬,也只有咬牙听下去了。   当下又听得范遥道:“我这些年来苦心孤诣,倒搜罗到了不少残本。你可听说过我中原武林有南帝北丐东邪西毒中神通的传闻吗?”   黛绮丝道:“我好歹也有一半中原血统,又在光明顶上侵淫多年,对中原这些掌故,倒也说得上是如数家珍。”   周芷若听了更加惊讶。她忽而想到她和杨逍对敌之时,对方所使的弹指神通与范遥在明教兄弟面前确认身份时所使的落英剑法,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想:难道杨逍、范遥俱是东邪黄药师嫡系,桃花岛中人?只是当年桃花岛黄药师虽然邪气,却是非分明,不失为一代宗师,到了杨逍、范遥这里,怎地就百无忌惮,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良家女子也要掠来奸.淫?   果然,黛绮丝也知道东邪的事情,只听得她笑道:“我早有怀疑,莫非你真的是桃花岛的弟子?”   范遥叹了口气,答道:“我和杨兄,确是在桃花岛上长大,只是却并未被收作弟子。那时一个青衣老婆婆,满头白发,七八十岁年纪,见我和杨兄身穿乞丐服,被别的乞丐追打,不知怎的竟然起了心思,将我们两人救了下来。”   黛绮丝笑着说:“想来你和杨逍年幼之时,眉目已经颇为清秀,连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见了你们也忍不住怜惜一番。”   范遥又叹了口气道:“哪里是什么怜惜。不错,我和杨兄儿时确实已出落得颇好,因而讨饭之时,总能比别人多讨些东西,惹人嫉妒追打也是在所难免。只是那青衣老婆婆却并非怜惜我二人,她武功高强,却时常发呆,望着我两人的神情,倒像是透过我们看别人一般。”   黛绮丝道:“许是她年轻时有情郎,和你们两人长得像,也未尝可知。”   范遥道:“正是如此。那位婆婆年纪虽老,气质谈吐却是极好的。她烹饪、女红无一不精,又写的一手好字。我曾日里见她将‘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八个字翻来覆去地写,写完又用火给烧了,满脸的惆怅之色。我和杨兄曾偷偷翻过她未烧干净的字纸,这才知道,她恋慕的那人,似乎姓杨。因而她爱屋及乌,对杨逍总比对我要好些。”   黛绮丝柔声说道:“那可苦了你了。”   范遥道:“其实也未见得有多苦。那位婆婆虽然生性淡漠古怪,自己武功高强却从不教我们,可我和杨兄也正因为此,才没被饿死。几年后,那位婆婆便撒手人寰了,我二人按照她的意思埋葬了她,方在岛上大肆搜寻一番,得了弹指神通和落英剑法的秘笈。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范遥平日极少和人吐露这些秘密,是以江湖中人无人得知他武功传承,今日他显然将黛绮丝当做了自己人,缓缓说来,倒真有几分铁汉柔情的味道。   黛绮丝笑道:“从此武林上便有了两个小贼,专门搜罗武功秘籍。却不知道你们都搜录到了哪些武功?”   范遥道:“江湖上流传的武功秘籍虽多,比弹指神通高深者却少。只是有一年,我兄弟二人在西域中行走,倒见有人贩卖一副图画,说是已几百年的历史,是当年西夏亡国之时,从后宫一处极隐秘所在的墙壁上拓下来的,里面藏着极为高深的武功。我二人抢了下来,琢磨良久,断定这便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逍遥派的绝学北冥神功。我二人原本有姓无名,却因此,自己给自己起了逍遥这两个字。”   黛绮丝失声说道:“逍遥派神功是几百年前武林出尽风头的绝学,你二人既然以逍遥二字为名,想是以这套武功为根基了?”   范遥的声音里却有几分苦涩:“我二人原先也以为该如此。想那逍遥派武功,昔年丁春秋得其皮毛便可争霸一时,如今被我二人得了,正是天大的缘分,怎奈这武功似有魔力,我们稍一修习,便气血翻涌,不能自制,似有走火入魔之象。后来我们多方探查,才知道是功法有残缺的缘故。无奈只得束之高阁。”   黛绮丝道:“如此岂不是可惜?既然已寻到宝山,岂有空回之理?”   范遥笑道:“你若想看,倒也没什么不可以。那秘笈后来便被我藏在此岛中。”   黛绮丝道:“此处遍地桃树,想来就是你适才所提的桃花岛?”   范遥道:“正是。秘笈悉数藏于此岛上。你若想看,且随了我来。”   于是两人真个整整身上的土、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向着桃林更深处进发。周芷若和殷离此时才敢拿眼睛直视他们,远远跟在后面。   桃花岛上原是出了名的机关阵法重重,只可惜如今悉数败落,不成气候,有范遥在前带路,几个人有惊无险来到一座空地上,却见那空地之上有一座坟墓,坟上满是杂草,墓碑上也长满青苔,想是许多年无人料理的缘故。   范遥弯下腰,用手揭开墓碑上的青苔,周芷若这才隐隐约约认出,那墓碑上所书正是“桃花岛门人程氏之墓”。   周芷若适才听范遥话中之意,早猜测出那个救他们的青衣老婆婆多半是桃花岛主黄药师所收的小弟子,见了杨过后立誓终身不嫁的程瑛,如今见了这墓碑,更加确认无误,于是心中不免叹息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更新中,留言等作者出差回来后统一回复哦 ☆、身世谜团   正在这时,形势忽而变化,黛绮丝突然发难,趁范遥弯腰清理墓碑、无暇他顾时,重重一掌拍在范遥身上。范遥并不回头,身子一侧,反手接了她这一掌,就势向前方一冲,这才转过身来,冷笑一声道:“果然是艳如桃李、心如蛇蝎的女人,适才还被大爷压在下面玩,不过片刻工夫就翻脸了?”   黛绮丝怒道:“奸.贼!想不到你心机深到这种地步,连枕边人也要防备!”说话之间,连声咳嗽,想是方才接范遥那一掌,却受了些轻伤。   范遥哈哈大笑道:“你这贱.人!当年大爷在光明顶上托阳夫人代为说媒,大爷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哪点配不上你?偏你当众拒绝,若是真个立誓终身不嫁也就罢了,遇到那个韩千叶,也不知道他给你施了什么邪法,你就鬼迷心窍了?你这么一番折腾,我堂堂光明右使,岂有颜面在?后来你偷入光明顶密道,大爷我念旧情,多方掩饰,替你说情,可你是如何做的?你居然破门出教,让我当众下不来台!如此奇耻大辱,范遥铭记在心,不敢稍忘,后来痛下决心,毁掉这容貌,正是拜你所赐!”   原来,昔年他确是对黛绮丝情根深种,无奈黛绮丝罔顾他情意,屡屡令他下不来台,终于因爱生恨,待到自毁容貌之后,日日里照镜子,对自己容貌厌恶几分,对黛绮丝的恨意也就加了几分。   黛绮丝道:“好恶贼!杨逍掳掠奸.淫,无恶不作,可偏偏有能耐哄骗无知女子对他死心塌地,宁死不悔。这却也是一门本事。可你这个丑八怪就没这种能耐,我和我夫君韩千叶已经扮老扮丑,刻意避开,你还不肯放过,下毒害我夫君在先,逼.奸有夫之妇在后,你好狠毒的心思!”   范遥道:“大爷早看出你是黛绮丝,改头换面定有古怪,说不定会与我明教不利。便是下毒试上一试,又有何妨。偏你这妇人自恃貌美,硬要哀求说以身子换取解药,武林第一美人,何等风姿,既然这么知情解意,大爷岂能做柳下惠,不解风情?明明是你自荐枕席,却说什么逼你强你,简直无耻!”   黛绮丝含泪道:“真个无耻的,究竟是哪个?当时说的好好的,陪你七天七夜,便拿出解药,救得我夫君性命,可恨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堂堂光明右使,简直是世间第一无耻小人!”说罢,再也按捺不住,清啸一声,合身扑上。   范遥的武功原本高过黛绮丝,因而黛绮丝欲要杀他,才想出这以身相诱、骗他放松警惕的办法。奈何范遥无耻,鱼饵送到口边,一概吞下,暗中早在防备鱼钩,黛绮丝自谓胜券在握,却想不到落入敌人图谋,偷袭计划无功而返。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而黛绮丝羞怒交加,招式愈发猛烈,势如疯虎。   范遥却不慌不忙,和她拆解了几招。黛绮丝的武功原本以狠辣见长,如今气急之下,使将来开,虽然愈发凌厉,却也破绽更多。范遥拆解招数同时,还忍不住调笑几句,再占几句口头上的便宜,好让黛绮丝愈发失去理智。   只听得他哈哈大笑,一边打一边大声说:“当日里你不知道苦头陀便是范遥,尚且以身相委,伺候得大爷甚是畅快。可见你实在水性杨花,人尽可夫。韩千叶若知道你为了救他,想出这种丢人现眼的招数,还不背地里气死过去?咦,当日韩千叶,莫不是就是被你气死过去的?大爷虽然下的是神仙也救不得的奇毒,可是那小子睡了你这许多年,内力见涨,原本以深厚内力压制,尚可多活上几年,怎地就这么早死了?定然是发现你背着他出墙,气死过去啦!”   黛绮丝不防范遥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更加气愤,招式大开大合,全使得是拼命的功夫。范遥大骇之下,发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却也不得不用心抵御,两人拆斗了约莫有百余招,范遥终于技高一筹,将黛绮丝拿下。   黛绮丝的脖子被范遥一双大手箍住,竟移动不得分毫,自知报仇无望,绝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分外凄美。   范遥依旧心肠冷硬,不为所动,笑得很是狰狞:“你这妇人以为装可怜有用吗?若是你痛改前非,大爷见你貌美,还有几分收容之心,想不到你蛇蝎心肠,竟然连亲亲夫君都舍得谋杀。这等美人蝎,岂能留你在世上?”   黛绮丝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我仇深似海,原是不能并活于世了。我技不如人,就此死了,倒也没什么。只是可怜我那孩子……”   范遥道:“不用说你那女儿定然是韩千叶的种了?先前居然还想借此蒙我,我范遥何许人,怎能被你骗了去?快说出来他的所在,我好去斩草除根,先奸后杀,岂不是遂了你的意?”他虽然对黛绮丝恨之入骨,但直到她死之时,巧取豪夺得了她的身子,却得不到她的心,心中又何尝不感挫败?如今听黛绮丝提起孩子,心里越发堵得慌,是以故意拿极其凶狠的话吓唬她,好叫她闭口不言。   黛绮丝脸上露出惊惶之色:“你……虎毒尚不食子,你怎能如此不顾人伦?她……小昭她可是你亲女儿啊!”   范遥果然愣住了,失声道:“我女儿?怎么会?”他想了一想,往黛绮丝面上连打了七八个耳光,怒道:“我范遥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你这妇人莫要以为有几分姿色,便可玩弄我于股掌之上!”   黛绮丝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疼,却仍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范遥,她压低声音,幽幽说道:“小昭那孩子,今年正是十三岁。你好好想想看,十三年前,你究竟对我做过什么?”   范遥愣了一下,将信将疑:“你这妇人却又拿这话来诳我,你统共就陪了大爷七夜,其余时间皆跟韩千叶那小子腻在一处,现在又想骗我,好叫我当冤大头照顾你那孩子,我范遥当真这么好骗吗?”   黛绮丝犹豫了一下,方说道:“韩郎他……韩郎他……自他中毒之后,我岂敢不顾他性命,贸然行房?”   范遥神色阴晴不定:“是吗?”   黛绮丝低声说道:“自向你索要解药未果之后,我和韩郎便四处奔走,遍访名医。突然有一日,感到头晕欲吐,方知是有了身孕。屈指算来,正是你的孩子。我当时对你恨之入骨,本拟不生她出来,但此事原委却不好告诉韩郎,他一力主张要生。无奈之下,我生下孩子,却越看越厌,将她扔在穷苦人家里。韩郎以为我是怕行踪泄露,却不知是我怕他看出破绽。”   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前前后后皆无破绽,便是周芷若一时也寻不出纰漏之处,暗暗纳闷。范遥更是惊疑不定,听黛绮丝说将孩子寄养在穷苦人家里,不由得就动了舐犊之情,怒道:“你……身为做娘亲的,怎可如此狠心!”   黛绮丝凄然摇头:“我如今人之将死,是再也照顾不了女儿了。她毕竟是你的骨血,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莫要她重蹈我的覆辙,爱上一个男人,就掏心掏肺,生死不顾地跟了他去,别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了,倒辜负了那些年光明顶上你待我的情意……”   范遥见她说得恳切,处处入扣,忍不住信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人父,当下方寸大乱,只是一叠声问着:“她如今在哪里?我们一起去寻她!”   黛绮丝道:“你附耳过来。”见范遥靠近,她轻声说道:“小昭她便被我藏在……藏在……”声音却越来越微弱,突然之间,双掌击出,直直打在范遥的天灵盖上。却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黛绮丝的身子也倒飞了出去。却是范遥在最后关头,发觉不对,用尽全力,在她胸口拍了一掌。   “你……你……毒婆娘……”范遥整个人的天灵盖都凹陷下去,眼珠凸出,只来得及说了几个字,便直直倒了下去。   周芷若和殷离这时方从暗中窜出,先试了试范遥鼻息,见已气绝身亡,断无复生可能了,又赶着回来看黛绮丝,只见她上身凹陷进去一个大洞,想是肋骨被范遥打断了几根,又试过她脉息,便知十有八.九那断裂的肋骨伤到了脏器,只怕回天乏术了,当下也不说话,只是拿金针刺她人中、合谷诸穴,又将九阳神功往她体内输送,片刻之后,黛绮丝终于吐出一口气,醒了过来。   “是小昭吗?”她声音微弱地说道,待睁开眼看见周芷若,十分惶恐。想是自知将她和殷离扔在茫茫大海上,欲加害之,如今见了正主,岂能心安?   “你莫说话。你身受重伤,全凭我内力吊着一口气,若是心情大起大落,必死无疑。”周芷若说。她和殷离被黛绮丝和范遥合谋,差点在茫茫大海上淹死,对黛绮丝自然有怨恨,但眼看她将死之人,神仙也无力回天,又何必和她计较呢?是以柔声劝说,一片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昭   黛绮丝面色里透出一种灰色的绝望来,周芷若叹了口气,正待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得耳边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当下和殷离交换了一个眼色,殷离便长身而起,向着来人的方向戒备。   不多时,见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女和一个青年谈笑而来,边走还边说话。殷离一眼看到那个青年便是张无忌,顿时脸上一黑。   周芷若也望向来人,只见那少女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却是清秀绝伦,虽然仍有稚气,却可知长成后定然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小昭?”周芷若迟疑地叫道。   那少女先是一愣,继而发现了半躺在地上的黛绮丝,面露恐慌之色,大叫:“娘亲!娘亲!”飞奔而来。   黛绮丝看到小昭,面色倒好了许多,周芷若却知道那正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只见黛绮丝勉强撑起身子,沉声问道:“怎的这时才来?”看了看旁边的张无忌,登时大怒:“你怎地和此人勾搭上了,还敢带他来到此地!”   小昭只是扶着黛绮丝的身子,连声说:“娘亲,你怎成了这副模样?是谁打伤你的,说出来,我好为你报仇!”   黛绮丝冷哼一声:“你娘亲我何等样人,岂有让假手他人复仇之理?杀死你爹爹的匪类,娘亲拼着一死,把他给杀了,这般于九泉之下见你爹爹,总算有了交代。”   小昭含泪道:“娘亲,我不要你死,爹爹去了,世间惟你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你怎能如此狠心!”   黛绮丝凄然道:“我怕是撑不住了。日后你一个人在这世上,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乱和男人结交,反被他们欺负了去。”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望向周芷若,又道:“这位便是明教的周教主周芷若姑娘,她……为人甚好,你还不快快拜见教主!”   周芷若见黛绮丝目光里满是求恳之色,意在让她接纳小昭,她本不欲多事,便沉吟不答。   小昭那边却也哭着说:“我才不要入什么明教,我才不要让别人照顾,娘亲,我好想你啊,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黛绮丝却道:“你在身边时,娘亲怎么看怎么觉得你不顺眼,如今想到要和你……天人永隔,却是分外……不舍。只是这是……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娘亲早在……早在立誓为……为你爹爹复仇时,便有了……必死之念。你……你不肯听娘亲话,加入……明教,受人照顾,将来……将来只有后悔。”   小昭道:“我从不后悔,娘亲,我只要你活过来!”   黛绮丝却好像再也听不见她说话一般,眼睛慢慢地就要闭上了,周芷若见状,便又输了一道九阳神功的内力过去,要她把话说完。便听得黛绮丝轻声说道:“娘亲……很是对你不住,可等到你爱上一个男人,才知道……这冤孽……身不由己……死而无憾……”她最后仿佛是想再摸摸小昭的脸,但刚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小昭,那手臂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娘!”小昭抱住黛绮丝的身体,放声大哭起来,张无忌在旁边苦劝不住,甚是尴尬。   黛绮丝死了,但有关小昭生父的疑点却并未完全解开。若是小昭生父是韩千叶,爱屋及乌之下,黛绮丝何以如此狠心,先是将她寄养在别人家里,后来更是命她扮丑,送到光明顶上给人当丫鬟?只是若小昭生父是范遥,便更加说不通。也只能姑且认定黛绮丝天生心肠冷硬,对自己亲生女儿,尚能狠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昭才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渐渐止住了哭泣。她用石头将范遥的尸身砸得稀巴烂,又开始在地上挖土要埋葬黛绮丝,一边挖一边哭,甚是悲伤。周芷若原本想搭把手,却被小昭不冷不热婉拒。张无忌讪讪过去帮忙,小昭却将他推了一推,怒道:“若不是你家邵敏郡主刻意刁难,我们的船只怎会在海上驶了那么久,反而……反而害了我娘亲……”   张无忌摸了摸鼻子,觉得老大没趣,一转头,见周芷若和殷离正在一块石碑前忙碌,不觉好奇,不知不觉走过去,问:“这是谁的墓碑?桃花岛门人程氏是何人?”   周芷若见张无忌这种被张三丰悉心培养的名门子弟都不知道桃花岛渊源,心中暗自叹惋中原武林之凋零。当下便将程瑛暗恋神雕侠杨过,立誓终身不嫁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张无忌听了之后也是连连叹息,道:“太师父常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想是男子亦是如是。似神雕侠那样的奇男子虽少,但世间大好男儿并非他一人,何必因此误了自己终身呢?”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张三丰告诫他时,却是为了让他和赵敏划清界限,另觅佳偶的,而提起的人选,似乎就有周芷若、殷离二人,想到此处,他只觉得面红耳赤,不敢深想,忙低下头去。   周芷若和殷离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殷离听他如此说,禁不住反驳道:“那也难说得很,说不定程女侠是生性淡漠,不愿嫁人,拿神雕侠做幌子呢?”想了一想又侧头道:“我也不愿嫁人,该拿谁做幌子,才好永远跟着周姐姐呢?”她原来同嫁韩林儿的提议被驳回,不敢再提,只是拿眼睛望着周芷若,等她说话。   周芷若却只顾看那墓碑,终于发现了一个机关,打开机关,墓碑旁却露出一个大洞,洞里出现一个包着铁皮的木箱子。周芷若便将那箱子指给小昭看,道:“你娘亲上桃花岛来,一是为了复仇,二来只怕也是为这些东西来的。你且收好,也算做个念想。”她心中清清楚楚,那箱子里只怕是范遥历年来挖空心思搜集的武林秘籍,但是她已经身负九阴九阳、乾坤大挪移和圣火令上的武功,自知贪多嚼不烂,绝非高手之道,是以不愿涉猎太多。况且黛绮丝和范遥为此相继殒命,自己又何必赶这趟浑水?   小昭一言不发,将那箱子打开。她年纪虽小,却手法老道,这边打开箱子,那边却是身形一闪,显然是怕箱子里有什么机关暗器。谁知等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小昭便重新走过去,将那箱子翻了良久,里面的秘笈都收拾妥当。   当夜四人便在桃花岛上过夜,张无忌想起三女一男,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   原来他虽然知道周芷若和韩林儿议亲之事,却从不以为意,常常忍不住暗想:听闻周姑娘对汝阳王世子有意,这亲事自然是谈不成的,正如赵敏对我死缠烂打,然迫于立场,我不能答应收容她一样。外公和太师父都曾提及要为我求配,说一女百家求,便是周姑娘和那姓韩的议亲也不要紧,只要尚未放定便成。殷家表妹却和周姑娘情分好,同侍一夫什么的,虽然荒唐,但也并非全无可能。彼时齐人之福,何等旖旎?   突然间便听得周芷若问道:“你和她怎地在一起?”指的却是小昭。   张无忌道:“我前几日奉师命去汉口办事,无意间救了这个小姑娘。谁知……谁知却惹上了一桩事,耽搁了一日。”   小昭接口说道:“便是你家绍敏郡主,不知道从何处冒出,硬要说我和我娘亲居心叵测,将对周姑娘不利,刻意扣住我们的船,不令出海,却是耽误了我和娘亲汇合的时间。否则,只怕娘亲也不会就这么去了……”她一边说,一边又呜呜哭了起来。   周芷若和殷离对望一眼,已从两人语焉不详的话中推论出些东西:想是黛绮丝和范遥百密一疏,无意间露出了破绽。而这位神通广大、无孔不入的绍敏郡主便窥得了些讯息。见张无忌巧逢小昭,便起了疏离他们的心思,刻意揭破黛绮丝罪行,好让张无忌对小昭心生嫌隙。谁知道小昭年纪虽小,伶俐精细处却颇为不凡,竟然冲破了赵敏的障碍,更是和张无忌单独相处了这么久。   张无忌脸红道:“她可不是我家的。我至今尚未婚配,纵要议亲,也断然不会和蒙古鞑子扯上关联,求求你莫要再说了。”   小昭闻言,嫣然一笑,倒撤掉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场,又是给张无忌烤肉吃,又是为他铺床铺,嘘寒问暖,一副丫鬟模样。   张无忌待要推托,小昭便抢着说道:“张少侠你在汉口救下了我,我又没了亲人,从此便跟着服侍你,做你一辈子的小丫鬟,可好?”   张无忌听得怦然心动,口中却连连推辞道:“这样不好。我是武当派弟子,山上更无一个女人,你怎好跟着我?”他求助似的望着周芷若,道:“周姑娘,她娘亲临死之前似有托付你之意,你……你何妨收她做丫鬟,也好照顾她?”   周芷若暗暗皱了皱眉,问小昭道:“你可愿拜入我明教门下,为驱除鞑虏出力?”   小昭迟疑着,没有回答。   周芷若便知道她心意,向她说道:“你想一个人闯荡江湖,也是好的。只是要知道,你亦是你娘亲心爱的孩子,若是总惦记着给别人当丫鬟,你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的。”   张无忌听她这么说,满面惭愧。小昭看了她一眼,似乎很奇怪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   当下几人坐船折返,待到了海宁境内,江湖上突然传闻一件大事,说是金毛狮王谢逊回来中土了!于是江湖之中又是一片风起云涌之势,自不必说。   作者有话要说:   ☆、屠狮英雄会(一)   周芷若素知金毛狮王谢逊手中握有屠龙刀,是江湖中一桩极大的隐秘,结合峨眉前些天遭到汝阳王府围攻之事,心中便有了眉目,望着张无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道:“张少侠,你是怎么得罪鞑子郡主了,她竟然会向你义父下手?”   张无忌一惊:“我……我……我……”他连说三个“我”却没能说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话来,心中亦是起伏不定:是啊,赵敏对我一向无微不至,她明知谢逊是我的义父,怎会朝他下手,难道……难道她是想逼婚吗?   殷离见张无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由得气恼,踢了他一脚道:“喂,正在和你商议大事呢,不要总想着女人好不好?”   张无忌这才回过神来,讪讪说道:“我才没想女人。我和她……我和她原本也没什么关系,她是蒙古鞑子,先前又做下了围攻峨眉这等大错事,自然就是我的敌人。”心中却想着:若是赵敏以此逼婚,我是从还是不从?若从了,有负武当重恩;若不从,岂不是害了义父,有违伦常道义?   “张少侠。”周芷若神情严肃,唤他道,“此是乃是武林第一等的大事,万万迟疑不得。还望张少侠速速赶回武当山,向张真人禀报其中原委,请求张真人出手,救下金毛狮王一条性命。那屠龙宝刀,万万不可落于蒙古人之手。”   张无忌见她说的郑重,心中一凛,继而喜道:正是呢。周姑娘是明教教主,想来也是要保我义父的。如是武当明教两家合力,只怕那蒙古鞑子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于是张无忌点头称是,听从周芷若安排,一路马不停蹄,朝着武当山方向赶去。   周芷若带着殷离、小昭一路往明教分舵赶,一路上小昭闷闷不乐,问她原因,她也不肯说。周芷若和殷离多方猜测,皆不得要领,于是遂不理会。   待到了明教分舵,听了敌我形势,周芷若方知,原来赵敏使的是双管齐下之计,在发兵围困峨眉山的同时,已然命人扬帆出海,四处寻访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谢逊虽然江湖经验丰富,武功高强,但不敌赵敏诡计多端,手下精兵强将如云,想那蒙古人极盛之时称雄整个亚欧大陆,对付金毛狮王谢逊一人,自然绰绰有余,纵使活捉,亦非难事。   “此时金毛狮王谢逊便被囚在少林寺。”明教下属如此汇报道。   周芷若只觉得似曾相识。看来,赵敏果然选择了利用成昆。而成昆在少林寺经营既久,上到松林之中三位手持黑索坐枯禅的渡字派高僧,下到少林寺的一般僧众,皆被化名圆真、实名成昆的家伙哄得一愣一愣的,沦为打手帮凶而不自知。少林派自十八武僧相助李世民之时称雄武林,执武林之牛耳,而一百年来立于方外,享受蒙古敕封,当有此劫。   只是少林寺中的黑索阵颇为难破,原著里张无忌携九阳、乾坤大挪移和圣火令武功,加上杨逍、殷天正两人尚未破阵成功,而今杨逍、范遥、黛绮丝已死,韦一笑轻功绝佳而内力不足,殷天正年老而有野心,未必会听从自己号令竭尽全力,周芷若颇为此事犯难。   只是赵敏暗中主持的屠狮大会定在端午之时,眼下已然迫在眉睫,不便再做拖延。于是周芷若一边发号施令,命青翼蝠王韦一笑和五散人悉数赶来少林寺,一边带着殷离和小昭,急急朝着少林寺方向赶去,打算探一探路。   路过安徽之时,不慎有噩耗传来,说韩山童作战英勇,不慎遭遇元兵埋伏,已然牺牲。周芷若遂去吊唁,却见韩林儿一身白衣,流泪说道:“多谢教主前来。”又私下向常遇春道:“如今我父亲身死,先前婚约,自是做不得数。所幸尚未正式议定,险些酿成大错。如今便请常将军转告教主,请她自行婚配了吧,韩林儿无德无能,实在配不上她。”   常遇春心中为难,不得已向周芷若转告时,周芷若大惊:“若是韩公子有心仪姑娘,我自然愿意让贤。若无,岂能因公公身死,便违了先前之约。这决计不合我教中教义。”   而明教中的教义,并无披麻戴孝、守孝三年不能婚配的说法。于是三日后,索性举行了订婚之礼,由安徽路明教群豪见证,这些教众待知道明教教主将要嫁给自家首领,无不雀跃欢喜。   但殷天正得到这个消息后,却颇不开心。殷野王更是发愁道:“如今韩家势大,麾下倒已有了数万兵马,和元兵几场胜仗,成就了赫赫威名。这番下去,待到灭元之后,周芷若自然是皇后娘娘,韩林儿便成了皇帝,这等好事,怎能由他这种傻小子给占了?”   殷天正沉声道:“先前我有意让你两个儿子和周芷若联姻,无奈你儿子实在拿不出手。否则,这种好事怎么能轮到韩林儿?眼下抗元要紧,其他诸事,日后再说。”   殷野王叹气道:“眼见四处义军此起彼伏,抗元形势大好,这等江山社稷的事情,怎容日后再说?爹爹,横竖娘亲早亡,不如你娶了周芷若可好?儿子也好弄个皇太子当当。”   殷天正怒道:“糊涂东西,你出的是什么鬼主意?她纵然年轻,却是一教之主,武功既高强,又得了圣火令,还有青翼蝠王和五散人暗中扶助。你怎么能这般算计她?”   殷野王却不甘心,道:“不是儿子算计。实则颇不甘心。想我天鹰教筹谋既久,好容易等着杨逍死了,理应我天鹰教上台,谁知道彭莹玉从不知道哪里推出一个周芷若来,偏偏武功高强,做了些事情,得了教主这个巧宗。原本以为她是女流之辈,好掌控,也便随她去了。岂料横空冒出个韩林儿来,如今她在高位,韩林儿在下面呼应,这等势头,谁人可及?若是我们先前没用心也就罢了,明明策划了那么久,却被他们截了胡,莫说自己觉得窝火,便是其他帮派的弟兄们,都在笑话我们呢?”   殷天正瞪眼道:“谁?谁敢笑话我们?”   殷野王道:“丐帮的八袋弟子陈友谅。我见此人器宇轩昂,是个人物。”   殷天正显然也见过陈友谅,冷哼一声:“我却觉得他有几分心术不正,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丐帮八袋弟子,那丐帮帮主史火龙,却被他言语指使,只怕这其中必有阴谋,你还是莫要和他靠近为妙。”   殷野王低声道:“儿子也觉得陈友谅心术不正,只是他前不久出了个计谋,却是十分好。他说我明教教义,若是教中弟子不小心毁了女子清白,必然要娶之为妻。若是韩林儿在成婚之前,不慎弄出这么一遭事情来……我明教教主怎能甘为妾室?只得另觅佳婿……”   殷天正怒道:“这等龌蹉之事,你想也不要想!你果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怎地想这些不堪的勾当?”   殷野王慌忙指天誓日道:“此事更与儿子无关。只是陈友谅探问我教教义,儿子一时喝醉了酒,便不慎透出几句。陈友谅说他看韩林儿极不顺眼,说他配不上我教教主,自会自发谋划。儿子告诉父亲,只是想知会父亲一声,好叫风云变幻之时,早作准备。”   殷天正皱眉道:“如此龌蹉事,自然不便通知教主。若是告诉她,反倒是我们枉做小人了。那韩林儿若是她佳偶,自然把持得住,把持不住时,如此夫婿,怎配得上我教教主?”想了想又道:“若是和韩林儿的婚事不成,我们推谁出来更为有利?你那两个儿子自是不行的,我这关都通不过。不如,无忌?”他精光闪闪。   且不说陈友谅这边诸多算计,且说韩林儿订婚之后,精神百倍,作战之时愈发勇猛,大有乃父遗风,故号称“小明王”,颇得明教军士尊崇,他自己更是信誓旦旦,透过常遇春转告周芷若,说要为她打一个天下出来。于是当下韩林儿继续领军作战,周芷若自去少林寺救人,两相别离,意在来日相聚。   因这么一耽误,去少林寺之时,时日已然不早。周芷若因要探路,便孤身一人,夜里上得少室山来,因无人带路,寻不得渡字辈三僧之所在,却寻到竹林之中的一间小舍,见赵敏正在和成昆密谋。   赵敏大刺刺坐在圆桌旁,在烛光映衬下她的脸庞显得阴晴不定。成昆一副和尚的模样,垂首站在她身后,面带微笑,正在舌绽莲花:“待到贫僧灭了明教之后,便是将屠龙宝刀奉于郡主,又有何妨?郡主如此貌美,那张无忌岂有不拜在郡主裙下之理?”   便听得赵敏幽幽一叹:“我因想着明教势大,周芷若心肠歹毒,不得已才借助大师的势力。横竖张郎和明教无甚瓜葛,除了天鹰教殷家人和金毛狮王谢逊外,便是都交给大师,又有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晋江卡的厉害,所以就在文案上挂了一个微博,专门做更新提示用,希望能有用。 ☆、屠狮英雄会(二)   成昆皱眉道:“属下正要向郡主讨个示下,属下昔年曾和明教有隙,立誓要杀尽明教所有帮众,是以投身汝阳王府,诸多筹谋,奋不顾身。金毛狮王谢逊和白眉鹰王殷天正都是明教中的首脑人物,非死不可,还望郡主娘娘明察。”   赵敏见成昆说的郑重其事,银牙暗咬,心中暗想:若非玄冥二老被张三丰击毙,范遥又回归明教不知所踪,我何必和这个老秃驴虚与委蛇。只有暂时答应,从长计议了。于是笑盈盈说道:“横竖谢逊和殷天正只会反对我和张郎的婚事,死了便也死了。都依大师便是。”   成昆听她答得爽快,心中亦有疑虑,只是他仗着艺高人胆大,觉得哪怕在赵敏眼皮子底下也能杀死谢逊和殷天正,全身而退,所以也就没和赵敏计较。两个笑了一笑,将这话揭了过去。   赵敏想了想又问道:“你那徒弟陈友谅果真已经控制了丐帮?”   成昆脸上颇为得意:“陈友谅确是个好苗子。有他隐在丐帮当中,嘿嘿,便是掌棒龙头、传功长老那些人也不免被他牵着鼻子走。明教、峨眉只怕这次都被他算计在内。”   赵敏想了想,突然说道:“周芷若决计不会嫁给韩林儿,何必多此一举?我原本想看看,她当众悔婚,天下英雄会如何看她!”   成昆叹了一口气道:“郡主娘娘看好张无忌,便以为天下女子皆是如此,实在是大错特错了。据老衲来看,周芷若许嫁韩林儿,实在是一招妙棋。若想颠覆明教,最好破了他们的联盟不可。”   赵敏道:“我也知道这是两家联姻。只是,但凡女子,无不以感情为重,周芷若为明教大义,牺牲自己,我却照实不信。”   成昆道:“世间女子,想法心思岂能尽数。郡主若不相信,大可拭目以待。”   周芷若听他们提及要破坏自己和韩林儿的亲事,心中颇为好奇,正想好好听下去,看他们究竟是如何计谋,未想到他们已经停口不说,赵敏更是作势要从房中秘道退走。   就在这时,成昆突然微微皱眉,道:“何方宵小,还不出来现身!”禅杖轻挥,便朝着小屋窗口击了过去。   周芷若耳聪目明,早知道藏在屋外偷听的并非自己一人,只是她为了大事,懒得计较而已,如今见禅杖挥出之处,一个黑衣人滚落在地,闷哼一声,似乎受了不小的伤,于是亦起了援手之意。当下施展乾坤大挪移,将那禅杖之力卸到一边,左手轻轻提起地上那黑衣人,双足连点,就此飘然离去。   待到了无人之处,周芷若拉开那黑衣人的面巾,才发现是一名年轻女子,双目紧闭,面黄如纸,不是杨不悔却又是谁?   忙朝她体内输送了一股九阳真气,催她醒来,见她双目含泪说道:“我……我才没有背叛师父……才没有背叛峨眉……”   周芷若便知道峨眉派有了变故,她当下不及多说,点了杨不悔的昏睡穴,一路寻到峨眉派的驻地,却见包括灭绝师太在内的峨眉派中人,悉数面带忧色。   灭绝师太见周芷若带着杨不悔前来,长叹一声道:“芷若,你来的正好。若非你来,还不知道要去何处寻她”   周芷若细问之时,才知道峨眉派正在追查前番中十香软筋散之毒一事。静玄等大弟子拿出铁证如山来,力指是杨不悔所为。杨不悔百口莫辩,羞愤而走,不知所踪,峨眉派另有要事在身,也不方便追寻。若非周芷若意外发现了她,只怕她此时已经沦为成昆杖下亡魂了。   “眼下正值危急存亡之秋,理应以和睦为上,怎地在此时追查,岂不人心惶惶?”周芷若不解道。   灭绝师太叹了一口气,将周芷若拉到无人处,诉说了原委。   原来,此事灭绝师太自然是有意压下,而后徐徐寻访之。怎奈峨眉派一些颇有声望的长老们不愿如此,偏偏静玄、静照等人又寻出证据来,便是灭绝师太,也回护杨不悔不得。   “为师心中明明知道不是她做的,却也无可奈何。”灭绝师太淡然说道。   周芷若颇为不解。灭绝师太便又叹道:“怪只怪我峨眉这些年来人才凋零,不成气候。如今贫尼年老,便是派中几大弟子,也有了争夺掌门人之位的心思。论年龄人望,静玄自然皆在人前;可是论资质前途,却是杨不悔更为出色。若是杨不悔平和些,略懂些经营之道,为师便辅佐她当掌门人又有何妨?只是她性子太烈,做事不懂得变通,又沉不住气,恐怕坐不稳这个位子,故而左右为难。反被奸人钻了空子。”   周芷若心有戚戚,却不便多说话。杨不悔自有峨眉派诸姐妹接进房中医治,灭绝师太方携了周芷若的手,道:“芷若,这次少林派开屠狮大会,只怕图谋不小。金毛狮王谢逊其人也就罢了,那屠龙刀,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旁人手上,否则,武林危矣。切记,切记!”   周芷若知道她的用意,自然点头称是。她遍寻了两日之后,仍寻不到那青松和屠龙刀的下落。青翼蝠王韦一笑却已和五散人率五行旗而来,众人商议一番,彭莹玉突然一拍脑袋道:“糟了,莫不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周芷若忙问其故,彭莹玉跺脚道:“怕只怕金毛狮王不在少林寺,元兵鞑子仍是奔着峨眉派的倚天剑而来!”   话音未落,外厢已经一片散乱,夜空中数朵烟花此起彼伏,却正是峨眉派求援。   明教众人赶着出去,却见漫山遍野尽是元兵,火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灭绝师太率领弟子奋勇杀敌,势如猛虎一般,只是剑势沉重,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明教群豪急忙前去接应,换下峨眉派众人,这才发现峨眉派弟子竟然个个负伤,灭绝师太更是面如金纸。   周芷若握住灭绝师太的手都在抖,听她颤声说道:“峨眉果然还是出了叛徒。静玄……静玄这孩子……她……她把倚天剑带走了……”   周芷若检查灭绝师太周身伤势,只见她身上中了元兵的几根火箭,皮肉翻开,被烤黑了好大一片,这却是小伤,她的致命伤却在心脉,据峨眉弟子在旁回忆说,是她和几名番僧对掌之时,不慎为其所伤,心脉已然破碎,显是活不成了。   周芷若正欲替灭绝师太输一股九阳真气,就听见她说道:“芷若,我灭绝一生从不求人,如今求你一件事可好?”   周芷若见她艰难地将手上铁指环取下来,便知道她欲说何事,心中一阵酸楚道:“师父,你再撑一撑,你莫说话,徒儿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灭绝师太摇了摇头:“人有旦夕祸福。我灭绝治派不严,当有此祸。只是……只是峨眉之事关乎武林气运,芷若你既然一心抗元,此事更于你有利无害……”   周芷若见她言至此处,再无推脱之理,于是含泪点了点头。便见灭绝师太肃声说道:“峨眉众弟子听令!”   她在峨眉派积威已久,如今哪怕是弥留之际,众弟子依然颇为恭顺。但见灭绝将铁指环高举过顶,高声喊道:“峨眉第三代掌门人女尼灭绝,谨以本门掌门人之位,传于第四代弟子周芷若。众弟子当谨守周掌门之令,振兴峨眉,光复汉人基业!”   周芷若知道灭绝师太此时一字一句,消耗的是仅存的生命力,忍不住眼泪长流,大声道:“周芷若奉接本门掌门铁指环!”伸出左手,由着灭绝师太将那铁指环套在她手中。   灭绝师太面带微笑,见峨眉众弟子皆拜见了新任掌门人,便又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新掌门尚有几句话要说。”   便将那屠龙宝刀和倚天剑的秘密讲了一遍。   周芷若知道她弥留之际,不忍她多受折磨,于是但凡自己所知,便抢着说了,直到最后,灭绝师太吩咐她以屠龙刀、倚天剑两侧各有软铁,暗藏玄铁铁片上,有桃花岛藏宝处地图,这却是她闻所未闻。欲要细问时,灭绝师太已经悄然与世长辞了,临死之时尚未瞑目。   当下峨眉上下齐齐举哀,于明教等诸帮派合兵一处,杀退元兵,再回头看时,却见少林寺燃起熊熊大火,只怕是成昆见事不谐,挟持了空闻方丈等人,毁寺而逃了。   一场变故后,清点人数之时,明教阵容尚未折损许多,只是峨眉却已伤亡过半,静玄携倚天剑而逃,不知所踪,杨不悔也不见了踪影。峨眉遭人袭击之事,仍然疑点重重,派中弟子彼此攻击,亏得周芷若有明教,又用铁腕手段,这才稍稍镇压了下来。   倚天剑既然失踪,少室山上又遍寻不得金毛狮王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一干群豪骂骂咧咧,带着对少林的不满下山而去,唯有明教仗着门下弟子无数,四处打探消息。   这天周芷若正在和峨眉派中静字辈师姐妹商议,突然间接到宋青书传讯,说金毛狮王和屠龙刀都在洞庭湖畔。   作者有话要说:   ☆、史红石现身   宋青书远道是客,又是一片好意,众人忙将他让进房来,听他细说究竟。   原来宋青书自坐忘峰一别之后,发觉赵敏行踪可疑,他因知道赵敏和张无忌渊源,唯恐赵敏于武当不利,便匆匆留书给周芷若,托她代为照看张无忌,一路追随赵敏而去。只是其后赵敏兵分两路,一路攻上峨眉,一路远赴海外。发兵峨眉之事在明,宋青书恰逢其会,远赴海外寻找谢逊之事,他却给忽略了。直到峨眉之围成功解开,赵敏和王保保离去之时才被他发现了新的线索,于是不辞辛苦,赶了过去。   “不知怎的,丐帮高层竟和汝阳王府隐隐有勾结的迹象。金毛狮王谢逊和屠龙刀便是落于丐帮当中。在下因想着周姑娘必然关注此事,顺路经过此处,便知会一声。”宋青书道。   彭莹玉和说不得对望一眼。他们两个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精,岂看不出宋青书这“顺路”两字大有可疑?武当在湖北境内,少林在河南,而洞庭湖更是在湖北湖南那边。既然宋青书是从洞庭湖一带赶来,要回武当山根本不需要经过少林,何来“顺路”之说?   彭莹玉细细打量宋青书,只见他相貌俊美,进退有度,确是名门弟子的风采,江湖年轻少侠中一等一的人物,心中不由得暗叫一声可惜,正想发话时,周颠却已经开口道:“哟,那可不巧。宋少侠定然是以为武当派来屠狮英雄会了吧?此事却奇怪得很,我等原想着以武当张翠山和金毛狮王谢逊之渊源,屠狮英雄会武当非得出面不可,没成想,居然一个人都没来。嘿嘿,这倒是歪打正着,逃过了此劫。”又疑惑道:“怎地武当本门事务,宋少侠反而不知?”   宋青书原本有些心虚,不知道周颠最喜欢颠三倒四,心中存不得事,还以为他是故意在讽刺自己,脸上一红,忙澄清道:“在下真的只是顺路而来,断然没有别的意思。”   彭莹玉微笑道:“宋少侠侠骨仁心,我明教上下无不感激。宋少侠来的正巧,若是早几天,只怕我们还在安徽濠州喝周教主的订婚酒,差点便错过了。”   彭莹玉轻飘飘一句话,宛如一个炸雷一般炸响在宋青书心头。原本许多羞涩的、有待挑明的念头此起彼伏钻了出来,就在那一瞬间被这个消息炸成了碎末。宋青书一直刻意掩饰他对周芷若的倾慕之情,此时却再也掩饰不住,神色大变,喃喃道:“周教主的订婚酒?周姑娘……周姑娘她……她订婚了?”身子竟有几分摇晃。   彭莹玉面上不忍之色一闪而过,轻轻扶了宋青书一把,宋青书这才缓过神来,勉强挤出几丝微笑来,只是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僵硬:“恭喜!恭喜!却不知是何人有此等福分?”   殷离就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倒比周芷若更早发现了宋青书的异状,她一向对这种事情最为敏感,气得跳起来,大声说道:“关你什么事?总之,不会是你!”   宋青书定了定神,勉强笑道:“殷姑娘说笑了。想周姑娘这样的人品,夫婿定然是一位文武双全、英俊潇洒、凌驾古今、旷绝当世的神仙一般的人物,才好配她。在下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殷离闻言,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周芷若见宋青书满面通红,眼睛却深深望着自己,一脸探询的样子,也不好让他难堪,低了头轻轻说道:“宋少侠言重了。我未来夫君姓韩,亦是明教中人,领军打仗尚称得上勇猛,只是万万当不得宋少侠的赞誉。”   “那……”宋青书明显想问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他想了想,冲着周芷若深施一礼:“恭喜周姑娘。若无别的吩咐,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旁边峨眉派的李明霞轻轻一笑道:“宋少侠说哪里话来?元兵放火烧山在前,重创少林在后,这方圆百里之中,不知还有多少凶险。宋少侠既是送信而来,掌门师妹,”她转头征询周芷若的意见,“便邀宋少侠一起下山,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周芷若看了一下在场的静虚、静照诸人,见她们一副赞同的神情,显然,宋青书在峨眉派众人的心中,好感度颇高。她此时刚刚接过峨眉掌门重任,门中人心浮动,正是要邀买人心之时,见状自然不便推辞,于是遂从善如流。   宋青书迟疑了一下,便接受了。   当下峨眉派和明教群豪携手并力,一路无人敢挡,冲下了少室山,直赴洞庭湖方向而去。路过襄阳之时,峨眉派诸人想起在此地出生的祖师郭襄,颇有一番感慨。便有苏梦清大着胆子问周芷若道:“掌门师妹,江湖多有传闻,说我派祖师郭襄郭女侠痴恋神雕侠杨过而不得,故而才落发为尼,可有此事?”   周芷若摇头:“我派郭祖师素有小东邪之称,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几十年前事实真相如何,自然无从得知。但郭祖师确实从这二十多年的游历之中得益匪浅,这才有了我们峨眉一派。”   众女听得颇为心服口服,就连静虚、静照等人,原本仗着老资历,颇有几分不服的,也为她这不卑不亢的回答暗中叫好,心想:若非此人眷恋男女之情,和我派历来以出家人为掌门的规矩不合,有她做掌门人,何愁峨眉不兴?   正在感叹间,前方街道上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当街杀人,难道真的没有王法了吗?”旁边还夹杂着女童嘤嘤的哭声。   峨眉派弟子大半是女人,听闻此言,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李明霞先抢着说道:“掌门师妹,前方恐有鞑子强抢民女,还望掌门师妹……”   她原本是想主动请缨,揽下这件事情,谁知话音未落,周芷若和殷离二人已经轻飘飘向前方飞了出去,两人的轻功之高,骇人听闻。   峨眉派诸人虽在坐忘峰和峨眉山上均见周芷若施展过武功,但直到此时,见到这绝佳的轻功,才明白她武功实是深不可测,才明了灭绝师太选她当掌门的心意。   不多时,周芷若和殷离带着两人回转。那两人中的一个是中年丑妇,面目苍白,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另外一个却是一个女童,奇也奇在,两人一大一小,居然都是朝天鼻,阔口龅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峨眉派诸女心肠颇善,忙抢上前去嘘寒问暖,又替那中年丑妇疗伤。起初那中年丑妇颇为拘谨,一脸警惕的神色,待到她们自报了家门,方松弛下来,只是对被人追杀的原因、经过一概不说。   周芷若见那中年丑妇背上一个大大的包袱,包袱里似有一根长长的竹竿样东西,心下一动,禁不住问道:“敢问夫人可是丐帮帮主史火龙之妻?”   中年丑妇顾左右而言他,咬紧牙关不放松,突然那女童却在一旁开口道:“娘亲,女儿见这位周姐姐是个大好人。何况早听人说,峨眉和丐帮渊源颇深,周姐姐的武功又这么高,说了出来,必能为我们做主。”   中年丑妇却颇有顾虑。周芷若已经猜出两人身份,知道只怕正宗的丐帮帮主史火龙已经被成昆所害,而眼前这两人,一人史夫人,一人史红石,却是背着打狗棒逃出来,去终南山古墓寻那位杨姑娘帮忙的。   于是便说道:“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史夫人请细想,杨姑娘纵然和打狗棒有些渊源,却毕竟是出世之人,元兵肆虐,峨眉、丐帮皆继承郭靖、黄蓉两位先人遗志,以抗元为己任,奔走呼号,但这位杨姑娘身负绝学,可见她露过半分?非杨姑娘不爱国,和蒙古鞑子同流合污,只是生性冷清,喜静不喜动而已。若是此事我峨眉派不知,也便算了,既然已被峨眉派遇上,岂有看着史夫人舍近求远的道理?”   那中年丑妇神色仍十分犹豫,女童史红石却早已眼巴巴的望着中年丑妇,小手扯着她衣角,不住地哀求:“娘……”   史夫人摇头道:“可我夫君史火龙明明说,只有终南山活死人墓可托付……”这便已经是十分动摇了。   周芷若便叹了口气道:“虽是如此,但史夫人请以大局为重。你或许不知,成昆害死你夫君之后,命人假扮作他,控制了丐帮。丐帮眼下更是和汝阳王府狼狈为奸。如今正是顶着你夫君的名号做坏事。他日事情败露,传遍天下,你夫君便是在九泉之下,脸上又岂有光彩?丐帮数百年的名声,在他手上一夕而亡,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如今事不宜迟,还请夫人早作决断,随我等前往洞庭湖君山一行,好揭破成昆的阴谋。”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史夫人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了。于是真个放弃了去寻黄衫女的想法,和峨眉、明教一起,前往洞庭湖君山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韩林儿之死   周芷若一行人带着史夫人和史红石一起南下,至汉口时,韦一笑探路回返之时,突然说道:“武当派似乎在寻找宋少侠的下落。”   周芷若大感奇怪,问道:“金毛狮王谢逊与贵派亦有渊源,怎地他们倒不知道洞庭湖丐帮之事?”   宋青书“啊”了一声,一时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他是一片为周芷若考虑之心,知道武当高手林立,唯恐争持之时明教吃亏,伤了两家和气,是以权衡之下,故意向武当隐瞒下此节。只是这片心意,如何说得出口?   苏梦清见状,便在旁边和李明霞窃窃私语道:“定然是他见了我派掌门人,连魂都飞了。只顾着讨好,却连通知武当都给忘记了。”   李明霞比苏梦清大上几岁,略老成持重些,朝她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小声些。宋少侠脸皮薄,这么说只怕他禁受不起。”   原来峨眉派诸女自坐忘峰之行和宋青书结识以来,为其风姿气度谈吐而钦佩不已,再加上峨眉和武当一向走的亲近,自然希望周芷若有一天能醒悟过来,退了那武功相貌皆不出色、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韩林儿的亲事,好和这位“玉面孟尝”喜结连理。   明教诸人心中,却更有一番计较。韦一笑、彭莹玉等人可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凡事只会分析利弊,婚姻者,结两姓之好,自不例外。对于他们来说,看的清清楚楚,周芷若选择韩林儿,自然是上上的选择。只是见宋青书在一旁似有少年慕艾之意,不免心中焦急,担心周芷若见了俊俏郎君,忘了大义,身为一教之主背负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名声,那可大大的不妙。   是以韦一笑探听得武当派的消息之后,直接告诉宋青书,心中未尝没有催促其离开之意。   果然听殷离说道:“既然武当派四处寻找宋少侠,不如请宋少侠将金毛狮王所在之处告知,却不敢劳烦宋少侠一路奔波了。”   殷离这话极不客气,已有逐客之意,只是宋青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间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任殷离等人如何敲打,全然不为所动。他原本就善于交际应酬,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随便找了什么借口做挡箭牌,明教诸人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成昆之计,何等奸诈,怎会给周芷若以可乘之机。他是巴不得利用金毛狮王谢逊重返中原的消息,搅乱一池水,自己好从中得利的。周芷若他们得到消息不过比别人早上数日。数日之后,江湖之中便有传言,说丐帮在洞庭湖畔岳阳楼召开英雄大会,决意拿金毛狮王谢逊和屠龙刀立威。   此讯息一出,整个武林一片喧哗。金毛狮王谢逊昔日为了逼混元霹雳手成昆现身,做下血案无数,更何况屠龙宝刀更是有武林至尊之称。于是各大门派纷纷派遣门派中的精英高手奔赴洞庭湖而去,目的不言而喻。   明教诸人闻讯后,亦紧急商议了一回。对于韦一笑、彭莹玉等人而言,屠龙宝刀尚在其次,谢逊被人捉住,才是明教的大耻辱,哪怕他犯了过错,有违阳顶天教主昔年期盼,也非得把他从丐帮手里抢回来,教中处置才好。而对于周芷若来言,最关键的当然是那把屠龙宝刀。尤其是倚天剑已不翼而飞,若是刀剑齐齐落入蒙古鞑子手中,只怕将会成为中原的一场浩劫。于是哪怕知道武林群豪齐聚,虎视眈眈,若想取得屠龙刀、救出谢逊,如同虎口拔牙一般,他们也非得知难而上不可。   当夜明教就再次发布教主令,除五行旗之精锐部队外,亦命湖南湖北一带义军准备接应,意在不惜代价,抢出谢逊和屠龙刀。而峨眉派此时虽然人心浮动,却亦惟新任掌门之命是从,当下三条大船,浩浩荡荡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直入洞庭湖而去。   这日他们来到岳阳地界,弃船上岸,四下打探,却不见丐帮弟子踪影。众人都觉得奇怪,只是那岳阳街面上亦有不少江湖人士游荡寻找。周颠便嚷嚷道:“丐帮的一群臭叫花在和咱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呢,嘻嘻,史火龙越来越美出息了!”   彭莹玉忙纠正道:“不是史帮主,是那冒充史帮主的恶贼。”   周芷若见史帮主夫人面带戚容,似乎欲言又止,灵机一动问道:“莫非夫人知道岳阳城中丐帮分舵所在?”   史帮主夫人尚有犹豫,史红石却早已欢呼道:“这个我知道!”便意欲前往带路。   周芷若想了一想,便吩咐韦一笑、彭莹玉负责明教诸人,静虚、静照和李明霞等人照顾好史帮主夫人,命他们先寻个客栈住下,自己便和殷离携了史红石向前寻去。   史红石一派天真,带着两女东一拐,西一拐,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大宅子的后花园前,指着院墙下的一个小洞,吐舌头笑道:“这是丐帮中人商议机密事的地方。爹爹不允我去,我便只好从这个洞里钻过去。”提起她爹爹,虽然小小年纪,脸上却已露出几丝悲伤之色。   殷离忙笑道:“姐姐们既然已经来了,岂能让你钻狗洞?”于是轻轻一揽史红石的身子,三人便飘然越过了围墙。   只见此处亭阁楼台,颇为别致,花枝交错,暗香浮动,却望不见一个人影。周芷若大感奇怪,往四下望了一望,突然间看到一方假山上印有一个火焰的记号。   周芷若指给殷离看,殷离也“啊”了一声说道:“这是……这是我明教的火焰记号啊!莫非,已有明教中人潜伏于此?”   于是三人沿着火焰记号所指的方位一路前进,却出了这座宅子,七绕八绕,绕到郊区的一家农舍前。   周芷若正想着莫非是走错了路,便听到里面有女子声音传来:“凡天下有妻室仍在外间勾三搭四者都该杀!小姑娘你且让开,让我杀了你身后这人!”   听声音却颇为熟悉。   紧接着便有年轻女子慌乱的哀求声传来:“还请何夫人饶过了他!我等……我等皆是被陈友谅所诱……”   周芷若听到“陈友谅”三个字心中一沉,急步而去,尚未到农舍跟前,便闻到一阵剧烈的血腥味传来,低头一看,便呆住不动了。   殷离携着史红石的手,走在后面,看周芷若一动不动,觉得奇怪,忙上前推了她一把,方觉得她身子冰冷僵硬,尚未反应过来,史红石脚下却已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此时月上西楼,殷离目力甚强,借着月光往地上望去,只见地上却有一大片半干涸的血迹,血泊之中,一个人身上插着刀剑,气息全无。   殷离正在疑惑周芷若何以看到死人如此大的反应,便见周芷若目无表情,点开一个火折子,火光一闪,照见地上那人冰冷的尸身。火光照在那人脸上,殷离看得真切,却正是韩林儿的模样。   “啊!”殷离也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捂住了嘴。她下意识地想握着周芷若的手安慰她,却发现周芷若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他还是死了。”周芷若说道。   历史上的韩林儿死于一场离奇的沉江事件,倚天原著里他则被盖章死于朱元璋的阴谋。这本是争夺胜利果实时候正常却又残酷的倾轧,周芷若对于此早有防范,她甚至在韩林儿充满不解的目光中,反复告诫他要提防朱元璋。在她想来,韩林儿纵使被害,也该在很久以后,到那时她自然腾得出手来,替他化解危机。却想不到……   史红石和殷离先后的惊呼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飞身而出,中气十足地喊道:“是谁这么不长眼,敢打搅本女侠的惩恶扬善?”   周芷若手中火折子一扬,火光便照上了那女人的脸。却是班淑娴。昆仑派的太上掌门班淑娴。   只是班淑娴此时的装扮颇为奇怪,她嫁给何太冲几十年,俱是妇人发髻,此时却做未出阁的闺女打扮。她早已年过半百,这套衣服穿起来未免不伦不类,只是她却自我感觉良好,浑然未觉。   班淑娴看到周芷若也是吃了一惊,手中的长剑刷地一声入了鞘。   “怎地是你?”班淑娴喃喃道。   周芷若指着韩林儿的尸体,平心静气地问班淑娴:“这个人,他是你杀的?”   班淑娴愣了片刻,突然间大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你就受死吧!不是的话你也受死吧!”周芷若还没开口,殷离已经在旁边叫道。她一面说,一面冲了出去,和班淑娴战作一团。   “谁叫你遇到了本姑娘今日不高兴呢?”殷离一边打一边说。   周芷若在旁边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犹如做梦一般。韩林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就这么死了?班淑娴的武功怎么会一下子变高了?居然和殷离战了这么久还不落下风?   “掌门师尊,属下西华子、卫四娘来迟,罪该万死!”突然之间,周芷若觉得周身寒气闪动,忙抱着史红石向旁边一跳,只见两柄阴森森的长剑正向自己方才所在的方位刺了过去。却是昆仑派的援兵到了。   “周姑娘小心!班淑娴她疯了!”正在这时,场中又传来宋青书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疯妇班淑娴   周芷若一愣,正想再问宋青书几句,西华子和卫四娘的剑便又递到了。只见月光之下青影闪动,却是“昆仑派”的一招“大漠平沙”,剑招威力也属寻常。   周芷若心中禁不住有些奇怪:难道他们竟是这般小看我吗?于是纤腰一拧,已经侧身避过。   三人又拆解了几招,西华子和卫四娘的招式却愈加松散,简直有负昆仑派高手之名。周芷若起初疑惑,然而试了几招,心中却也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在坐忘峰上见识过我的武功,情知不敌,如今只怕是迫于班淑娴淫.威,不得已而出手和我对攻,是以招数虚的很,只盼我明白他们心意,手下留情,事后也不怪罪他们。   周芷若想到这里,早就有了对策。   西华子、卫四娘再次攻上的时候,她便不再躲避,纤手轻抬,在两人剑身上各弹了一指,暗中附以九阳神功的几分功力。西华子、卫四娘哪里还拿捏得住手中长剑,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长剑纷纷脱手。   周芷若趁机抢上,手指疾点,在他们身上连点几道大穴,卫四娘叫道:“嗳哟,我被点了穴道了!”西华子也会意道:“我也是!”然而月光照耀之下,周芷若看的清清楚楚,只见他们脸上纷纷显出了如释重负和感激的表情。   此时殷离和班淑娴的打斗也已接近尾声。殷离修习九阴真经多日,若论武功招式,自然是比班淑娴精妙不知道多少,只是她对敌之时,便不如班淑娴这般老辣。更加上班淑娴真个如同发疯了一般,招招俱是同归于尽的招式,殷离闪躲之时,便难上了许多,是以才拆解了这许久。   渐渐的殷离越打越觉得轻松,胜似闲庭信步,班淑娴那边却已经气喘吁吁,左支右拙。周芷若便知道,胜负不过在十招之内了。于是忙开口道:“先不要伤了她,我有话要问!”   殷离闻言,大叫一声:“好!”一阵急攻,将班淑娴逼得毫无还手之力,轻轻巧巧地夺去她手中的长剑,反架在她脖颈之上。   殷离此时还多了一个心眼,她唯恐班淑娴人疯疯癫癫的,自己把脖子往剑锋上靠,于是拿剑鞘逼着她,又趁机连点了她腿上几个大穴。班淑娴再也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宋青书此时早已冲进房屋里去,然而他不过瞬间便退了出来,面颊泛红,一副尴尬的模样。   周芷若见他这副模样,又忆起班淑娴先前的话,便知道有猫.腻,将史红石托付给宋青书,自己却走了进去,宋青书连连叫她留步,她却充耳不闻。   屋子里,果然有一男一女正在一脸慌乱地穿着衣服,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不言而喻。周芷若虽然是未嫁之女,然而既为医者,更火爆的场面都见过,她的心又大,因此也不觉得尴尬,只拿眼睛仔细看了他们一眼,便惊住了。   原来这一对男女亦是她认识的。那名女子,就是峨眉派变故之后、不知所踪的杨不悔;男子却是三十多岁模样,相貌丑陋的很,正是明教中人、韩林儿的手下、未来的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你们……”以周芷若之沉稳,此时也不免心绪纷乱,接受无能,“我需静一静,把这关系好好捋清楚再说。”   当下殷离护法,周芷若盘膝坐于屋外空地上闭目调息。旁边不远处,西华子和卫四娘恭谨地垂着头,如同两尊雕塑。班淑娴似乎有破口大骂的意思,早被宋青书点住了哑穴,暂时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了。宋青书望着血泊里韩林儿的尸身,心情颇感沉重,却不知道此情此景,该如何安慰周芷若才好。屋子里杨不悔的抽泣之声隐约可闻,朱元璋那么粗俗的人,此时却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她,想是被明教教主撞见,知道此番讨不了好去,唯有和杨不悔一条心,才有一线生机。   片刻之后,周芷若睁开眼睛,却不敢看韩林儿的尸身,只是招手问卫四娘和西华子:“班淑娴这是怎么了?你们的掌门人何太冲呢?”   卫四娘和西华子生怕周芷若再发怒,争先恐后地开口诉说原委。   原来,自坐忘峰一别之后,何太冲和班淑娴的矛盾便白热化起来。班淑娴反对何太冲纳妾的决心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强,不管何太冲寻找任何借口,她都咬定青山不放松。何太冲原本畏妻如虎,此时大抵是坐忘峰上被她狠狠削了面子,再加上为纳妾的事情打得饥荒多了,倒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此番态度竟然强硬起来,无论班淑娴如何反对,都非要纳妾不可。到了最后,两人竟然闹到何太冲要休了班淑娴的地步。   而变故就在这个时候陡然发生。昆仑派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班淑娴和何太冲做了一辈子的夫妻,临到头发花白、年纪一大把的时候,却突然再也不顾念夫妻情分,趁何太冲熟睡之际,将他的胯.下之物生生割了下来!何太冲被班淑娴绑在床上,足足嚎叫了一夜,然而竟没有一个昆仑派弟子敢去救他的!最后何太冲由于失血过多,就此死去。班淑娴犹自不罢休,将何太冲身上的肉一块块砍了下来,分给昆仑派的众弟子,逼他们食用。当下就有女弟子经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的,班淑娴就当着众人的面,据案大嚼,宛如凶神恶煞的魔鬼一般。   “她杀了师父之后,自立为掌门了。门派里又有谁敢说她?这些日子里,昆仑派的弟子们,能逃的,都逃走了。”西华子哭丧着脸说道,“我们这些留下来的,是因为掌门师尊赐下了毒药,此毒甚难化解,不得已,才留在了她身边。”   西华子每说一句话,卫四娘就在旁边猛点头,煞白着一张脸,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们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却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狠的事情,早被吓破了胆子。   周芷若默默地听着,冷不丁问道:“既如此,你们到岳阳来做什么?”   西华子苦着一张脸,和卫四娘对望了一眼。卫四娘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掌门师尊她……她说听闻金毛狮王谢逊在丐帮手中,说要一展平生郁郁之气,昭显女侠本色,故而……故而率领我们杀人夺刀而来。”   “小的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周姑娘的未来相公韩公子,决计不是她杀的。”卫四娘察言观色,主动说道,“她性情大变,这一路上说要为天下女子出气,杀尽世间负心之人,倒也杀了几个死有余辜的泼皮。只是韩公子……掌门人未至之时,人便已是这副模样了。”   “不是她却又是谁?”殷离怒道,“我们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她说有妻室在外勾三搭四者都该杀!”   周芷若望了她一眼:“韩林儿他并不是那种人。”   殷离更加恼怒:“姐姐你平日何等聪慧,怎地到了这时候,倒是傻的了?一路上你曾私下里同我讲,说韩林儿忠厚老实,只怕被别人诡计所骗,如今却又……”   正在这时,史红石突然从宋青书背后钻了出来,大声说道:“倒在地上的这个人应该是自杀。”   众人听她突然开口说话,都甚是诧异。周芷若叹了一口气,向着她招了招手,史红石便慢慢地走过来。   周芷若低声说:“今日原不该带你来的。又是刀光剑影又是死人的,却是吓坏你了。”   史红石却摇了摇头:“我才不怕呢!周姐姐你莫把人小窥了去!我娘亲便是仵作出身,我什么没见过?你若不信我的话,我去寻了娘亲来,让她说给听!”   “红石说的一点都不错。”正在这时,史火龙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站在韩林儿的尸身旁边,身后却跟着苏梦清、李明霞等人。在她们不远处,殷梨亭、莫声谷两位武当大侠一脸悲悯之色望着周芷若,显然是陪同峨眉诸女和史夫人而来。   宋青书忙低声向周芷若解释道:“路上我巧遇了几位师叔,听他们说班淑娴发疯了,怕周姑娘吃亏,便……便赶了过来。”   “周姑娘,望你节哀。”史火龙夫人相貌颇为丑陋,此时却显出女中豪杰本色来,“韩公子应该是咬舌自尽的,自尽之后,尸身被人搬运至此,又以长剑伤其身,造出被剑穿胸而亡的假象。周姑娘只要仔细辨认血迹,便可分明。”   “怕只怕……怕只怕有人知道周姑娘要来,又刻意引了失心疯的昆仑掌门来此,造出此等假象,好引得昆仑、明教、峨眉三派不睦?”宋青书目光闪动,做出如是推测。   周芷若静默半晌,突然流下泪来:“无论如何,都算是我害死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情感危机   韩林儿的棺木停放在明教岳阳分舵大堂内,周芷若便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听着朱元璋诉说遭遇,却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   “韩将军自从和教主定亲,每日里喜不自禁,常常一个人毫无来由就笑出声来。他待人甚是平易近人,我们兄弟们便都说他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几日前听闻丐帮捉到了谢逊,韩将军知道你定然要来岳阳,心中牵肠挂肚的很,我们兄弟便都劝他来岳阳看看。”朱元璋自知酿成大错,他是能屈能伸之人,胸中自有格局,当下小心翼翼说道。   “你们兄弟都?”周芷若突然道,“都有哪些人?”   朱元璋不假思索,开始卖队友:“汤和、徐达他们。不过,大家也是一番好心,濠州附近的元兵都被我们打怕了,像孙子一般不敢露头,哪怕出来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载也坏不了什么大事。”他卖队友归卖队友,却是仍然有意粉饰太平,和陈友谅在灵蛇岛上的作风仍有不同,倒也不能算十分不讲义气。   “哼!一年半载?”殷离冷笑一声。   朱元璋也不着恼。他心中清楚的很,殷离不过武功高强,实则却有些小孩子心性,惟周芷若马首是瞻,不足为虑,是以才不管她是高兴还是生气。   “韩将军自然推辞,言说当以大局为重。但我们看他平日里那副样子,竟有几分失魂落魄的光景,便纷纷劝他来岳阳见见教主,省的牵肠挂肚的。他一个人怕臊,我老朱是娶过亲的人,脸皮厚些,大家便推选我陪他一同来。”朱元璋道。   周芷若也知道,朱元璋在韩林儿军中颇有威望,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自己曾暗中告诫韩林儿要小心他,但是韩林儿这个人,粗枝大叶惯了,显然是没有当一回事。更不要说和朱元璋一起穷苦出身的汤和、徐达等弟兄了。众人都对他深信不疑,要他陪韩林儿来岳阳,倒也在情理之中。   “然后,我们来了岳阳以后,就遇到了这位杨不悔姑娘。韩将军知道教主兼任了峨眉派掌门,是以对这位杨姑娘颇加照拂”朱元璋指了指杨不悔。饶是杨不悔心性坚毅泼辣,然而一个年轻女孩子家遭遇此变,窘的满面通红,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朱元璋很拎得清,此时便向着周芷若跪下了:“属下受陈友谅那厮奸计,不慎中了迷香,铸成大错。愿受教主责罚,要杀要剐,但无二话。但韩将军对教主之心,日月可鉴,还望教主,万万不可对他生疑。”   “陈友谅究竟有何奸计?你等何以受他所骗?是,史夫人说韩林儿是自杀,可是朱大哥你江湖经验何其老辣,有你在旁辅佐,怎会受了陈友谅蒙骗。除非……”周芷若问道。   朱元璋一愣,尚未答话,彭莹玉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芷若,此等事情涉及女子名节,何必问得太细?朱兄弟虽然家中娶了婆娘,但也不是始乱终弃之人,便教他再娶了这位杨不悔姑娘,也就是了。”   周芷若一愣,正想分辩些什么,彭莹玉却已经给她打了个眼色,于是周芷若随彭莹玉走出了屋子。   韦一笑和说不得、铁冠道人愁眉苦脸地站在那里,见周芷若出来,给她看了一份信,却是明教安徽分舵诸将士连夜起草的万人请愿书,飞鸽传书千里迢迢送了过来。上面的意思周芷若看的很明白,无非是众人质疑周芷若无心嫁韩林儿,以及想借机生事除掉朱元璋。   “常遇春常叔叔怎么说?”周芷若看完那信之后,面上却不动怒,只是平平问道。   韦一笑和彭莹玉对望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赞许的神色。   韦一笑便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却是常遇春亲笔所写,详细描述了安徽分舵及义军的势力分布情况。常遇春说的清清楚楚,朱元璋其人,驭人有术,雄心勃勃,韩林儿在时,凭借其父资望,还勉强镇压得住,韩林儿这次死掉,凤阳分舵毫无疑问,朱元璋众望所归,任何人都取代不得。末了,常遇春特地说明,若是贸然杀了朱元璋,于抗元大局颇为不利,简直是自毁长城,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彭莹玉叹了口气,望着周芷若道:“常兄弟的密信说的甚是清楚明白。他不是不怀疑韩林儿的死因,只是,现下死者已归九泉,便是杀尽天下人也于事无补。芷若,你可明白?”   韦一笑郁郁说道:“我等为教中事务四处奔走,尚未料到,朱元璋此人,居然如是厉害!竟然可以拥兵自重,威慑总坛!只怕纵使我们对韩林儿之死隐忍不发,此事仍然难以善了。”   彭莹玉苦笑一声:“江湖中人,自当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侠之仁者,却必须以德报怨,顾全大局。芷若,端看你是否咽得下这口气了。依我之间,朱元璋非但杀不得,还非得好言抚慰不可。否则此后,安徽的义军便是姓朱了。”   当夜碧空如洗,明月孤寂,殷离再也禁不住连日来的劳累,终于沉沉睡去,周芷若却默无声息,走出屋外,站在院子里发呆。   “周姑娘,还望你节哀顺变。”突然间,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毫无征兆。   周芷若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时,却见那人面色如玉,身姿潇洒,却正是江湖上人送“玉面孟尝”的宋青书。   周芷若想起原著里宋青书夜窥峨眉诸女寝房的情节,不觉便皱起眉头,虽然此事大有可疑,恐怕是莫声谷太过嫉恶如仇,小题大做,又恐有陈友谅在旁煽风点火,刻意挑拨,然而宋青书此举,的确称不上光明正大,实在有违狭义之风。   “天色已晚,宋少侠何故在此?倒有些瓜田李下之嫌,宋少侠谦谦君子,难道不知道避嫌吗?”周芷若道。   宋青书却目光炯炯望着她,曼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姑娘,我……我深夜到此,只为向你吐露心事。我心中……我心中……实在是……”说来也奇怪,宋青书平日里何等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之人,此时却结结巴巴的,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何,周芷若只感到一阵厌倦。她打断了宋青书的话。   “你想说,你对我十分钟情,是也不是?”周芷若语气淡淡说道,她不想当原著里那个喜欢把所有心事都藏着掖着的周芷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   “是,是!”宋青书连声说道,“原来……原来周姑娘你早就知道了?”   周芷若道:“深夜莅临,未语脸先红,多半是这种事。不是我,便是殷离,我估摸着,是我的可能性大些,因此便冒问一声。”   宋青书心中一阵轻松,继而又一阵忐忑,问道:“既如此,不知道……不知道周姑娘你……你意下如何?”   周芷若心中正烦,哪有心思和他花前月下,闻言便道:“宋少侠是武当宋远桥大侠之子,前途无量,便是婚姻大事也自应有父母师长做主。我周芷若是明教中人,早已许配给韩林儿,天下皆知。今夜此语,出你口,入我耳,当更无第三个人知晓。宋少侠请自重,莫应一时糊涂,伤及明教武当两派和气,有损峨眉武当百年情谊。”   说罢,也不等宋青书答话,一个人扭头回房去了,留下宋青书一个人傻傻地在风里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青书才回过神来,浑浑噩噩地走在回武当派驻地的路上。突然之间,他的肩头被人轻拍一下,宋青书迅速回身,却不见人的踪影。如此三番,他便知对方武功之高,实在惊世骇俗。好个宋青书,却也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临危不乱,提起全身功力,使起武当独门轻功梯云纵来,在深夜的街头狂奔,偏偏身姿优美,气质卓绝,不像逃避,倒似闲庭信步,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道又奔了多久,宋青书眼见武当派驻地已经近在咫尺,这才停了下来,整了整衣服,打算回房休息。突然之间,他的肩头又被人拍了一下子。宋青书一下子便懵了,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此人只是和他开玩笑还好,若是要他性命,他只怕无半点还手之力,哪怕武当派驻地近在咫尺,他也必然没有机会开口求援。   却听见一个声音说道:“青书,你的武功又见长进了。”声音温和,却似门派故人。   宋青书一点一点地扭头,回身看去,却见武当派的掌门人、一代宗师张三丰,正站在离他三尺的地方,面带微笑看着他。   宋青书早就吓得一身冷汗,此时方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面带惭愧之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张三丰磕头道:“拜见太师父。”   张三丰微笑,却并立时不叫宋青书起身,只是笑着问他:“青书,可知道你犯了何错?”   作者有话要说:   ☆、有所妥协的寸步不让   宋青书一愣,他本是心思灵透之人,一想就想明白了:张三丰说不定在明教分舵的时候,就在跟着他了!这位祖师爷年轻时候被称为“邋遢道人”,随和的很,行为处事往往出人意表,宋青书毫不怀疑,他能干出偷听自己和周芷若对话的事情。   是以宋青书毫不犹豫,再向张三丰磕头认错道:“弟子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望太师父责罚,弟子毫无怨言。”   他二人说话的工夫,在驻地的武当派诸人早听到动静,纷纷赶了出来。   这次金毛狮王谢逊之事,牵扯甚广,是以武当诸侠颇为重视,倾巢出动,从宋远桥到莫声谷,都来到了这洞庭湖畔。   宋远桥抢先出来,看到儿子宋青书跪在地上,张三丰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唤了一声:“弟子拜见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又怒声向宋青书道:“青书,你究竟做错了什么,还不快老实说出来!”   这个时候,张无忌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原来,他依照周芷若先前建议,听说谢逊在丐帮手中,生怕有什么闪失,仗着张三丰向来宠爱他,好说歹说,一味苦求,张三丰终于答应同他共赴岳阳一行。   这才到了岳阳地界,就看到宋青书在明教分舵前徘徊,久久不去。张无忌便趁机言说了他们认识周芷若的经过。张三丰听得昔年来武当山上求解九阴真经的小姑娘居然成为一代高手,便若有所思。   他二人一直隐在暗处,直到周芷若出门,宋青书表白被拒,张三丰这才悄无声息地跟在宋青书身后,惊走了他。其后宋青书在前飞奔,张三丰尾随其后,唯有张无忌,武功略差些,便不免掉了队,直到这时候,方才赶了过来。   宋青书见父亲发问,心中一片苦涩。武当掌门人之争已近白热化,而宋青书深深的知道,自己这个好儿子便是父亲宋远桥竞争的有力砝码,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让宋远桥失望过。只是……这次却……   “算不得做错什么。”张三丰笑眯眯开口说道,“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道活了这么大岁数,心中自然明白,似周芷若姑娘这般的清秀佳人,少有年轻男子能把持得住的。青书此举,虽然略有出格,但也算不得什么。”说罢,就把在明教分舵看到宋青书向周芷若表白的事情说了一说。   宋远桥等人听了,心中各有思量。   宋远桥面上一派谦和,心中却老大为儿子鸣不平:想五弟张翠山当年,和天鹰教教主之女殷素素结交在前,冰火岛上仓促私定终身成就夫妻在后,回归中原时候连儿子都十岁大了,还因此引发了中原武林的一片浩劫,张三丰却一意回护,甚至爱屋及乌,居然说出愿意和天鹰教教主殷天正结交这等话来。而儿子宋青书呢,只不过是少年慕艾之心,等着和人家姑娘表白了一番而已,便造张三丰如此责难,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张松溪听了,怕张三丰拿此事打击宋远桥一派了。他自己便是宋远桥的军师,素来喜欢出谋划策,此时便立即为宋青书开脱道:“如此可见红颜祸水,美色误人。青书年纪轻轻,略有把持不定,也是难免的事。还望师父不要因此过分责罚他,毕竟没酿成什么大错,咱们私下里好生教导他一番也就是了。听说这位周姑娘还兼了峨眉派掌门?唉,峨眉自郭襄郭女侠以来,掌门人从来都没有嫁人的。这位周姑娘如此貌美,却不知道是峨眉之福,抑或是峨眉之祸。”   宋青书听张松溪口口声声为自己开脱,却将罪责推到周芷若的美貌上头,心中很是难过,明知此时不该开口,却忍不住说道:“不关周姑娘的事。都是弟子不好。弟子……弟子实是情之所钟,不能自已,这才进退失据,铸成大错。”   说来也奇怪,宋青书心头原本朦朦胧胧,然而被张三丰这么一逼,他心中的情意反倒明朗起来,是以情之所钟四个字说的分外肯定响亮,话一出口,便感到一阵轻松。   宋远桥又惊又怒,看了宋青书一眼,却见儿子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心中突然就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冤孽!冤孽!”便不再多说。   殷梨亭却迟疑着开口道:“原来……原来宋师侄心中的意中人,亦是这位周姑娘吗?我本想着,她和无忌年龄相当,正好凑做一对。却想不到……”   张三丰何等老练的人,熟知殷梨亭心性,若无明显的苗头,绝不开口多管闲事,是以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张无忌一眼,又想了想这一路上他提起周芷若时候的神情,心中便大致有了数,微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啊!如此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们自家师兄弟,千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如今这位周姑娘,据说是死了未婚夫婿,正在悲痛中,青书你这个时候贸然上前打搅,无怪乎吃了个闭门羹。以老道的意思看,周姑娘既然这般出众,待谢逊一事了后,你们师兄弟便好好谈一谈,待谈妥后,便由老道做主,上门提亲如何?”   宋青书心头先是一宽,继而又忧心忡忡,只是此情此景,由不得他拒绝,只得低头闷声道:“一切便请太师父做主。青书不敢有怨言。”   张三丰哈哈一笑,道:“青书你还跪着做什么?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少年钟情,未有出格之举,哪里就败坏了我武当的门规呢?快快起来!”   宋青书如同做梦一般,站起身来,低头走到父亲宋远桥的身后。   张三丰又问张无忌:“无忌呢?你意下如何?”   殷梨亭开口之时,张无忌原本是想极力否认他对周芷若有意的。然而待到张三丰开口问他的时候,他却实在不愿意拒绝,于是脸颊泛红,喃喃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张三丰知道他和赵敏的旧事,料想他左右为难,也是少年应有之情,于是也不相逼,哈哈一笑道:“你先前曾言,婚姻大事便由师门做主。如今老道便为你做主这一回了!”   张无忌这才顺水推舟道:“无忌遵命便是。”   刹那间,张无忌心头亦是一片迷茫。想到周芷若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心中有些欢喜,继而想到赵敏对自己一片痴情,百依百顺,终将一刀两断,不觉又有些伤感,再想起周芷若曾经和王保保有暧昧,又许嫁韩林儿,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属意哪个男子,不免又有些焦虑疑惑。   且不说武当派这边自恃后辈英才林立,自说自话着要和周芷若结亲,却说周芷若苦思一夜,待到第二日,心中便有了决断。   待到她寻到韦一笑和五散人,将心中想法一说,彭莹玉先惊呆了:“冥婚?芷若,这可不像平日里你的喜好。”   周颠更是摇头晃脑表示不解:“先前不过权宜之计而已,也未见教主你对那个小子有几许情意,何必……何必将一辈子都搭进去呢?”   原来此时,冥婚已经颇为盛行。此风俗作为封建残余,是周芷若一直以来极力反对的事情。而未过门之时,夫婿死掉,纵使背上“望门寡”的名头,然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周芷若大可风光大嫁,无人会跳出来质疑。一旦冥婚则不然。虽未洞房花烛,但只要抱着牌位拜过了天地,这名分就算定了下来,此后若是再嫁,便如寡妇改嫁一般,受人诟病了。   周芷若却平静的很。非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出此下策。横竖她也不想有丈夫,所以冥婚与否,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而冥婚之后,作为强势的明教教主,哪怕没有子嗣,她也有办法接收韩林儿残部,效仿南北朝时高凉太守冯宝之妻洗夫人事,剑指天下,荡清元朝势力。为了收编韩林儿这支残部,让朱元璋无话可说,哪怕是向封建残余冥婚习俗作出妥协,也是值得的。至于荡清元朝之后,何人做皇帝,又与她有何相干?事了拂衣去,深藏名与姓亦未尝不可。   “冥婚好,冥婚妙,姐姐你不必再嫁人了,我也不嫁人,我们就一辈子彼此作伴,如是可好?”所有人都形容惨淡,一派唏嘘,唯有殷离听了这个消息后,反而高兴起来,用力摇晃着周芷若的手,眼睛亮闪闪地问道。   此事既然有了决断,就赶早不赶晚。铁冠道人掐指一算,当日便是良辰吉日,宜嫁娶,宜出殡。明教岳阳分舵亦教众人多,不过一个时辰,便一切筹办就绪。   于是朱元璋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周芷若这位武功、姿容皆上上之选的绝代佳人抱着韩林儿的牌位,举行了冥婚大典,从此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主母:于教,周芷若是一教之主,于军,周芷若有权收编韩林儿旧部。他心情究竟如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了。   不过,朱元璋只想了一刻,便又微笑起来:自古女人是不能做皇帝的,难不成周芷若想效仿武则天吗?朝堂事可不比江湖事,不是谁武功高就有道理的。只要她不嫁人,皇帝之位谁来坐,还难说得很呢。   “杨不悔是杨逍之女,又是峨眉派弟子。无论如何,你都要妥善安置她。”周芷若如是对朱元璋交待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君山之变   三日后,万众瞩目的屠狮大会便在洞庭湖君山上举行。   君山古称洞庭山,和岳阳楼遥遥相望,素有道教三十六洞天之称。   周芷若率明教教众和峨眉门下到了码头,便有丐帮弟子前来接应,摇橹如飞,将他们带到君山上去。众人艺高人胆大,公然不惧,便坐上座船,沿途丐帮弟子倒也恭敬,顺利抵达了君山上,方见武林各门派济济一堂,好不兴旺!   周芷若心中一动,暗对韦一笑道:“水上更与山上有所不同。若是元兵火炮攻岛,只怕我等皆被一网打尽。不可不防。”   韦一笑微笑道:“不劳教主忧心,属下早有准备。”   周芷若心下稍安,便凝目朝场上望去,只见华山派、崆峒派早有高手赴会,少林寺空闻方丈却坐在丐帮旁边,想来以被成昆劫持,无可奈何。   她这边正在感叹,早有山东老拳师谢胄快人快语,站起来问道:“少林派是和丐帮并作一派了吗?先前少林广发英雄帖,说要召开屠狮大会,兄弟们想着少林千年宝刹,必然不打诳语,纷纷都去了,却险些被元兵一举拿下。各种缘由,倒要请教请教少林派!”   他这话有理有据,刚刚说出口,便引得周围数十人赞同。只是那少林寺空闻方丈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一副缩头乌龟的形容。   夏胄于是愈发恼怒,还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间旁边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说道:“少林派已经投奔了丐帮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却是一个女子声音。   众人回头看时,方见昆仑派新任掌门人班淑娴坐着四个人抬的滑竿,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殷离便低声在周芷若耳边抱怨说:“都是你不好,我明明擒住了班淑娴,你却放她走了。”   周芷若淡淡道:“她既没有杀我明教中人,她疯便由她疯去,多行不义必自毙。”   殷离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说。   却见班淑娴摇摇摆摆,行至夏胄跟前,方说道:“丐帮和少林派同流合污啦,想侵吞屠龙宝刀,大家都要小心些才好。”   周芷若听了心头暗惊,心想她并不知道陈友谅、成昆之事,何以猜的丝丝入扣?难道是疯子所谓的直觉?   夏胄呸地一声,往地下吐了一口吐沫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弑夫自立的昆仑派班掌门呀!我才不与你说话!”   然而他话音刚落,班淑娴的一柄长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剑柄一闪而没,夏胄睁大了眼睛,就此气绝。   自然有夏胄的江湖朋友为其抱不平,和昆仑派大肆纷争。西华子、卫四娘等人都只觉得无地自容,羞愧地低下头去,惟班淑娴洋洋得意,仗着剑上功夫了得,连伤了几人,众人知道她发了疯,倒也退避三舍,不敢再惹她。   少顷君山之上鼓乐声响起,却是武当派掌门人张三丰带着门下弟子到了。这下子江湖人士无不动容,纷纷起身迎接,争先目睹张真人的风采。   张三丰笑呵呵和众人一一寒暄,最后来到周芷若的旁边,向她说道:“周教主,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周芷若忙以晚辈之礼相见,未及开言,张三丰便又问道:“我见贵教中人手臂上皆缠有黑纱,不知是何缘故?”   周芷若便答道:“外子韩林儿过世,故而……”   她未及说完,张无忌原本垂首跟在张三丰身后,此时却失声说道:“外子?难道……难道周姑娘你已经和韩林儿……?你们不是只订了婚吗?”   在张三丰面前,周芷若很是给张无忌面子,道:“韩林儿是我未婚夫君。我们已然完婚。”   张无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张三丰看不过去,微微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了身子,好容易等张三丰和周芷若以掌门人各叙了礼数,这才失魂落魄般回去了。   张三丰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却更加振奋,坚定了自己原本的心意,问道:“周姑娘嫁过人,无忌你又做何想?”   张无忌喉头颤动,尚未说出话来,宋青书已经向张三丰说道:“无论周姑娘如何,我决计不会改变初衷,还请太师父成全!”   张三丰闻言,却是一叹,微笑道:“青书,你放心,太师父不会委屈你的。”便将此事轻轻揭过。   他们这么一耽误,那场中史火龙早已在丐帮各位长老的护持下,走进场来。   周芷若可没有黄衫女那种喜欢摆足排场的做派,当下和殷离携了史夫人以及史红石而去,当场揭穿了成昆和陈友谅李代桃僵的阴谋,以替韩林儿报仇之名,将陈友谅斩杀,场中人都更无二话。   然而,陈友谅虽死,成昆和谢逊依然下落不明。众人刚刚至少林派身旁想解救空闻方丈,便听到一声巨响,血肉横飞,却是不知道何时有人点燃了空闻方丈身上的炸药引线,一代方丈,就此身陨,从此少林派元气大伤,只因他们误信了成昆之挑拨,导致空见惨死,堂堂少林派被成昆利用,咎由自取。   众门派在岛上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骂骂咧咧,就要离开,丐帮不住地道歉,自九袋长老而下,纷纷向往来群豪赔礼,群豪因想着是陈友谅挑拨之过,又看到少林寺方丈之惨死,听闻史火龙之事,都知道中间形势凶险无比,是以也不好和丐帮深究。   正在此时,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阵炮声,群豪惊慌,便有丐帮弟子飞快地奔来报信道:“不好了!我们来时的坐船都被元兵击沉了!此时元兵二十几艘战舰,正在朝君山而来!”   周芷若便看了韦一笑一眼,韦一笑面中却带为难之色,轻声道:“教主,我们明教的五行旗虽有预备,却不承想敌军规模如此大,又如此来势汹汹。我明教和峨眉诸女自然有法子保全,只是这山上的其他人……”   周芷若也知道此事颇为棘手,正在寻思间,猛然间君山山顶传来一阵笑声,却从那亭子边上显出一条地道,数百人浩浩荡荡,从那地道中钻了出来,皆穿着蒙古兵的服饰。   群豪不觉大怒,纷纷道:“原来君山已经被蒙古鞑子从地下挖通了!这外有围兵,内有疯狗,陈友谅果然奸诈!”   又有人挥舞着武器道:“事到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并肩子上呀!将这些元狗统统宰了,我们便能回去了!”   果然有一群人冲上君山山顶。   周芷若抬头望去,心中警兆突生,刚想叫一声不好,便见那山顶之上,一人大袖飘飘,也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动作的,抢先爬上山顶的那几人便被击得飞出老远,紧接着,七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如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走下山来。   山顶之上,一人身披重铠,头戴金冠,却正是王保保的模样。他身边几名番僧,一人捧着一把屠龙宝刀,一人押着金毛狮王谢逊,居高临下,总揽全局。   张无忌看到山顶上人影晃动,虽然影影绰绰不大真切,却已经奔了过去,放声大呼道:“义父!可是义父?”   谢逊亦抬头大呼道:“无忌!可是无忌孩儿!你快走,这里危险!快走!”   王保保见张无忌不顾死活,冒冒失失向先奔,冷冷一笑,弯弓搭箭,嗖嗖嗖三支黑羽箭齐发,钉在张无忌身前不远处。张无忌身子一震,这才停下脚步,不敢妄动了。   王保保此时方转头向君山上群豪说道:“尔等山野中人,不思报效朝廷,却以武犯禁,到处滋事,着实罪无可恕。而今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你们向朝廷投诚,尚有一线生机。”   那头发花白的老道却昂然说道:“一并杀了便是。既有我等辅佐世子,还要这群乌合之众做什么?”   他这话说的甚不客气,山下群豪听了,纷纷咒骂个不停。   咒骂声中,张三丰的眉头越皱越紧,突然扬声说道:“难道堂堂青海派的飞云道人竟投奔了朝廷不成?”   那头发花白的老道哈哈一笑道:“原来张真人也来了,失敬失敬。张真人受过郭襄郭女侠的恩惠,曾发誓不向青海派出手的,如今可不能坏了规矩。”   张三丰洒然一笑,说道:“老道何必自己出手,难道我门下弟子竟然对付不了你吗?莲舟,你去会一会他。”   他口头说的潇洒,派出去的弟子却是武当诸侠中武功最高的俞莲舟,可见对这个叫做飞云道人的人忌惮之深。   周芷若在一旁听着,见张三丰显然是和青海派大有渊源,遂搜肠刮肚想原著里青海派的踪迹,然而除了谢逊在王盘山岛夺刀之时夸奖说青海派地处西疆,武功实有独到之秘、少林寺屠狮大会之时青海派出场过几次之外,竟然毫无头绪。   她正在这边想着,场中俞莲舟和飞云道人已经动起手来。她看的真切,只见两人使得都是正宗的道家功夫,不觉心中一动,隐隐仿佛抓住了些东西,只是不甚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青海派师承   只见飞云道人和俞莲舟二人你来我往,拆解了数十招后。俞莲舟突然招式一变,双手成爪,狠辣凌厉,向飞云道人攻去,周芷若见他招招皆向飞云道人腰眼、下档之处,便知道那就是他独创的爪法“虎爪绝户手”了。只是飞云道人却好不着急,以拳平平相迎,竟然隐隐占据上风,又拆解了数十回合,只见俞莲舟肩头中了一拳,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脸色萎顿,吐出一口鲜血来。   飞云道人仰天大笑道:“张真人,俞莲舟据说是你座下最强的弟子,如今他已落败,你能奈我何?”眼光冷冷朝群豪面上逐一望去,森然道:“你们中,有哪个人,觉得自己武功能胜过武当俞莲舟的?”   张三丰面无表情,招俞莲舟到他身边,搭脉与他疗伤,闭目片刻,复而睁开眼睛问道:“飞云道人,想来你已将那七十二路空明拳,悉数学到手了?”   周芷若听说七十二路空明拳,心中一惊,继而豁然开朗,明白了青海派的师承。   原来,在射雕英雄传年代中,全真教丘处机自知收徒不慎,自责甚深,想着蒙古人吞并中国之势已成,趁着成吉思汗相邀,带着弟子前往,一路劝阻成吉思汗爱民少杀,并沿途传播全真教。   想是行至青海之时,便有一名弟子留在那处,开宗立派,道观名玉真观,实为全真教分教。是以青海派以剑法见长,对阵法研究颇深,精通三才、五行等,都是全真教遗风。   只怕也正因为青海派和全真教的渊源,才成功骗得张三丰壮年时候,不和飞云道人动手的承诺。就连那七十二路空明拳,怕也是青海派的开派祖师甜言蜜语,从不谙世事的老顽童手中骗取的。如今练成之后,果然威力颇大,竟然伤了俞莲舟。   飞云道人猖狂的笑声传来:“还有哪路豪杰,想领教一下贫道的武功的?”   场上群雄心中多有愤愤,只是见俞莲舟尚且铩羽而归,心中畏惧,哪里敢多做尝试?   韦一笑向周芷若低声说道:“教主,不如属下去会一会他?”声音里却透着几分不自信。   周芷若衡量了一番,觉得韦一笑轻功虽佳,但论擒拿等实打实的功夫,未必就胜得过俞莲舟,于是摇头道:“不妥。”   周芷若正欲亲自下场,突然间场上又尖又利的声音已经响起:“飞云道人休得猖狂!便叫我班淑娴来会一会你!”却是昆仑派的掌门人班淑娴越众而出。   飞云子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道:“娘们儿家,能有多少本事。罢了罢了。”   班淑娴怒道:“你说罢了便罢了?先问过我手中长剑!”说罢,如疯似狂,朝着飞云子杀了过去。   飞云子却未料到这婆娘说打就打,颇是手忙脚乱了一回。两个人以快打快,待到拆解到两百余招,飞云子方凭借男子气力悠长,稳稳占了上风,平平一拳击出,正中班淑娴胸口。班淑娴当下狂喷鲜血,仰面而倒。   周芷若和殷离原本觉得她疯疯癫癫,不欲招惹,此时见状,却不免动了兔死狐悲之心,奔过去拉她。只是刚刚探到她脉相,周芷若便知道,她心脉已碎,生机全无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赶快说出来吧。”殷离心中老大不忍,说道。西华子和卫四娘等人也哭哭啼啼,围了上来,只是这哭啼中,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假意,便很难说了。   班淑娴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神忽而明亮,却正是回光返照的迹象,看起来倒不疯了。   她向着西华子、卫四娘开口说道:“你们几个,实在太不成器。本座暂时不拟定掌门人,倒要你们跟着明教周教主,听她号令,好好磨练一番才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何尝不是我昆仑派历代掌门之愿。就连何太冲,连何太冲也……至于你们身上之毒,想来周教主自然有办法解的,对吧?”   西华子嚎啕大哭道:“掌门之尊,可是待诸事平息之后,我昆仑派仍要有掌门人啊!”   班淑娴只觉得身上沉重之极,疲倦地摇头说道:“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只是,只是你们千万不要像本座当年那么蠢,明明有争夺掌门人的机会,却为了一个男子,拱手让人!”   说到这里,班淑娴的眼前忽而模糊,她有几分不确定似的,问周芷若道:“我就要去了。你说,到了阴间,何太冲可会原谅我?他是不是不会再背叛我呢?”   周芷若未及回答,班淑娴便挣扎着抬头,朝四周群豪望了一眼,嘲讽般地说道:“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可恨我学艺不精!”话音刚落,头便垂了下去,双目紧闭,显然已然气绝。   殷离一咬牙,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是哪个臭道士敢说我们女人没本事的?先和本姑娘战一战再说!”   周芷若却拉住殷离的袖子:“你且在一边掠阵,让我来。”   飞云道人见张三丰迫于誓言不便动手,心中自是洋洋得意,觉得普天之下,再无敌手,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款款走来,哪里放在心上,调笑着说道:“小娘们儿生得倒好,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不如投靠了汝阳王府,给我们世子爷当小妾,如何?”   周芷若也不动怒,道:“外子韩林儿,便是死于汝阳王府汉奸走狗之手。本座便是再嫁人,眼中也只会望见抗击鞑子的英雄好汉,不会望蒙古鞑子和汉奸一眼。”   王保保见飞云道人如是说,倒有几分暗合了他的心事,正在暗爽间,冷不丁周芷若竟然如此回答,他只觉面上无光,当下大怒,冷笑一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飞云道长,小王倒要仰仗你的武功了。”   于是飞云道人怒吼一声,双手成拳,脚下暗踩了七星步,将师门最强武功七十二路空明拳使了出来。周芷若知道这套拳法的厉害,便以九阴真经中所载武功对敌。她修习过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对普天下的武功,见解颇深,待到拆解至第一百零八招时,已对这套空明拳法,了如指掌。当下卖出一个破绽来,骗得飞云道人入毂,猛然发力,一掌击出,正是峨眉绝技佛光普照,拍在飞云道人天灵盖上,飞云道人头顶碎裂,气绝身亡。   王保保见状,给旁边七名道人打了一个眼色,那七名青海派的道人眼见飞云道人死去,居然毫不悲伤,当做没看见似的,齐齐向前走了几步,道:“姑娘好武功。不知可敢入天罡北斗阵一试?”   周芷若面上一肃。   她忍不住开口说道:“原来青海派果真是全真派的支系!”   那七名道人中为首一人面上露出诧异之色,道:“想不到周教主年纪轻轻,却有几分见识。只是周教主身为明教教主,又是峨眉掌门,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非得有点真本事不行。真金不怕火炼,周教主就下场试上一试呗。”   周芷若却有几分踌躇。   原来那天罡北斗阵却是全真派最高深的玄门功夫,是昔年全真七子对阵黄药师时候的集体御敌之法,威力之强,便是黄药师这等博古通今、精研阵法之人也差点吃亏,其爱徒梅超风更是为了抵挡欧阳锋的偷袭死于此役。其间凶险,可想而知。   偏偏峨眉派静照诸人不晓事,不知道此中利害,此时还起哄道:“掌门人!快快使出我峨眉四象掌,大展神功,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旁边亦有不少人附和。   静照如是说,分明有借刀杀人之意。若是周芷若成功破阵还好,若是不慎失手,岂不被别人笑话了去?   周芷若不由得暗暗皱眉,扭头向她望去,正想着静照原本不是这鲁莽之人,其间说不定有什么缘故,便听得旁边有人说道:“岂有此理!周教主方才已显示惊人武功,力毙青海派飞云道人于掌下,场上诸人都看的分明。若是再杀退了你们七人,岂不叫普天下的男子都面上无光?不妥,不妥!”却是周颠,正在摇头晃脑,胡乱说话。   周颠这话虽是胡言乱语,却叫周围人心中一震,不免觉得此言也有几分道理。   正在这时,宋青书却已经跳出来说道:“遥闻青海派亦是玄门正宗,和我武当素有渊源。青海派的天罡北斗阵师承全真教,全真七子当年凭借此阵大杀四方,创下威名赫赫。如今我武当有一套真武七截阵,威力似乎颇不凡。便想借这个机会向青海派讨教一番,以阵法对阵法,倒要请周教主相让一回,不知周教主意下如何?”   宋青书这一番话,却蕴含深意,先是点出天罡北斗阵的威力,好让江湖上那些人知道其中利害,二来给足了周芷若面子,将话圆的滴水不漏,周芷若便是一向不喜他,此时也不免领受他言语中回护照拂之意。   那七名道人想是对自家阵法颇为信任,欣然点头应允,摩拳擦掌,然而王保保却突然出声言道:“不妥,不妥。”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倚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11 00:39:05   明月倚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11 00:41:57   谢谢! ☆、王保保摊牌   众人都将眼睛望向王保保,只见王保保微微一笑,道:“小王的妹妹邵敏郡主常说武当派武功高绝,张真人更是深不可测,想来这套真武七截阵定然是非比寻常。青海派的道人们不识厉害,倒也罢了,小王奉朝廷的旨意,前来洞庭湖,固然入乡随俗,按照江湖的规矩办事,却非尽全力不可。”   群豪听了,面上皆有几分不好看,暗道七人对七人,阵法对阵法,何其公道,偏偏这位号称要按照江湖规矩办事的汝阳王世子说不妥,简直是欺人太甚!   早有周颠嘻嘻哈哈,开口替大伙问道:“那鞑子世子,我等七人对七人,你还说不妥,难不成你要亲自上阵吗?”   王保保又是一笑,道:“这位周先生说话倒是有趣。我知你们的意思,无非怕小王仗着兵士众多一拥而上。可是我王保保,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说了按江湖规矩,自然就不会搬出行军打仗的那套出来。”   周颠忍不住插了一句:“便是行军打仗,只怕你也比不过我们明教的常遇春和徐达!”   彭莹玉道:“周兄何必和敌人说这么多去!听他说下去便是!”   王保保却道:“常遇春和徐达,想必就是韩山童手下的两员虎将了?小王虽未赴淮北和他们正面交手,却也听闻韩山童韩林儿父子打仗甚是骁勇,却不长命,先后身亡一事,实在是可惜,可惜!”一面说,一面拿眼睛望了望周芷若一眼,似有深意。   周颠怒道:“哼!用不着你猫哭耗子了!江山代有人才出,有我明教周教主在,还怕你们不老老实实回草原呆着?……闲话少说,你且划下道来,不想七人对七人,却又想怎么样?”   王保保指了指身后的数十名番僧,笑着说:“我蒙古的高手们也有一套阵法,想和青海派一起,同武当派的阵法切磋切磋。”   周芷若知道蒙古人多信奉佛教密宗,这番僧却也有一招奇怪的合力之术,是源自天竺武功中的并体合力之法,甚是厉害。但是那真武七截阵却亦不同凡响,据说是张三丰早年赴汉阳观龟蛇二山灵动凝重之势,所创的一套极厉害的武功。号称七人结阵之时,可以匹敌六十四位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堪称武当的镇山之宝。   她向武当派望了一眼,只见武当派上下一副毫不畏惧、跃跃欲试之心,便知道他们是已经做好迎战准备了。她暗叹道:武当张真人不愧是一代宗师,居然想出这等高明之极的阵法,武当派今日必将一战成名,却是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是非来。转念又一想,张三丰一代宗师,自重身份,自然是不能下场的。真武七截阵中的七人,只怕俞莲舟仍要负伤上阵了。   想到这里,她向着武当派走去,笑着说道:“今日一战,关乎中原武林之威望,武当派实在功莫大焉。只是俞二侠有伤在身,怕是不方便。小女子不才,曾得医仙毒仙嫡传医术,愿意先为俞二侠略作医治。”   张无忌闻言,满面喜色,道:“周姑娘,多谢你!我就知道你心必然是向着我们武当派的。”   他这话说的不伦不类,若被场上其他门派的人听了,未免多生事端。但是周芷若也知道他从小被赵敏宠坏了,有些自以为是的毛病,也不去理他,只是拿手放在俞莲舟的背上,暗暗传送九阳神功给他。   宋远桥微微皱眉,不欲受明教守好,正待说出“男女授受不亲”之类推辞的话,原先在地上盘膝而坐的俞莲舟却早吐出几口淤血来,却是周芷若助他调理了九阳真气,疏通了肺腑凝涩之处,已无大碍了。   俞莲舟心中暗惊道:“这女郎好高的内力!只恐世上除了恩师张真人之外,无人可与之匹敌!”忙拱手向周芷若谢过。   于是双方布阵,武当派七人昂然走入阵中,却是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宋青书和张无忌。张无忌子承父艺,所占方位却是来自父亲张翠山的嫡传;至于宋青书,由于俞岱岩一向颇为喜爱他聪明乖巧,早将自己的一套武功传授给他,如今俞岱岩奉命镇守武当门户,宋青书自然而然地补上。   蒙古人这边,却是二十四个番僧排成两排,同青海派七人互称犄角之势。除了周芷若因为知晓内情,心中不慌外,场上群豪,无有不为武当七人捏一把汗的,纷纷以为武当派虽然高手林立,然则对方来势汹汹,人多势众,恐怕讨不得好去。   周芷若此时得世间诸大武学经典之助,眼光之独到老辣非比寻常,往往对敌之时,对方所有的招数在她眼中都落了行迹。此时真武七截阵对天罡北斗阵以及番僧的并体合力之阵,场面千载难逢,她心中亦有打算,于旁观之时好生领悟一番。   然而,王保保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眼见众人皆以入场,一场旷世之战即将开演,却突然扬声说道:“周芷若姑娘,眼下虽是敌非友,但小王却有几句话,想私下里和姑娘说道说道。”   他这一言既出,场中人皆是一惊。张无忌脚步一错,差点乱了阵势,宋青书也有几分心不在焉,得了自家父亲宋远桥的提点:“青书,大战在即,须静气凝神方可。”   至于其他知情的、不知情的人,纷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脸猜测、一副求八卦的表情。大战在即,各自统领一大票人即将干架的男女首领突然要说私房话,此事怎么看怎么来的诡异。便有人颇为不满地大骂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明教教主兼峨眉派掌门要投敌了!我们大伙儿还抗什么元!大家收拾收拾散伙吧!”   周颠闻言便跳出来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定然是蒙古鞑子的奸细,混在人群里混淆视听!我家周教主何等重情,未婚夫死了仍不忘旧约,执意要成婚,峨眉和我明教皆是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为己任,投敌之说从何而来!”   周芷若正欲严词拒绝,突然间王保保向前走了几步,朝着周芷若轻声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屠龙刀和倚天剑的下落了?”   他这声音极细且弱,除了周芷若站的离王保保略近兼内力不凡、耳聪目明外,竟是无人知道。想来王保保亦是好算计,武林中人听了屠龙刀的名字,莫不是想着遮掩风声、自己好独得宝物的,他谅周芷若也是如是想,便想借此教她吃个哑巴亏,坐实了众人的猜疑。   但周芷若却偏偏不上他的当,竟然大声向着群豪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我父亲周子旺便是被蒙古人所杀。血海深仇,时刻不敢忘怀,更何况我周芷若身为明教教主兼峨眉掌门,焉有投敌之理?只是这位汝阳王世子以屠龙刀和倚天剑的下落相诱,屠龙刀是武林至尊,倚天剑是峨眉派世代相传之宝,两者皆与峨眉派有莫大干系,我却不得不听一听,这位汝阳王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这一言既出,落落大方,条理分明,原本吵嚷的众人倒有三分之二灭了火气。余下三分之一不甘心屠龙刀的下落轻轻松松被周芷若知道,趁机发难,才酸了几句,便有旁边人训斥他道:“没出息!大敌当前,当一致对外才是,若为屠龙刀的下落,顺着鞑子的心思诋毁周掌门,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老子也想得屠龙刀,但是老子哪怕等到周掌门拿了屠龙刀后,再偷偷暗算于她,也比此时此刻造谣生事、卑鄙无耻的小人光明磊落!”他这一言既出,群豪纷纷叫好,于是一场纷争便化解于无形。   周芷若见此情景,只觉得心头大慰,谁说中原武林似一盘散沙的?生死关头,疯癫如班淑娴亦可慨然迎敌,大义面前,卑鄙如何太冲亦在万安寺高塔之中拒不降敌,如今洞庭湖上,君山之中,中原武林各个门派,有正有邪,皆因谢逊和屠龙刀而来,却能在王保保重兵之下众志成城,一致对外,华夏江山复兴有望矣!   她想到这里,心中大振,朝王保保礼貌地笑了一笑,道:“王相公先请。”   王保保心中原本为挑拨离间之计未能奏效而略感失望,见她如此神态,突然一个恍惚,宛然回到了昔年化名王明、和她西去路上一路相伴之时,不由得低声感叹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却步履坚定,点了点头,抢先朝那君山山顶走去。   周芷若艺高人胆大,自谓武功高强,得毒仙、医仙嫡传,便是敌人用毒用药也不怕,遂跟在后面,两人便在那君山山顶八角亭中落座,王保保先说道:“西域一别,物是人非。想不到你已成一方统领,你也想不到,我亦娶了妻室了吧?”   周芷若不明其意,微笑答道:“恭喜恭喜。”   王保保道:“西域之时,你虽是有意试探,并非真心,然昔日誓言,犹在耳边,若是你此刻弃暗投明,我也不介意,禀明父亲,娶你为二房,有孕即为正室,如何?”   周芷若不是很明白王保保的逻辑,摇头道:“难道王相公竟然不知,我已为韩家妇?”   王保保怒道:“一个死人,你却死守婚约,当真是顽固不化!我蒙古人便无此风气。可见南宋理学愚顽不冥。这样的汉家江山,光复他又有何用?更何况,那韩林儿算什么东西,便是他活着,四个他也比不上我一个!”   周芷若道:“南宋理学虽愚顽不冥,然而去伪求真,去粗求精,亦有可取之处。此事不消你提醒,我自会在大业成后,寻一处山林,著书立说,对前人学说善加扬弃,普及万事万物运行之理,好叫他们知道,阴阳相合,万物平等,方是长治久安、和谐之道。”   王保保愣了一下,道:“你一个妇道人家,难道不死相夫教子乎?行军打仗、驱除鞑虏、著书立说,自当有男子为之,你又何必涉足其间?”   “男子吗?”周芷若答道,“班淑娴临死之时,曾怒诵花蕊夫人之诗,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你可知其意?更何况,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王保保一惊,继而会意,两个人相视而笑。   王保保笑出了眼泪来,继而面容一肃道:“芷若,只是事到如今,你便是不想,也非得从我不可了。如今我命人在这岛上,处处都埋上了火药雷管,今日事毕,自有人在街头巷尾宣扬,说明教教主兼峨眉掌门周芷若见异思迁,欲嫁汝阳王世子为妾室,故而两相合计,联手灭了中原武林。纵使你武功高绝,容颜绝美,心胸气性皆不凡,然天下之大,岂有你可去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已进入尾声,最近更新较缓,特此公告。 ☆、血战疑云   周芷若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叹道:“原来你竟是如此盘算的!只是如今你既然说出,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王保保大笑道:“你舍得吗?”   岂料话音刚落,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却已经袭来。王保保闷哼一声,倒飞而出,身子撞到亭台柱子之上,又弹了回来。   周芷若却盯住自己的满手鲜血出神,不由得惊呼道:“难道,竟是传说中的软猬甲?”   原来,她原本存了一掌击毙王保保的心思,岂料掌力击中他胸口之时,手掌刺痛,知道受了暗算,忙收力回防,却只觉得手掌一阵酥麻,知道只怕王保保在软猬甲上涂了毒,忙伸手疾点,连点自己周身大穴,又盘膝而坐,想将毒逼出。   王保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右手一摆,示意亲卫不必跟上,却凑到周芷若跟前说道:“你……好狠的心肠,难道想谋杀亲夫吗?亏得舍妹机灵。你倒是猜猜,她叫我在这软猬甲上涂什么毒?”便要凑上去亲她。   周芷若大惊失色,她早感到这毒非比寻常,心念互转,却道:“绍敏郡主足智多谋,非我能及。只是我亦知王保保虽然认贼作父,然自有骨气,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便纵是有心暗算,也毕竟是毒药、麻药之类,断然不会有其他……”   王保保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那可不一定。如此佳人,普天下的男子,只怕没有不动心的。我于公于私,只怕也要卑鄙这一次了。”   “是吗?那你倒试试看。”周芷若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突然之间,王保保伸手按了一处机关,两人只觉得身下一空,齐齐落了下去。   张无忌身在阵中,却是忙得很,时不时向外面张望,突然影影绰绰见周芷若盘膝而坐,似乎受了暗算,王保保又有逾礼之意,不觉大惊,连足下方位都有些乱了。   俞莲舟见状,不免大皱其眉,提醒他道:“无忌,专心迎敌!”却暗暗变幻方位,将他不慎间露出的纰漏补上。   张无忌颤声道:“王保保……王保保要欺负周姑娘了!”   俞莲舟脸色愈发凝重,疾言厉色道:“以周姑娘之武功,若是无心,怎会由着王保保得逞?莫要多心!”   张无忌心中暗地犯嘀咕道:“就是怕她此时动了心,若是反水,我武当岂不是大大不利。”只是这番话,涉及女儿家的私密,他也知道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只敢在心中犯嘀咕。   场上青海派和蒙古番僧联手,犹自久战不下,原本已经十分的焦躁,见对方居然有心思关注外面之事,无不大怒,于是攻势愈加猛烈,张无忌忙收摄了心神,和武当诸人齐心协力,终于渐渐占了上风。   场上诸人大多关注武当派和敌人的一场大战,再者就是看看周芷若和王保保密谈,却无人注意到,一艘艘巨大的战船已经将君山岛团团围住,大有将群雄一起歼灭之势。   就在青海派和蒙古番僧不敌武当,颓然认输的那一瞬间,场外突然传来一个青衣少女的叫喊声:“无忌!无忌哥哥!”   俞莲舟听闻,忙转过头去,见正是绍敏郡主赵敏,不由得把脸一沉道:“蒙汉殊途,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赵姑娘你又来做什么?”   赵敏不慌不忙,笑吟吟说道:“俞大侠请先看看四周,你们已经被蒙古兵包围了!地上处处皆是火药雷管,小女子不才,却是为了救武当派而来!”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道:“这个女子是谁?”“她如何知道?”   宋远桥和俞莲舟对望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原来武当派诸人素知赵敏对张无忌无微不至,处处照拂,谅张无忌在此,此女不敢造次,故而心中却有几分听信了她的话。   但是场中却有人眼见,已经认出了赵敏的来历:“我认得她!她便是昔日围攻峨眉派的汝阳王爱女,鞑子郡主是也!大家并肩子齐上,做了她呀!”   赵敏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张三丰:“张真人,小女子此番正为弃暗投明而来,常听人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况且小女子虽是蒙古人,却一向未有大恶,不知张真人是否可容我改过自新?”   她一番话说来,自问姿态极低,然而周围众人深受蒙古鞑子之苦,岂有因此放过她的,纷纷大声嚷道:“岂有此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她是汝阳王之女,汝阳王父子二人铁骑所到之处,诛杀我汉人无数,眼下他的女儿竟然胆敢现身,若是容她全身而退,除非中原无人!”   一边说,一边群情激奋,挥着武器向着赵敏扑了过来。   赵敏扭头看了张无忌一眼,见他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微微叹了口气,向着张三丰道:“船便在码头处好好候着。以武当诸侠的轻功,自然赶得及在元兵围攻之前安然离开。言尽于此,就此别过。”撮唇一吹,天空中一只黑色的大雕便朝着众人俯冲过来,来势汹汹,众人纷纷躲闪,赵敏趁机翻身上雕,扬长而去。   群豪连声怒骂,唯有张三丰遥望着空中的大雕出神。他见多识广,自然想到,昔年郭靖郭大侠,相传也有一对大雕。郭大侠曾为蒙古人的金刀驸马,只怕这御雕之术,却是蒙古人的不密之传了,当下也不追赶,只是向着群豪说道:“那鞑子郡主言语虚虚实实,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处不可久留,还是速速离开为上。”   张三丰德高望重,群豪见他发话,无不慨然应允,只是生死关头,也不好讲什么谦让,纷纷向码头奔去,果见码头之上停着几艘大船。又遥遥一望,只见君山岛其余方位,皆被元兵包围,大炮蓄势待发,只有此处,露出一方缺口,于是也不敢久留,忙匆匆驾驶着大船,逃离而去。   张三丰有心照拂峨眉派诸人,是以行得慢了些,待到赶赴码头处,才发现几艘大船尽数开走。   张无忌惊道:“想不到武林人心险恶,如此可该如何是好?”   宋青书喃喃道:“周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宋远桥瞪了他一眼:“她只怕暗通元兵,方才我们皆是看的清清楚楚,只怕早离开了。青书你何必挂怀?糊涂啊糊涂!”   张三丰却大笑道:“无忌切莫惊慌,老道是有意不坐赵姑娘安排的船只,不领受她这份情。至于周姑娘,青书你也莫要气馁,老道冷眼旁观,周姑娘决计不是甘心和元人同流合污之辈。只是咱们如何离开此处,却要仰仗明教相助了,是也不是,韦蝠王?”   他这番话说出,就连宋远桥、俞莲舟这般武功绝高之人,也不免奇怪。突然之间,一声长笑自几十步外发出,一条如轻烟、如鬼魅般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正是青翼蝠王韦一笑。   韦一笑长笑声中,躬身向张三丰行礼,道:“真人神机妙算,韦一笑自叹不如。不敢瞒真人,早在登岛之时,我家周教主便说此处易攻难守,恐元兵暗中设计,一网打尽。于是五行旗早有布置,暗中清理了一片山头,请武当派和峨眉派的朋友们安坐,但看我明教义军如何水战蒙古兵!”   众人站在高处,凝神细观。只见元兵果然如时发动炮火攻势,君山之上,但凡暗中有火药雷管埋伏之处,无不天昏地暗,一派狼藉。亏得明教厚土旗暗中清理出一块空地,供众人暂驻,便有炮火落于此处,众人仗着轻功,自能堪堪避开,虽然难免灰头土脸,却终无大碍。   而洞庭湖茫茫水面上,十数艘明教义军大船飞速驶来,另有小船无数,将元人大船紧紧围住。元兵骑兵骁勇,却不善水战,欺负欺负不懂兵法的武林人士还可以,面对训练有素的五行旗精锐和明教义军,却慌了手脚。又有洪水旗中精通水性者,暗中跳下水去,仗着水性好,用斧头凿子凿那元兵大船。   鏖战半日,鲜血染红了洞庭湖一片水面,却是明教义军大胜,这才调遣船只,赶赴君山岛,将山上滞留的众人一并接走。   夜间,韦一笑和彭莹玉等人沉着脸,听五行旗汇报情况,遍寻不到周芷若,未免惊慌。   厚土旗掌旗使颜垣道:“属下已派人探明那地道,那地道连着洞庭湖,地道之中,皆搜寻过一遍,踪迹全无。”   韦一笑点点头,吩咐他退下了。   私下里,殷离忧心忡忡:“只恐芷若姐姐武功高明,论阴谋诡计却不是王保保那厮的对手。”她亲眼所见周芷若遭到王保保暗算,两人一起沉入地道,她飞奔而至,却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她消失了踪影。   彭莹玉心中惴惴不安,却笑着安抚道:“芷若一向顾全大局,刚中带柔,只要王保保不杀她,一切尚有转机。”   殷离品味这话里话外的滋味,突然间就悟了他言中未尽之意,竟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不信!我不信!”   说不得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众人心中皆想,周芷若不慎中敌人暗算,是他们几个皆看到的事情,只恨救援不及。而以蒙古人之无耻,周芷若之美色,接下来发生何事,可想而知。只盼着周芷若能忍辱负重,手刃了仇人,否则,明教这次丢人丢大发了。就连彭莹玉也暗中想,当初一力主张周芷若为教主,是否妥当。若是教主是男子,岂不少了许多是非?   在岳阳城的另一处所在,张三丰却在听张松溪汇报:“除了峨眉、丐帮、明教、武当这些留守君山到最后的门派外,其余的江湖各大门派,多多少少都有损伤,想是乘坐大船逃离之时,慌不择路,不辨方向,被元兵击沉了两艘船所至。君山盛会,想不到却是武林浩劫,实是少林派成昆和丐帮陈友谅跟汝阳王府暗中勾结,以谢逊和屠龙刀为诱饵,定下来的毒计。汝阳王府的赵姑娘,只怕也是帮凶。若非她送来几艘大船,单有明教五行旗周济,中原武林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莫声谷听张松溪这般说,却是急了,忙着说道:“四哥,四哥之言,小弟却不敢苟同。小弟对赵敏也没什么好印象,不喜无忌和她结交,但这次赵敏却是一片好心……”   原来,此时武当派掌门人之争已臻白热化阶段,莫声谷只恐因赵敏之事,连累了俞莲舟,更何况他冷眼旁观,赵敏确实有献媚之意,无不利于武当之心,故而竭力辩白,倒不是为赵敏一人之故了。   张三丰微笑道:“这个老道自然知道。只是以老道冷眼观之,赵姑娘固然有向武当示好之意,投靠之心,然处处皆不妥帖,分明早知内情,却不坦然相告,偏偏等到危急关头,方来卖好。这般心机,老道颇不喜欢。相比之下,明教周教主却是顾全大局,虑事妥当。听闻周教主未婚夫早夭,老道却有意,以本门弟子配她,成就联盟之事,通力合作,共抗暴元。青书,无忌,你们意下如何?”   然而,众人遍寻之下,却不见张无忌的下落,不觉大惊。   直至一天以后,才从张无忌房中寻出一撮黄毛,还有一封字体娟秀的书信:“洞庭湖中,一叶孤舟。王盘山岛,可堪同游?”众人便是猜也猜得到,正是赵敏的笔迹。   正在这时,小道童清风突然面色古怪,前来报说:“明教教主兼峨眉派掌门周姑娘来了!”   场中诸人,从张三丰到宋青书,无不惊讶,暗想:她是如何回来的?这一日一夜,究竟遭遇了什么?心中各自都有些猜测,却不及细想。   张三丰倒也不拿架子,亲自出迎,将周芷若迎进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王盘山岛   周芷若开言问道:“此番可谓武林浩劫,少林派、昆仑派等各大帮派几乎全军覆没,张真人身为武林泰斗,不知有何话说?”   张三丰心中一愣,他倒想不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脱险而出,不忙着压惊,倒先跑过来问这些,不由得感叹灭绝眼光之准,明教阳顶天后继有人。   当下含笑道:“这个老道也是刚得到消息,实乃武林浩劫。只怕若想重振声威,还需不少时日。尤其是此役之后,许多武林绝技就此失传,实在是可惜可叹!”   周芷若道:“晚辈正是为此事而来。眼下武林门派元气大伤,只怕传承就此中断,反被元兵所乘。我有意对外开放峨眉、明教诸多基本功法,使中原百姓有力自保,也望真人能不吝门户之见,多多提携后辈。”这言里言外的意思却是希望张三丰抛弃门户之见,将一些大路货的武功传授给众人了。   须知此时各大门派仍讲究门户之争,私学他派武功,便是重罪,如何有人会痛痛快快将武功随便传授他人?   当下宋远桥和俞莲舟就觉得周芷若的话好生无礼,张松溪眉头一皱,正要替恩师挡了,便听得宋青书叫道:“周姑娘,你在君山之上和汝阳王世子一同失踪,如今……如今却还好吗?”自周芷若出现以后,他便无时无刻不想问出这句话,待到此时,他唯恐周芷若说话令张三丰不快,有意打断,这话便再也压抑不住,自然而然说了出来。   张松溪暗中摇头。宋青书对周芷若的心思,此时在武当派中,已然昭然若揭。张松溪并不惊讶宋青书会出言打断,只是不免暗自惋惜:青书这个孩子,平日里说话八面玲珑、滴水不漏,怎地到了周姑娘面前便错话连篇。人家姑娘在众目睽睽下失踪,只怕有什么不妥,这是亲人说话也要避忌的,怎地宋青书开口就问了出来。   想不到周芷若却答得爽快:“尚好,幸无大碍。”便想把这件事情一带而过。   宋青书关心则乱,却自己不觉得,又追问道:“那汝阳王世子呢?”   “他死了。”周芷若神色微妙的回答。   她这么一神色微妙不要紧,顿时从张三丰到宋青书,都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武功高强的女侠为人所制,不幸惨遭欺.辱,最后忍辱负重杀了那奸贼,为自己报仇雪恨……这看起来,的确会像周芷若做的事情。   张三丰微笑着说道:“死了便好,死了变好。至于武功之事,老道倒还要思索一番,才好给周掌门一个准话。——不知周掌门可否见到了我那徒孙张无忌?”   周芷若一惊,问道:“张无忌不见了吗?”   张三丰对她倒也不隐瞒,直接领她到张无忌房中,给她看了那缕黄色的头发,周芷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便说:“不好,只怕是赵敏带着张无忌和屠龙刀倚天剑跑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更加不明白了。张松溪便问道:“屠龙刀倚天剑怎会在赵敏手中?”   周芷若起初沉默不语,后来才说:“赵敏王保保兄妹相争,赵敏技高一筹,刀剑自然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那对周芷若来说,也是刷新三观的震撼事情。   原来,周芷若自密道受制于王保保后,王保保天性高傲,自恃身份,倒没有立即对她用强。她身上所中之物,也不过是普通的毒药而已。九阳神功自有驱毒之用,她暗地里将毒素逼在一处,王保保也未发觉。两人自密道来到一艘船上,刚刚说了几句话,突然间炮火声不断,朝座船袭来,两人远远望去,只见开炮的船上尽是嫡系的蒙古兵士。   周芷若耳力甚好,听得清清楚楚,船上的人皆说:“绍敏郡主有令:世子爷王保保背弃朝廷,欲和明教妖女私逃,天下共诛之!”   “邵敏郡主方是汝阳王嫡亲的血脉,世子爷不过是个过继的汉人,孰轻孰重你们难道还分不清吗?”   一枚炮火落向甲板,王保保未能避开,直接被炮火炸得血肉横飞。周芷若遂不再停留,放下小舢板独自逃生。   众人见周芷若语焉不详,心中自然各有猜疑,只是不好说出。周芷若挂念屠龙刀、倚天剑下落,便匆匆和武当派中人告辞,急着在街上寻了个明教教众送信,自顾自欲赶往王盘山岛,突然见宋青书从后面追出,道:“周姑娘,江湖凶险,我同你一道去!”   周芷若心中不悦,正要说话,便听得殷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身出来:“去哪里?怎地不告诉我?”   于是吵吵闹闹,两女一男同舟而行,一路而下,刚到王盘山岛,便看到静玄的尸体被横放在一块岩石之上,死状甚惨。   三人脸色大变,忙摒神静气,四下搜寻,突然又听得前方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一个女子声音道:“你们好不要脸,欺负谢老爷子眼盲,竟是要他的命不成?”听声音却正是小昭。   周芷若大吃一惊,正在想着小昭也如何来到王盘山上,却又听得张无忌的声音传来:“成昆!你好狠的心肠!为了一己私欲竟将我义父逼到这副境地,难道还要斩尽杀绝吗?”   另有一苍老低沉的声音,想是成昆,只听他哈哈笑道:“江湖规矩,谁拳头大,谁便有道理。老夫昔年教他武艺,而后又苦心栽培助他取得七伤拳谱,他却仍旧打不过老夫,便不能怪老夫不讲昔日情谊了。”   张无忌怒道:“父债子还!我义父眼睛盲了,你们便趁机以众欺寡,难道他竟没有个好儿子吗?”   成昆笑道:“你想群战,那也由你。只不过刀剑无眼,若是伤了性命,可不能埋怨老夫!”   周芷若忙潜伏到旁边乱石堆中,凝神细看,方见赵敏、小昭、张无忌三人都拿着兵器,护定一个黄发老者。而成昆穿着大红袈裟,一脸凶恶相,率领着几个门下弟子虎视眈眈。   便听得赵敏开口道:“成昆,你好大的胆子!若是我父汝阳王知道了,岂能饶你?”   成昆却公然不惧,大笑道:“郡主娘娘,你也忒把成昆小瞧了!你为了个汉人男子大张旗鼓,害死了你兄长王保保,拿了倚天剑屠龙刀中的秘密,也不上缴朝廷,难道是想造反不成?老夫早修书一封,向皇帝禀报你和汝阳王蓄意谋反之事,现有洞庭湖大败,铁证如山,皇帝又一向对你家多有猜疑,难道汝阳王还讨得好去?我若是朝廷,早派兵士将他抄家了!哈哈,种种祸端,皆因女生外向而起!”   赵敏脸色惨白,在她看来,王保保自然是并非血脉之亲的兄长,因此可有可无,便是为了向武当派自证清白,使计谋杀了他,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横竖他早晚是会死的,然则父亲汝阳王疼她,爱她,全然一片舐犊之情,她焉能心中无感?   然而眼下,赵敏清清楚楚,若是有半分退让,只怕成昆便会趁着人多势众,对张无忌和谢逊不利,于是冷笑一声,说道:“胡说八道!我爹爹何等英明神武,怎会为一个汉人所欺?你本是我爹爹部下,如今却企图犯上,已是大大的不该,身为汉人,却编排主子的不是,难道皇帝竟会信了你!”   突然听得谢逊开口说道:“郡主娘娘,在下谢逊,多谢你舍命相护的好意。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蒙汉殊途,便是你今日救了我,谢逊势杀鞑子,来日也未必对你有好脸色。对面成昆,既是我恩师,亦是屠我满门、不共戴天之仇人,还请郡主娘娘休要赶这趟浑水。屠龙刀倚天剑历来是中原武林世代相传之物,还望郡主娘娘暂时归还于我父子二人,好联手御敌。”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殊不客气,赵敏当下便是眼圈一红,然则事态紧急,只得一咬牙,指着一片石壁向张无忌说道:“无忌哥哥,这片石壁是你父亲张翠山昔年手书倚天屠龙之石壁,屠龙刀与倚天剑尽藏在石壁当中,还望无忌哥哥将它取来。”   张无忌抬头看时,见那石壁甚高,心中踌躇忐忑,但也不好明说,一咬牙,使用武当梯云纵的轻功,跃上石壁,蹭蹭蹭往上跃了好几丈,已窥见一方小洞,料想是藏剑之处,心神激荡间,岂料迎空一枚石子击来,却是成昆暗中使坏。张无忌慌忙空中躲避,好容易避了过去,却一口真气泄尽,落将下来。   赵敏在旁看了,心中好生失望,暗想都是周芷若这个贱.婢不好,处处抢张无忌的机缘,却不想始作俑者是自己,诸事皆由她心疼张无忌,免去他身受玄冥神掌之毒开始。   这边宋青书见周芷若一双妙目盯着张无忌看,为他功败垂成而叹息,不由得眼热,自谓轻功比张无忌略好,便自告奋勇道:“我来!”   刚刚掠出没几步,就被守护在石壁旁的谢逊给赶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师徒之战   张张无忌见宋青书和周芷若现身,心中一喜,忙叫道:“义父,这几个是自己人!”   谢逊闻言,收了拳势,宋青书在他残影笼罩之下,就地狼狈地一滚,才躲了开来,暗道:“想不到张无忌的义父武功竟是如此不凡,分明盲眼之人,听风辨位,却能屡屡看破我先机。这份功夫,着实了得!”   成昆见对方帮手到场,他知道周芷若和殷离武功皆是不凡,便是宋青书,武当派嫡系也是非同小可,当下见事不谐,不欲多留,转身就想溜走,早被赵敏叫破:“成昆,你见有高手来了,便想溜走吗?周姑娘,此人便是混元霹雳手成昆,于明教阳顶天教主之死大有干系。想来周姑娘亦是心知肚明。如此良机,还不擒下,更待何时?”   原来,她知道周芷若武功高强,有心用上一用,又怕周芷若借故推辞,是以点破成昆和明教瓜葛,好叫周芷若不得不出手。   殷离在旁听了,大怒道:“赵敏,你这心肠歹毒之人,难道竟想把我姐姐当枪使吗?”   她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一片金光闪闪,却是周芷若双手轻扬,无数细如牛毛的金针向着成昆等人袭去。   成昆和门下弟子躲闪不及,何况九阴真经之中所载的手法极其刁钻,早被金针袭中,纷纷惨叫倒地,便是成昆本人,膝上也连中两枚金针。他自知逃走不及,索性仰天长笑道:“谢逊!你追踪我成昆数十年,为此在江湖中血海兴波,犯下罪孽无数,到头来便叫一个女子替你了结这段恩怨吗?哈哈,哈哈!”   赵敏见他使出激将法,生怕谢逊上当,若有闪失,张无忌不免心塞,于是大叫道:“周姑娘乃是明教教主,怎就了结不了这段恩怨?”   谢逊在旁听得明明白白,突然低声问张无忌道:“那鞑子郡主说明教教主是甚么周姑娘,此事当真?”   张无忌不明白他的意思,答道:“是。阳顶天教主不幸罹难,光明顶上明教部众以武功定胜负,公选出了这位周姑娘当教主。周姑娘貌美心慈,平日里待孩儿甚好。义父,还请义父不要为难她。”   谢逊听了,微微一笑,却并不深问,只是由张无忌扶着,行至周芷若面前,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头,却是明教之中部下参拜教主的大礼。   张无忌在旁见了,只觉得自家义父向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行礼,他在旁见了颇为难受,心中只盼着周芷若不要受他的大礼。然则事与愿违,周芷若不躲不闪,走上前去,亲手将谢逊搀扶起来,道:“狮王十数年来客居海外,只怕于本教事务尚有许多疑虑。待了却此间成昆之事,我好细细讲与狮王听,如何?”   谢逊见她说话间对自己甚是客气,心中更加欢喜,又恭恭敬敬行礼道:“属下金毛狮王谢逊,尚有一事相求。”这便是承认她的教主地位了。   周芷若奇道:“不知是为何事?”   谢逊指着成昆道:“此人乃是谢某授业恩师,岂料风云不测,遂成不共戴天之仇敌。谢逊数十年来走南闯北,不惜自污双手,在武林中做下血案无数,也要逼此人出来,一决胜负,以报昔日之仇。如今幸得周教主出面,此人落于我教之手。还望教主不要急于取他性命,给谢某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赵敏怕谢逊想不开,横生枝节,忙在旁说道:“成昆便在那里,他腿上中了金针,行走不便,谢大侠大可此时上前,便大仇得报。”   她做事只管结果,哪里管过程的是非曲直,是否有违侠义之道?中原的侠义之道,在她来看,也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她自谓是一片好心,想不到话刚刚出口,谢逊便冷哼了一声,张无忌也狠狠瞪了她一眼。   周芷若见谢逊神色,分明想和成昆公平交手,于是问道:“狮王可是想我拔除成昆身上金针,你二人好比斗一番?”   谢逊躬身行礼,沉声道:“还望教主成全!”   赵敏眼珠一转,忙笑着说道:“谢老爷子不愿违背侠义之道,自是好的。只不过眼下成昆双膝既然被金针袭击,总算受了伤。除非等来日成昆伤好,再行比试,才算得上公道。”   谢逊听她说得有理,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无忌急道:“若是如此,只怕成昆老奸巨猾,半路逃了,避而不战,又该如何是好?”   赵敏笑道:“无忌哥哥,这个你不必担心。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汝阳王府的秘药十香软筋散了吗?大可先给成昆服用十香软筋散,待到他膝盖伤势无碍后,再喂他吃解药。只消盘膝运功两三个时辰,功力自可恢复。彼时两人公平对决,岂不便宜?”   宋青书听她提起十香软筋散便如吃饭喝水一般,嘿嘿两声,冷笑道:“十香软筋散好大的名头!昔年峨眉山上,便是拿这个东西向灭绝师太逞威风!”   他这么一说,众人自是想起些令人不快的往事,便是张无忌,看着赵敏的眼神也充满了责怪之意。   殷离突然灵光一闪,笑道:“何必十香软筋散这么麻烦?我中原武林,难道还没有手段留他几天?”   当下飞身而出,啪啪啪几下,连点成昆周身数道大穴,成昆手脚俱酥,再也动不得。   谢逊听得耳中,暗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想不到这几个女娃娃,竟是各有不凡,我谢逊也算大开眼界了!“   突然又听得赵敏说道:”只是谢老爷子双眼已盲,若要真个公平,还得将成昆的双眼戳瞎,这才算公平一战。“她生怕谢逊武功不敌成昆,是以处处寻找有利条件。须知谢逊双目已盲十数载,听风辨位早已习以为常,成昆眼睛若是新盲,必然处处不便,彼时胜负可知。   成昆本是个机灵人,深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否则,也不会骗恩师空见命丧谢逊手下,自己却逃之夭夭了。他闻言,哪里肯做砧板上的肉,冷笑道:“若是如此,你们索性一刀给老朽个痛快,也倒罢了!”   赵敏还要再说什么,谢逊早出言制止道:“我知道赵姑娘是一片好意,只是此事断然不可。”   突然听到小昭从旁说道:“戳瞎他的眼睛,自是不可。但若我有法子,令谢老爷子双目重现光明,如此可好?”   张无忌心中一阵惊喜。他从小便知,谢逊的眼睛是自家母亲殷素素给弄瞎的,故而深憾之。如今听小昭说有办法令谢逊双眼复明,焉能不喜?   小昭脸上一红,斜斜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母亲传给我的一本秘笈残本上,有医治盲眼的记载。只是我却看不明白。不过……”   赵敏听到此处,早知道她要说什么,忙抢着说道:“不过既然有蝶谷医仙和毒仙高徒在此,想来必能手到擒来,是也不是?”   谢逊听说蝶谷医仙的徒弟在,心中也是一喜,忙问张无忌道:“这位高人却又是哪个?”   张无忌低声答道:“也是周姑娘了。”   谢逊口中一阵惊叹。他失明十数年,虽然以耳代目,已能孤身生活,但听说有办法令他重见天日,惊喜莫名,自不必说。   当下众人便在王盘山岛中暂住下来,宋青书和殷离负责日常饭菜,好叫周芷若静下心来琢磨如何救治谢逊。   原来小昭所说秘笈残本,却是昔年范遥苦心孤诣搜集到的逍遥派典籍。天龙时代逍遥派掌门人虚竹曾拿此术为阿紫和游坦之换眼。如今虽然周芷若不通北冥神功,然则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九阴九阳亦是十分上乘的武学,况且她本身医术高明,见多识广,触类旁通之下,一见那典籍便有心得,又苦思两日后,从成昆弟子身上取下一双眼睛,为谢逊换上。又过了数日后,拆掉纱布,眼神明亮,更胜常人。   当下谢逊大喜,周芷若身为明教教主,又传授他圣火令武功,并以九阳神功调理他体内练七伤拳的伤势,七伤拳遂得融会贯通。演练适应数日后,便与成昆邀斗于王盘山岛。   谢逊依足弟子向恩师挑战的规矩,受了成昆两腿一掌,并不还招,却以圣火令武功躲避。三招过后,谢逊的圣火令武功愈加神妙莫测,成昆节节败退,最终被谢逊废去了武功。   成昆奸笑道:“好徒弟,你竟拿我教你的武功废了你师父的武功,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谢逊一愣道:“如今大仇得报,我自会自废武功,以报当日你授业之情。”正欲逆转内息,散尽武功之时,却被周芷若制住。谢逊大声道:“教主因何拦我?”   周芷若道:“天下武功,原本殊途同归。武功本无所谓善恶,师出何人。成昆授你武功,他的武功又是何人所授?想来创这门武功之人,必然是位仁义之士,盼着他所创的武功有朝一日传遍天下,管尽人间不平事。是以成昆拿武功为恶,自该除之,谢狮王为报血海深仇,以此武功杀了不少武林人士,亦该处之,但眼下鞑子为祸中原,正值用人之际,还盼狮王以仁义之武功,行仁义之事,戴罪立功,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以救中原黎民百姓于水火。此乃我明教之大业,中原黎民之期冀。”   谢逊顿悟,称谢不已。   周芷若又道:“狮王与成昆之仇已结,然则我明教与成昆之仇未结,成昆为一己私欲,甘为汉奸,投身汝阳王府,为虎作伥,此仇亦未结。汉奸者,死无赦,不必多说。”仍是一招佛光普照,送了成昆上路。   值此之时,成昆师妹贪慕虚荣,嫁于阳顶天,又不甘寂寞,同成昆私会于明教密道,阳顶天因此走火入魔,成昆师妹亦死,成昆心有不甘,假手谢逊报复明教,又甘为汉奸,投身汝阳王府……此段公案遂结。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lynn”,灌溉营养液+12014-08-30 21:18:41 ☆、惩恶扬善阁   此时强敌尽去,谢逊双手奉上屠龙刀,周芷若微微一笑,正要为他解开屠龙刀中的秘密,谢逊却抢先说道:“赵姑娘,此乃我中原至宝,却不是你能见的。瓜田李下,还望姑娘自重,远远回避才是。”   赵敏再料不到她如此为张无忌筹谋,谢逊与成昆生死相搏之时亦是颇为向着谢逊,仍被如此嫌弃。她却不知道谢逊身为明教中人,自幼见蒙古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其提防之心岂一日可尽释。   赵敏拿眼睛望着张无忌,只盼他说句公道话,却见张无忌皱了皱眉头道:“赵姑娘,义父说的是。还请赵姑娘回避为上。”   赵敏只得按下心中怒气,微微一笑,风致嫣然,指着小昭道:“此女乃是波斯混血,又如何不回避?”   小昭道:“我的母亲黛绮丝便是明教中紫衫龙王,父亲韩千叶亦是中土人士,自与鞑子郡主不同。”也不知道为何,她对赵敏竟然有一种天然的敌意,处处抢白,丝毫不让。   赵敏道:“屠龙刀和倚天剑中的秘密嘛,我也知道,无非是藏着武功和兵法……”   话音未落,已被谢逊捉住,谢逊转头望着周芷若道:“教主,此女所言,可是实情?为我明教大业,倒是斩草除根的干净!”   赵敏脸色大变,不防今生洗心革面,手上不染汉人鲜血,依然令谢逊厌恶至此,她想到此处,只觉得委屈,泪水滚滚而下,向着张无忌大叫道:“无忌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我早说过,若你是汉人,我便也是汉人,嫁鸡随鸡嫁狗随……”   话音未落,早被殷离“呸”了一口:“你好不知羞!”   赵敏待到此时,反将蒙古人的不拘礼数、敢爱敢恨发挥了出来,反唇相讥道:“我喜欢便是喜欢,绝不推诿,不似你的好姐妹,心中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偏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之态!”   殷离大怒:“你说哪个?”   赵敏道:“自然是你那周姊姊了,焉能有别人?”   谢逊听她们你来我往,说的颇有趣,更何况与自家义子张无忌有关,更是全神贯注地倾听,见张无忌一副忸怩不安之相,周芷若倒是面上泰然自若,便如没有听见一般,突然间哈哈大笑道:“谢某竟不知我这无忌孩儿如此讨人爱怜!倒是天赐良缘!天赐良缘!”   周芷若知道他想错了,不得不出面纠正,轻咳一声道:“谢法王,别的事都好说,此事可不是浑说的,赵姑娘若有意嫁你义子,涉及蒙汉之防,敌我立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一番。”   谢逊一愣,不知道她因何说出这样一番话,但不好发问,便见她已经顺手抽出屠龙刀和倚天剑,将剑身之中软铁地图取出,又解释了一番倚天屠龙剑的来历。   谢逊待听说此剑是峨眉派私产,秘密亦是峨眉派世代相传,不禁赞了一声:“郭襄郭女侠果然侠义!郭靖郭大侠和黄蓉黄女侠更是不凡!”   周芷若道:“藏宝所在之处桃花岛,便是黄蓉黄女侠之父他日清修之所。”   一行人于是趁热打铁,为防夜长梦多,决心上得桃花岛去掘宝,赵敏欲要跟随,众人皆不情愿,宋青书突而言道:“赵姑娘,你对我师弟张无忌十分在意,武当承蒙错爱,然则无忌师弟不表态,我亦无话可说。但儿女情长不及父女天性,如今令尊大人有难,姑娘焉能为了一男子不顾令尊安危?”   赵敏呆了一呆,追问再三,方知洞庭湖事后,王保保因赵敏设计之故身死,在赵敏看来,算是给张无忌的投名状,意在表示自己追随于他的决心,然在朝廷看来,却是汝阳王亲生女儿反叛谋逆,此乃重罪。更何况汝阳王这些年来在京城中颇有作为,得罪了不少王公贵族,是以趁此机会纷纷发难,屋漏偏逢连夜雨,汝阳王的嫡系部队在安徽等地再败于明军,于是认定汝阳王有意谋反,关入大狱,择日问斩。此事传遍江湖,宋青书因绰号玉面孟尝,消息灵通,故有耳闻。   赵敏此时进退两难,欲要离了张无忌去京城救父亲,却担心从此和张无忌永无相见之日,欲要弃了老父一味痴缠张无忌时,却想起汝阳王待自己的舐犊情深,毕竟不忍。   如是犹豫再三,谢逊叹了口气道:“赵姑娘,你还是去吧。若是有缘,定会相会。”赵敏这才抹了一把眼泪,自去了。   谢逊因而当着诸人面向张无忌说道:“听闻此女对你百依百顺,照拂有加,然若想与她结为夫妇,我谢逊便头一个不答应。并非单纯为其是蒙古人的缘故。”   殷离见这话投了自己心意,便笑着问为何,谢逊言道:“此女行径,对无忌而言,固然是无微不至,然则对旁人,则是凉薄至极。此时中原武林正扯了大旗反抗朝廷,无忌亦是毫不犹豫,站在抗元一面。她身为朝廷郡主,不思朝廷供奉之恩,屡屡和敌人纠缠,已是不忠;父亲为汝阳王,她做事屡屡拖父亲后腿,惹得汝阳王遭皇帝猜忌,此为不孝;为了表示愿做汉人的决心,不惜算计兄长,与昔日属下为敌,此为不义。似这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纵为男子,也应敬而远之,更何况为一阴毒妇人乎?她今日爱无忌,自然爱得彻底,事事为他考虑,若是有朝一日,变了心,朝秦暮楚,可又如何是好?将来因爱生恨,无忌本性纯良仁厚,岂不遭她所害?”   张无忌闻言,后背上冷汗忽声,他和赵敏相处良久,自然知道赵敏天性并非谢逊所言,然则要在义父面前为她辩护,却是万万不敢。   众人至桃花岛上,顺利寻得武穆遗书及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诸物,小昭想起自己母亲死在此岛,不觉凄然。张无忌见她难过,不免心软安慰了几句。小昭一向是个没玩伴的,见他如此友善,免不了渐渐芳心暗许。   谢逊看在眼中,并不作声,待到夜间,寻个无人角落悄声问道:“义父有意为你做主,说一门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无忌脸涨得通红,道:“鞑子未灭,何以家为?”   谢逊意味深长地说道:“待到灭尽鞑子,只怕你那位赵姑娘,亦是灰飞烟灭了。”   张无忌想起赵敏种种柔情蜜意之处,不觉心头一阵惘然,却听得谢逊厉声说道:“你是汉人,同蒙古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怎能想着和蒙古人长相厮守?此事万万不可,义父欲为你求恳周姑娘为妻,你可愿否?”   张无忌只觉得心中砰砰直跳,却犹豫着道:“她自言嫁了人,整日里以望门寡自居,似无婚配之意。便是有意嫁人,也轮不到我。尚有宋师哥对她情深一片……”   谢逊听他言语里大有自怨自艾之意,于是微微笑道:“原来你心中亦中意周姑娘,此事且不急在一时,须寻个良机才好提出来。”   一行人重新回到中原。周芷若亲上武当山,又言及各派拿出武学,共襄抗元盛举。   张三丰看她策划,但见她提出要以发布江湖任务的形式,劝武林中人惩恶扬善,或者以抗元军功计,换取武功,他是一代宗师,素无门户之见,当下只颌首称赞,又道:“若有人学了各派武功,从此便胡作非为,如何是好?”   周芷若答道:“所谓惩恶扬善,自然会发布江湖追杀令,武林同道悉数灭之。”   张三丰又问道:“若有人屠戮无辜平民,以此搪塞军功,又该如何?”   周芷若答道:“此风不可滋长。一有查出,定不轻恕!”   张三丰道:“此举自是大善,只是非有人居中协调不可。不知周教主心中可有人选。”   周芷若便笑道:“明教五散人之冷谦,刚正不阿,堪为惩恶扬善使,只是以武林之大,只恐他一人难以为继。若是张真人有意,我便想从张真人这边讨个妥当人。”   张三丰道:“我的小弟子莫声谷,你看如何?”   周芷若大喜过望,连声道:“莫大侠嫉恶如仇,眼中容不得沙子,自是极好的人选。多谢张真人!”   于是明教、峨眉、武当三派牵头,其余诸派因洞庭湖之劫,已不成气候,闻言自然无不允之理。   当下便立冷谦、莫声谷两人为惩恶扬善使,以峨眉派武功、明教武功、倚天剑、屠龙刀中武功、各派流传既广的入门功法如罗汉拳、武当长拳诸如此类为基础,小昭亦从母亲留下的遗物中寻出昔年逍遥派于琅环玉.洞中搜集到的武功,张三丰又锦上添花,手抄太极拳经一部,林林总总凑了许多,总部便设在汉水之滨。   但凡汉人有立志惩恶扬善、驱除鞑虏者,皆可至惩恶扬善阁中备案登记,领取初始入门功法,待到学有小成,或者游历江湖,广做善事,或者投身抗元军中,勇立军功,以此换取奖励点数。当奖励点数高至一定程度,便可换取新的进阶功法。若是于功法中有不懂之处,亦可以奖励点数换取高人指点。   一时天下汉人热血沸腾,驱除鞑虏之愿愈发高涨。不过短短几年工夫,蒙古人已被赶入极北之地,终不负昔年郭靖黄蓉义守襄阳、铸倚天屠龙刀剑之意,亦不负小东邪郭襄建峨眉派世代守护秘密之举。   作者有话要说:   ☆、改嫁风云   当下朱元璋挟反元大胜之威,带着数千兵马和明教弟兄赶来汉口向周芷若禀报军情。周芷若设宴款待之。   宴上朱元璋意气风发,如数家珍般将近年来麾下将领的军功一一讲出,末了却话锋一转,问周芷若道:“如今鞑虏尽除,中华已定,天下惶惶不知其主。属下一介凡夫,幸得黎民信赖,于金陵城中设天下兵马总元帅府,代行掌管天下大小事务。然毕竟不是长久之策。如今当务之急,是立一位皇帝,不知教主意欲何为?”   周芷若沉吟未决,朱元璋又低声说道:“教主对韩将军情深意重,以未嫁之身,替他守孝,天下无不赞教主大义。然韩家并无子嗣可守,世间青年才俊众多,无不盼着教主青目。”   周芷若一笑,知道这是朱元璋劝自己改嫁来了。原来他得了韩林儿的军队,这些年来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则世人多重义气,无人不知这份家业原本是老韩家的,他朱元璋不过是个打工仔。其实韩林儿后继无人,便是堂而皇之将家业夺了去,别人本也没什么好说,偏生韩林儿的未亡人周芷若是明教教主兼峨眉掌门,武功高强,在武林之中甚有声望,又主持惩恶扬善之事,寻常百姓都拿她当做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看待。有周芷若在,朱元璋便不好轻易为帝。   然则周芷若毕竟是一介女子,胡惟庸、李善长等人商议,若是周芷若愿意改嫁,老韩家这份家业自然便顺理成章成为无主,朱元璋彼时称帝,再名正言顺不过了。况且周芷若容貌清丽,恍如天仙一般,教里教外,对她心存爱慕者不在少数,何苦要守活寡?   正在这时,胡青牛、王难姑夫妇到了,一来就向周芷若言说,放毒于元兵水源上游,毒晕数万人的功绩,又道:“幸得老天保佑,未伤及无辜黎民。否则,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殷离在旁微笑道:“便是伤及无辜黎民,想来医仙自有办法妙手回春,何足惧哉?”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朱元璋便趁机恳求王难姑向周芷若说项,王难姑也点头道:“正是此理,哪有一辈子为他守着的道理。若是上行下效,举国尽是守节寡妇,却叫大小伙子去哪里找媳妇儿去?据说程朱理学还喜欢闻女人的臭脚,巴巴裹成三寸金莲,亦不勤洗,好好的女儿家,本来如履平地,大可为家操劳,为夫分忧的,却成了个半残疾,可叹可悲!”   汤和也在旁说道:“我们皆知周教主平日最恶程朱理学,早有意禁此学说,以正统孔孟之道为儒学道统。改嫁亦是风光之事,还望教主以大局为重,切莫推辞。”   周芷若听得心中一动,追问道:“程朱理学,为害不小,遗祸于世,真个要废除了?”   汤和一握拳头:“这帮酸儒只晓得耍嘴皮子功夫,拿娘们儿出气,胡惟庸早考证出来,他们的祖师爷朱老夫子是个扒灰儿媳的,如此人品,所说焉能信之!日前一群程朱儒生聚众金陵府,一边在秦淮河上玩乐,一边夸夸其谈什么理学,老汤看了好不耐烦,便向大元帅讨了令,将他们一顿好打,个个屁滚尿流,脸肿的连他们爹妈俱不识得,实在好笑!”   周芷若听了扑哧一笑道:“汤将军倒是个爽快人。”   原本还正想对朱元璋说什么,突然间有人报说,武当山张真人来了,周芷若大惊之下,忙将张三丰迎了进来,一盏茶后,张三丰微笑道:“老道此番来,却是听闻朱将军说教主有改嫁之意,特为我那徒孙张无忌提亲来的。”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张真人果然和在下心有灵犀,在下也是为我那无忌孩儿提亲而来!”笑声中,一人径直走进门来,众人定睛看时,却是金毛狮王谢逊。   王难姑见状,大声说道:“为女儿家提亲之事,尚需详谈,此处却不是讲话之所。”一边说,一边将张三丰和谢逊二人让入里间,自己携了周芷若的手,走了进去。原本是命胡青牛、殷离守在门外,岂料殷离不知道又犯了什么脾气,非要进去不可。   只听得张三丰微笑道:“老道年事已高,决意由宋远桥接替掌门人之位,远桥之子宋青书便从旁襄助,学着料理事务。我那徒孙儿张无忌为人虽优柔,却是急善良不记仇的性子,况武学天分亦高,虽难接掌门人之重担,然精研本门武功,发扬光大,却是要比青书更胜一筹了。只因无忌为人宽厚,难免会被小人所乘,老道思来想去,唯有教主这样的奇女子,才能令他既敬又畏,琴瑟和鸣,成就一番事业。”   殷离在旁怒道:“这与我姐姐又有什么好处?”   张三丰微微一笑,显然胸有成竹:“周教主若是答应,武当满门武功皆可入驻惩恶扬善阁,无论是倚天屠龙功、神门十三剑还是太极剑、太极拳,任凭教主所用。”   周芷若心头一凛,暗道:怨不得后世人常有推测,说张翠山只怕是张三丰的私生子。无论是与不是,这份舐犊情深,都是难能可贵的,惠及张翠山之子张无忌甚多。同是武当第三代,宋青书可从未得过他的额外照拂。   谢逊道:“无忌能有张真人这样的太师父,实在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又向着周芷若道:“张真人晓之以理,许了极重的聘礼,属下却想动之以情。”   周芷若凝目望着他,听谢逊言道:“谢逊自知年轻时候杀戮过甚,惹下不少血仇。这些年来隐姓埋名,为明教大业出力之余,常感不安。如今谢逊有幸立功无数,蒙古鞑虏尽去,谢逊便想着站出来,将从前的恩怨做一个了断。”   殷离闻言,“呀”了一声,道:“可是你杀了那么多人,若是武林中人前来寻仇的话,便是周姐姐也不好袒护于你……”   谢逊道:“在下既然得周教主恩惠,手刃仇人成昆,又得以为明教大业一尽心力,便做好了以死正明教教规的准备。只是,唯有一心愿难了,便是我那无忌孩儿的婚事。无忌孩儿心性优柔,其实心中颇为仰慕教主,只是有鞑子郡主柔情纠缠,故而颇有几分摇摆不定。我皆看在眼里。若是我死之后,那鞑子郡主趁虚而入,谢逊便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生。还望教主成全!”   殷离听到这里,怒道:“怨不得你本来隐姓埋名好好的,却在近年来屡屡露了行藏,好叫武林同道寻周姐姐理论,原来你竟是想拿自己的性命要挟周姐姐嫁你义子!”   谢逊叹道:“正所谓舐犊情深。谢逊原本就不是什么圣人。更何况我那无忌孩儿,样貌武功心性都是数得着的,便是稍优柔些,然只要娶教主为妻,必定满心怀喜,百依百顺。此乃合则两利之事,还望教主成全!”   周芷若摇头道:“谢法王此言差矣。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然则若是当事人不情不愿,也是一对怨偶。”   谢逊便进了一步,问道:“属下斗胆问教主一声,难道当日下嫁韩林儿,教主便是对其有情吗?非也,分明是教主顾念大义,巾帼中人,能有如此心胸,属下佩服不已!如今教主既不想自己当皇帝,又不想下嫁朱元璋为妻,便趁机改嫁,亦无不可。试问天下之大,哪里还寻得到像无忌这般般配教主之人?纵有,又岂能寻到像张真人这般眷顾徒孙的武林泰斗?当日教主下嫁韩林儿,是为大义,如今为惩恶扬善阁,便请亦为大义,下嫁我那无忌孩儿!”   周芷若道:“你错了。事到如今,婚与不婚,我只觉得无所谓。我说的不愿,只唯恐张无忌不情愿。更何况,邵敏郡主为了张无忌,抛家弃国,连累父兄,已一无所有,若是她挟从前之恩惠向张无忌哭求,张无忌焉能无动于衷?届时我堂堂明教教主,峨眉掌门,被人弃婚而去,自身颜面何在,教派颜面何在?”   谢逊道:“无忌对教主颇有情意,屡屡关心,我皆看在眼里。至于弃婚之事,我向教主保证,决不至于发生。若他果真如此,或有半点对教主不恭之心,我父子便任由处置,绝无二话!”   事已至此,确实无话可说。于是周芷若许婚,约定只要张无忌有半分不愿,或者对邵敏郡主仍有眷恋之心,婚约便从此失效,再不可提起。张三丰、谢逊二人皆满意而归,自去筹备不提。殷离闻言,不知道为何,居然十分恼怒,恨不得仗剑杀了张无忌,却被周芷若拦了下来。   于是从朱元璋到王难姑,皆大欢喜,便是峨眉之女,也知道从此和武当派情谊更近一步,从此在武林之中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动,行走江湖时无人可欺,亦是喜气洋洋。   除了小昭自请为周芷若婢女,殷离整日里莫名暴躁外,一切都没有意外,婚礼筹备紧锣密鼓。   作者有话要说:   ☆、试探   这是武林中的一场盛会,天下人无有不乐见其成的。婚期正日尚未到,已有各路群豪携了贺礼赶赴汉阳。当下汉阳城中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王难姑忙得脚不沾地,先是想起从王盘山上拓下来的张无忌之父张翠山手书的倚天屠龙功尚未绣好,需催着绣娘快些赶工,又想起峨眉诸女的贺礼尚未同周芷若过目,突然武当诸侠前来,捧着武当派的各种高深武功秘籍,王难姑知道此事非得唤周芷若亲自出面来迎接方妥当,实在忙不过来,便唤殷离道:“还不快将你周姐姐叫出来!就说她朝思墓想的武当派秘籍到了!”   殷离正没精打采地趴在房子屋檐上晒太阳,闻言有气无力地说道:“胡说!周姐姐的九阴九阳,乾坤大挪移,哪本比武当派秘籍逊色?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还是她讲与我听的。若不是你们非逼着她嫁人……”   王难姑笑了:“世间女子焉有不嫁人的?少来夫妻老来伴,图的是有个人说话。何况那张无忌也不算十分辱没她了。你周姐姐倒是个聪明人。”   殷离撇嘴道:“论武功,容貌,张无忌哪里能比得上我?我还会做一手好菜哩!偏他是个男人,便被武当张老道和谢法王捧得像个凤凰蛋一般。”   王难姑无奈笑道:“你也知道你是个女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这怎么像话?少不得你也是要择个夫婿出嫁的。不若等你父亲、爷爷来了,由我出面,问过他们的意思,将你许配给武当的宋青书如何?”   殷离先是老大不情愿,口中嘟囔着宋青书算什么东西,他一心想着周姐姐,又不是她殷离。突然间就眼前一亮,问王难姑道:“周姐姐嫁人之后,是否也在武当山中居住?若是如此,我嫁给宋青书那倒也没什么。只是做夫妻生娃娃,那却万万不能。嗯,既然如此,我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就不禁他纳妾了,但万万不可再打我周姐姐的主意!”   王难姑听她说的全是糊涂话,有心提点她,武当派既然同意在汉阳设婚宴,便是同意张无忌入赘的意思,便是婚后,周芷若又岂能居于武当山上?但转念一想,由着她胡思乱想去,横竖等到周芷若婚后,她自会慢慢明白过来,只怕到时候就不闹了。于是笑道:“这个自是从长计议。只是你若不快去通报你周姐姐,武当派的大侠们怕是等急了。将来若叫旁人知道你如此对待夫家的人,却是你的大不是了。”   殷离歪头想了想:“宋青书还是不好,他是武当未来掌门,不好随意拿捏、不若我求一求张真人,将我和他门下哪个道童凑做一对。想来便是对他打骂几句,料无大碍。”   王难姑听她说得越发离谱,忙催促道:“你还不快去!”   殷离拍拍手,从屋顶上跳下来,自顾自去了。刚刚绕过一座大房子,穿过一重院落,突然听到身后风声起,轻轻一侧身,便将一只飞镖接在手里。   殷离冷笑一声道:“何方宵小,敢在姑奶□□上动土?有本事就出来!”   便见到旁边花树绿萝一阵异响,从中走出一个身穿青色衫裙的女子来,目若秋水,面似玫瑰,却难掩憔悴之色,正是赵敏。   殷离奇道:“怎地是你?”顿了顿又道:“怎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来?难道你还想抢婚不成?”   赵敏闻言嫣然一笑,道:“这是你周姐姐说的,对不对?只是我如今怎敢再抢婚,你周姐姐武功这么高,只怕再抢婚的话,还有什么人能挡得住她,恐怕我不是肩膀上被戳五个血窟窿,而是直接魂飞魄散、一命呜呼了吧。”   殷离却不明白五个血窟窿的典故,不过她也没想着要弄明白,只是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你怎还敢来?”   赵敏又是一笑,压低声音道:“殷姑娘,我却是为你而来。”   殷离怒道:“你一向假惺惺的不怀好意,除了张无忌那小子,你关心过哪个人?为了张无忌,你连父亲兄长都不要了!”   赵敏便幽幽叹了一口气:“是,我为了他,何止连父亲兄长都不要?想来你也知道,前些年蒙古皇帝昏庸无道,误信奸臣之言,自毁长城,罗列了一大堆罪名,将我父亲给罢免了官职。父亲郁闷难言,缠绵病榻,终于在去年撒手人寰……”   殷离截断她的话道:“也不能算全然是罗列罪名了。自毁长城?哼,这个自然。罗列罪名,嘿嘿,这个倒未必。论起草菅人命来,你父亲和其他的蒙古鞑子都是一路货色,从未将汉人的性命当性命,活该被鞑子皇帝猜疑!狗咬狗而已。还有,其他的罪名不好说,放纵女儿暗中资敌,这条总逃不过吧。站在汉人的立场上,我要多谢你为了卖好武当山,暗算了你的兄长。可若站在国家立场上,你这样做,便是蒙奸!我们汉人是最讲究民族气节的,你身为郡主之尊,蒙古供奉你多年,不思回馈,却在暗中使坏,凉薄之至,天理难容!你说你愿随张无忌做个汉人,可汉人怎敢收留你这样的凉薄之人?”   赵敏被殷离说的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晌才道:“我的品性如何,不消你评判。哪怕天下人都骂我、负我,唯有张无忌一人愿意体谅我,与我结为夫妇,便是胜者。”   殷离道:“如今是张无忌太师父和义父亲自求亲,张无忌那小子也整日里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心中全然没有你的位置,他哪里体谅你,愿意与你结为夫妇了?好不知羞!”   赵敏微笑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此事却需要殷姑娘你配合。”   殷离警惕地望着赵敏:“凭什么要我配合?”   赵敏低声道:“只因……只因你对你周姐姐,存着几分世人难懂的心思,其实不愿她嫁人,只盼着她同你长相厮守,是也不是?”   殷离的脸刷地红了:“是又怎么样?”   赵敏道:“那就不能让她嫁给张无忌。你好好想想,等到你周姐姐嫁了人,她自会敬爱丈夫,还要和他做夫妻,生娃娃,怎有闲暇再理会你这个小妹妹?”   殷离辩道:“她明明向我保证过的,哪怕同别人结婚,仍旧拿我当最亲的人。她又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张无忌的,实在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赵敏笑道:“傻妹子,一个女人嫁了人,自然和她丈夫最为亲近。他们到时自然日日生活在一张床上,若说这个不亲近,却还有什么更亲近?”   殷离羞得满面通红,道:“你——你好不知羞!”   赵敏扑哧一笑道:“再者,纵使她真的不爱她丈夫。娃娃总要生吧?那娃娃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岂有不爱之理?难道你竟有自信,同她生的孩子比谁更亲近?”   殷离终于控制不住,大哭出声。她并非傻子,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以这些天来莫名烦躁。然而先有周芷若柔声劝慰,后有王难姑等人从旁说和,她也渐渐劝说自己,相信周芷若婚后不会抛弃她。然而这种谎话,哪里骗得了自己的心?被赵敏这么无情地戳破,心中酸楚,可想而知。   赵敏见已得计,又微笑着说道:“我这个法子,却是一石三鸟,公道得很。一来试探张无忌是否忠心,二来成全你一番心意,三来也算成全了我。你先前也说,你周姐姐对张无忌并非有意,全因为形势所逼,若是张无忌自愿离她而去,于情于理,武当和谢逊都欠了你周姐姐好多,你周姐姐也不必同张无忌貌合神离。”   殷离沉默半晌,方问道:“要如何试探?”   赵敏道:“这个简单。”见四下无人看见,悄悄将殷离拉到旁处,耳语一番。   殷离惊道:“一派胡言!我这等说话,岂不是公然败坏周姐姐的名节?”   赵敏道:“张无忌宅心仁厚,倘若真有意和你姐姐结为夫妻,又岂会计较从前之事?况且,以你姐姐容貌武功才学,以及在江湖中的地位,纵使从前有过什么错处,难道还要求张无忌原谅不成?”   这番话却正和殷离心意。她暗想:正是!周姐姐肯下嫁张无忌,自是他不知道修了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若是如此试探,他便退缩,那便不算诚心。   于是两人商议妥当。   张无忌其实早奉张三丰之命,来到汉阳,筹备成婚之事。此日武当诸侠赶到,对他自是又一番勉励,训诫他婚事来之不易,要一心一意,断然不可做出堕了武当名声、贻笑大方之事。   张无忌连连保证,心中亦想着:几位师叔伯们好不通道理。周姑娘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女子,与我有过儿时情谊,又一向对我温柔和顺,此等淑女,又去哪里寻得?连宋青书师兄都明里暗里嫉妒于我,我岂不知?此等良缘,自是好好珍惜才是。   又转头一想:亏得太师父安排妥当,叫我入赘周家。否则,和芷若成婚之后,日日居于武当山上,还不定被宋青书如何觊觎。   正在胡思乱想间,不觉已是深夜,只是想到周芷若貌如天仙的风姿,实在期待得很,颇有几分辗转反侧的味道,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间听到有石子敲击窗台的声音,紧接着有个声音叫道:“张无忌,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逃婚   张无忌一愣,心砰砰跳得极快,暗中想道:听声音依稀有几分似周姑娘。我到汉阳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对我客气得很,想是女子脸皮薄,不好意思亲近。莫不是终于想通了,想寻未来夫婿说几句话?周姑娘啊周姑娘,其实你何须这般瞻前顾后,须知不过数日,我们便会成亲结为夫妻,江湖儿女,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他如是想着,飞快地打理好仪容,开门出去,果然见“周芷若”一袭青裙,裙摆及地,正静静凝望着他。虽然和平日的感觉不甚相像,但张无忌见“周芷若”夜里来访,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忙抢出一步,低声问道:“周姑娘,你来寻我?”   “周芷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往前方一指,似一缕轻烟,率先飘了过去。张无忌见她身法如此迅疾,心中大定,将那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暗想正是疑心生暗鬼,世间除了周姑娘,哪里还有人有如此身法?忙也跟了过去。   只见“周芷若”背对着他,立在一块大石之前,一阵夜风吹来,身姿窈窕得很。张无忌心中微动,想顺势揽她的腰身,想了一想,毕竟不敢冒昧,遂至她身侧三尺之处站定,低声问道:“不知周姑娘有何事吩咐?”   却听“周芷若”道:“再过数日,你我便要成婚。只是成婚之前,我有一事,每每思及,心中好生忐忑,思来想去,还是索性与你说明了好。你若是后悔,成亲之事就此作罢,我也绝不纠缠。”   张无忌心中大惊,颤声问道:“敢问那是何事?”   “周芷若”沉默良久,幽幽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还是不说为妙。你……赵敏为了你抛家弃国,成为蒙古人人喊打的罪人,说来甚是可怜。你……你还是寻她去吧!”   张无忌大惊道:“周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张无忌是何等样人,只觉得和你结为夫妻,方是人生极乐之事。至于旁人,却也管不了许多了。周姑娘你提她作甚?”   “周芷若”道:“只是赵敏对你情深意重,我却……我却先前受了人家欺负,有了别人的孩儿,怎好再和你结为夫妻?你一向宅心仁厚,待我又好,盼着你莫将此事讲与人听,我便……便是心满意足了……”   张无忌听了,便如同受了晴天霹雳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芷若”见他这副模样,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张无忌起初怔怔地呆着,待到听到她脚步声渐远,突然间反应过来,飞奔过去,紧紧握住她手,颤声道:“是……究竟是谁?我要杀了他!”   “周芷若”连甩了两次手,方脱离开他的拉扯,淡淡说道:“昔年在洞庭湖之时,我……我曾被王保保那贼子暗算。事后虽然手刃了那恶贼,却惊觉自己有了身孕,不得已成立了惩恶扬善阁,却将阁中大事交于莫大侠和冷先生,自去躲避,生下了这个孩子。我原本想着今生冷冷清清一个人过了,却不想尊师公和谢法王一意逼迫,我又不好将实情说出,却是连累了你……”   张无忌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她,却被“周芷若”一个耳光,打得脸上热辣辣的痛。“周芷若”冷冷说道:“此事是我不好,但若你想着如此便可以欺负我,却是想差了。”   张无忌一愣,连忙柔声说道:“芷若,你说哪里话来。此事又非你的过失。我……我原本对你,便是颇为仰慕,如今见你遭难,越发怜惜。既然天可怜见,太师父和义父成功求亲,叫我有幸做你的夫婿,怎会因此事小看于你?你放心,此间实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那孩子,无论是男是女……”   “周芷若”打断他的话,森然说道:“是男孩。若你想着同收母女什么的龌蹉事,却是不必了。”   张无忌慌忙说道:“我怎会如是想?既是你的骨肉,流浪在外,毕竟不妥。待到成亲之后,咱们便将这个孩子接过来,好生抚养,名义上是义子,我待他,便如亲生儿子一般。若是太师父心中生疑,我自会出面承担,说那是我的亲生孩子,太师父只会骂我荒唐,心中自然欢喜,料想旁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话。”   “周芷若”沉默良久,方道:“这可是你真心话?”   张无忌忙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若有半句假话,教我天打雷劈!”   “周芷若”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我却仍不能嫁你。”   张无忌抬头不解道:“又怎么了?”   “周芷若”道:“论武功,你尚不如宋青书功力深厚;论痴情,你和鞑子郡主藕断丝连,自是不及他专一;论地位,他是未来的武当掌门,你什么也不是。眼下分明他对我十分痴情,我为什么要嫁你?”   张无忌被她说的脸上好挂不住,问道:“如是说来,你心中不愿嫁我,又推托不过,因此才推说什么被王保保欺负,逼我知难而退,你好乐得清静,其实并无此事?”   “周芷若”道:“不,此事自然是真。只是宋青书也曾许诺过我,会待那孩子比亲生儿子还亲。”   张无忌心中颇为恼怒,正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突然间便听她问道:“你桃花众多。原不愁没有姑娘嫁你。只是我心中常有疑问,不知我、赵敏赵姑娘、殷离、小昭四女,在你心中是何等分量。你究竟最喜欢哪个?”   张无忌刚刚被她大肆贬低一通,却突然听她问这种问题,只觉得转折生硬。然而见她盈盈眼波望着自己,仿佛十分期待答案,不由得也静心寻思起来。只是暗中觉得奇怪:赵姑娘追我追的厉害,她如此问也就罢了,小昭全然是邻家妹妹,固然可爱,却年纪甚小,我难道是那等禽兽不如之人?至于殷离表妹,虽然是个难得的美人,却一向待我态度恶劣,难道能喜欢她去?   他正在想时,只听得“周芷若”又开口问道:“我问你的乃是虚幻之事。我自然知道,小昭年纪尚幼,殷离又一向对你恶言恶语。此时我……我又颇对你不住。故而我只问你,若是我们四个姑娘都好端端在你身边,愿意嫁你,你究竟最爱哪个?”   张无忌正在迷茫不知该如何作答之时,见她这般发问,反而清楚起来。暗想:她都这般说了,我还能选哪个?难道她如此嫌弃我,我还要巴巴送上门去,被她再羞.辱一通吗?她若能有赵敏待我好的十分之一,我早欢天喜地了!   想到这里,张无忌便决定刺“周芷若”一刺,大声说道:“不错。此事我已想了很久。直至今日,我才知道心中究竟最爱的是谁。”   “周芷若”颤声问道:“究竟是谁?是……是赵姑娘吗?”   张无忌见她声音颤抖,楚楚可怜,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意感,大声说道:“不错,正是赵姑娘。她……她自明军攻破大都之日便失踪不见,我当时尚不觉得什么,待到今日,突然发现,若是寻不着她,简直……简直是生不如死。你宁可给王保保生孩子,说我不如宋青书,对我几多辜负,其实在我心中,虽然一向敬重于你,但……但对赵姑娘,却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周芷若”道:“刻骨铭心的相爱吗?既如此,大都被攻破之后,赵姑娘生死未卜,何以不去寻她?”   张无忌面上一红,幸得在黑夜中,无人看得真切,他脑子转得快,立即说道:“无论如何,我对她此心不渝,纵使是天涯海角,终究也要找到。”   “周芷若”追问道:“因此你心中便随即坦然,高枕无忧了几年之久?全然不想她时刻便有性命之虞?”   张无忌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猛然间却听到乱石后一阵娇笑声传来:“我都不计较这个,你为我鸣什么不平?他直到此时,方确认了自己心意。先前他尚不知道他最爱我,怎会为我牵肠挂肚?”   张无忌定睛一看,却见正是赵敏,正要问她怎么来了,便见赵敏眉开眼笑,竟是说不出的娇媚可爱,心中顿时一惊,暗道:只怕方才我同周姑娘的这一番对答,她全然听见了。幸好我最后改口说最爱是她,若自己对周芷若一番讨好,拿热脸贴冷屁股,想来便是她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赵敏盈盈一笑,娇声叫道:“无忌哥哥!”便扑了过来。   张无忌一把将她抱住,柔声道:“敏妹!”当着“周芷若”的面,就朝她唇上深深一吻。   赵敏惊喜莫名,再想不到张无忌竟会对自己如此之好,一阵激动之下,竟然昏了过去。   张无忌大惊,低头想了一想,便明其理,知道赵敏确实是爱煞了自己,于是莫名其妙感到面上颇有光彩,向着“周芷若”说道:“既然事已至此,你若愿意两女同侍一夫,我便可给你正室的名分。若不愿意时,我自携她离开,彼时自然没有人会觉得是你的过错,如是可好?唉,此事毕竟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但说出来,我无不应允。”   正在这时,赵敏已经幽幽醒转,听到张无忌这么说,大惊失色,条件反射一般,连连喊道:“不!不能答应她!我要拜堂!我要名分!我不要不拜堂只做夫妻生娃娃!”   赵敏紧紧抓住张无忌的手,张无忌吃痛,身上的九阳神功自发运转,将她弹开,刹那间赵敏虎口开裂,鲜血流出。原来张无忌这些年来更得张三丰宠爱,张三丰虽然知道他没能力做掌门人,却把九阳神功暗中传授于他。他武学资质好,练了几年,已有小成。   当下赵敏却顾不得疼痛,冲着张无忌叫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周姑娘恼羞成怒,反悔了,我们岂有命在?早早离开为上!”   张无忌被她给弄糊涂了,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周芷若”一眼,只见她粉面含霜,冷冷说道:“那就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张无忌再也按捺不住,当下抱起赵敏,飞奔而出。   却不知道这其实是赵敏和殷离联手导演的一场戏。那“周芷若”,自然是殷离借用九阴真经中的高妙易容之法,乔装而成的。   殷离此时见张无忌抱着赵敏离开,才回味过来自己怕是闯下了大祸,急急奔回自己屋里,将容颜改了,便跑去摇醒周芷若道:“大事不好了!张无忌逃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芷若假怀孕的原文线索:   连载版:   她说了两个「因为」,背转身去,道:「无忌哥哥,你只当从来没见过我,从此别记得我这薄命之人。你去娶了赵姑娘也好,另娶淑女也好,我——我都是不管的了。」突然间双足一登,身子从窗口穿了出去,直上屋顶。无忌一呆:「她身法如此轻灵曼妙,好高的武功啊。」一时不及细想,跟着追出?只见周芷若向东疾奔。无忌三个起落,突然间绕到她的身前。周芷若收足不及,撞入了他的怀中。无忌双臂一张,将她搂住了。该处正是流经大都城内一条小河河畔,无忌半扶半抱的将她带到河边一块石上,偎倚着坐下,柔声道:「芷若,咱俩夫妇一体,你有什么为难之事,都是和我的一样,尽管说将出来,也好让我为你分忧。你独自个闷在心里,却是何苦?」   周芷若将脸伏在他的胸前,哭道:「我——受了人家欺负,已经——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我肚中已有了孽种,怎能——怎能再跟你结为夫妇?」这几句话听在无忌耳中,委实犹似晴天霹雳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芷若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这是命该如此,你慢慢的,将我忘记了吧。」无忌兀自怔怔的呆着,不相信她所说的话竟是真的。周芷若轻叹一声,转身便走。无忌一跃而起,拉住她手,颤声道:「是——是宋青书这贼子么?」周芷若点了点头,流泪道:「在丐帮之中,我被点中穴道,无力抗拒——」无忌紧紧抱住了她,说道:「这又非你的过失。事已如此,烦恼也是枉然。芷若,这是你遭难,我只有更加爱你怜你。咱们明日立时动身,回到淮泗,告知本教兄弟,我便跟你成亲。你肚中——肚中孩儿,便算是我的,于你清白,绝无半点损害。」周芷若低声道:「你何必好言慰我?我已非黄花闺女,怎能再做教主夫人?」   张无忌道:「你—你也是把我瞧得小了,张无忌是豪杰男儿,岂如俗人之见?纵是你一时胡涂,自行失足,我也能不咎已往,何况这是意外之灾?」周芷若心中感激,道:「无忌哥哥,你当真待我这么好吗?我—我只怕你是骗我的。」无忌道:「我待你的好处,以后你才知道,现下我还没起始待你好呢。」周芷若扑在他的怀里,感极而泣,过了一会,说道:「你用些药物,先替我将这孽种打了下来。」无忌道:「不可。打胎之事既伤天和,于你身子又是大大有损。」心下暗想:「她失陷丐帮,前后不过一月,怎地已知怀孕?说不定是她胡思乱想。」一搭她的脉搏,亦无胎象,但想这种事情不便多问,自己医术虽精,所专却是治伤疗毒,于妇科一道,原是所知不多。只听周芷若又道:「这孽种是个女的,那也罢了,倘若是个男儿,日后天如人愿,你登极做了皇帝,难道要这孽种来做太子?乘早还是打了,免贻无穷之患。」无忌叹道:「这『皇帝』两字,再也休提。我这种村野匹夫,绝无觊觎大宝之意,若教众师兄弟们听见,只道我一己贪图富贵,反而冷了心肠。」周芷若道:「我也不是强要你做皇帝,但若天命所归,你推也推不掉的。你待我这么好,我自当设法图报。周芷若虽是个弱女子,可是机缘巧起来,说不定我便能助你做了天子。我爹爹事败身亡,我命中无公主之份,却又有谁知道我不能当皇后娘娘?」无忌听她说得热切,笑道:「皇后娘娘未必及得上峨嵋掌门之尊。好了,明儿一早咱们还要赶路。我的皇后娘娘,请驾回宫,早些安歇吧。」满天愁云惨雾,便在两人中一笑之间,化作飞烟而散。   次日清晨,无忌嘱咐彭莹玉续留大都三日,打听谢逊的讯息,自己偕同周芷若、韩林儿,南下前赴淮泗。到山东境内,便见蒙古败兵,曳甲丢盔,蜂涌而来。 ☆、大结局   周芷若闻言,心中莫名竟感到一阵轻松:“当真?”   遂行至前方大厅,只见峨眉派诸女面罩寒霜,大骂男儿负心薄幸,谢逊面若死灰,一言不发。   韦一笑见周芷若进来,忙躬身问道:“教主,可要属下遣人捉拿?”   周芷若一笑:“免了。赵敏其人,智计百出。她既胆敢在我们眼皮底下带走张无忌,自是有安然脱困的把握。”   谢逊突然翻身跪地道:“是属下无能,教子无方。容属下率明教弟兄将逆子捉回,再听候教主发落!”   三日后便是吉日良辰,出去搜寻的众明教兄弟一无所获,空手而归,周芷若却不辨喜怒,面色沉稳得很。三日后,天下群豪齐至汉阳,听闻各种传闻难免诧异,纷纷至惩恶扬善阁探听消息。   周芷若索性大宴群豪,提及三个消息:   第一,武当张五侠张翠山和明教白眉鹰王殷天正之女殷素素的儿子张无忌,为了追杀蒙古邵敏郡主,不慎中了敌人奸计,同归于尽。故而婚礼作罢。   此言一出,无论是金毛狮王谢逊,还是武当派诸人,都暗叫一声侥幸,竟无人敢出声反驳的。只因他们知道张无忌和蒙古女子私奔,此举是大大地削了周芷若面子,亦狠狠打了谢逊和武当派的脸。因此他活着,对他们而言,倒不如死了干净。这样总算对天下人有了交代,总比一起丢脸、叫武当派面上蒙羞的好。   “虽则如此,我等仍是大大亏欠了周姑娘。”众人心中皆如是想。   第二,明教金毛狮王谢逊已然回归。屠龙刀已落入峨眉派之手,诸人是不必想了。若是有血海深仇愿意与谢逊清算的,此系私事,明教绝不过问。   便有人开口问道:“你既是峨眉派掌门人,又是明教教主,那屠龙刀已落入你手,何必假惺惺地托言峨眉?”   周芷若一笑道:“倚天剑和屠龙刀皆是襄阳郭靖郭大侠和黄蓉黄女侠传给我派祖师郭襄的,其中载着的武功秘笈亦是郭大侠和黄女侠平日所练武功。此秘密只有峨眉世代相传,如今物归原主,自是理所当然。何况,为了抗元大业,已将武穆遗书抄录数份,交于抗元各将领,能学多少,皆看各人天分;那些高妙武功亦列入惩恶扬善阁,诸君只要有足够的功绩,便可兑换学习。我竟不知诸君有何不满?”   又有人问道:“我等欲与谢逊寻仇,敢问教主,果然两不相帮?”   周芷若道:“自然。只是有一样,须事先告知诸位:冤冤相报何时了,人在江湖,厮杀死伤在所难免,难道各位就没有杀过无辜之人?谢逊自回归中土以来,暗中奉我命令行事,为抗元屡建奇功,兑换惩恶扬善阁功法不计其数,诸君若要报仇,还请量力而行。”   便有人怒道:“既如此,便是惩恶扬善阁助纣为虐,嘿嘿,看似公正,不过如此!”   亦有人言道:“私仇不敌大义。惩恶扬善阁此举,于抗元中大大有功。更何况谢逊早已改邪归正,戴罪立功无数,仍要清算他过往罪业吗?如此谁敢痛改前非?何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谢逊昂然道:“各位不必为谢某争吵。谢某自知罪孽深重,原不想能活至如今。我那无忌孩儿……我那无忌孩儿虽然已于鞑子同归于尽,却亦教我了却好大一桩心事。谢某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以死相酬。天下英雄中,有那位的亲朋好友死于谢逊手下,便请取了谢逊的性命。谢逊绝不还手,也请教中的兄弟做个见证。”   他高大威猛,站于众人跟前,场中虽有人有复仇之心,见这副光景,如何敢上前?   谢逊微微一笑,大声道:“我辈习武之人,原为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如今暴元已除,武林中更有惩恶扬善阁,代为行侠仗义,我大愿皆酬,还有什么牵挂不下的?便将这一身武功,尽数散去,方是干净!”说罢逆行经脉,散去了全身武功。刹那间,面上光彩全失,俨然一个衰弱的老人。   群雄见他如此悔改,虽有不愿释怀的,然而手刃一个无还手之力的老人,显然不是心中所愿,于是纷纷朝他头上身上吐唾沫,或拳打脚踢,或扇耳光,折辱一番了事。   谢逊又等了很久,见再无人与他为难,微微一笑,向周芷若躬身再拜道:“谢某罪孽已清,求重入明教,愿为惩恶扬善阁洒扫杂役,尽一份心力。”   周芷若点头允了。   于是又向群豪宣布第三件事,抢先唤朱元璋出来,向群豪言道:“这位朱大将军原是我夫君韩林儿的手下,如今已是天下的兵马大元帅。在抗元战争中,率领手下兄弟屡建奇功。有功自当厚赏。今日当着天下群豪之面,我便借助倚天剑屠龙刀之威,倚明教教主之势,封朱元璋为皇帝,国号大明,掌管中华大地江山社稷,愿大明政通人和,万年盛世,祝华夏千秋万代,长治久安。”   朱元璋惊喜莫名,自张无忌逃婚之后,他就深深烦恼,不知该如何才能令周芷若放权,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迅速。正窃喜间,又听周芷若肃然说道:“诸君可知倚天屠龙之意?若是君王昏庸,自有豪侠手持倚天剑取昏君狗命,若是朝.廷无道,自有热血儿郎振臂一呼,手持屠龙刀改.朝.换.代。切记!切记!”   当日宴罢,周芷若见四下无人,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句:“下来吧!”   张无忌和赵敏一起飘然从厅堂旁边的一具大鼓中走出。张无忌拉道:“芷若,你怎知我在这里?”   赵敏笑吟吟地望着张无忌:“如今你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倒应该放尊重些。还是称呼周教主或者周掌门罢。”   周芷若道:“谢逊自言以死谢罪时,我察觉鼓中有异响,料想便是你。”   张无忌一阵激动道:“周姑娘,此事果真无转圜余地了?”   赵敏却笑道:“以周姊姊性情之高傲,既将你我说成死人,便是允你我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之意,何必苦苦追问?”   周芷若叹道:“你……再过个十年八年,你就会后悔的。”   赵敏闻言一愣,这句话前世里周芷若也曾对她言过,原话是对张无忌说,再过个十年八年,心中就只会念着周芷若的好,记挂着她了。当下不免冷笑道:“你说无忌哥哥会后悔?你倒自信!”   周芷若摇头道:“不,再过十年八年,你会后悔。”   赵敏听不懂,只是笑道:“当日你问我赌男人还是赌江山,如今却又怎样?男人是向着我了,江山呢,我虽输了,你也未算全赢……”   周芷若道:“十年后,你再看看。”   一个月后,朱元璋奉周芷若教主令,自明教中脱离。   从此明教与大明朝.廷政教分离,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互不相干。   如此又过了几年。周芷若辞去明教教主之职,改由彭莹玉接任,自去打理惩恶扬善阁,由于诸事运转良好,便常同殷离一起在山水间嬉戏,处于半归隐状态。   又几年后,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重上惩恶扬善阁,问道:“周芷若何在?”   诸人不敢怠慢,忙请教她师承来历,来人微微一笑,并不明言,只说是故人。   几天后,周芷若携殷离回转,见那人竟是赵敏,大吃一惊,殷离不假思索,作势就要砍向赵敏,周芷若连忙拦住了。   “张无忌呢,怎地没和你一起来?”周芷若道,“他义父前年去世了,老人家临死没能见上他一面,着实可惜。”   赵敏答道:“我们和离了。嘿嘿,十年前,我带他走的时候,还想着无论如何说,江山便算是你赌赢了,男人却是我赌赢了。想不到……”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来。   殷离默不作声,为她端了一杯水,又送来热毛巾,听赵敏一边拭泪一边说:“我们隐姓埋名,在镖局里当镖师,我为他生了两子两女。他却嫌我身材走样,性子太过要强,总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和小昭那个贱.婢好上了。那个贱.婢,当年哭着喊着要当周姐姐你的陪嫁丫头,你当她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爬床方便!呵呵,当年的洗脚婢,如今可抖起来了!我只道拜堂成亲了,就算苦尽甘来,却不知道,成亲仅仅是一个开始,烦心事可在后头呢!”   殷离撇嘴道:“当年张无忌还不是你骗到手的。若不是我话说的没有转圜余地,他岂会选择你……”说到一半,惊觉周芷若在场,忙掩口不提。   周芷若却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听赵敏说下去:“不过我也没便宜那个贱.婢。周围人都劝着他不要休了糟糠之妻。他为了同我和离,煞费苦心。他倒是疼爱那个贱.婢,非要给她名分不可。我便说世上安有两全法,将一碗浓浓的绝育药朝那个贱.婢灌了下去。哈哈,她终其一生,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哈哈,真是活该!”   周芷若和殷离听她说得怨毒,不由得暗暗心惊,又问道:“你的孩子呢?”   赵敏道:“留给他们了。他走镖,倒是还有一些银两傍身。我身无分文,难道拉着孩子们一起出来讨饭吃?我……”   一转眼,却听到一阵嬉笑声,却是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孩子手拉着手走进来。   ”这是……你的孩子?“赵敏声音颤抖着问道。   周芷若目送着两个孩子走进阁去,方微微一笑:“不是。女孩是徐达的女儿。男孩不悔妹妹的独生爱子,名叫朱棣。不悔妹妹临死之前,将他托付于我。”   赵敏神色一凛:“常听说朱元璋滥杀功臣,颇有几分飞鸟尽,良弓藏的意味。难道姐姐已做好打算,扶植新君上位?”   周芷若笑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要治国执政的路线方针和我心意,那皇位上坐着的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也不是?”   赵敏的眼睛亮了:“尤其是这般自小调.教……”随即便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大有沮丧之意。   周芷若点头道:“朱棣会成为皇帝,徐小妹会成为皇后,帝后一体,将我的想法延续下去。”   数年后。朱元璋身死,死前竭力扶植皇太孙朱允炆为帝,做了重重防范,然燕王朱棣仍然夺位成功,为了服众,自改为马皇后嫡子,然世人多知他非马皇后所出。朱棣迁都北京,史称明成祖。   《成祖本纪》曰“雄武之略,同符高祖。六师屡出,漠北尘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受朝命入贡者殆三十国。幅陨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   说到底,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情了,而江湖上呢?   明教自彭莹玉继位以后,颇有建树。然数年之后,彭莹玉积劳成疾,油尽灯枯而死。明教四分五裂,殷天正之子殷野王出走黑木崖,自立日月神教。他野心勃勃,不知从何处骗来小昭手中逍遥派武功残本,《北冥神功》残本命名为《吸星大法》,逍遥派剑术残本命名为《葵花宝典》,因那剑术残本是西夏王宫中一侍婢所写,此女一生被男子所骗,故而深恨男人,在剑术残本上偷偷写下“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八个大字,亦被视为不二之法则,世代相传。   朝堂上因有明成祖朱棣的治理,百废俱兴,故而江湖中惩恶扬善阁随即归隐。周芷若和殷离携赵敏带着惩恶扬善阁部属至海外一座孤岛,年年遣使者奔赴中原,继续行惩恶扬善之事。在岛上期间,周芷若融合九阴、九阳、太极、乾坤大挪移等世间顶尖武功,又借鉴倚天屠龙功之书法之道,创造出《太玄经》一部,亲自刻在石壁之上,等后人领悟。因为那武功是借着李白诗作《侠客行》显世,便索性将岛屿命名为侠客岛。   又因周芷若得胡青牛、王难姑之衣钵,岛上遍植百草,世之罕见,待到每年腊八之时便熬成浓浓一锅腊八粥,有赏善罚恶使带着赏善罚恶令奔赴中原,邀请中原武林中人上岛品尝,期间交流武学心得,各有助益。   来得侠客岛上的第一个腊八,赵敏细细品味着腊八粥,突然间流下眼泪来。殷离忙问其故,赵敏言道,和张无忌结缡十年间,起初处处拮据,腊八粥从来都只够张无忌一人吃,她是从来没份的,那时候她盼着苦尽甘来,自是不与计较。待家中存下银子之后,她常常熬上一大锅腊八粥,盼着张无忌回家,张无忌却在外与小昭共筑爱巢,那锅腊八粥,年年放到冷掉。   “好久没这么团团圆圆地吃上一顿饭了。”赵敏呜咽着说。   周芷若和殷离对望一眼,叹了一口气。   “别伤心了,从今往后,你年年都可吃到这样的腊八粥。”周芷若道。   “从此我们三个,永不分开,互相扶持。”殷离赶紧接口说道。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